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鐵柵欄的大門緩緩打開,斯特徠芬伯爵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是大步往闖。
原先的幾個隨軍騎士守在主營木屋門口,見到斯特徠芬伯爵到了,都是紛紛起身。
可伯爵大人卻是理都不理,騰地跳上台階,直奔後院而去。
“肯納德軍團長,您還不出兵嗎?咱們後方的鏟子鎮都被圍攻了!”
肯納德見斯特徠芬伯爵直接闖入,連通報都沒有,卻並不生氣。
他將身上的流鶯拔下,提起褲子,揮手將她驅趕,才慢吞吞開口:“伯爵大人這句話是什意思?”“鏟子鎮,您不知道嗎?”斯特徠芬快步走到牆邊,將釘在牆上的地圖扯下,“鏟子鎮正好卡在黃牙小徑上,通往咱們的產糧區呢。”
聽到產糧區三個字,肯納德的神色嚴肅起來。
史克狼堡附近穩定的產糧區不多了,在其東南邊有一大片莊園村莊,能夠穩定產出糧食。
斯特徠芬的管家就在那片,同樣有著不低的掌控力,未來半年的軍隊糧食都要從那邊獲取呢。原先肯納德還在不解,隻是看到地圖後,卻又忽然一笑:“伯爵大人多慮了,這鏟子鎮沒有城牆,他們都久攻不克,估計隻是佯攻,很快就會退去。”
換個不通軍事的,說不定就被斯特徠芬騙出城了。
可肯納德卻是積年將領,對於糧草地理都相當清楚。
不說還沒攻破鏟子鎮,就是攻破了鏟子鎮,對於史克狼堡的糧食供應都沒有太大影響。
以城外渥紐市士兵的人數,根本控製不住糧食運輸。
陸路走不了,難道還不能走水路,從水輪湖運過來嗎?
這隻是斯特徠芬伯爵的借口而已。
眼見謊言被揭破,斯特徠芬憋紅了臉:“軍團長閣下,這出城剿匪是上利戰事,下利信民的好事,我就不明白怎就出不出去呢?”
“普茨奧閣下軍令如此。”肯納德扶住斯特徠芬伯爵臂膀,“我不好違背啊。”
“我們已經在戰爭狀態了,人家都打到家門前了。”斯特徠芬指著肯納德的鼻子罵道,“要是鏟子鎮被攻破,你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你知不知道?”
盡管被人指著鼻子罵,可肯納德笑容卻是不減分毫,隻是手持酒杯,微笑麵對伯爵。
斯特徠芬伯爵感覺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絲綢上,滑不留手,有勁沒處使。
糾纏了半天,斯特徠芬伯爵紅著臉過來,鐵青著臉離去。
肯納德見他離去,笑意漸漸褪去。
他先是將桌上的葡萄酒一飲而盡,隨後便朝著屋子喊道:“把你姐妹也叫來,我現在火氣很大。”隻不過肯納德的閑暇還沒一日,便又有人進來通報,說斯特徠芬的男仆在門外等候。
“又來了?”肯納德這下是真的微微怒了,“這道理怎就說不通呢?難道獨你斯特徠芬一人是賢者智者仁者,其他人都是笨人呆人蠢人?”
見肯納德怒罵,那仆從隻能頂著唾沬星子彎腰,伺其話口才繼續:“那門外的斯特徠芬伯爵的男仆……“你去問問他什事,有誰來拜訪,如果還是出兵的事,就推脫我不在。”
這一次,仆人便很快匆匆返回,隻是這一次,他身後卻還跟了一個人。
見到那個人,肯納德卻是不敢再坐,而是連忙站起迎接。
“伯爵夫人,您怎來了?”肯納德可不敢小覷這位夫人,人家正經姓歐斯拉呢。
那貴婦人頭頂盤發寶石,用牛角輕紗遮住頭發與麵龐,隻能隱隱看到在哭泣。
“肯納德軍團長,請您不計前嫌,看在我父親的麵子上,救一救我的丈夫吧。”
“斯特徠芬伯爵?”肯納德心中警鈴大作,“他怎了?”
聽貴婦人說完原委,肯納德先是寬慰請她安心,並表示一定會處理。
最後,更是將她從主帳木屋一路送出了軍營。
等到返回時,幾個騎士長都已然圍了上來,他們都已經得到了消息。
斯特徠芬伯爵在肯納德處碰壁後,一時想不開,帶上了數十名騎兵與近百步兵就殺去鏟子鎮試圖解圍。結果不僅鏟子鎮的圍沒破,斯特徠芬伯爵的小軍被那夥騎兵打的大敗,自己反而被圍困住了。沒有返回主營木屋,肯納德幹脆坐在台階上,對著地麵的沙土畫起地圖來。
“現在的情況你們已經知道了。”肯納德的樹枝在地麵劃動,“不管事後斯特徠芬伯爵如何,咱們是必須要出兵了。”
不說那位貴婦人的麵子,光說斯特徠芬自己作為本地伯爵,就是預訂的後勤主管。
他被抓了,不管是麵子上,還是子上,都找不到替代品。
“先前不出兵,是普茨奧閣下的軍令,你們知道,有聖聯軍官輔助五城同盟,更有不少本地貴族投靠要說硬實力,我們是一定不怕他們,可要是對方耍滑,搞什分而擊之,咱們不如他們靈活,說不定要受損。
這一趟打渥紐市,主要目的就是打出名頭,打出氣勢,先斷敵人一臂。
所以這第一戰是必勝,也必須得勝,最好還是在普茨奧閣下的指揮下勝的。
這並非我是慫蛋,而是軍議就約定好的。”
這些大人物的軍議,騎士伯爵們雖不理解,但卻不敢亂來。
幾次戰爭淘汰了大批王國的精銳,剩餘的就算還有,總會有“難道我真是菜雞?”的自我懷疑。相比於先前鎮壓聖聯與農夫時的激進與傲慢,現在的萊亞軍隊更加突出一個“穩”。
“不過現在,咱們是不得不出兵,否則不管是攝政公那邊,還是普茨奧閣下那邊,都不好交代。”肯納德在地麵沙土上畫出大致的地形圖,用樹枝點了點其中一個石子的位置:“這是鏟子鎮,正在被叛軍圍攻,根據遊騎兵的情報,應該是渥紐市的步兵。
至於那些外圍精銳騎兵,應該就是投靠了五城同盟的騎士與武裝農,戰鬥力不俗。
至於斯特徠芬伯爵,則是在這個山麓穀道之中,地形還算險要,但估計撐不了幾天。”
“那這還說什了?”一名騎士打斷道,“直接弄他不就完了嗎?”
“沒那簡單。”肯納德搖頭,“渥紐市周邊聚集了近萬軍隊,假如咱們出城,他們乘船來襲擊該怎辦呢?”
這就是肯納德一直不肯出兵太遠的原因。
這些精銳騎兵,顯然是有備而來,目的就是誘他出城,從而能夠趁機襲擊。
如果真出城了,那就中計了。
“那該怎辦?”
幾名高級指揮官馬上七嘴八舌地出起了主意。
“不如我們在城牆上綁上假人,迷惑敵軍。”
“或者咱們把港口燒了,他們就是有船也上不了岸。”
“燒你馬啊,殺敵一千自損一萬是吧?”
肯納德用樹枝敲著磚石地麵,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對於這件事,我已經有了想法,水輪郡周邊不像千河穀那般沼澤、山穀、河流縱橫,基本都是平原。”肯納德的樹枝在地麵點著,“所以,我帶一千精銳騎兵出征,剩餘的軍士在我出征期間,退入內堡,嚴防死守。”
“肯納德閣下高見。”
“但我有個要求。”不去理會奉承,肯納德拄著樹枝左右掃視,“不管人有沒有救到,一旦史克狼堡有變,立刻全軍回援,不得有誤。”
“好,咱們擊掌為定!”
幾名高級指揮官在掌心吐了唾沫,擊掌之後,便各自回去調動騎兵。
下午時分,千餘騎兵便盡皆到齊。
燕尾旗上的矛頭,閃著凜凜的寒光,如群飛的藍羽候鳥般聚集一片。
騎著戰馬走到最前頭,肯納德搓了搓臉頰,才戴上了鳥喙鐵盔: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