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燭火越亮，風暴越烈
羅恩獨自站在新居的實驗室中。
明天的學術評審會，將是他返回中央之地後的一次重要亮相。
“絕不能重蹈覆轍……”他在心中默念著。
上次的學術評審會，他因為過於理想主義的表達，差點將自己推向了危險的邊緣。
那種關於“意識共享網絡”的宏大構想，雖然在技術層麵確實具有革命性意義。
但根據幾個評審員的反應，毫無疑問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討論話題。
“‘織夢文明’的覆滅……”
幻景之王的警告在他腦海中回響，如同古老的詛咒低語。
那個曾經掌握虛擬世界技術的文明，最終因為觸犯了某些不可名狀的規則，被“異常捕手”徹底抹除。
連同他們的曆史、文化、甚至存在本身，都從時間線上被完全刪除。
這種恐怖的命運，讓羅恩對自己的研究方向產生了深深的警惕。
他從空間袋中取出一本厚重的古籍，那是自己前不久才借閱的《失落技藝編年史》。
作者是已故的曆史學者瓦西·古爾德，和上次那本《湮滅時代的遺產》是同一個作者。
翻開其中一頁，藍斯·赫維特的名字映入眼簾。
“藍斯的死疑點重重，按照其筆記的記述，像是因為和幻景之王的過度接觸，而受到其敵人的詛咒……”
羅恩仔細著書籍，眉頭逐漸皺起。
“亞曆山大·莫斯，藍斯的首席助手，在導師死後繼承了大部分研究資料。
他試圖繼續藍斯未完成的某些研究，但在項目啟動的第七天失蹤。
搜救隊在深淵第四層發現了他的屍體，死因是‘精神失控’。”
“泰莎婭·斯密，曾經獲得過藍斯親自指導的天才學者。
她在研讀藍斯的隱秘筆記時，聲稱發現了關於‘調和之鑰’的驚人理論。
但在嚐試進行相關實驗時，整個實驗室被一股未知力量完全摧毀，她本人也化為飛灰。”
“德米特·考夫曼，第三紀元後期的煉金大師。
他聲稱掌握了藍斯意識編織技術的核心原理，並試圖將其與自己的靈魂鍛造技藝結合。
結果在一次公開演示中，當著數百名觀眾的麵突然開始自殘，仿佛有無數個不同的人格在爭奪身體的控製權……”
每一個案例都指向同一個可怕的結論：
任何試圖深入研究其留下的各類構想的學者，最終都會遭遇不測。
而且這些死亡的方式都極其詭異，遠超正常實驗失誤的範疇。
羅恩合上書籍，啟動“隱者之識”進行深層思考。
在這種狀態下，他能夠更加清晰地分析各種信息之間的關聯。
“藍斯的友人……幻景之王。”
幻景之王曾經警告過他，“異常捕手”不會直接幹預。
而是通過微妙的影響，讓偏離軌道的研究自然走向失敗。
這種手段的高明之處在於，沒有人能夠察覺到幹預的存在，一切都看起來像是正常的學術風險。
“但是藍斯的死，從其描述來看可不像是這種‘微妙幹預’的結果。”
羅恩在心中做出了這個令人不安的結論。
首先對方的實驗還沒有出任何成果呢，這急躁地下手，可是完全不符合“微妙幹預”的特點。
而且藍斯死後，那些繼承其研究的後輩們，更是還沒做出太大成果就死於非命……
“異常捕手”可是能夠清除整個文明，近似於宇宙規則的顯化。
這樣的規則性存在，就這針對幾個小學者，明顯不太像回事。
按照羅恩自己的想法，這更可能是幻景之王一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藍斯筆記不是也說了，自己受到的是“來自異世界的詛咒”？
這也解釋得通，為什每次幻景之王和自己聯係，都要這不著痕跡、偷偷摸摸的。
但這又引出了另一個更深層次的問題。
幻景之王為什不向藍斯和自己講明，祂那些可能的敵人呢？
羅恩感覺此時的疑點一個包裹著一個，形成厚重謎雲籠罩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他歎息一聲，輕撫著懷中的銀色懷表。
這件來自時鍾王艾瑞卡的遺物，不僅僅是一件強大底牌，更是對他的一種警示。
即使是艾瑞卡那樣大巫師級別就可以和巫王抗衡的強大存在，最終也隻能選擇與敵人同歸於盡。
“力量越強，引來的關注就越多……”
他想起尤特爾曾經說過的話：“燭火越亮，風暴越烈。”
羅恩深吸一口氣，從空間袋中取出一套便攜式的占卜工具。
他來到會客室的地毯上擺出一個占卜陣，然後取出幾枚特製的星象骰子。
這些骰子的每個麵都刻畫著不同的星象符號，能夠反映出基本的命運走向。
“關於虛擬世界交互技術的研究……”
他在心中默念著問題，然後輕拋骰子。
三枚骰子在地毯上翻滾著，最終停下時顯示的組合讓他心中一沉。
“毀滅星、混沌之輪、死亡之門……”
這是他見過的最凶險的組合之一。
無論從哪個角度解讀，都指向同一個結論：
在當前階段推進意識共享技術，將會招致災難性的後果。
但當他將問題改為“等到晉升古代煉金士後再研究此技術”時，骰子顯示的結果卻截然不同。
“隱者星、平衡之輪、機遇之門……”
這種鮮明的對比，讓他對時機的重要性有了更深的認識。
顯然，實力等級的差異，會直接影響到研究某些禁忌技術時的風險係數。
古代煉金士的四星職業評級，可能正是接觸這類技術的最低門檻。
“所以現在的策略應該是……”
羅恩收起占卜工具，在心中製定著明天評審會的發言策略。
絕對不能提及任何與意識共享、虛擬世界交互相關的內容。
即使評審委員們主動詢問，也要以“技術還不夠成熟”為由推脫。
他的研究重點，必須嚴格限製在已經得到驗證的安全領域內。
深淵適應性訓練、移動便攜化改進、以及基礎的模擬效果優化，這些都是相對安全的發展方向。
站起身，羅恩走到窗邊，凝視著遠方那些在夜空中閃爍的尖塔。
每一座塔都代表著不同的研究方向，每一道光芒都承載著某位學者的心血。
但在這種表麵的繁榮下，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危險？
又有多少研究者在追求知識的道路上，不知不覺地踏入了死亡陷阱？
“明天的評審會……”
他在心中再次確認著發言要點。
隻有當自己真正擁有了足夠的力量和影響力時，才能考慮推動一些更加理想化的變革。
在那之前，保持低調和謹慎是最明智的選擇。
他從空間袋中取出另一件物品，那是切斯特贈送的“真知之眼”護符。
這件布萊克家族的傳承之物，不僅具有極高的實用價值，更代表著與傳統派的某種聯係。
雖然切斯特目前處於劣勢，但傳統派的深厚底蘊，並不會因為一時的政治挫折而徹底消失。
在適當的時候，這種聯係可能會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將護符小心地收好，羅恩開始準備休息。
明天的評審會在上午九點開始，他需要確保自己有足夠的休息時間。
………………
翌日清晨，中央之地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水晶窗灑進羅恩的新住所。
他早已醒來，正在進行著出發前的最後準備。
桌上整齊擺放著今天評審會需要用到的各種資料：
技術圖紙、實驗數據、還有那份經過精心修改的研究報告。
“主人，您看起來有些緊張。”
愛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翠綠的枝條輕撫著他的肩膀，傳遞著溫暖的安慰。
樹精敏銳的自然感知，讓她能夠察覺到羅恩情緒中的細微波動。
“不是緊張，是謹慎。”
羅恩轉身麵對這位忠誠的助手，眼中難得露出些焦躁的情緒：
“在這種環境下，任何疏忽都可能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他沒有詳細解釋自己的擔憂。
有些危險的知識，即使是對最信任的夥伴也不能輕易分享。
黛兒從水晶池中探出頭來，銀色長發在晨光下如流水般閃爍：
“主人，要不要我們陪您一起去？雖然不能進入評審室，但至少可以在外麵等候。”
海妖這種天真的關切，讓羅恩心中湧起暖流，但他還是搖了搖頭：
“不用了，這種學術場合有嚴格的規定。而且……”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更加認真：
“今天的評審會可能涉及一些複雜因素，你們跟著去反而可能增加不必要的風險。”
愛蘭和黛兒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但都沒有繼續堅持。
她們知道，在這種關鍵時刻，服從主人的判斷是最明智的選擇。
羅恩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裝扮。
正式巫師的黑色長袍，胸前佩戴著代表講師身份的徽章，還有卡桑德拉贈送的時光之眸。
每一個細節都傳達著特定的信息：學術嚴謹，以及地位顯赫。
“我出發了。”
他向兩位助手點頭告別，然後推開門走向明亮的晨光。
………………
學術評審大樓的入口處，已經聚集了不少前來旁聽的巫師。
評審會本身是會半公開轉播的，羅恩的特殊身份也讓這次會議備受關注。
“是拉爾夫講師！”
當羅恩出現在大樓門口時，立刻引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那些熟悉的麵孔中，他看到了自己精英小組的幾位成員，還有一些曾經聽過他課程的學生。
“導師，加油！”
莉絲在人群中向他揮手，褐色卷發在微風中飛舞，臉上寫滿了支持和期待。
其他幾位精英小組成員也紛紛投來鼓勵的目光。
但同時，人群中也有一些異樣的目光。
有些是好奇，有些是審視，還有些則帶著難以掩飾的嫉妒和敵意。
權力的增長，總是伴隨著關注的增加和敵人的產生。
這是巫師社會不變的規律。
羅恩保持著平靜的表情，禮貌地向支持者們點頭致意，然後走向大樓內部。
來到走廊中，他打開自己的通訊水晶。
切斯特的信息，在水晶表麵以流動文字的形式緩緩顯現：
“拉爾夫講師，因為您的論文是我推薦給《解構》核心期刊的。
由於利益回避原則，我無法參與今日評審。
但作為對您的支持，特提供評審團成員信息：
主席：維納德·施密特（大巫師，正教授）
第一代深淵模擬裝置設計者，煉金大師兼符文專家。
極度嚴肅的技術主義者，厭惡一切政治投機。
據說他本不會參與此次評審，是尤特爾教授親自向他引薦了您，他才勉強答應出席。
副主席：阿莉西亞·布朗（黯日級，資深副教授）
魔力場域研究權威，性格暴躁如火山，但學術造詣無人質疑。
她的虛骸雛形是一團永不熄滅的怒火。
成員：卡爾文·瓊斯（月曜級，副教授）
在異世界戰爭中失去左臂的戰鬥法術專家，對征服派持複雜態度。
他的斷臂處移植了深淵生物的觸手，據說能夠感知精神波動。
成員：密涅·威斯曼（月曜級，副教授）
我的老熟人，也是您上次評審會的主席，您應該對她也有些印象。
她和我一樣都是純粹的理論派代表。
成員：奧古·懷特（月曜級，副教授）
天象學家，中立偏保守。
提示：請務必小心，維納德教授雖然實力上可能不如前塔主尤特爾教授，但在煉金術領域的地位無人能及。
獲得他的認可，比任何政治支持都更有價值。
——切斯特·布萊克”
羅恩將通訊水晶收入袖中，感受著文字中殘留的焦慮情緒。
連切斯特這樣的老資曆都如此緊張，足以說明今天評審的重要性。
會議室的大門是一件令人不安的藝術品。
由活體血鐵鍛造而成，表麵覆蓋著密密麻麻的感知觸手。
這些觸手如毛細血管般蠕動著，不斷品嚐空氣中的魔力和情緒波動。
當羅恩接近時，觸手們瞬間興奮地向他聚攏，就像饑餓了數日的寄生蟲嗅到了新鮮血液。
這一道檢測程序是今天單獨為他添加的，因為自己剛剛從深淵四層以下回來。
“身份確認：羅恩·拉爾夫”
“級別：講師、新星計劃次席”
門扉發出的聲音如同金屬在血肉中摩擦，每個音節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尖嘯：
“精神狀態：異常穩定，疑似具備特殊天賦”
“深淵氣息濃度：四級警告允許進入，但將持續監控”
推開會議室大門的瞬間，羅恩立刻感受到了來自高階巫師們的精神威壓。
那種感覺就像是同時被數頭遠古巨獸凝視。
空氣變得極度粘稠，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與某種無形的阻力做鬥爭。
會議室的設計，充滿了巫師文明特有的殘酷美學。
圓形空間被分為內外兩圈。
外圈的評審席如審判庭般高高在上，內圈答辯台則像是古老的祭壇。
牆壁上鑲嵌著數十顆“監視眼球”。
但此時最吸引羅恩目光的，毫無疑問還是坐在主席位上的維納德·施密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