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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7章 暗流
翌日。
懸北關一切如常,太陽照常升起,城門照常打開。
南城出入口完成了交接,由鉤鉗師接管。
隻是————
納蘭秋童等了一宿的「出城」消息,卻是未曾傳來。
陳一整日都待在內城,以處理軍務為由,謝絕了所有人的求見。
昨夜雲若海出事,韓厲收到了納蘭秋童的訊令,選擇忍氣吞聲息事寧人,於是親自登門。
結果就連他都被陳拒之門外。
短短一夜。
看似太平的懸北關,其實已經暗流洶湧,難以遏製,納蘭秋童向幹州傳去訊令,得到的答複卻隻有四字。
靜觀其變。
事實上,之所以有這一個答複,便是因為大離已無人能夠強行壓迫陳辦事。
即便是納蘭玄策親至,又能如何?陳晉升陽神之後,既是「十豪」,又是三州之主,地位之高,前所未有。此次詔令便是幹州陣營對其的試探,倘若陳當日聽詔,南下奔赴婺州,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若陳置之不理。
那幹州也隻能「等著」。
另外一邊,佛門境況也不好過。
密雲帶著長眉,搬去了一座新院,既然身份已經暴露,便不必刻意隱瞞什。
這懸北關巨城,有數十萬百姓棲居生存。
單獨居住,總可以避免「連累無辜」。
「韓厲親自拜訪陳翀,結果卻吃了閉門羹。」
——
——
「雲若海被押在西園街的方寸地牢,聽說杜允忠對他用了刑————」
佛門在懸北關經營了許久。
街巷,內外城,四麵八方,早已布滿眼線。
長眉羅漢懷中的金身令不斷震顫,那是佛門暗子傳來的消息,懸北關隱於表麵的那場暗潮,已然開始翻湧。
,」
密雲坐在庭院中,榕樹下。
他麵前放著一盞熱茶,卻沒有喝,隻是靜靜坐著,盤膝打坐。
佛門暗子此刻傳來的消息,已經不在「因果道境」的預料中了。
他去會見陳,便是要改變照現畫麵。
現在來看。
昨夜的冒死入城,似乎取得了成果。
一場小小的衝突,被數倍放大,而且還有繼續擴張的趨勢。
「城主府那邊傳來消息,據說簡青丘正在召集玄甲重騎營」————」
長眉羅漢聲音沉重:「一旦韓厲授意,這玄甲重騎便會衝擊西園街。」
雲若海是懸北關鎮城右使。
堂堂右使,被緝押上刑————這等處置,韓厲如何能夠容忍?
倘若忍了。
日後何以服眾!
庭院陷入短暫的靜默。
長眉羅漢歎息一聲,誠懇問道:「佛子大人,我看不清眼前的局勢。」
密雲笑了笑,示意長眉隻管提問。
「您此次入關,是為了提醒陳懸北關妖潮將至————」
長眉沙啞說道:「如今懸北關內的矛盾變得如此劇烈,當真是好事?雲若海,簡青丘,韓厲,這三人一旦和陳決裂」,關內將會亂成一團。屆時妖潮南下,豈不是更難抵抗?」
「陳翀和韓厲,雖然內鬥,但在抵禦外敵一事上————還是識大體的。」
不知為何,密雲對此很有信心。
他搖搖頭,溫聲說道:「放心好了,倘若妖潮來犯,這二人再有間隙,也會聯合抗敵。」
長眉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對於佛子這個說法,他還是認可的。
懸北關麵對妖潮衝擊,已經有半年之久,半年前陳入關,雙方就已經鬧得很不愉快,但幾次聯袂作戰,卻是未出岔子。
「您昨夜說,太子送來了南下詔令————」
長眉猶豫了一下,咬牙說道:「倘若陳領令,這懸北關丟失陽神,必定失守。」
正是因為想要保住懸北關。
才有了這次入城進諫。
如今來看,進諫結果是好的————陳勒令杜允忠扣押雲若海,便是動了拒詔的心思。
可如此一來。
佛子大人該怎離開?
「等。」
密雲笑了笑,依舊還是那個字:「長眉————你我如今所能做的,便隻有等了。
「等懸北關大劫渡過?」
長眉苦惱說道:「隻怕到那時候,陳會把我們移交給納蘭秋童,以此緩和和幹州的關係。」
拒詔是一件罪事。
但若陳成功守下懸北關,再送出佛子。
這件罪事,反而會成為大功!
「要不了那久。」
密雲再搖了搖頭:「我們雖然在等,但還有其他人也在等————福德那邊怎樣了?」
「他受了些輕傷,找了一處客棧療傷。」
長眉輕歎一聲:「昨夜清平巷一戰,動靜鬧得太大,他害怕連累我們,便拒絕見麵。」
密雲笑著說道:「讓他好好藏起來,不要露麵。」
福德倒是想多了。
昨夜他與雲若海一戰,有驚無險脫困。
這懸北關如此之大,隻要好好藏著,便很難再被發現————可一旦來與自己會麵,頃刻間就會暴露行跡。陳的「神念」可是始終鎖定著自己,這座小院雖然偏僻,可已經不算什隱蔽地方。隻要陳願意,隨時可以將自己拿下。
嗡嗡嗡!
便在此刻,訊令再度震顫,而且震顫頻率相當急促。
長眉羅漢神念掃過,麵色一變。
「佛子大人,玄甲重騎營當真集結了。」
他望向密雲,聲音凝重:「簡青丘放話,隻給杜允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若是再不放人,他便要親自領人。」
「事情鬧大了。」
密雲道:「納蘭秋童那邊呢?」
「暫時還沒消息————鉤鉗師中沒有佛門暗線,而且納蘭秋童此人行事不按套路出牌,相當詭異,無人知曉她接下來會做什。」
長眉羅漢深吸一口氣,道:「大人,杜允忠恐怕是不會放人的。一個時辰之後,懸北關內就要大亂了————要不我還是趁亂送您離開吧?」
在他看來。
眼下便是最好的離開時機。
一旦簡青丘率玄甲重騎衝擊西園街,陳必定現身。
密雲道:「你是這想的?」
不待長眉羅漢回應。
密雲又道:「納蘭秋童一定也是這想的。」
「如果我沒猜錯,此刻懸北關城門處,已布滿鉤鉗師。天羅地網,隻等人進,納蘭秋童早就知道了佛門修士入關的消息————昨夜福德尊者的那一戰,更是驗證了這個猜想。如若此刻出關,非但不能遂願,而且還會付出極其慘烈的代價。」
密雲望向長眉,認真說道:「不能出關,讓所有潛入懸北關的暗子都忍住衝動,這場衝突————對我們而言不是好事。」
「大人————」
長眉羅漢神色無奈。
他知道佛子大人說得是對的。
隻是。
他實在想不明白,此刻再不出關,還有什機會?
「簡青丘已經集結了玄甲重騎營」?」
懸北關城門處。
納蘭秋童背負雙手,站在欄杆處,望著漸漸暗沉的天色。
她白白等了一整日。
正如自己先前預料的那樣,陳非但沒有出城,這懸北關鬧劇反而越鬧越大。
此刻她偏轉頭顱,眯起鳳眸,望向傳訊的鉤鉗師。
「是,大人。」
鉤鉗師壓低聲音,「西園街那邊已經開始鋪設陣紋了,一個時辰之後,恐怕會有一場惡戰。咱們需要介入?」
這消息,如今已經傳開。
玄甲重騎的集結,動靜頗大。就連外城百姓,都聞風而動,此刻西園街已經疏散了不少群眾。
這一架如若打起來,影響十分惡劣。
「不必。」
納蘭秋童卻是擺了擺衣袖,淡然說道:「他們要打,便讓他們打。鉤鉗師隻是負責查案的,我們隻管查我們的案子。把所有人手都從內城調離,留兩位斥候觀察西園街」,剩下的————全都調到城外。」
「調到城外?」
那位鉤鉗師怔了一下。
「嗯————
納蘭秋童一邊思索,一邊緩緩說道:「庚八,你去通知庚十重新交接工作,鉤鉗師不必再負責出入關的審查,臨走之前,記得取下那枚照佛鏡」。」
「大人?」
庚八滿臉茫然。
這是要做什,鉤鉗師剛剛接手城關一夜,到現在為止,滿打滿算才十個時辰。
幾乎沒有任何收獲。
這就要放棄審查了?
「昨夜緝押的那三人,審出結果了?」
納蘭秋童忽然道:「有幾人是佛門孽賊?」
「無人招供————打死了一位,還有兩人活著。」
他聲音緊張。
審訊一夜,未出結果,按理來說,他應當受到責罰。
不過————
他實在是無可奈何,該用的手段全都用了,除卻神魂秘術,這一招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動用。因為必定會摧毀神海,也未必能得到有用訊息。
其實,審訊到這一步,所有人心中都清楚。
這三個家夥,一定與佛門有關。
但凡是個普通人。
哪能招架如此之久,抽兩三鞭便把該認的,不該認的,一並認了。
「好硬的骨頭————」
納蘭秋童輕笑一聲:「帶我去看看。」
就在懸北關城內,不到百丈的暗巷中。
鉤鉗師設有一座秘密地牢。
牢獄相當簡陋。
鉤鉗師在懸北關內執行任務的次數極少,畢竟滅佛行動開始之後,大量佛門
——
修士都開始南下————逃往婺州,極少有人會選擇躲在懸北關。
此刻光火搖曳,照亮一大一小兩張幹枯蒼白的麵孔。
這是一對父女。
此刻兩人,已經被折磨得遍體鱗傷,渾身是血。
在他們身旁不遠處,還躺著一具屍體,血肉模糊,已經爬滿了蠅蟲————
值得一提的是,女孩相當年輕,隻有十五六歲,雖然氣若遊絲,但眼神卻是相當堅毅。
在鉤鉗師眼中,並無長幼之分,隻要被押入地牢,便隻有一個身份。
罪人。
「大人,這兩人昨夜分開逃亡,被押回地牢,拒不相認。」
庚八緩緩說道:「後來我取其鮮血,以秘術相照————這其實是一對父女。就在先前,這二人的案卷已經從【鐵幕】那調查完畢,這對父女均都來自州。」
婺州是什地方?
佛門香火最為旺盛之地。
從婺州而來,十有八九,與佛門脫不開關係。
「從婺州來,然後呢?」
納蘭秋童伸出手掌,起女孩下頜,認真觀看。
倘若擦去血汙,這女孩麵容五官其實相當清麗脫俗,麵頰帶著些許嬰兒肥,隻可惜————被鉤鉗師酷刑折磨了整整一夜,此刻已是奄奄一息。
「他們說是來這販茶的。」
庚八嗤笑道:「懸北關都是些粗人,有幾人喜歡飲茶?」
「我就挺喜歡。」
納蘭秋童一句話,讓庚八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他茫然地望著眼前女子,不知該說什了。
「身份,文牒,案卷————全都檢驗完畢了?」
「————是的,大人。」
「可有異樣?」
「————並無。」
「那,昨夜審了一夜,審出結果了?他們可曾交代了什?」
「————也無。」
這番話對話,不僅出乎了庚八的意料。
也出乎了地牢中二人的意料。
被納蘭秋童鉗住下頜的女孩,神色茫然,困惑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啪一聲!
火光搖曳,淩厲風聲乍起。
納蘭秋童忽然起手來,砸出一個耳光!
庚八被一巴掌扇飛出去,這一巴掌打得極其用力,打得他淩空飛出,重重摔砸在牆壁之上,這簡陋地牢的泥瓦石牆險些都要被震倒。
「你————太讓我失望了。」
納蘭秋童幽幽開口。
這些話,雖是對庚八說。
但她卻連目光都未投去。
納蘭秋童隻是捏著女孩麵頰,不斷端詳,同時輕聲細語說道:「既然身份,文牒,案卷,全都正常。便說明他們是正常入關,是大離百姓,是受太子福澤庇護的子民,你怎可施加如此酷刑?」
「...
庚八呆呆怔住。
「實在抱歉,昨夜————是一場誤會。」
納蘭秋童溫柔地開口,她往後退了數步,揮了揮衣袖。
束縛二人的鐵索應聲破碎。
被酷刑折磨一夜,已經做好魚死網破打算的父女二人,彼此對視,神情茫然,渾然沒有想到,在麵見了納蘭秋童之後,會是這樣的一副畫麵。
「二位。」
納蘭秋童微微躬身,行了一禮,笑著說道:「你們現在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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