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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齋二樓。

杏杏靠在窗邊坐在椅子上,小腿晃著,去看底下街道,眼兒彎彎吃著點心。

顧傅居坐在她對麵。

“方……”

他問:“來的路上在想什?”

杏杏:“我在想,我以後要不要去那乞丐伯伯邊上搶生意!”

顧傅居倒茶的動作微頓,眼閃過些許荒謬之色。

嚴叔:???

杳杏又吃完一塊,擦了擦嘴角。

“這很奇怪嗎?”

她很有歪理。

“生存之道,本沒有高低貴賤。”

“不偷不搶,這錢的來路清白,沒什不妥的。”

重點是。

“而我,喜歡不勞而獲。”

杏杏想了想,她看向嚴叔:“我更喜歡像你這種有錢的大款!”

她希望以後也能碰到如此給錢幹脆的人。

嚴叔:……

他……有罪。

顧傅居:……

杳杳捧著臉歎了口氣。

她吃要吃好的,用要用好的,就是吞金獸,不好養的。

阿爹多辛苦啊。

“我總要為家分憂的。”

顧傅居想說什,可對上姑娘笑盈盈水潤的眼,又怕嚇著她。

他隻是不動聲色的套話。

杏杏再聰慧,也隻是個娃娃,何況是在顧傅居跟前。

“我不是經常和別人起衝突的。上次,還是在遙遠的三日前。”

是的,很遙遠了。

“上回學堂考核,我拿了最後一個名次。”

她理直氣壯:“不是我太困趴桌上睡,才交了白卷。”

“我就是心疼夫子,批卷子太累了。”

說完,她很不理解。

“我那貼心,夫子還罵我。”

她惆悵:“對一個人好,可真難。”

嚴叔:……

聽得頭皮發麻。

偏偏姑娘言辭真切,就好像……她真的很不容易。

她繼續被套話。

“剛剛那人是王舟生。他爹娘之前還來家提過親。”

“為何要與他少來往?”

杏杏:“我那好,被一群人搶著要,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提到王周生,杳杏想到了什,跳下椅子跑出雅間,對著一樓那邊喊。

“掌櫃,有紙筆嗎?”

等她拿到紙筆後,重新坐回去。

姑娘把點心推遠,磨墨。

可她不太會磨,動作並不熟練。以前在家有玉娘,在外有孫夫子,的確不用她做這種事。

“我來。”

顧傅居撩開衣袍,伸手。

杳杳懷疑:“你會嗎?”

顧傅居溫聲:“應該不差。”

杏杏決定給他表現的機會:“那給我磨好些,墨水太濃,太淡寫出來的字不好看。”

肯定不是她寫的不好!

要求還很多。

顧傅居耐心一一應下:“好。”

杳杏鄭重掏出王周生給她的文章。

嚴叔就真的不懂:“這是……”

“我要譽抄一遍,這不明顯嗎?”

“夫子一眼就能看出這不是我的字跡,明兒要是帶過去,可不得漏餡了。”

嚴叔明白了!

難怪姑娘方才沒有要那千字文。

可……

嚴叔很想說,文章姑娘你自己寫不行嗎?

就算寫不出來,讓主子輔導啊。

怎能走這種捷徑?

可話到嘴邊。

顧傅居這個當爹的,都沒說什,還幫著磨墨作弊呢!

想來頗享受父女相處的時光。

嚴叔看了一下杳杏手的草紙,隻夠眷寫文章。

嚴叔表示:“這些草紙怕是不夠,姑娘還有千字文沒寫,屬下這就再取些來。”

杳杳:???

她震驚。

“你知道你在說什嗎?”

嚴叔:??

杳杏:“我為什還要寫千字文?”

“是文章短,我才願意抄的。”

“我這種人,能完成一樣,都很了不得了。”

“夫子見了,都得誇我長進。”

嚴叔:……

看看姑娘,又想到剛剛感動不已的王周生。

“那您之前還對那小子說怕他辛苦。”

杳杳未曾留意敬詞。

“我不那說,他下次不給怎辦?”

杏杏表示她也很無奈:“我總要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

嚴叔:……

不擇手段讓王周生心甘情願被你當狗溜啊?

嚴叔不免深思。若有朝一日,姑娘再大些隻要她願意,都能句句沾著蜜,未來夫婿便是再心硬,也能被哄的耳根發軟。

顧傅居卻放心了。

他曾在禦史台留任,行事最是守禮。又是讀書人,最是看不慣這種竊取他人所得的行為。

可眼前是清鶯。

顧傅居沒覺得這有什不對。

姑娘家,機靈些不好嗎?

何況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他把墨磨好。

“試試,可以嗎?”

杏杏用毛筆沾了點,歪歪扭扭寫下一個字,忍不住誇讚。

“你磨的真好。”

杏杏看著字,皺眉:“就是筆不夠好。”

顧傅居忍笑。

杳杏:“你是讀書人嗎?”

杏杏很得意,告訴他:“我夫子是舉人!是不是很了不起。”

顧傅居笑:“是。”

他真的很配合,句句有回應。

“可惜師娘身子不好,不然夫子興許還想再往上考的。”

杏杏:“能請的大夫都請過了,藥吃了一貼又一貼,我瞧著都苦,可師娘吃著卻不見多大效果。”人一日比一日消瘦,也一日比一日沒精神。不願拖累孫夫子,甚至起過輕生的年頭。

杳杳好幾次都瞧見孫夫子背地無力偷偷的哭。

有一次她還被孫夫子逮到了。

孫夫子卻不如平時課堂上的嚴厲,也沒有被外人瞧見的狼狽,隻用袖子掩了掩淚。

平時多雷厲風行的人,卻格外脆弱。

許是沒有人能傾訴,他喃喃出聲。

“她嫁給我這些年,就沒過多少好日子。這賊老天,有什為何不衝著我來?非不放過她?”“杳杳。”

“你師娘要是真出事了,我……可怎活啊。”

杳杳想到這就難受。

師娘對她可好了。

顧傅居溫聲:“澤縣窮鄉僻壤良醫難尋,藥石唯聽天命。”

杏杏搖頭:“師娘身子不好,不便長途跋涉,可夫子也去過江南請過大夫來瞧過的。都沒什用。”顧傅居細細分析給她聽。

“江南醫術最好的那幾位,登門求醫的病患如過江之鯽。江南繁華,便是孫夫子四處籌得的診金再多,可在他們眼卻是不夠看的,不會千迢迢過來。”

醫者仁心,可真正能做到這四個字的,又有多少?

這世上最難治的病,就是窮病。

顧傅居:“孫夫子在澤縣聲望高,人人見了都得恭敬。可出了這方水土,在江南上京官員遍地走的地兒,卻是不夠看的。”

“他若是皇親國戚,都不用出門請大夫,每日都有五湖四海不請自來的大夫登門給尊夫人看診。”杳杳死死擰眉。

她頭次聽這種話,覺得很有道理。

勢利眼可多了。

杏杏耷拉著眉眼:“那怎辦?”

顧傅居柔聲:“莫急。”

“我會請人過來。”

“你師娘會好的,我向你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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