“她終於走了。”
阿塞莉亞的聲音在他意識中響起,但語調中帶著明顯的如釋重負:
“剛才那種威壓……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羅恩明知故問的打趣道:“你剛才為什不說話?”
“廢話,麵對那種層次的存在,任何古代靈魂都會本能地保持沉默。”
阿塞莉亞的聲音中帶著自嘲:
“雖然我已經死了一萬多年,但求生本能這種東西是刻在靈魂深處的。”
她停頓了片刻,語調變得若有所思:
“不過,看到卡桑德拉剛才的表現,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
“誰?”
““時鍾王’艾瑞卡。”
阿塞莉亞的聲音中帶著憧憬:
“第二紀元最傳奇的天才,也是我那個時代所有年輕人……額,雖然我是龍,但也是心中的偶像。”羅恩感受到了她話語中蘊含的深深敬意。
要知道,阿塞莉亞本身就是雷霆龍族的高貴血脈,骨子對大部分存在都有著天然優越感。能讓她用這種語調提及,說明這位“時鍾王”確實非同凡響。
“艾瑞卡的出身極其卑微,甚至比現在大部分平民都要悲慘。”
阿塞莉亞開始詳細講述對方的故事:
“她生於第二紀元初期,巫師文明的“福利政策’在主世界還沒完全落實的時候,父母都是最底層的礦工。
在她七歲時,一場礦難讓她失去了所有親人,自己也差點死在塌陷的礦坑。”
“但就是這種極端的絕境,觸發了她潛藏的恐怖天賦。”
“時間操控?”羅恩猜測道。
“不僅僅是時間操控,而是對“可能性’的直接幹預。”
阿塞莉亞的聲音變得更加嚴肅:
“她能夠預見未來的多種可能性,並且主動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時間線,是極其罕見的第一梯次天賦。這種描述,讓羅恩想起了悖論之骰的某些特性。
悖論之骰的特性,和艾瑞卡的天賦如此相像,真的是巧合嗎?
“艾瑞卡憑借這種天賦,在短短十五年內就從一個流浪兒成長為正式巫師。”
阿塞莉亞繼續敘述著那段傳奇經曆:
“她沒有任何家族背景,沒有導師指導,甚至連基礎的神秘學典籍都買不起。”
“但她有著超越同代人的深遠眼光和完美的戰略布局能力。”
“她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出現在正確的地點,結識正確的人,獲得正確的機遇。”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她的成長提供便利,而她隻是在收割這些精心安排的果實。”
羅恩越聽越覺得這種能力可怕。
如果說普通的預言術是“看見未來”,那這種力量就是在“選擇未來”。
兩者在本質上有著天壤之別。
“她在大巫師階段的表現被載入史冊。”
阿塞莉亞的語調變得激動起來:
“普通的大巫師,麵對巫王級別的存在時,通常隻有逃跑或投降兩個選擇。”
“但艾瑞卡不僅能夠與巫王正麵抗衡,甚至還曾經在以一對三的絕境中全身而退。”
“她創造了無數個“以弱勝強’的傳奇戰績,被譽為那個時代的最強大巫師。”
這種戰績確實令人咋舌。
按照羅恩的理解,大巫師與巫王之間的實力差距,應該是難以跨越的天塹。
但艾瑞卡顯然通過某種方式打破了這種常識。
“那她和卡桑德拉相比怎樣?”
羅恩好奇地詢問,想要了解這兩個時代頂尖強者之間的差距。
阿塞莉亞發出不屑的嗤笑聲:“差遠了。”
她的語調中沒有絲毫猶豫:
“卡桑德拉雖然強大,但她的力量更多來自於血脈傳承和資源積累。”
“而艾瑞卡,則是真正憑借個人智慧和天賦達到頂峰。
當年連潘朵蒞那種怪物,都被艾瑞卡死死壓製,沒有任何翻身機會。”
提到幻景之王,阿塞莉亞的語調開始摻雜上了些許私人恩怨:
“在艾瑞卡麵前,潘朵技什都不是。
如果不是這位“時鍾王’後來出了意外,說不定晉升巫王的機會都輪不到潘朵技。”
“現在回到卡桑德拉。”
阿塞莉亞的語調重新變得犀利:
“她身上確實有幾分艾瑞卡的影子,特別是那種不擇手段的堅決。”
“但她缺少艾瑞卡最重要的特質一一真正的智慧。”
“卡桑德拉的霸道和狠辣,本質上是性格缺陷,而不是戰略考量。”
“她隻是憑著強大的力量和權勢在橫衝直撞,遇到挫折就容易走向極端。”
“她缺少艾瑞卡那種深遠的眼光和滴水不漏的布局能力。”
這種評價雖然刻薄,但卻一針見血。
羅恩想起卡桑德拉在麵對遠征軍困境時的反應,確實更多是憤怒和暴躁,而非冷靜的策略分析。“更關鍵的是,卡桑德拉身上缺乏“變數’。”
阿塞莉亞繼續她的分析:
“這意味著她的上限早就注定了。”
“無論如何努力,她都無法突破既定的命運軌跡。”
“而你不同。”
她的語調突然變得認真起來:
“我當初主動與你建立聯係,就是因為在你身上感受到了與艾瑞卡同樣的氣息。”
羅恩慢慢盤算著自己的所有機遇。
悖論之骰的主動顯現、銀懷表的意外獲得、還有無數次化險為夷的經曆……
或許,這些都不是簡單的巧合。
如果阿塞莉亞的判斷正確,那他的成長軌跡確實有些過於“幸運”了。
不過,這龍魂的性格確實很有意思……
剛才卡桑德拉在這的時候,她連出聲都不敢。
現在卻在這大放厥詞,評價起時鍾王艾瑞卡和卡桑德拉孰強孰弱來。
第二天清晨,當他走進會客廳時,發現哈耶克等幾位老熟人都已經在等候了。
“羅恩,看起來你的血脈覺醒很成功。”
哈耶克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身上的變化:
“不過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準備要離開了吧?”
“是的。”羅恩點頭確認:
“中央之地還有很多事務等著我處理,不能在這停留太久。”
“理解,理解。”
尤妮溫和地說道:
“年輕人應該多闖闖,見識更廣闊的世界。”
在這種溫馨的氛圍中,沒有人提及元素之夜的驚險遭遇,也沒有人詢問卡桑德拉介入的具體原因。大家隻是一如往常的聊著學術話題和未來規劃。
下午的時候,薩拉曼達院長主動來到了羅恩的居所。
這位平時粗獷豪放的院長,今天的表情卻顯得有些拘謹。
“拉爾夫,有些話我想單獨和你聊聊。”
他的語調中帶著某種試探:
“關於埃德溫他們幾個的未來發展,我有一些想法想聽聽你的意見。”
羅恩示意他坐下,並為他倒了一杯茶:
“院長請說,我很願意聽取您的建議。”
薩拉曼達接過茶杯,但並沒有立刻飲用,而是握在手中似乎在組織語言:
“關於異世界探索的事情,你應該有所了解吧?”
“略有耳聞。”羅恩點頭確認。
“埃德溫目前已經通過了實力測定,獲得了“拓荒資格’。”
薩拉曼達開始詳細說明情況:
“派翠和拉庫雖然還差一點,但按照他們的成長速度,這幾年內應該也能先後取得許可。”說到這,他的表情變得更加認真:
“我想請你考慮一下,如果以後有機會組建異世界探索隊伍的話……”
“是否可以帶上他們幾個?”
這個請求雖然在意料之中,但薩拉曼達表達時的小心翼翼還是讓羅恩有些意外。
“院長,您為什會有這種想法?”
羅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解對方的真實考量。
薩拉曼達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坦誠地解釋道:
“首先,通過這次合作,我看到了你們四人之間的默契。”
“在生死邊緣的壓力下,你們依然能夠保持有效的團隊協作,這種配合是極其難得的。”
“其次·……”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是否應該說出下麵的話:
“我觀察到了你與卡桑德拉塔主之間的關係。”
“雖然具體詳情我不便打聽,但顯然你在征服派中具有相當特殊的地位。”
“這意味著你很可能會獲得更優質的異世界坐標,以及更好的後勤支持。”
這種分析確實精準。
在異世界探索中,坐標往往決定了探索行動的成敗。
資源豐富的坐標,通常被大勢力內部消化,很少流向市場。
“埃德溫他們如果跟著自己的渠道進行探索,說不定會遇到很多不必要的困難,甚至陷入生死危局。”薩拉曼達繼續解釋著自己的考慮:
“但如果能夠加入你的團隊,情況就會完全不同。”
“當然,這種合作對你來說也是有益的。”
“埃德溫的戰鬥能力你已經見識過了,拉庫的地形改造技能在殖民地建設中極其有用,派翠的偵察能力更是探索行動的重要保障。”
這種分析確實在理。
異世界探索不是個人英雄主義的舞台,而是需要專業團隊配合的複雜行動。
有一個經過實戰檢驗的可靠團隊,確實能夠大大提高成功率。
“我會認真考慮這個建議的,院長。”
羅恩給出了積極的回應:
“如果真有那種機會,我很願意和他們繼續合作。”
薩拉曼達聽到這個回答,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安慰表情。
他放下茶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慮著什重要的事情。
房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隻有遠處傳來的利維坦心跳聲在輕柔地震動著空氣。
“拉爾夫……”
薩拉曼達的聲音變得遲疑起來:
“我注意到你在之前的戰鬥和訓練中,展現出了一些……特殊的感知能力。”
“你能看到一些常人無法察覺的東西,對吧?”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仿佛在回憶著什久遠的往事:
“我也曾經見過擁有類似能力的巫師,他們能夠感知到靈界的存在。”
羅恩心中一動,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薩拉曼達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凝視著遠方的沙海:
“如果你真的擁有那種能力的話……也許你能理解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說到這,他直視著羅恩的眼睛:
“你可以用你的特殊感知觀察一下我。或許,能夠看到一般人無法看到的真相。”
羅恩點了點頭,啟動了“靈界視覺”。
下一刻,薩拉曼達周圍便密密麻麻的顯現出數十個半透明的靈魂。
有白發蒼蒼的老者,有中年的夫婦,有年輕的男女,還有天真爛漫的孩子……
這是一個完整的家族,跨越了數代人的龐大靈魂群體。
每一個靈魂的臉上都帶著同樣的表情。
對眼前這位成就斐然的先祖,滿懷著眷念和驕傲。
這種景象,讓羅恩想起了一些關於半路出家巫師的曆史記錄。
在第三紀元,有一位名為“血鐵大師”卡蘭的傳奇人物。
他四十歲時才開始巫師修煉,當時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經營著一家小鐵匠鋪。
但在一次意外中覺醒了對金屬元素的超凡感知,最終成長為一位頂尖大巫師。
卡蘭的故事在巫師史中被反複提及,不僅因為他的成就,更因為他證明了一個重要真理:
意誌的力量,有時候能夠勝過血統優勢。
半路出家的巫師,通常具有某種特殊的“覺醒契機”。
也許是極度的痛苦,也許是強烈的渴望,或者是對生命本質的深刻領悟。
這種契機,往往會引發更加強烈的天賦覺醒。
除此以外,這類巫師由於長期經曆過普通人的生活,往往更加珍惜巫師修煉的機會,也更有人情味。現在看著眼前的薩拉曼達,以及圍繞他的這些家族靈魂。
羅恩能夠理解這種特殊的羈絆。
這些逝去的親人之所以會聚集在他身邊,正是因為他們對薩拉曼達的成就感到無比驕傲。
“你都看到了,對吧?”
薩拉曼達的聲音,將他從思考中拉回:
“我的家人們一直都在我身邊,從未真正離開過。”
“這既是我最大的慰藉,也是我永遠的痛苦。”
羅恩點了點頭,頗有些感同身受:
“我看到了,院長。他們看起來都很為您感到驕傲。”
“是的,這也是我能夠堅持到現在的原因。”
薩拉曼達低垂眼瞼,身上沸騰的岩漿都變得收斂:
“每過十年,我都會回到家族墓地進行祭拜,這是我堅持的唯一「凡俗’儀式。”
“在那,我會向他們匯報自己的成就,向他們承諾會繼續努力。”
“也是在那些時刻,我才能真正感受到與過去的聯係。”
他重新坐下,眼神變得遙遠:
“二十五歲之前,我不過隻是個普通的石匠。”
薩拉曼達的聲音中帶著對往昔的懷念:
“有妻子,有一雙兒女,過著平凡但幸福的生活。”
“我們住在一個小鎮上,我每天早出晚歸,為鎮上的居民修建房屋、雕刻墓碑。”
“雖然收入不多,但足夠一家人過得安穩。”
羅恩能夠看到那些靈魂在聽到這些回憶時,臉上露出的溫暖笑容。
“直到尤特爾教授發現了我。”
薩拉曼達的語調變得滿是悵然:
“他說我是萬中無一的天才,擁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潛力。”
“當時的我年輕氣盛,被這種讚美衝昏了頭腦,覺得自己應該追求更偉大的成就。”
他苦笑著搖頭:
“但這份天賦對我來說,更像是一個漫長的詛咒。”
“巫師的壽命太長了,長到足以讓我們看著所有珍視的人一個個老去、死去。”
他的眼中流露出與粗獷外表不符的深深悲傷:
“我看著妻子從青春美麗變得白發蒼蒼,看著孩子們長大成人、結婚生子、然後衰老死亡。”“我看著孫子們重複著同樣的生命軌跡,而我卻連一根白發都沒有。”
羅恩有些動容,強大的力量帶來漫長的生命,但也意味著要承受更多的失去和孤獨。
“半路出家的巫師,要天賦異稟,要……隻是比別人更懂得失去的痛苦。”
薩拉曼達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
“也是因為這段經曆,每當我看到埃德溫他們這些年輕人,就會想起自己的孩子們。”
“我希望他們能夠有更好的未來,希望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
說到這,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厚重的皮革文件夾:
“這是一些關於異世界探索的資料,包括團隊配置、風險評估、還有一些經驗總結。”
“雖然我自己還沒有參與過異世界探索,但這些都是從其他經驗豐富的探索者那收集來的。”“希望對你們將來的行動有所幫助。”
羅恩接過文件夾,能夠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珍貴價值。
這種第一手經驗資料,在市麵上往往是有價無市的。
“太珍貴了,院長。”
“都和你說了這多了,就別和我在這客套了。”
薩拉曼達站起身來,重新恢複了往日的豪爽姿態:
“好了,煽情環節就到這。
以後要是有時間,你可以回來看看。
哈哈哈,不過我相信你這個大忙人估計是沒空的·…”
黃昏時分,羅恩獨自一人來到了觀景台上
夕陽西下,金色的光芒灑在無盡的沙海上,形成了壯美的景象。
莎拉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邊,手中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
“大人,您看起來有些憂慮。”
蛇女的觀察力一向敏銳,能夠察覺到細微的情緒變化。
“沒什,隻是在思考一些哲學問題。”
羅恩接過茶杯,感受著溫熱液體帶來的慰藉:
“關於命運、選擇、還有責任的問題。”
“這些確實都是很深奧的話題。”
莎拉在他身邊坐下,蛇尾盤繞著:
“但有時候,想太多反而會給自己增加負擔。”
“也許順其自然,專注於當下,會讓生活更加輕鬆。”
真是樸素的人生智慧,不過倒確實讓他從內心的繁雜念頭脫出身來。
羅恩輕笑一聲:“你說得對,有些問題確實不適合過度糾結。”
第二天早晨,莎拉已經為他準備好了行裝。
“大人,這些元素結晶,我已經用特殊的防震包裝處理好了。”
她將那些在競技中收集的剩餘結晶,逐一用絲綢包裹好:
“流沙之地的元素結晶比其他地方的更加活躍,運輸過程中需要格外小心。”
“謝謝你的細心。”
羅恩看著蛇女熟練的動作,心中有些不舍,但也明白這是最好的選擇。
他已經和薩拉曼達打過招呼,對方承諾會先給莎拉一個處理草藥的助手工作,而不是繼續讓蛇女再端茶送水
在莎拉有了穩定工作後,將她帶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對雙方都不是最優解。
“大人,祝您一路平安。”
莎拉恭敬地行禮,但眼中的眷戀卻無法完全掩飾:“願您在中央之地一切順利。”
“謝謝,也祝你在這生活愉快。如果有緣的話,我們或許還會再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