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綏眼神微暗,仿佛意識到什。
“多吉頭人為人謹慎,巡查不會耽擱這久才對?”
哈赤點點頭,道:“我差人在老熊溝附近找了三圈,連阿父一根頭發絲都沒見著,實在蹊蹺得很……”薛綏眉頭微微一皺,神色凝重地指向那個有枯枝敗葉掩蓋的洞口,“方才蕭琰帶人進去了。不知這個山洞,藏著什貓膩?會不會與多吉頭人的失蹤有關?”
哈赤看著洞口的偽裝,啐了口唾沫。
“這個洞很深,頭蜘蛛網似的,岔路多著呢。小時候我貪玩進去過,險些迷了路出不來,後來被阿父結結實實教訓了一頓,再沒敢來過……”
秦風道:“蕭琰選了這條路跑,定有後路。”
薛綏點頭,“狡兔尚且三窟,何況蕭琰狗賊?秦風,你帶人守在洞口,別讓他跑了,我進去瞧瞧。”哈赤道:“我為姑娘帶路。”
薛綏搖搖頭:“你留在這接應,不必冒險。”
哈赤咧嘴一笑,“我也要尋阿父,多個人多份力,總比姑娘獨自進去穩妥。”
薛綏不再多言,隻重重點頭:“好!萬事小心。”
說罷,她率先矮身,鑽入洞中。
哈赤也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
火把的光亮在洞口連成一片,映得周遭昏昏暗暗。
山洞比料想的還要深,空氣又潮又冷。
好在哈赤熟悉這種地貌,時不時提醒著留意腳下濕滑,當心頭頂的鍾乳石,眾人走得也算順利。隻是走得越遠,心跳聲和岩壁的滴水聲便越發清晰,卻沒有找到蕭琰的人……
薛綏提刀走在前頭,突地腳下踉蹌,踢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
她低頭一看,竟是具屍體一
穿著雲嶺異族的服飾,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淌在地上的鮮血,已然發黑。
“認識他嗎?”蕭琰的聲音從洞穴的暗處傳來,帶著空洞的回音,顯得格外陰森。
“這老東西收了李肇的好處,想拿本座的人頭來換榮華富貴,隻好提前送他上路了。”
他話音未落,哈赤已將屍首翻轉過來。
“阿父·……”
哈赤嘶吼一聲,震得薛綏心頭發顫。
屍體,竟是哈赤的父親多吉頭人?
薛綏臉色凝重地蹲下,拍了拍哈赤的肩膀,卻來不及阻止。
哈赤提起彎刀,便紅著眼衝了出去。
“蕭琰狗賊,老子殺了你……”
“小心!”薛綏一把按住他。
嗖!一支冷箭擦著哈赤的頭頂飛過。
哈赤險險避過,看著自己斷裂的一縷頭發,再看薛綏冷靜的側臉,突然有些羞慚。
“多謝姑娘搭救,是哈赤魯莽,險些中了狗賊的暗箭……隻是今日不殺此賊,哈赤誓不為人……”“冷靜些。他在激你。”薛綏平靜地提醒他。
黑暗中傳來蕭琰的大笑。
火把的光亮,忽然照亮了前方的石洞。
整個空間,突然亮堂了起來。
蕭琰站在洞底的一個石台上,手舉著一個火把,腳下是數個密封的木箱。
“這洞藏著的火藥,足夠把整座山洞炸毀。一旦點燃,神仙都救不了。小丫頭,你看你是要跪地求饒,還是要和這群雲嶺的蠻子,一起下地獄?”
他看著薛綏,笑得麵目可憎。
“狗賊休狂!”哈赤氣得暴跳如雷。
“那你倒是點火啊。”薛綏麵不改色地向前一步,“不敢點,是舍不得這條爛命嗎?”
她語氣滿是輕蔑,激得蕭琰臉色鐵青。
“無知婦人。”蕭琰勃然大怒,目露凶光,“不要以為本座不敢……來人,還不快送他們上路……”他嘶吼著指揮,一群士兵從洞穴兩側的暗穴鑽出來,手持利刃朝他們逼近。
薛綏冷冷一笑,突然抬手一
“叮!”
沒人看清她是怎從靴筒抽出的短刀,待破空聲響起時,那把短刀已然精準地擊穿了蕭琰的手腕,飛出去撞在石台上……
火把應聲落地,火星子濺得四處都是。
蕭琰怔愣地看著流血的手腕,感覺不到痛,隻怕得渾身發冷。
“她不怕死,她真不怕死?!你們還愣著幹什,快把火把踩滅……”
薛綏沒有說話,望著他慌亂扭頭時,脖頸上露出的刺青一一和當年她在舊陵沼四師父的遺物上見過的如出一轍。
“三師父告訴我說,你當年親口對四師父許下過承諾,若是辜負於她,便斷子絕孫,不得好死……今日,我是來替她討債的……”
“閉嘴!”蕭琰提到當年,仍覺羞惱,“舊陵沼那群妖人,早就該被趕盡殺絕。本座當年心軟,看在她癡心一片,本不想要她的命……她卻不知好歹,給靜善那瞎婆子暗中報信,壞本座的好事,死有餘辜。”說到此,蕭琰咬牙切齒,聲音都變了調,“要不是她,今日哪有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在此放肆?舊陵沼早被本座夷為平地,骨灰全都揚了喂狗……”
薛綏眼神驟冷。
“負心漢!一輩子都在惦記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活該家破人亡,被千夫所指。”
“你們這些舊陵沼的餘孽,才是活該被滅族,死無葬身之地……”
“滅族?你跟誰論族的?你父親蕭嵩為一己私欲背叛蕭家家族,偷來的榮華富貴,哪一樣不是踩著族人的鮮血?蕭琰,蕭氏一族的累累白骨,都在等著你索命呢。今日,也該還了。”
薛綏提起手中腰刀,便殺了上去。
哈赤見狀,舉刀加入戰局,寨兵們也紛紛圍攏上來,與蕭琰那些亡命的死士混戰在一起。
刀光在昏暗的光線交錯,震耳欲聾,血腥味彌漫開來……
哈赤生怕她一個姑娘家吃虧,總是試圖護在她身前。
“姑娘,我來幫你。”
“不用。”薛綏目光死死鎖住蕭琰,“少土司顧好你的人。今日我要親自結果他。”
刀光劍影,殺氣凜冽。
眼看蕭琰的人馬如餓狼般撲來,仗著人數優勢將她和哈赤等人逼至洞壁的角落。
薛綏的腳步突然變向,似鬼魅般從人群穿梭而過,刀尖直指站在陣後的蕭琰。
血線飛濺一般炸開……
薛綏手腕一旋,腰刀插入蕭琰的腰腹。
“大師父當年沒能取你狗命,我來。”
蕭琰瞪大眼睛,低頭看了看,一臉難以置信。
薛綏帶著他笨重的身軀後退幾步,看向他那些紅著眼嘶叫的親兵……
“降者不殺!太子親軍已在洞外候著,負隅頑抗唯有死路一條……你們還有大好年華,犯不著為他陪葬,放下兵器,既往不咎……”
哈赤也喊道:“投降吧,留著命回家見爺娘不好嗎……何必為這狗賊賠上性命?”
殘存的親兵麵麵相覷,看著蕭琰落入一個女子手上,身受重傷,氣焰也徹底垮了,終是抵不過求生的念頭,眶當眶當,一個接一個的放下武器。
“我們願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