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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燼土荒原,不息之地。

    夜幕如一塊厚重墨色絨布,緩緩覆蓋大地。

    白日的瑰麗與喧囂在清冷月光下沉澱,化作一片靜謐。

    夏聖在一處背風的巨岩下支起簡易帳篷,帳簾縫隙透出晶石散逸的暖光。

    他坐在帳篷,捧著一份熱氣騰騰的靈食餐,濃鬱的香氣驅散了些許夜間的寂冷。

    他小口品嚐著,身前是懸浮的分屏光幕。

    畫麵的兄弟們都在享用美食,聊到盡興時,紛紛舉杯,隔空幹杯。

    “逆子,怎就讓你吃上美味靈魚了,你吃的明白嗎,趕緊給我來點。”發現生殖係統正在吃靈魚肉,夏聖舉著筷子,望向其中一個分屏道。

    “嘿,這魚肉的味道確實不錯,兄弟們都嚐嚐。”畫麵的生殖係統聽聞,笑著開啟小隊交易模式,將擺放在身前的一鍋魚肉劃分後,交易給夏聖等人。

    “神經,你正在吃的是哪位大廚的靈食餐,我怎沒見過,快,也給我也來一口嚐嚐。”泌尿係統的聲音從另一個分屏傳來。

    夏聖聽聞,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動作利落地從空間行囊取出好幾個木碗。

    用筷子將色香味俱全的靈食餐分撥到碗,笑道:

    “都嚐嚐,這是我跟論壇靈廚黨大佬學的潮汐五珍燴,用了五種不同海域靈材,費了我老大功夫才複刻出來。”

    說著,他通過小隊交易模式,將分好的美食一一傳送過去。

    “臥槽,鮮掉眉毛了。”消化係統那邊率先傳來驚呼,緊接著是咕咚咕咚的吞咽聲:

    “神經,以後探索別幹了,專心給兄弟們當廚子吧。”

    “滾蛋,那我得少看多少風景。”夏聖笑罵回應。

    “嘖嘖,這口感,絕了。”循環係統咂摸著嘴,畫麵的他正騎在他的小飛龍背上,一邊翱翔一邊小心翼翼地捧著木碗:

    “這怕是我最近吃過最好吃的靈食餐了,神經你小子真有當靈廚黨的天賦,建議考慮一下消化的建議。”運動係統揶揄道,隨即通過隊伍交易模式,給其他七個兄弟每人發了一塊烤得焦香的獸腿肉:“來來來,嚐嚐我這個,剛打的跳獸後腿,撒了高價購買的特製香料。”

    一時間,小隊交易頻道交易頻開,各種美食互相交換。

    就連最窮的呼吸係統,也是取出了探索時采摘的靈果:

    “哥哥們……我隻有這個了,聊表心意。”

    運動係統二話不說,又轉過去一大塊醬肉:

    “拿去,瞧你那點出息。”

    帳篷,夏聖看著分屏兄弟狼吞虎咽,插科打諢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他端起木碗,美美地喝了一口濃湯,覺得兄弟此刻仿佛就圍坐在身邊。

    濃鬱的飯菜香氣與歡聲笑語交織在一起,充滿了這方小小帳篷,也將不息之地夜晚的孤寂徹底隔絕在外此時,距離帳篷約百米外的灌木叢上方。

    空氣微微扭曲,跟蹤了一路的身影,在皎潔的月光下顯現真身。

    這是一團類人形態的藍色魂火,身上最明顯的特征便是熊熊燃燒的兩顆火焰眼眸,幾乎占據了半張臉,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帳篷閃爍的光芒。

    它注意這個家夥,已經兩天了。

    目睹了這個生靈施展出種種令它感到匪夷所思的能力。

    無空間波動的情況下,憑空取出各種資源。

    還可以突然以超越肉體承載極限的速度奔跑,還能抬手匯聚一柄金色戰斧……每一項能力以它漫長認知判斷,都是一種規則力量的具象化。

    它無法理解,一個如此渺小脆弱的生靈,怎可能同時掌握如此多的規則級力量。

    這簡直違背了常理。

    怪物世界不缺規則,能在一隅之地站穩腳跟的勢力,基本都掌握有規則。

    但規則既是力量,也是燙手山芋。

    一個族群掌握規則的數量,和實力成正比。

    這個弱小生靈,好似螻蟻揮舞著數座山嶽,怎看都不合乎邏輯。

    最初的震驚過後,一個強烈的念頭在它心中燃起:奪舍。

    若能占據這具身軀,是否就能繼承這些不可思議的規則力量?

    這個想法在它魂核深處搖曳,愈發灼烈。

    或許,這次真讓它遇到了千載難逢的機遇,一個剛降臨怪物世界,攜帶著多種規則,卻因為某種意外尚未點亮自身“生命成長路徑”的特殊文明勢力。

    這個判斷,讓它原本隻是覬覦個體力量的心思,瞬間膨脹到了新的規模。

    它緩緩抬起由魂火凝聚的手掌。

    掌心之中,浮現一顆雞蛋大小的魂珠,內部有無數光點在流淌。

    這是“魂火族”的文明火種。

    百年前的一場戰爭,讓它的族地化為焦土,族人盡數凋零。

    它拚盡最後,也僅保留下這部分最核心族人的殘缺魂火,藏匿於這顆魂珠之內,自身也淪為如今這般孤魂野火的形態,苟延殘喘。

    百年來,它無時無刻不在尋找重燃族火的機會。

    現在,機會似乎出現了。

    眼前這個弱小生靈,以及他背後的族群,或許就是它們這個瀕臨泯滅的族群,借殼重生,再戰世界的完美跳板。

    它已經不滿足於奪舍這具軀體。

    想要的是這個弱小生靈背後的族群。

    這也是它不斷跟蹤,觀察這個弱小生靈的原因。

    在動手之前,它必須調查清楚這個家夥的底細,尤其是他背後族群情況。

    如果明確可行,魂珠的族人皆可借體複蘇,重臨世間。

    但這些天的觀察,卻令它感到十分憋屈。

    這個家夥,完全沒有回歸族地的意思。

    他就像個無所顧忌的莽撞之徒,腦子完全沒有危險和死亡概念。

    想去哪就去哪,一頭紮進未知區域,遇到什都要躍躍欲試地上前瞧瞧,而不是謹慎繞開。攜帶著如此多令人垂涎的規則重寶,行事風格卻如同兒戲,這般作死的行徑,簡直不可理喻。在它看來,這個弱小生靈能活到現在,本身就可以被視為一種奇跡。

    這些天,如果沒有它在暗中一次次出手幹預。

    這個弱小的生靈,早已死在了路上。

    一路跟隨,它覺得是在給一個肆意妄為的“愣頭青”當全職保姆(護道者),不斷地替他擦屁股。若非覬覦他背後的族群寶藏,以它往日脾氣,早就將這個家夥撕碎了。

    但現在它隻能按捺住性子,繼續跟隨。

    暗中解決掉那些它認為足以致命的麻煩,等待著這個家夥回歸族地。

    此時魂火靜靜懸浮,望向帳篷的焰眸跳動。

    它決定,再觀察一段時間。

    總不能,這輩子都不回去吧?

    次日。

    第一縷晨曦如金色利劍刺破地平線,不息之地從沉睡中蘇醒。

    夜間的寒意被快速褪去,繚繞的薄霧在金輪照耀下消散。

    沾著露水的各色植物在晨風中搖曳,散發清冽芬芳,整片原野煥發勃勃生機。

    幽藍魂火在黎明前便已徹底融入環境,繼續注視著帳篷。

    等待中,夏聖神清氣爽地鑽出帳篷,迎著初升的金輪張開雙臂,深吸了一口晨間空氣,隨後對著天空發出一聲喊:

    “美好的一天,開始啦!”

    看到這一幕的魂火,壓下了上去將其拍死的衝動。

    身處怪物世界,誰允許你這奔放的?

    這是在向附近掠食者發布“早餐在這”的邀請函?啊!

    隻見夏聖旁若無人地開始活動筋骨,先是扭了扭腰,然後伸臂、踢腿、轉身、跳躍……然後利落轉身將帳篷收入空間。

    魂火的注視下,夏聖的臉上看不到對未知前路的憂慮,反而帶著躍躍欲試的興奮。

    他隨意選了個方向,嘴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便再次踏上了旅程。

    魂火暗中跟隨。

    這一天的行程,沒有驚喜。

    這個愚蠢生靈一如昨日,遇到沒見過的奇異植物要蹲下來研究半天。

    然後傻笑著扭頭,貼近植物,對著空無一物的方向伸手豎起兩根手指。

    期間,看到遠處有獸群奔騰,雙眼放光地靠近觀察。

    在經過一片水潭時,撿起石頭往丟,似乎是想看看能引出什……也不怕被潭底可能存在的生物一口吞了。

    這一路跟隨,魂火的焰眸劇烈跳動。

    身處怪物世界,跟隨的過程它也是心驚膽戰。

    生怕這個莽撞,行事毫無邏輯的愚蠢生靈,一個不小心就觸動了某些危險禁忌,到時候別說奪舍,連它都要被牽連著倒黴。

    畢竟,怪物世界的危險,遠不止可見的掠食者。

    還存在著太多詭異莫測的邪魔勢力。

    它們通過布置各種隱秘陷阱進行捕獵。

    陷阱存在的方式千奇百怪,防不勝防。

    可能是看似尋常的一朵妖豔花朵,實則連接著地底肆意生長的噬魂魔藤。

    也可能是一塊毫不起眼的碎石,一旦進入範圍便會激活煉化陣法。

    甚至可能是空氣中一道不起眼的能量漣漪,背後卻連接著某個可以腐蝕意誌的亞空間裂隙。危險無處不在。

    這般放肆的行為,早晚都得死。

    仔細想來,這個愚蠢生靈能夠遇到自己,何嚐不是因為冒失地到處探索,引來的奪舍之禍。為了不打草驚蛇,順利獲悉對方背後族群的情報,魂火不斷在心中告誡自己:要耐心,這是為了族群未來必要的冒險。

    但魂火內心的憋屈與無奈,也在悄然累積。

    不多時,夏聖出現在一片相對空曠的草地上,這孤零零地生長著一株粗壯的怪異植物。

    植物的主幹呈暗紫色,表皮布滿類似血管的凸起脈絡,頂端盛開著數朵顏色豔麗,不斷滴落晶瑩露珠的巨大花朵,枝葉間垂落下數十根藤蔓,在空中微微搖曳,散發出一種令人心神寧靜的清香。“咦?這植物長得倒是好看。”夏聖眼睛一亮,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眼中浮現一抹好奇。

    (QAQ)!!

    後方陰影中的魂火,焰眸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

    它清晰地感知到,那株植物內部蘊藏著一股隱晦的生命波動。

    這根本不是什善類,短暫觀察,魂火便分析出,這株植物的藤蔓一旦接觸到,會瞬間纏繞收緊,頂端的豔麗花朵則會噴吐強效麻醉花粉,然後將獵物拖至主幹處,慢慢消化吸收。

    這個蠢貨,又要自尋死路了!

    魂火心中哀嚎。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個平時愚蠢的家夥卻是主動後退了兩步。

    似乎是意識到這株植物有問題,果斷繞路前行。

    這讓魂火感到十分意外。

    沒想到這個平時看到奇怪植物都會上前觀察的家夥,這次竟然學聰明了。

    但這份“欣慰”持續了沒一會。

    當夏聖繞過危險植物,繼續行走了一段路程。

    一座古老的廢墟映入眼簾,殘破的巨石建築半埋於土中,上麵雕刻著早已模糊的圖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氣息。

    廢墟中央,矗立著一座相對完好的黑色方形祭壇,表麵隱隱有暗紅色光澤在其中流轉。

    “哇,遺跡。”

    夏聖的臉上瞬間煥發光彩,剛才顯露的“謹慎”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毫不猶豫地就朝著祭壇衝了過去。

    “不能碰!”魂火在心中喊。

    它感知到祭壇內部凝聚著一道散逸怨念情緒的意識。

    這般靠近,身上散逸的生命氣息必然將其驚擾。

    或許,這又是一個隱藏的捕獵陷阱。

    眼看夏聖就要接近祭壇。

    魂火再也顧不得太多,魂核運轉,磅的魂力隔空釋放,但它的目標並非祭壇,而是天空。就在夏聖指尖觸及祭壇冰冷表麵的瞬間。

    祭壇震顫,表麵流轉的暗紅色光澤驟然熾盛,一股陰冷暴戾的氣息如同井噴般從中爆發。

    一道由濃鬱怨念與暗影能量構成的猙獰惡靈瞬間顯化。

    發出尖嘯,揮舞扭曲利爪,撲向夏聖。

    麵對危險,夏聖猛地抬手,就要生成力蠻斧。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轟隆!!

    頭頂上空,傳來一聲撕裂蒼穹的震耳轟鳴。

    緊接著,一道熾熱藍光破開雲層,驟然墜落。

    這是魂火燃燒魂力,引動高空能量,匯聚成的一道壓縮能量束。

    但這景象在夏聖眼中,與天外隕石無異。

    能量束精準轟擊在剛剛顯化,還沒來得及逞凶的惡靈身上。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積雪,猙獰惡靈在能量束衝擊下,連哀嚎都未能發出,便瞬間氣化,消散得無影無蹤。

    逸散的衝擊波將祭壇表麵的暗紅色紋路也盡數抹去,隻留下一個焦黑坑洞。

    強大的氣浪將夏聖推得踉蹌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冒煙的祭壇廢墟,又抬頭看向天空,臉上浮現的卻不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而是疑惑。

    “隕……隕石?!”

    “我這運氣,是不是好得有點過分了?惡靈就這死了?”

    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再次看了眼冒著青煙的祭壇,他果斷轉身離去:

    “此地不宜久留,溜了溜了!”

    夏聖快步離開廢墟,直到跑出很遠,才停下腳步。

    回頭望了一眼已經成為一個小黑點的祭壇方向。

    他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幸運,可這接二連三的好運就顯得不正常了。

    “不對勁,很不對勁。”夏聖摩挲著下巴,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

    另一邊。

    魂火本以為經過這次“惡靈事件”,這個蠢貨會變得謹慎些。

    但它很快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夏聖不再像之前那樣漫無目的地探索,而是開始了一係列的作死行為。

    明明可以繞過一片布滿鋒利晶簇的區域,卻故意走進去,假裝腳滑,腦袋朝著最尖銳的晶簇倒去。魂火隻能暗中出手,讓其提前滑倒。

    還主動去挑釁一隻正在打盹的巨獸,朝它扔石頭。

    它再次出手,控製一隻路過的雷鳥,劈下一道閃電,將巨獸電得外焦嫩。

    夏聖則因為站得稍遠,隻是頭發根根豎起,滿臉焦黑。

    但他的作死卻沒有因此結束。

    (」)門')」A」L!!!

    暗處的魂火,焰眸已經從劇烈跳動變成了近乎瘋狂的閃爍。

    魂火之軀因為魂力的頻繁消耗,顏色也黯淡了不少。

    它快要氣瘋了。

    不,是已經氣瘋了!

    這個蠢貨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分明是察覺到了異常,在用這種自殺式的方式進行驗證。

    用他的性命,來測試它這個“隱形保姆”的能力上限。

    每一次出手,魂火都感覺自己的理智在燃燒。

    它無數次想就此放棄,任由這個自己找死的家夥自生自滅,可想到承載著多種規則的龐大族群寶藏,它隻得堅持,繼續耗費魂力,去製造各種越來越離譜的“巧合”。

    這一刻,魂火感覺自己在被一個低等生靈,用生命當誘餌釣魚。

    而它就是那條被釣得團團轉,還得不斷吐出魂力的蠢魚。

    看著還在繼續作死的夏聖,魂火心中萌生出一個想法。

    或許,直接奪舍了這個蠢貨,讀取他的記憶更為妥當。

    雖然這做,可能導致對方的記憶殘缺,遺漏掉大量關鍵情報。

    甚至是族地的相關信息。

    卻也比跟著他、保護他、被他折磨要輕鬆得多。

    繼續跟隨中,夏聖來到了一處地裂峽穀邊緣。

    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肉眼可見的灰黑色蝕骨煞風如同實質的刀鋒般在峽穀中呼嘯、碰撞。哪怕隻是站在邊緣,都能清晰感覺到煞風對生命的貪婪撕扯。

    夏聖站在懸崖邊,探頭朝下方看了一眼,臉上非但沒有恐懼,反而露出了更加濃厚的興趣。緊接著,在魂火難以置信的注視下,這個蠢貨麵對深淵,緩緩張開了雙臂,身體微微前傾,做出了一個標準的跳躍姿勢。

    這一次,魂火強壓下了出手救援的衝動,焰眸死死盯著夏聖的動作。

    “裝,繼續裝,本尊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這個膽量跳下去,之前種種不過是小打小鬧,不信你真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它認為夏聖這次仍是在試探。

    所以決定賭一把,賭這個看似莽撞的家夥內心惜命,賭他會在最後關頭退縮。

    畢竟,誰又會真的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但夏聖的身體前傾幅度越來越大,重心已經完全移到了腳尖,呼嘯的煞風將他額前的發絲吹得狂舞。他甚至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夏聖忽然下蹲,隨後毫不猶豫地朝著裂穀深淵猛地躍出。

    魂火:(QAQ)!!

    這一刻,連日來積壓的所有憋屈、憤怒、無奈,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在魂火心中轟然爆發。它在這時顯現身影,徹底失去了耐心:

    “夠了,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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