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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一點三十分。

    方子業覺得自己的眼皮都在發緊,可還是耐心地完了一部分其他人找來的關鍵數據。

    方子業身側,胡青元與廖等人分開而站,目光有意無意地往方子業身上遊離著。

    哪怕是宋毅和胡青元兩人,也不敢確信自己找到的電流信號就與脊髓內電信號有相關性。

    在這個時候,就得大老板出來定策了。

    要判定這些東西,到底值不值得深入下去,如果方向錯了,哪怕在錯誤方向上花費的時間、精力和經費都屬於白燒。

    團隊,大家最信任的,科研水平最高的人,也就是方子業了。

    宋毅摸著下巴在進行著思考,他坐在了電腦前,滑動著文檔的資料,在自行進行著仔細的研判。團隊,他是作為神經電信號的“代言人”的,哪怕是方子業包括進來,這方麵知識儲備最高的人還是他宋毅。

    隔行如隔山。

    胡青元身側,李七汐乖巧地坐在了一個凳子上,顯得格外拘束,她嬌小的腦袋望來望去,顯得格外惶恐和“無知’。

    以前的李七汐,還覺得自己的天賦很高,至少比起大部分同齡人,她都能找到一些自信。

    然而,在遇到了陳希簽,並被陳希簽舉薦到方子業的課題組後,她就感覺自己受到了“歧視”,被方子業他們輕視了。

    甚至,李七汐想好奇來看看方子業教授進行的核心課題,方子業都沒給她這個機會。

    好不容易經曆了幾個月的時間,李七汐完成了入組的前奏工作,在八月份終於可以堂而皇之地來到核心基地了。

    一進到課題組,李七汐就懵圈了……

    她發現,這進行的課題,與她在實驗室了解的內容完全不同,養細胞,普通的細胞實驗,那都不是方子業的學生在做的,全都是實驗室的“工程師’在做的基礎活兒。

    像方子業團隊的人,比如說廖、比如說聶明賢,比如說胡青元,比如說宋毅等人,壓根就看不上普通的養細胞、用細胞做一些簡單的動物模型……

    學了兩個月時間,李七汐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展示一番手腳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被戴上了更加重的鐐銬。廖問過李七汐:“你會製作動物模型嗎?”

    李七汐:“啊?”

    “哦!”廖走了。

    聶明賢問她:“小李,你會移植血管嗎?”

    李七汐:“啊?”

    聶明賢安慰道:“沒事兒…慢慢來吧。”

    李七汐跟著胡青元和宋毅時,發現胡青元和宋毅兩個人討論的字她都是認識的,可這些字結合在一起後,就成了她的認知盲區了……

    生物神經信號與電信號的轉導、測定…教材書上有這個東西…

    李七汐翻了本科、住院醫師乃至很多專業的教材,都沒找到相應的內容,最後通過查詢了文獻,才找到了這個研究方向的隻言片語。

    根本就沒有係統化的內容供給學習……

    李七汐進來了好幾天,就隻是學會了幾十個名詞解釋,也僅限於名詞解釋。

    胡青元和宋毅兩人根本沒空給她科普,全都是在為了自己的檢測實驗而忙的。

    李七汐最近好多天的任務就是,搬東西,拿試劑,插電源,找材料,記筆記……

    什幫忙,什力所能及,和她一個字眼都沒關係。

    李七汐是想幫忙,想證明自己的。

    可在課題組遛彎了一大圈,發現一個人她都“招惹”不起。

    不管是方子業課題組的核心成員還是附屬成員,她都“比不過’。

    脊髓損傷課題組過來幫忙的,要就是副教授,要就是頂級教授,中南醫院的院長也是團隊成員之李七汐發呆的時候,胡青元忽然喊了一聲:“李七汐,給我們找一下前天打印的數據。”

    “哦,好……”李七汐忙回神歸身,而後邁開小步子,去到了資料堆放處,根據胡青元所說的日期,找到了堆放材料的格子和夾子……

    淩晨,兩點十分左右,方子業長舒了一口氣。

    而後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捏成了拳頭:“毅哥,青元,做得很好,你們太牛波1了。”

    宋毅聞言一喜,大力與方子業撞了撞後,喜不自勝:“有戲?”

    “應該有戲,這相關性非常高,肌肉收縮與電信號之間的時間域非常接近,雖然部分存在時間延擱,但我們要考慮到脊髓損傷固有的傳導不暢。”

    “在臨床中,我們也會遇到一些病人,他明明知道自己要做什,也能做到,就是反應非常緩慢。”“也許不是他的腦子反應緩慢,而是大腦皮層傳達指令後,存在一定的傳導延擱。”

    “脊髓內的電信號傳導,應該與神經肌電圖這種電信號稍微有些區別。”

    “當然,如果要非常謹慎地來描述這樣的電信號,我們可能需要對動物的脊髓區域內的電信號傳導形式進行測定。”

    “而且,還可能要對脊髓內灰質區的細胞內運作形式與信號傳導進行測定。”

    “這又要歸於基礎生理學部分了!~”

    “脊髓內灰質區內的解剖結構,畢竟是與神經的軸突形式略有不同-……”

    “這是一個大活,很大很大。而且我們現在已經找到了關聯性。”

    宋毅理解得比較透徹,微微抬頭慎思了幾秒鍾,才回道:“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測定的東西,可能不僅可以用於脊髓損傷所致的癱瘓患者,還能用於其他脊髓損傷的患者?”

    “包括但不限於急性脊髓損傷?”

    “當然!~”方子業非常肯定。

    “我們測定的電信號傳導模式,是比較基礎的信號轉導,與它是什樣的致病病因是沒太多關聯性的。“它是基礎。”

    “所有以此為基礎的所有病種,都可能會依賴這套信號轉導模式!~”方子業是真的很開心。若是這樣的話,以後漸凍症的理解,也可能就沒那難了。

    與漸凍症形式和終點比較像的,就有脊髓損傷這個病種。

    不過二者的病因有比較多的不同。

    漸凍症是非創傷性,非直接致病病因的慢性退行性病變。脊髓損傷多有感染、外傷等直接的原因。“方教授,了不起啊!"”神經內科的梅殯教授聽到方子業這說後,不由自主地鼓掌起來。脊柱外科的王鷗與張全教授則是興奮不已地上前抱住了方子業,開心地道:“子業,牛啊你!~”“現在我們課題組,已經不僅僅隻是局限於對脊髓損傷進行研究了,而是對脊髓相關的諸多病種係,都在開展著研究。”

    “這應該是脊髓內電信號轉導的基本形式,也是生物信號與電信號轉導的最關鍵部分,是目前科研界的完全空白。”

    “若是…若是……”張全老教授放開方子業後,激動得走來走去,雙手放在腹前,激動得如一個被獎勵了玩具的孩子。

    基礎性的科研,一定是最牛掰的,它要是顛覆傳統和固有認知,要就是補充認知的空白,成為後續相關學科的基石。

    就好比文字是文學的基礎,好比數學是一切理學學科的基石一般,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隻是區別在於,很多人都可以寫出來作文,但隻有極少數極少數的人,才可以發明得出新造文字,且這樣的新造文字還要被別人認可,形成係統化的文字回籠……

    不能說,你隻是造了一個詞,一個字,就沒有其他的字了。

    所有學科的科研學者都知道基礎特別重要,但隻有極少數的人可以深入到最基礎的學科,並且將其鑿個洞出來。

    比如說錢老的“錢學森軌道”!

    比如說數學領域的諸多猜想。

    都是基礎性的東西!

    別用你所謂的普通天賦嚐試去理解隻有妖孽才能理解的“層麵”,不配!”

    不服這句話,死在這上麵的人,數不勝數。

    方子業眯了眯眼:“王院長,張教授,時間也不早了,今天就暫時先到這,一口氣吃不成胖子,我們大家都去休息吧?”

    “這個月,我再找個時間再詳細地探討一下課題的後續規劃。”

    “好!~”其他人聞言都點了點頭。

    隻是,方子業說完這句話後,王興歡院長道:“方教授,這個脊髓電信號通路轉導的基礎課題,我們泌尿外科就不摻和了。”

    聽到王興歡這說話,本來還挺開心的張全老教授臉上的熱情立刻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

    這一刻,張全似乎才反應過來。

    是啊,這個課題組的主要研究對象是脊髓損傷的常規診療,至於什脊髓的電信號轉導通路,與這個課題組有雞毛關係啊?

    它是課題組的後續課題?

    或者說,它是一般人可以觸碰的?

    你能有多少貢獻度,你自己心沒有逼數?

    張全想到這,又看了王興歡一眼,知道王興歡這是在特意提點自己這些老同誌,也隻能無奈道:“方教授,這個課題,我也不摻和了。”

    “實在是領域不同,貪多嚼不爛。”

    張全都這說了,王鷗也隻能表態。

    其他胃腸外科的人就更加沒有理由要橫插一腳了。

    倒是神經內科的梅殯副教授的表情交織一陣後,才低聲說:“方教授,我的話,也有一些空閑時間,如果您要幫忙的話,隨時招呼一聲。”

    脊髓內電信號的轉導方式,說與神經內科無關,就有些絕對。

    梅殯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幫忙些什,隻是這大一個超級課題擺在自己麵前,自己若不爭取一下,他覺得自己會後悔一輩子的。

    “謝謝各位教授的幫忙和厚愛,時間真的不早了,我得去休息了。”

    “王院長,張教授、王教授…你們要不也?”方子業快四五十個小時沒睡覺了,真的感覺遭不住。明天還要手術,他不能不休息,以疲憊的狀態去參加手術。

    方子業說的是去休息,而不是回去休息。

    就是因為實驗室這邊有宿舍提供,實驗室區域有二十四小時值班的同誌,也有長期駐守在這的保安,因格外需要住宿的環境。

    與其他人交代完,方子業就帶著胡青元去了宿舍區域,一躺下來,把微信的音量關閉,將電話的音量調到了最大就睡了下去。

    微信電話不接,但也不會耽誤急會診電話。

    方子業一覺醒來,已經過了早上的八點鍾。簡單洗漱完後查看信息時。

    胡青元已經離開,不過胡青元離開前給方子業發了一條信息。

    “師父,如果您九點鍾還沒醒的話,我就給您打電話通知。您昨天睡得晚,我會通知科室的老師不打擾您休息的。”

    “這小子!”方子業看完,沒好氣的嘟囔了一聲。

    鬧鍾都沒把自己鬧醒,這一覺睡得是真的死。

    時間已經到了八點二十,科室估計已經交完班在查房了。

    不過,方子業作為病區主任,一天交班不出現在科室,也不算違規。

    哪怕方子業不查房,也有唐塞副教帶著查房,有高級查房記錄。

    這是作為病區主任的特權,隻是一般情況下,方子業都沒有用過這樣的特權。

    下樓開車的路上,方子業就打電話開始通知了:“胡青元,你給唐教授、秦葛羅和李諾說一聲,我直接去手術室了。”

    “好的…師父,我們在查房,已經查了有一半了。”

    “等您到的時候,肯定可以正常開台……”胡青元回道,那是相當的懂事。

    智商夠的人,如果想要搞人情世故,那學習的效率也是非常快的。

    “嗯,下次如果再有這樣的情況,你得敲醒我。”方子業交代。

    “師父,再看吧,您都多久沒休息了啊?”

    “先掛了,到我分管的床位了。”胡青元還記得自己是個管床醫生,需要匯報自己分管病床的基礎數據,以作查房時的參考資料,這是他作為住院醫師在崗必須要履行的職責。

    方子業開車才出去了一會兒,迎來了一個電話,來自骨病科的杜英山教授。

    “杜老師。”方子業接通了。

    “子業啊,我和胡老師商量了一下,鑒於你後續研發的微創栓塞治療骨腫瘤的術式也已經取得了階段性的成果。”

    “所以,我們打算把一些比較簡單的骨科腫瘤,正是轉交給我們醫院的微創中心了。”

    “也就是說,我們骨病科要刪除一部分常規的骨腫瘤病種和手術,你要來做個見禮嗎?”杜英山的聲音有些不舍,卻也有些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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