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上的世界一切如照,沒人知道,一個龐然大物正在地底悄然潛行。
為免驚動崧國,地母已經有十幾天沒有上浮地麵了。
和外人以為的不同,盤龍古城雖不見天日,但是古城上方的結界中心也有光源,強度相當於申西時的陽光,因此城內外並非漆黑一片。
地母的行進異常平穩,城內人根本感覺不到顛簸,幾與身處平地無異,便是往桌上放一杯水,水麵也是紋絲不動。
玉京城被地母改造後也一並改了名,直接叫作盤龍古城。但城外其實還有大片平原,稱地母平原,簡單明了。
玉京城的大拆遷計劃隻進行到一半,但騰退出來的土地已經恢複為多種地貌,基本劃作山水田林,洞穴戈壁。森林還未長好,但靈田的藥物已經開始旺盛,山的爛泥坑也開始有野豬去泡澡了。平原上也有人類和妖怪生活,但地母支起的結界,能夠阻隔他們與外界的交流,什通訊和定位類神通都收發不著,以保證地母在潛行期間足夠隱蔽,不會曝露自己的位置。
在它趕路期間,賀靈川閑著也是閑著,再一次單獨進入霧穀,走到水窪邊上,伸手拂亂了水麵:“我與珈婁天的戰鬥,再回放一次。”
神骨項鏈和攝魂鏡都是寫實的記錄者,能回放他經曆的重要戰鬥和事件,以便於他事後複盤。許多仙魔也有類似的神通,但不如賀靈川省力。
這種神通當然是要耗能的,他小氣到連鏡子都不用,直接去蹭大方壺的。
水麵靜止以後,呈現的就是賀靈川在虛無之地的戰鬥過程。
其實這些天來,他把這些影像看了一遍又一遍,尤其在珈婁天的序令神格發生變化時,甚至要放大暫停觀察。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研究和揣摩對手的神通,其實是非常非常枯燥的一件事,因為就算是翻來覆去地看,也難有寸進。
又跟著他反複研究七八遍以後,攝魂鏡強忍著欠問道:
“奈落天說的,不會是假話吧?”
該不會是有意誰騙或者誤導主人吧?畢竟那也是以狡猾著稱的大天魔。
“如果他真如賀淳華所說,不急著下界,那池就可以給靈虛聖尊等天魔盡情添堵;況且奈落天知道靈虛聖尊的神降計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接二連三給他找事,是要趁機削弱靈虛聖尊的威信,還有靈虛眾的實力。”賀靈川分析,“從這一點來說,他與我目標大方向相近,在這件事上騙我的可能性較小。”“序令神格很神秘,珈婁天自己是不會給別人解釋的。所謂“三角’即秩序的說法,也是奈落天的一家之言,但我思索許久,還是認為池說得理。”他又道,“我要賀淳華去問取池的說法,隻是想與我的觀察互相印證罷了。”
經過這些時日的反複揣摩,賀靈川略有所得。如果奈落天也是這想的,就說明賀靈川的研判方向有點靠譜。
“這神格的破壞之力未免太大。”血魔想起來也是心有餘悸,“珈婁天在虛無之力爆開的序令神格,還未盡全力呢,就那般可怕。如果池是用本尊用出神格…”
“池能位列靈虛眾第二,僅次於靈虛聖尊,必定出類拔萃,能夠服眾。”賀靈川自言自語,“如何應對呢?”
珈婁天與世間強者,必有一戰。
“可惜晚生三千年,不能親睹珈婁天與首岸仙人的驚天大戰。”
珈婁天曾與首岸仙人正麵交手,雙方各自負傷。也不知首岸仙人當年如何應對序令神格,那應該是這件神器頭一次在人間大放光彩。
“大還宗早就煙消雲散,恐怕弄不到那些資料了。”
大還宗連駐地都被貝迦奪去,變成了天宮的地盤,三千年前的史料還能剩下多少?
更何況首岸仙人與珈婁天的戰鬥層次太高,又有幾人可以看懂,可以記錄下來?
賀靈川想了想,忽然道:
“奈落天提過一句,當池自己遭遇序令神格的爆發,是命運神格保護了池。但池不肯細說。”攝魂鏡恨恨道:“這老貨,幫人都不肯幫到底。”
“這不是幫。”賀靈川心通透,“這是信息交換,這也是互相利用。”
就在這時,他忽有所感,退出了霧穀。
果然,剛回到盤龍古城,地母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
“再往三十五,就是煙霞灣!”
也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音隱神君的藏身之地!
崧國位於貝迦以南,毗鄰海洋,冬不冷,夏不熱,氣候不錯,物產頗豐。
但它國小力弱,離“政通人和”的境界還很遠,軍隊也不太能打仗。而物產豐富的地方,往往妖獸或者宗門又多,小國很難占牢。要不是長年受到貝迦的長臂管轄,崧國恐怕也早就被顛覆了。
地母之所以不再前進,是因為它感應到正前方有界標,一旦突入,恐怕引發異物入侵的警報。他們此行極度隱秘,不想輕易驚動敵人。
所以地母原地停下,賀靈川派出幾個禽妖,有林鴞、有烏鴉,去打探目的地附近的情況。
經過十餘時辰的偵察,禽妖返回匯報:
往前十五是個大城,以附近的白鬆為名。白鬆城再往北走,就到煙霞灣。
白鬆城、煙霞灣都是生僻之地,根本不出現在世界主要地圖上,別說外界,別說貝迦,就是與崧國相隔百的儼國,都沒聽說過這兩個地方。
像這樣默默無聞的鄉城,全世界能有幾萬個,誰能挨個兒多看一眼都是閑的慌。
梅五娘打探出這個地方以後,賀靈川派出去的專員還費了不少工夫,才最終確定煙霞灣的具體位置。荒僻,就是它最好的保護色。
所以,關於這的一切都需要重新測繪。
就禽妖所見,城內建築鱗次櫛比,人口稠密,商貿發達,非常熱鬧。城外有個大湖,湖邊隻有兩個人類聚落,看著村不像村,鎮不像鎮,因為規模很大,也肯定有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