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坑堡壘的戰場上。

    深淵邪神那顆布滿荊棘骨刺長著怪異犄角的碩大腦袋，遠遠的看上去有些像是鹿頭。

    在汙穢的光暈中猛然昂起，流淌熔岩與汙血的身軀爆發出刺耳的尖嘯，震得整個鏡麵空間都在呻吟。

    「卑劣的竊位者，秩序的老鼠。膽敢在深淵的注視下掙紮！吾要將你碾碎，用你的神骨做火把，照亮堡壘陷落的瞬間。」

    他咆哮著，進行著狂暴性的威脅言論。

    不過顯然這樣的威脅對於卡納來說一丁點用都沒有，除了吵鬧之外毫無意義。

    「深淵的走狗。」

    卡納的聲音冰冷地切入那混亂的咆哮，沒有忿怒，隻有純粹的碾碎阻礙物的判斷。

    「被迫啃食穢物的滋味，還未讓你學會退縮。」

    話音未落，他那覆蓋著精密銀色有著血色紋路的手甲已悍然擊出。

    沒有繁複的光芒，隻有一抹凝聚到極致的銀輝，如同裁斷虛空的利刃，狠狠砸向邪神那顆瘋狂搏動的心髒。

    各種瘋狂的深淵邪神，沒什好說的。

    「砰——嗡——！！！」

    神力的碰撞不再僅僅是能量的對衝，那是空間結構本身在被狂暴地撕裂扭曲哀鳴。

    一道巨大如峽穀般的空間傷痕瞬間迸裂，恐怖的衝擊波裹挾著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

    汙穢沉凝的深淵混沌之力與純淨卻冰冷的秩序餘輝——如同潰堤的洪流，洶湧地衝破了次元壁壘，狠狠砸進了下方凡間煉獄般的血坑堡壘戰場。

    混沌的力量當中帶著撕裂的屬性，空間承受不了這樣的撕裂。

    這一次的戰鬥就不會像上一次的神戰那樣，不會對外界造成絲毫的影響，而是會隨著戰鬥的進行，不停地將力量投射向外影響著整個戰場。

    這是不可避免的，這畢竟是神之戰。

    那一刻，堡壘上空如同打開了汙穢的深淵潘多拉魔盒。

    深淵混沌之力率先如濃稠的墨色潮水般傾瀉而下，目標正是堡壘左翼一處由老兵魯夫特帶隊的防區。

    「小心頭頂！」蕾莉婭的警告撕裂空氣，但太遲了。

    那蘊含著無盡怨毒與侵蝕之力的煞氣轟然籠罩了十幾名守夜人。

    他們的盔甲瞬間發出刺耳的被強酸腐蝕般的聲響，秩序護盾明滅不定，靠得最近的幾名戰士發出痛苦的悶哼。

    裸露的皮膚上肉眼可見地浮現出蛛網般的黑色紋路，力量仿佛被抽乾，動作變得無比遲滯。

    那些衝擊城牆的惡魔們卻如同打了雞血，猩紅的雙目爆發出更加狂熱的嗜血光芒，爪牙變得更加鋒利，動作更加迅捷狂暴，凶猛地撲向受創的守夜人防線。

    「力量，撕碎他們！」

    「我要剝了他們的皮，啃食他們的骨頭！」

    「靈魂，美味的靈魂，把你的腦袋讓我啃一下！」

    惡魔們說著瘋癲的言語，進攻的欲望愈發高漲。

    「頂住！聖光藥劑！淨化符咒扔過去！」

    魯夫特是個臉上帶疤胡子拉碴的老兵，一邊用巨大的塔盾狠狠撞開一隻試圖爬上缺口的尖嚎劣魔，一邊聲嘶力竭地吼著。

    「別被這鬼玩意兒嚇趴下了！不就是深淵老狗放了個屁？沒看到尊者大人那邊也開始了？」

    仿佛為了回應他的話，那衝擊波的尾韻中，卡納那純粹的秩序餘輝終於驅散了部分汙穢，如同清冷月光穿透烏雲般灑落下來。

    被撕開的裂縫自然不可能隻會讓這深淵邪神的力量揮灑出來，與其一起碰撞的來自於卡納的力量，同樣會跟隨著向下揮灑。

    雖然隻是餘波中的一絲漣漪，卻帶著奇異的淨化和穩固效果。

    所有被輝光掃過的守夜人戰士，隻覺得身上沉重的侵蝕感陡然一輕，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

    昏沉的頭腦為之一清，體內那股被深淵混沌之力壓抑的秩序力量再次奔湧起來。

    「哈！尊者大人這勁兒可真夠勁兒的！」旁邊一個年輕弩手艾迪正手忙腳亂地給重弩上弦。

    被這清輝一掃，胳膊都利索了幾分，他抹了一把臉上混合著汗水血水和汙泥的汙跡，咧嘴對旁邊的盾兵笑道：

    「看見沒比爾？比咱們廚房的老傑克熬的醒神湯還管用！」

    被叫做比爾的壯漢盾兵沒好氣地用盾牌拍扁了一隻撲過來的石像鬼殘骸，罵道：「閉嘴艾迪！專心射你那破箭！再廢話老子用盾牌拍你屁股！」

    但比爾緊繃的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向上扯了一下，那沉重的塔盾在他手中揮舞得更穩更快。

    卡納的力量帶著純粹的秩序，或許又因為對方是救世的神明，威嚴純粹的秩序當中還帶著一股難言的溫和。

    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股精神良藥。

    高聳的壁壘之上，蕾莉婭正是這股力量流動的樞紐。

    燃魂之火在她身上熊熊燃燒，像一座燈塔抵抗著深淵的侵蝕。

    當秩序清輝灑落時，她敏銳地察覺到其中蘊含的對深淵力量的細微剖析信息。

    她沒有時間深入理解，但這些信息如同最精密的作戰地圖一角，瞬間讓她把握到了那泄露神之戰力量的空間裂隙核心的薄弱點。

    她凝聚全身力量，幽藍色的火焰化作一道耀眼的火矛，精準無比地射向那傷口深處。

    轟隆！

    裂隙核心劇烈震蕩，傾瀉著那些力量的缺口為之一滯。

    堡壘防禦體係的壓力驟減，鐵花構造體趁機爆發出更強的光芒，淨化射線橫掃天空，成片被增益的飛行惡魔如同下餃子般墜落燃燒。

    次元裂隙之內，卡納與邪神的廝殺已進入白熱。

    每一擊都蘊含著足以擊碎山峰蒸乾大海的神力。

    如果不是卡納將其帶入了鏡像的空間，這些力量的震蕩之下周圍將會進入一片死地。

    尤其是深淵的土地本就缺乏活力。

    卡納的攻勢如同宇宙運轉般精準高效，銀輝流轉的手甲或拳或掌，時而如開山巨斧般沉重砸擊，帶起空間碎裂的哀嚎。

    銀色的流體時而又化作強有力的侵蝕觸手，尋隙而入，瓦解著邪神汙穢神力構築的防禦。

    邪神的咆哮帶著屈辱與瘋狂：「懦弱之神，你的力量猶如螻蟻！深淵即是吾！吾即是毀滅！」

    邪神的口中全是瘋言瘋語。

    祂巨大的獸爪撕裂空間抓向卡納，背後無數細長的帶著倒鉤的肢體如同致命的毒蛇般攢射，噴吐的熔岩汙血試圖腐蝕一切。

    祂的力量龐大無匹，動作狂野暴戾，但在卡納那絕對冷靜不斷「讀取」戰場實時優化戰術的邏輯下，越來越顯得笨拙與徒勞。

    「隻會靠本能揮灑力量的蠢貨，深淵的天生神明竟是如此的愚昧之輩。」

    卡納總能以最小的動作避開最致命的攻擊，同時每一次反擊都精確地落在邪神防禦網絡中最薄弱的節點，或是直接解析祂力量回路的漏洞，進行源頭幹擾。

    卡納的主要規則力量就是數據化。

    數據化在整個世界當中能夠展現出仿佛遊戲一樣的效果。

    而一旦升格為強大的規則之力，被卡納掌握進行戰鬥，就會像現在這樣保持著最嚴苛的秩序。

    使用起來就可以像是數據核心一樣不停地進行分析。

    邪神身上燃燒著汙血的傷口越來越多，流淌的血液中開始混雜暗金色的秩序碎屑，祂的神性正在被汙染剝離。

    卡納的力量太有進攻性了。

    或者說對於他這樣的邪神來說，多少帶有一點的克製性。

    如果把這位邪神的軀體當做凡人的話，那卡納的力量就相當於讓他的傷口無法愈合持續性放血一樣。

    主戰場上，這種神明層麵的博弈帶來的此消彼長效應被放大到了極致。

    當邪神發出痛苦的夾雜著憤怒的嘶嚎時，所有惡魔都仿佛被無形的鞭子抽打，動作出現遲滯混亂。

    畢竟鏡麵的空間在戰鬥中撕裂了太多的縫隙，各種力量都會向外傳遞，影響到外麵的整個戰場。

    而當卡納一記沉重的秩序之拳轟得邪神龐大的身軀向後踉蹌時，戰場上的惡魔衝鋒就會陷入莫名的混亂，魔力連結變得脆弱不堪。

    守夜人們則像浪潮中的礁石，頑強地捕捉著每一個稍縱即逝的戰機。

    守夜人就是秩序的代表，嚴密的配合如機械的齒輪一樣運轉著，還有著不俗的自主性，能夠隨情況而發生變動。

    「……天殺的守夜人！你們的骨頭嚼起來都是酸的！」一隻渾身長滿膿包的巨大狂戰魔被三支符文長矛頂在城垛邊緣，它一邊揮舞著燃燒的巨斧試圖劈砍，一邊發出惡毒的咒罵。

    「酸？總好過你們深淵的爛肉餡餅！」

    一個帶著頭盔看不清麵容的守夜人女戰士冷笑回應，手中彎刀刁鑽地刺向狂戰魔相對脆弱的關節。

    她身邊一個年輕的牧師則臉色蒼白地快速吟唱，試圖用基礎的治療聖光撫平同伴肩膀上深可見骨的爪痕，嘴還嘟囔著。

    「卡納大人，您的力量永照其身…深淵的邪神不會是您強大力量的對手…淨化消滅吧…」

    鏡麵空間中，卡納抓住了邪神一次神力凝聚被打斷的致命瞬間。

    他身上那一直穩定流轉的金色數據紋路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所有的信息流在這一刻凝結成實質的規則鋒芒。

    他的身影如光似電，瞬間突進到邪神那布滿骨刺的碩大鹿頭之前。

    雙手並指如刀，裹挾著裁斷空間的力量，狠狠刺入了邪神胸膛的兩側！

    「解析完成，路徑清除，核心瓦解。」

    噗嗤——！！！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撕裂聲和邪神那震裂虛空的無法置信的絕望慘嚎，卡納的雙臂完全沒入邪神胸腔。

    他那凝聚的神力如同億萬道最鋒利的秩序手術刀，精準而狂暴地切斷了邪神的核心連結，把他體內攪得一團混亂。

    並瞬間引爆了灌入對方體內的力量。

    轟——！！！

    邪神胸腔發生了恐怖的能量湮滅。

    祂上半身連接鹿頭和肩膀的部分，在爆炸的紫黑色汙穢光芒中，被硬生生撕裂炸飛。

    僅餘腰部以下流淌著熔岩的部位。

    然而這並非是結束。

    神明不是這容易就能夠重傷並擊倒的。

    卡納並沒有果斷追擊。

    損傷散落在四周的那些血肉重新化為了宛如黑煙一樣的存在凝聚旋轉，形成了一顆巨大的黑球飄遠拉距離。

    銀色的液體覆蓋在卡納的表麵，在他體表快速地流動起來。

    隨著銀色的液體流過，卡納身體表麵上的那些損傷瞬間被清除修複，就仿佛從未參與過戰鬥一般。

    熾熱的雙眼緊盯著前方，由黑霧構成的圓球。

    腦後的數據光環緩緩地旋轉著。

    他又在進行著分析。

    對方毫無疑問是由深淵的力量所構成的血肉神明，是毫無疑問的天生神明。

    瘋狂嗜血，比起之前戰鬥過的三頭獵犬，這位神明才更像是一位從深淵誕生的瘋狂邪神。

    即便剛剛卡納的攻擊一瞬間看上去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傷害，但其實對於對方來說，也隻不過消耗了祂一部分力量罷了。

    神明終究不是如此脆弱生物，不會真正的如同凡間的那些血肉生物一樣，隨著軀體的支離破碎而死亡。

    黑霧的力量屏蔽包裹形成了護盾。

    那是純粹的混沌之力而構成的，雖然這是鏡像空間，但這同樣是深淵的一部分。

    一隻利爪將黑霧撕開。

    撕裂的力量將整個黑霧構成的圓球直接撕成粉碎，化為布條一樣的黑霧重新匯聚湧入到了現出身影的邪神體內。

    「該死的懦弱神明，我要將你撕成粉碎，把你的血肉一塊一塊的焚燒吃進我的肚子當中。」

    卡納麵無表情，靜靜地看著。

    在他的視野當中，重新展現出姿態的神明，依舊在被不停地進行著分析。

    「呱噪，如果你的力量隻是用言語表達的話，那我或許可以理解為何你如此的弱小。」

    「吼——！！！」

    又是瘋狂的咆哮。

    這邪神似乎極其容易被激怒，卡納隻是隨意的說了一句，他的雙瞳便完全變成了血紅。

    「脆弱的神明，不管是軀體還是心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