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爪的鮮血滲入新星穀廣場磚縫,凝固成烙印在絨靈族心底的複仇印記。
裂骨族監軍碎牙很滿意這個“祭品”帶來的效果,它眼的絨靈族成員肉眼可見地“溫順”了。公開的憤怒與反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寂般麻木服從。
很快,新的枷鎖全麵落下。
碎牙頒布的《法典》被刻在了廣場中央的黑色石碑上:
一、所有戰爭級武器上繳。
二、裂骨族擁有對絨靈族所有資源、技術、人口的絕對支配權。
三、絨靈族需無條件服從征調,完成指定勞役與生產任務。
四、禁止任何形式的集會,實行連坐製度……。
往後的日子,新星穀的鋼鐵叢林中,不再有雷鎧軍團巡邏的鏗鏘腳步聲,取而代之的是裂骨族的蜥蜴人衛兵的腳步聲與鞭撻聲。
能量軌道網絡仍在運行,滿載的不再是自由公民,隻有一車車被征調的絨靈族青壯年。
他們沉默著被運往裂骨族控製的各個礦場、前線工事,乃至其他奴隸族群所在的遙遠監督崗位。持續的“抽血”是裂骨族有意為之的打散策略,防止絨靈族內部形成有組織的反抗力量。
無數家庭被迫分離,前途未卜。
但也如屠虎預料,裂骨族在此期間開始逐漸依賴絨靈族。
數年光陰,絨靈族用一項項令裂骨族瞠目的成果,讓以力量為尊的裂骨族,第一次直觀地見識到了“創造研發能力”所能帶來的翻天覆地改變。
曾經的裂骨族前線軍團的傳令方式還依靠吼聲與骨哨,但在四代領袖靜思帶領的團隊改造下,一套基於“靈語通技術”研發的骨符通訊器被分發至裂骨族管理層。
在此期間,通訊團隊還為裂骨族搭建了龐大的信息中轉基站。
瞬息千的指令傳達,讓“試點軍團”在掃蕩戰中的配合效率倍增,戰損率顯著下降。
裂骨族的權力層這才發現,戰爭還可以打得如此省力。
緊接著,麵對堆積如山的戰利品和掠奪資源,啟明團隊“主動”提交了一份資源運輸方案。他們利用能量軌道技術,將幾個主要占領區的資源點、前線堡壘、裂骨族領地串聯起來。
曾經依賴奴隸駝獸耗時數月的運輸路程,被縮短至數日。
源源不斷的物資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輸送到戰爭機器上,讓裂骨族的征服變得更有效率。
數年時間,絨靈族在裂骨族眼的價值超過了所有其他奴隸的總和。
但絨靈族的重要性,才剛剛爆發。
裂骨族對絨靈族的依賴與日俱增的同時,屠虎的布局也隨之展開。
洞悉敵人的戰爭潛力,是複仇的第一步。
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得全麵嵌入裂骨族的戰爭體係。
執行這個關鍵任務的重擔,落在了“鐵心”肩上。
它是屠虎眼的第四代,誕生於絨靈族最鼎盛的時期,卻不得不在最黑暗的屈辱歲月中成長。生命軌跡,從一開始就浸透了整個族群的希望與陰影。
它領導的“裝備部”為了嵌入裂骨族戰爭體係,提出了武器裝備的改造項目。
在這之前,裂骨族戰士的裝備簡陋。
身上的骨甲取自獵殺的荒獸,依靠粗糙打磨來增強防禦。
武器多是鑲嵌了銳利獸牙的狼牙棒,或是利用某些生物巨大骨骼天然形狀改造的骨刃。
所有防禦和攻擊手段,幾乎完全依賴個體先天的強悍肉身與後天殺戮中磨礪的戰鬥技巧。
鐵心的選擇是,為裂骨族“量身定製”一套製式武裝。
這個計劃上報給屠虎和靜思後,獲得通過。
屠虎隻給了一句話:
“讓它們習慣更好的,直到無法離開。”
鐵心團隊首先從材料入手。
他們詳細分析了裂骨族戰士的身體結構,戰鬥時的發力方式以及能量(血煞之氣)運轉軌跡。然後,它們向監軍碎牙請求,希望能調用一批資源用於武器裝備的研發。
申請很快被批準。
鐵心團隊的第一步是“熔骨鑄甲”。
在新星穀建造了一座“骨熔爐”,利用能量場,將強大荒獸的骨骼與特定金屬礦物熔煉成一種全新的骨合金。
這種材料保留了骨骼對裂骨族血煞之氣的天然親和性,兼備金屬的可塑性。
以此為基礎,他們設計出了“凶獸”係列製式骨甲。
甲胄根據肢體優化結構,關鍵部位用多層複合結構,重量更輕,防禦力卻提升了數倍。
內部還蝕刻了能量導流紋路,能被動引導穿戴者的血煞之氣覆蓋全身,形成一層無形的能量緩衝層。第二步是煉煞為刃。
鐵心團隊認為,裂骨族戰士將血煞之氣粗暴地灌注到原始骨刃中,效率低下還易損毀武器。他們設計了中空的“嗜血刃”係列武器。
內部有複雜的腔體結構,能讓裂骨族戰士揮動時自然產生吸力,引導血煞之氣更高效地匯聚於刃鋒,極大增強了破壞力,還能在擊中目標時引發小範圍的能量衝擊。
刀柄的抓握手感更是精心設計,遠不是骨刃可以比擬。
當第一批凶獸骨甲和嗜血刃配發給碎牙的親衛隊進行測試時,穿著新甲的戰士,在演練中輕易撞碎了穿著舊式骨甲的同僚,手持嗜血刃的隊長,一刀便將過去需要數次劈砍才能擊潰的黑龍石劈碎,刃鋒上繚繞的血色能量久久不散。
碎牙看著麾下戰士戰力肉眼可見的飆升,感到震撼的同時果斷將消息上報。
裂骨族高層得知消息後,為之震動。
一道命令傳來:全力生產,優先裝備主力軍團。
至此,絨靈族“鐵心”的名字,在裂骨族軍中被提及的頻率越來越高。
裂骨族的戰士都開始渴望得到一套“凶獸”甲,或是一把“嗜血”刃。
它們仍視絨靈族為卑微的奴隸,卻不得不承認,隻有這些奴隸才能讓他們變得更強。
但裂骨族不知道的是,這同樣是屠虎賦予它們的枷鎖。
由奢入儉難,裂骨族不懂,但屠虎懂。
當絨靈族全麵嵌入裂骨族的戰爭體係,這套枷鎖便已經悄然合上。
在裂骨族為戰爭裝備狂熱的同時,鐵心率領的團隊,默默記錄著裝備的打造數量、配發數量,等各項數據。
這些數據,將輔助絨靈族勾勒出裂骨族詳細的戰爭力量。
而鐵心為敵人打造的每一件完美武器,也會定製一份未來將其拆解摧毀的說明書。
歲月匆匆,十載光陰悄然流逝。
絨靈族已如流水般滲透進裂骨族戰爭體係的每一個齒輪。
成為這台龐大征服機器不可或缺的推進劑。
他們的地位發生了實質變化。
雖然名義上仍是奴隸,卻開始與普通裂骨戰士平起平坐。
裂骨族的戰士,或許心底仍存有對弱者的輕視,但麵對能讓他們戰力飆升的絨靈族工匠與學者,還是會產生敬畏。
鐵心本人,更是成了裂骨族眼的一個特殊存在。
它甚至可以帶著助手,自由出入許多軍事據點,實地考察裝備的使用情況,與裂骨族的軍團管理層直接交流。
凶悍的裂骨族戰士會向鐵心演示使用武器時的發力技巧,提出改進想法。
鐵心會將這些信息默默記錄。
在這種“親密無間”的合作下,裂骨族的戰爭力量對絨靈族而言,已無秘密。
鐵心的裝備部,通過骨甲和嗜血刃的生產配額、配發軍團、損耗補充頻率,精準勾勒出裂骨族主力軍團的數量,以及部署輪換的規律,甚至可以清楚的知曉哪個軍團近期是否會有戰爭部署。
啟明掌控的通訊網絡部門,則掌握了裂骨帝國的神經網絡。
信息中轉節點遍布裂骨族疆域,每條指令的流向,都揭示著兵力調動、後勤補給線以及戰略重點的轉移。
它們甚至能通過分析通訊流量變化,推測出每一次的行動指向。
其次是資源調度中心,監控著哪些資源被優先運往哪個戰區,數量多少,結合裝備配發和通訊信息,然後反向推演出該戰區的戰事激烈程度,以及下一步進攻節奏。
所有碎片化的信息,最終都匯聚到屠虎手,被記錄在織夢晶石內。
幻境空間內,一幅巨大的沙盤正在實時運轉。
上麵清晰標示著裂骨族的疆域、兵力分布、資源流向、通訊幹線……詳盡程度,甚至超過了裂骨族高層的了解。
裂骨族在屠虎眼,已經完全透明。
除此之外,現階段裂骨族每征服一片新的疆域,發現一種未知的資源,第一反應便是將樣本火速送來新星穀,在這解析資源特性,希望能被轉化為戰爭利器。
這份依賴,給了絨靈族極大的“自由發揮”空間。
十餘年間,絨靈族接觸了大量遠超他們被奴役前掌握的奇特材料和能量技術,整體技術水平在這個過程中實現了爆炸式躍遷,達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但技術的飛躍隻是複仇之劍的一刃。
屠虎始終明白,反擊開啟前,首先要將分散的力量統一。
眼下最大的障礙,正是裂骨族持續不斷的“打散”策略。
新星穀如同一個被不斷剪除枝葉的樹根,雖然主幹仍在,但最重要的活力被征調分散到各個礦場、前線、乃至其他奴隸族群擔任監督的族人,它們如同斷線的風箏,難以聯絡組織。
它們承受著最直接的壓迫,也是反抗怒火最熾烈的一群,卻因孤立無援隻能將仇恨深埋。
溝通與組織,是橫亙在複仇道路上的一道難關。
答案最終指向了織夢族知識庫的一項技術:靈犀晶核。
這是一種需要植入生靈體內的微型晶石,本質上是一種更先進的“靈語通”。
它能在植入體內後,隨時與附近的信號塔建立連接,且通過生物本身供能,無需拆卸充電。但在這項技術投入實踐前,屠虎向啟明所在的團隊提出了一項要求:
“我們需要絕對的安全,我對族人有信心,但裂骨族或許還掌握著我們不曾了解的審訊手段,一旦有人泄露了暗網的存在……我們賭不起。”
明白了屠虎的想法,啟明的選擇是在靈犀晶石內部植入微型炸彈。
將靈犀晶石打造成一種能夠竊聽植入者對話的特殊裝置,隻要發現被植入的族人出現背叛,或是可能暴露暗網的行為,直接引爆處決。
為了族群的存續,他們不得不將暗中的利刃對準自己的同胞。
在這之後,打造計劃啟動。
所用到的核心材料,在提供給裂骨族的資源需求清單上,被介紹為:導能材料,用於升級下一代通訊節點的傳輸效率。
得到這份清單的裂骨族,根本不懂技術,也不懂材料是否存在問題。
已經養成習慣的裂骨族,果斷按照需求從各地調來材料。
批量生產的過程中,啟明的團隊利用織夢晶石的精神烙印技術封裝晶石,確保無法被裂骨族,或是裂骨族的奴隸破解內部的通信邏輯。
一批批被偽裝成“新型通訊節點強化組件”的靈犀晶核,通過鐵心掌控的物資渠道,混入運往各地的裝備箱,秘密送達分散在各地的族人手中。
接收晶核的族人,按照指示操作後,便能快速完成植入。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
數年間,暗網活了。
它成了絨靈族之間無形的溝通橋梁,每個地區都在暗網中進行不同分組,所有絨靈族成員都能通過暗網進行對話,了解各個地區的情況。
在此期間,新星穀多了一棟新的建築。
裂骨族眼,這棟建築是為了監控各地的通訊網絡狀況,上麵有大量的綠色光點,每個光點似乎代表了一個正常運行的通訊節點。
實則,每一個綠點都代表了一個接入暗網的絨靈族成員。
當背叛等不可控的情況出現在監控中心時,代表“清理”的紅色標記便會亮起,然後引爆靈犀晶石。在此期間,屠虎時常在不同區域的頻道間跳轉傾聽。
他聽到被發配至“黑石礦坑”的年輕絨靈,在頻道用壓抑著興奮的聲音匯報所在地區的裂骨族戰士數量,以及這的生活模式。
聽到遠在前線負責維護工程的族人,匯報著裂骨族一支新軍團的抵達時間和大致規模。
除了反擊前的鋪墊,偶爾也有溫暖。
屠虎在一個被劃分為“灰岩丘陵監督站”的頻道,聽到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小心翼翼地@了新星穀地區的族人:
“岩哥,你還在三號居住區嗎?能不能……抽空替我去看看我老媽?她腿腳不好,就住在藍星廣場東邊的老樓……告訴她我在這很好,每天的活不重,讓她別擔心。”
頻道沉默了片刻,一個聲音回應:
“好,我明天巡線時繞過去,到時候給你報平安。”
也有思念家鄉的族人,在頻道詢問新星穀的漿果園是否還在,那是它曾經居住的地方。
得到其他族人肯定的答複後,意識波動中傳遞出的思念情緒,清晰可辨。
甚至屠虎偶爾會在一些小頻道,聽到年輕的絨靈在交換各地的漿果種子情報,討論著回家後要在哪開辟一片新的試驗田……這些在苦難中依然頑強閃爍的生命力,比任何戰備情報都更讓屠虎動容。隨著暗網規模的不斷擴張。
希望、智慧、堅韌,被壓抑的生活氣息與血脈親情……在這無形的網絡中悄然傳遞。
暗網的每一個請求和回應,都是支撐絨靈族在絕境中繼續前行的微光。
其次,靜思領導的團隊在織夢族知識的啟迪下,結合現有材料,完成了一項更為隱秘的戰略部署。裂骨族追求極致的個體力量,對任何能短暫激發潛能的藥劑趨之若鶩。
靜思的團隊利用了這一點,推出了數種戰爭藥劑。
裂骨族最推崇的,便是名為“血怒製劑”的紅色藥劑。
它能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使用者的力量、速度,以及對疼痛的忍耐力,副作用是短暫的狂躁和虛弱期。裂骨族戰士對此毫無戒心,在重要戰事或是生死搏殺時,飲用“血怒製劑”很快成為許多精銳戰士的習慣。
這份力量饋贈的背後,屠虎仔細權衡了利弊。
他們不是沒有能力研製慢性毒藥,隻是慢性毒藥的積累會有爆發的一天。
這就如同一個無形的倒計時,逼迫他們在藥性徹底爆發,裂骨族批量死亡前,倉促發動反擊總攻。給自己設定了一個具體的反擊時間。
這做風險太大。
他們的選擇是,在藥劑中融入一種惰性物質,每次飲用都會在裂骨族戰士體內殘留一部分。這種惰性物質不會對裂骨族戰士造成任何影響,十分隱蔽。
隻待最終反擊時刻來臨,利用特定的“中和劑”通過空氣或水源彌漫,便會成為點燃引信的火花。屆時,接觸到中和劑的裂骨族戰士將被瞬間激活,從內部被自己的力量點燃。
其次,還有武器詛咒、環境腐蝕、坐騎背叛等,多條暗線同步推進。
這個階段,裂骨族的每一次征服與掠奪,都在為絨靈族的複仇之火添薪。
當“凶獸骨甲”成為軍團標配,當“血怒製劑”變作戰前儀式……裂骨族不會想到,這些讓他們戰無不勝的倚仗,正在成為勒緊自己脖頸的絞索。
在敵人貪婪的滋養下,絨靈族的鋒芒於陰影中淬煉得愈發銳利。
屠虎眼,這場複仇之戰的勝利軌跡已然清晰。
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黎明前的黑暗,繼續磨礪刀鋒。
忍到弓弦滿月,利刃淬成。
讓裂骨族在他們最依賴的力量中,迎來毀滅。
絨靈族也將在那一刻走向輝煌複興,踏著裂骨族的屍骸,超越曾經的巔峰,站在新的曆史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