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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5章 鐵騎出關

    庭院道域中的時間流速重新恢複了正常。

    北方那朵巨大陰雲剛剛掠至懸北關城頭,陳就覺察到了異樣。

    他神色陰沉地盯著謝玄衣以及密雲,如果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妖襲」,他自信有一百種手段,可以讓這兩人留在城中。但如今他卻要麵臨一個至關重要的抉擇—

    留人?

    還是迎敵?

    「呼。」

    陳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不到一息。

    他做出了選擇。

    籠罩整座庭院的磅壓力驟然消散,鋪天蓋地的飛雪灰燼紛紛揚揚落下,滿院狼藉,遍地瓦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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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結束了?」

    長眉羅漢跌坐在地。

    他神色蒼白,還沒從剛剛的壓力下緩過神來。

    陳帶來的壓迫感太強大了。

    這位離國戰神晉升之後,大道凝域,似乎並不隻是外麵流傳的「雷之道」那簡單。

    方才這一整座庭院仿佛都被拉入泥沼之中!

    若非親身經曆,長眉羅漢根本不相信————有朝一日,自己會連動彈手指都如此困難。

    「結束了。」

    謝玄衣收劍回鞘,所謂的鞘,便是眉心,無數劍氣回掠,瞬間掠入他額首之中。

    陳離去。

    這一整座懸北關,再也沒有能夠限製謝玄衣的人物。

    隻要不動用神通,元氣————

    那【鐵幕】也無法覺察到謝玄衣的存在。

    唰唰唰——

    謝玄衣擲出符籙,這座小院經曆陽神大戰,仍有氣息殘留,如今陳收走道域,這些符籙便可暫時接管此方天地。幸好小院地處偏僻,隻要無人拜訪,那一時半會不會被人發現異樣。

    「恩公。」

    密雲望向謝玄衣,神色真摯。

    他再度行禮,鄭重開口:「您————又救了我一命————」

    「現在不是道謝的時候。」

    謝玄衣搖搖頭,平靜道:「我送你們離開。」

    小院外很是清淨,根本無人駐守。

    陳行事風格與納蘭秋童截然不同,他是一個相當自負,而且自命清高的人物。

    陳緝押佛子,根本沒有派遣鐵騎,封堵小院,盯防小巷。

    因為他很自信。

    以自己之境,放眼整個梵音寺,都沒人能從其掌心將密雲救走————

    鐵騎盯防,毫無意義。

    謝玄衣現身之後。

    陳更是不屑於傳訊布控。

    他太清楚謝玄衣的實力了,布下多少鐵騎都隻是送死。

    既然決定「放棄」,那便幹脆一些!

    陳選擇離去,便是選擇放走密雲。

    因果道境照現的未來已然成真—

    自己之所以拒詔,便是要解決這樁麻煩。

    妖潮已至,幹州那邊尚未抵達的罪責,似乎也不再重要了。

    轟隆隆。

    妖潮尚未降臨,整座懸北關已是陰雲壓城。

    劫主妖域之大,駭人聽聞,遙隔十數,整座北城門都被寒意籠罩,即便是杜允忠,簡青丘,乃至「花主」這種級別的強者,都感受到了直刺骨髓的涼意。

    太冷了。

    一旦妖域籠罩懸北關。

    頃刻之間,北城門便會被攻破。

    想要對抗陽神————

    依靠符陣,寶器,神通,根本是行不通的。

    ——

    ——

    即便有「大圓滿」級別的陰神強者坐鎮,也根本無法對抗分毫。

    除非花主強行點燃命火。

    在「點燃命火」的晉升過程中,她會短暫擁有山巔境界的力量,但與劫主這種晉升多年的存在相比————即便依靠這等手段,躋身同一層次,依舊隻有落敗身亡的結局。

    「準備撤了。」

    站在北城門頂點的大紅袍女子,輕聲開口。

    花主對納蘭秋童傳音,示意師妹準備與自己一同撤離。

    一邊傳訊。

    她一邊撕開符籙。

    北城門上空,虛空破碎,有細微藤蔓順延破碎虛空生長而出,凝成一座細狹門戶。這是玄微島「橫渡虛空」的手段,身為大圓滿級別的存在,花主道意已經接近圓滿,短距離的撕裂虛空自然是可以做到的。

    「你們要走?」

    杜允忠盯著納蘭秋童,沙啞開口。

    今日,懸北關迎來有史以來的最大妖潮一身為頂尖戰力的花主,竟然要帶著納蘭秋童離開?

    「二位————這是何意?」

    就連簡青丘神色也變得陰沉下來。

    因雲若海案陷入敵對關係的杜允忠,簡青丘,此刻並肩而站,來到了同一陣營。

    「何意————」

    納蘭秋童緩緩站起身子。

    她的玄微花黑袍隨風飄搖,望著遠天妖潮,神色雖顯蒼白,但眼瞳終究還是清明冷漠的。

    「兩位,實在抱歉,我們要離開了。」

    納蘭秋童平靜開口:「駐守懸北關,與妖潮死戰————乃是二位的任務。至於鉤鉗師,還另有任務。」

    「另有任務?」

    簡青丘聽到了此生最荒唐的笑話。

    懸北關若是被破,崇州淪陷,整個大離都將陷入紛爭動蕩之中!不知多少生靈慘遭塗炭,不知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鉤鉗師————這實在是一個讓人憎惡的組織。此時此刻,還有什任務,比守衛大離更加重要?!

    "————"

    納蘭秋童短暫沉默。

    她起頭來,注視著由花主開啟的那扇傳送門戶,心中離開念頭愈發堅定。

    其實倒不是貪生怕死。

    如果此刻駕臨懸北關的妖國大修當真是哮風穀劫主,那至少還需要再搬來兩位陽神強者,才能守住此關。

    單單隻有一位陳鎮守此地,必定失敗。

    陳還是太年輕。

    即便再來一位陽神,最多和哮風穀劫主戰平,這三萬妖潮依舊十分危險。

    「抱歉。」

    納蘭秋童沒有解釋,直接躍上城頭。

    藤蔓幻化的門戶在虛空之中逐漸合攏,隱沒一花主帶著納蘭秋童就此離去。

    「這家夥,就這走了!」

    簡青丘眼中含怒。

    他咬牙切齒說道:「大搖大擺風風光光來的懸北關,妖潮一出,就這跑路了!」

    「簡兄,早就和你說了,這娘們不是什好東西。」

    杜允忠冷笑說道:「要是老子能活下來,必定要讓這娘們好好喝上一壺。」

    「————到時候,加我一個。」

    簡青丘神色陰鬱開口。

    他常年駐守崇州,極少與鉤鉗師打交道,與納蘭秋童見麵次數屈指可數,以往隻是聽說國師大人培養出了一位不得了的弟子,今日一見,實在令自己失望。

    臨陣脫逃。

    在玄甲重騎,這是要被直接賜死的!

    二人交談間,遠天陰雲逐漸臨近,無數刀劍之聲在城門響起,一座道域就此撐開,道域籠罩範圍不大,僅僅隻有數十丈,但在這數十丈內————風霜冰雪寒意盡皆被屏除在外。

    「大人!」

    「將主大人!」

    一聲聲恭敬呼喊在城頭響起,甲士匍匐,重騎行禮。

    這座「刀兵之域」撐開。

    雖然無法與劫主的妖域相抗衡,但極大程度振奮了士氣。

    韓厲披掛重甲,肉身橫渡虛空,直接出現在城頭位置,他拔出長刀,神情凝重地盯著遠方:「杜允忠,我與陳恩怨暫且擱置————你應當清楚現在懸北關處於什局勢,這等情況之下,陳還不現身,難不成是怯戰了?」

    "..——"

    對於先前納蘭秋童的喝問,杜允忠可以不假思索反駁怒罵回去。

    但此刻他卻陷入沉默。

    因為他也不知道————大將軍為何還不現身。

    以大將軍的境界,應該早就感應到了劫主氣息!

    按理來說。

    第一位出現在此地的大修行者,應當是陳才對。

    「罷了。」

    韓厲輕笑著開口:「我雖與陳不和,卻也知其秉性。他和我一樣,會為懸北關死戰到底,絕不會叛逃————」

    「韓大人,今日之戰,有死無生。」

    杜允忠聽聞此言,心中微微一顫,沉聲開口:「大將軍麾下,絕無怯懦之輩!」

    「好。」

    韓厲再度開口:「如今大戰在即,納蘭秋童臨陣脫逃,正麵戰場,少了兩位陰神掠陣。」

    說到這,微微停頓。

    杜允忠哪還不明白其中意思。

    「這件事,我本想和陳翀談的。」

    韓厲不再藏掖,一字一句說道:「妖潮南下,我要蒼字營立刻釋放雲若海。

    陳既不現身,此事————你能不能做得了主?」

    「我————」

    杜允忠有些猶豫。

    便在此刻,他耳畔忽然響起一道令人心安的熟悉聲音。

    「老杜,即刻放人!」

    城頭上方,有雷聲炸響。

    所有人都下意識起頭來。

    隻見一朵足足有數百丈寬闊的巨大雷雲,在懸北關北門上方凝聚,這朵雷雲籠罩之處,劫主妖域的寒氣被瞬間拔除!

    轟隆隆隆—

    雷聲凝結,雷域懸掛。

    一道青衫身影,懸於雲霄之上,緩緩降落。

    隻身一人,將所有風雪攔截在城門之外。

    「大將軍!」

    杜允忠神色激動,忍不住低聲開口,他想將先前發生之事道出,卻被陳揮手攔下。

    「納蘭秋童之事,我已看到了————」

    陳望著遠天妖雲,神色平靜,冷冷說道:「眼下先守住懸北關,你去把雲若海放了,他應該還能戰鬥吧?」

    「放心。」

    杜允忠立刻回道:「這幾日動了水刑」————對他而言,實在算不上什——

    雲若海畢竟是參悟水之道的大修行者。

    水刑這等對於常人而言萬分痛苦的刑罰,放在他這,卻是可以稱上輕鬆了。

    陳聞言微微點頭。

    他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折磨「雲若海」的念頭。

    關押,隻不過是為了拒詔。

    如今————

    目的已經達成。

    雖然讓佛子逃了,但是懸北關妖潮已至。

    自己已經看到了「因果」照現的畫麵,雲若海便也沒了繼續關押的必要。

    咚!咚!咚!

    城頭敲響戰鼓,無數陰雲席卷而來。

    陳背負雙手,眯起雙眼,往那雪白妖雲之中看去。

    整座懸北關城門,唯有他一人,能夠看見那數十外的妖雲內景。

    隻見一尊王座,懸矗於大域正中。

    那王座之上,端坐著一道巍峨身影,披著雪白大氅,渾身盡皆被風雪覆蓋,落滿。

    一身慘白。

    就連眼瞳也是慘白之色,連瞳孔都未生出。

    這,便是哮風穀的「劫主」。

    此刻那位劫主————悠然翹腿,托腮,端坐在風雪雲端最高處,俯視著懸北關,也俯視著雷雲籠罩加身的陳。

    它唇角微微翹起。

    劫主伸出兩根手指,並攏,輕勾。

    其意味再明顯不過。

    這是邀請陳踏入妖域,與自己一戰。

    「嗤嗤嗤!」

    立於懸北關城頭的陳,眼神並無懼意,他麵無表情地招了招手。

    內城營帳方向。

    有一道雷霆拔地而起,衝霄掠來。

    下一瞬。

    一杆被雷霆纏繞的漆黑大槍,穿透雲霄,徑直落入陳掌心,雷光迸濺,這座籠罩懸北關的浩蕩雷域,此刻更加凝實,也更加敦厚。

    風雪觸之即碎。

    「姓陳的————」

    韓厲隱約覺察到了不對。

    他也望向那朵妖雲,妖域太大,以他實力,目前還看不到「劫主」真身。

    隻是。

    陳召引本命寶器的動作,在韓厲看來,卻是一個極其糟糕的訊號。

    這家夥————該不會準備和劫主一對一拚殺吧?

    劫主晉升陽神境多年。

    而且經曆了上場飲鴆之戰,至少有陽神六重天的修為。

    甚至有可能已經抵達了第七重天。

    陳剛剛晉升,即便再是天才,底蘊再是豐厚,也不可能鬥得過這種級別的存在吧?

    「我去去便回。」

    不等韓厲繼續發問,陳主動開口。

    沒有更多話語。

    陳翀攥攏長槍,整個人拔地而起,驟然化為一道長虹!

    整個懸北關在磅妖雲逼迫之下節節敗退,設在城外的哨卡全線崩潰,負責巡守遊掠的鐵騎,以及斥候,也都在緊急回防。此刻眾人起頭來,隻見一道絢爛耀眼的湛藍長虹,掠過長空,筆直撞入那刺骨冰寒的詭異妖雲之中。

    轟!

    緊接著,一道直擊心靈的沉悶炸響在天穹上方炸開。

    裹挾席卷整座懸北關的刺骨寒風驟然停住了!

    方圓十,不再有風,不再有雪。

    妖域不再擴張。

    因為陽神踏入戰場的緣故,劫主主動收攏了道域—

    一團湛藍雷光在天穹中央不斷擴散,兩位陽神強者的「戰場」,此刻仿佛取代了天上太陽。

    隻見。

    三萬妖潮衝出風雪。

    三千鐵騎衝出懸北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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