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一戰,基督徒如此想,撒拉遜人同樣也有這樣的認知。
隻是原先的戰場已經無法使用了,這座橫亙在阿頗勒與利德利卜之間的平原地帶如今崎嶇得就像是鳥類的口腔,一排排尖銳向上的岩石凸顯於起伏不定的地麵,到處都是扭曲的藤蔓,焦黑的灰燼,或是奇形怪狀的凸起和凹陷,就像是一團團被幼兒捏玩過又無情丟棄的泥塊。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裂縫,有些裂縫在地震降臨後出現,又在地震平息後隱沒,有人明明記得那曾經吞噬了自己的親人和同伴,但再去尋找的時候,卻找不出一絲半點它存在過的證據;也有些裂縫隻是被一層鬆散的砂石所遮掩著,時不時就有野獸或者人跌入其中;而那道曾經差點吞噬了賽義夫丁和腓特烈一世的裂縫依然存在,隻是比起原先的寬闊,黑暗與恐怖,它現在就像是一條窄縫,纖細得就像是有什人拿著一個墨鬥在大地上,輕輕的彈出了一條線。
但這條裂縫深不見底,有大膽的人往麵丟著石塊,然後側耳去聽,卻始終沒有聽到石塊落地的聲音,它深得就算是有魔鬼爬出來,都不會有人感到驚訝。
因此,新的戰場被設置在了這處平原上方的另一處開闊場地。
賽義夫丁的驕傲與固執固然讓那些忠誠於薩拉丁的馬穆魯克和一些老臣和將領感到頭痛,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並不是一個平庸之人。他的傲慢是有資本的,無論是努爾丁還是薩拉丁都沒有看錯人。他雖然一意領著大軍出擊,卻沒有想著要讓阿頗勒的民眾為他的決定而犧牲一一在他離開之前,他甚至告誡他們道一一等他一離開,就將阿頗勒的所有城門都封閉起來一一降下鐵閘,關閉城門,用石頭和木梁封堵甬道。
“但若是我們這做,您要回撤的時候該怎辦呢?”
一個大臣相當委婉的問道,他並沒有說賽義夫丁必敗。畢竟,在這場戰鬥中,基督徒與撒拉遜人各有長處和短處,誰也不能確定勝利的旗幟會傾向於哪一方,但他叫阿頗勒人關閉所有的城門……難道他真的打算戰鬥到最後一刻嗎?
他是埃德薩的總督,並不是阿頗勒的維齊爾。
努爾丁在世的時候,他更為看重的是賽義夫丁的叔祖父希爾庫與叔叔薩拉丁,他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呢賽義夫丁當然知道依照他叔叔薩拉丁的安排,他應當回撤到埃德薩,但他有著年輕人必有的好勝心和強烈的賭性,尤其是當他得知他的叔叔薩拉丁算是在這兩個年輕人的手下吃了兩次虧,一次是他援助大馬士革時,一次則是在亞拉薩路城外,更不用說蘇丹努爾丁也同樣敗在了這兩個年輕人的手。
而那時候他們的年歲甚至比不上賽義夫丁。
賽義夫丁所帶來的軍隊也都是一些忠誠而又可靠的人一一他們大半都是庫爾德人,原先曾經跟隨著希爾庫的父親,薩拉丁的祖父,之後,有一部分人決定跟隨薩拉丁,但也有一部分人更願意服侍他們主人的長子圖蘭沙,而圖蘭沙在動身前往埃及之前,便已經將這支軍隊完完整整的交在了賽義夫丁的手中。現在他又有了一千個身著黃色絲綢外套的馬穆魯克,兩千多的突厥人雇傭兵,一千多個法蘭克或者是維京的戰士,以及阿頗勒以及周邊地區的誌願軍。他們的人數甚至已經壓過了基督徒的聯軍。成為榮耀的雄獅,還是狼狽的走狗,全看今日一仗。
賽義夫丁的仆從在沙地上鋪開毯子,賽義夫丁跪下向真主祈禱了一番,做了今天的第一次功課,灑在他身上的陽光漸漸的變得熾熱起來,賽義夫丁緩緩的睜開眼睛,一時間幾乎無法在這樣璀璨而又明亮的光線中看清周圍的事物,他擦掉了滿眶的淚水,再次眯眼看過去,眼前的景象頓時變得清晰無比。他看到了矗立在他麵前的大軍,那些基督徒的大軍。他們的旗幟比海岸邊的黑鬆樹林還要密集,也要比盛夏的花朵更鮮豔多彩,他一一的看過去,有些旗幟他很熟悉,有旗幟則讓他感到陌生。
他看見了一麵雙頭鷹的旗幟,鷹頭上有著一頂王冠,那是德意誌國王腓特烈一世的旗幟。
他們同樣也在基督徒的大營中安插了哨探,而來往於兩處的商人也會帶來不少有用的信息,何況他是眼睜睜看著腓特烈一世落入裂縫的一一若不是他的兒子,以及另一個騎士一一後來他才知道那個騎士就是曾經被他的叔叔薩拉丁盛讚過的塞薩爾竭盡全力救上來的。
而在他最後的一瞥中,他看到腓特烈一世的罩衣與鬥篷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之後也確實有人窺視到了從他的帳篷拿出來的那些衣服,那些衣服已經完全不能穿了,甚至看不出一星半點原先的圖案和顏色。流了那樣多的血,在短時間內,他肯定沒法再上戰場,而站在左翼最前方的那個人也確實隻穿著鍍銀的鏈甲,戴著頭盔。
在基督徒中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國王或者是大公才有權利穿著鍍金的鏈甲。這樣一看,現在指揮那些德意誌人的不是腓特烈一世的兒子小亨利就是另外一名將領。
如果是小亨利的話,那這就很有可能成為一個突破口。畢竟這是小亨利第一次遠征,即便已經經過了之前的幾場戰爭,但跟隨和親自上場並且指揮根本就是兩碼事。
與此同時,小亨利也正在凝望著那一片黑壓壓的大軍。
撒拉遜人一從他們的蘇丹到士兵,都會依照他們所說的第一先知默罕默德的教導來生活和戰鬥。而他們的先知曾經禁止男性如女性一般穿著豔麗,甚至連絲綢都已經被視作墮落的表征。
一個撒拉遜男人什時候才會穿上絲綢外衣呢?尤其是對這些蘇丹而言一一那就是他們接見俘虜的時候,因為他們應當在俘虜麵前表現出一個撒拉遜君主應有的風範和榮耀。
但他看到對方的首領隻如基督徒一般穿戴著鍍銀的鏈甲和頭盔,或許是因為他還是個年輕人的關係,年輕人總是會有些虛榮的。
而他雖然不曾見過薩拉丁,但聽塞薩爾描述過薩拉丁這個人,薩拉丁即便在戰場上也從不願意讓自己的穿戴沾染上一絲半點奢侈的氣味一一他的頭盔與鏈甲雖然被打磨的異常光滑閃亮,但依然可以看得出那是鋼鐵的本色,非鍍了珍貴的金屬。
這是否可以算作一個好的征兆呢?
若是他們之前在帳篷中所召開的軍事會議所設定的計謀確實能夠成功的話,他側頭看向身邊的斯蒂芬騎士和艾蒂安伯爵,還有大衛以及聖殿騎士團的瓦爾特,他們並不在自己的軍隊中,而是特意來到了小亨利的身邊,正是要保證計劃可以完美無缺的推行下去。
同時他們也要保證小亨利的安全。
這次賽義夫丁並沒有提出鬥將,或許他也覺得真主並不讚同他們以這種方式來決定阿頗勒的歸屬。兩股軍隊很快便碰撞在了一起,馬兒嘶鳴,人類喊,基督徒呼喊與撒拉遜人的祈禱交織在了一起,他們受到的甚至是同一位聖人(先知)的眷顧,但在此時,他們卻不會有絲毫與之共情或者是遲疑的想法,而在這些或明或暗的光芒中最為銳利和純粹的,當然就是鮑德溫的聖喬治之矛,它甚至要比此時的陽光更耀眼。
但凡他一矛刺出,就有一個地方突兀的陷入可怕的空白之中。
他的騎士會趁著這個機會迅速的插入其中,就如同木匠惡狠狠的將木楔子打進狹小的裂縫,一下子就將那個地方向著左右兩側撕裂開來,而叫那些撒拉遜人沮喪的是,騎士們的刀劍可以將他們連人帶馬地劈開,他們卻需要連續擊中一個騎士才能夠破壞他身上的庇護。
此刻,賽義夫丁不免慶幸起來,之前他拒絕了阿頗勒的那些維齊爾和法塔赫的請求,沒有將他們的士兵安排在自己的左右一一要說聖城之盾的傳說,還是他們率先說出來的,想必這些人也已經領教過了這麵盾牌的不可撼動,它簡直令人絕望。
而賽義夫丁現在好就好在他身邊全都是原先駐紮在敘利亞的軍隊,之後,他們又被他帶去了埃德薩,他們從未與聖城之矛和聖城之盾交過手,雖然驚駭於敵人的堅韌,卻不影響他們前赴後繼的衝過來,想要破開這道堅硬的龜殼。
不僅如此,一些撒拉遜人還被激起了凶性,即便暫時看不出成效,他們也會一邊大聲的祈禱著,一邊近似於透支的使用自己的力量,而確實有一兩個騎士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們拉下了馬去,然後被一柄錘子或者是一柄手斧砸開了頭盔一塞薩爾的庇護固然厚重,但撒拉遜人的“學者”也有著令人畏懼的武力。賽義夫丁同樣在高聲呼喊“達伍德!”
給予他啟示的先知是達伍德,(基督徒的大衛王),他曾經統一了以撒人的王國,而賽義夫丁得到了他的啟示後,簡直欣喜若狂,他堅定的認為,這正是真主賦予他的使命,他或許將來也會如同達伍德那樣統一撒拉遜人的部落和國家,成為唯一,也是僅有的一個哈發。
是的,不是蘇丹,他將會是如曾經的艾布.阿拔斯(阿拔斯王朝的第一個哈發)那樣的偉大之人,同時掌握著世俗的權利和神聖的權柄。
而在聖人的啟示下,他可以一對多,而且敵人越多,他所獲得的力量就越強。
理查也見到了賽義夫丁,隻可惜他要遵守與塞薩爾,鮑德溫還有小亨利的約定,不能擅離職守,與這個一看便知道強大無比的敵人戰鬥,這可真是一件叫人倍感遺憾的事情。
而鮑德溫也感到驚訝,是否阿尤布家族的人都是如此?他在戰場上遇到的敵人,稱得上勢均力敵的,之前是薩拉丁,現在則是賽義夫丁。
賽義夫丁或許早已聽說過聖城之矛與聖城之盾的事情,因此身邊也有著一隊學者隨時為他施加庇護,投注到他身上的力量雖然無法與塞薩爾相比,但確實為賽義夫丁擋下了不少攻擊。
隻可惜這個年輕人究競還是不如他的叔叔薩拉丁,在兩者相遇的時候,鮑德溫毫不猶豫的一擊還是擊穿了他身上的屏障,並且刺穿了他的肩膀。
若是換做別人,此時肯定會想著逃離,最少要暫避鋒芒,而賽義夫丁卻隻是一抬頭,猩紅的雙眼便盯住了鮑德溫,他不但沒有退讓,甚至向著鮑德溫衝了過來。即便皮肉撕裂,骨頭斷折,鮮血四濺也毫不在乎,但他的一劍並未能落在鮑德溫身上。
塞薩爾為鮑德溫受了這一擊,他手中的盾牌粉碎,卡斯托也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我要與之戰鬥的不是你!”賽義夫丁高聲喝道,“讓開!別讓你們的敵人認為你們是一群怯懦的老鼠!”
“但這樣的戰鬥是不公平的。”塞薩爾平靜的說道,“我向鮑德溫發過誓,我不會離開他身邊,”他的長劍指向了賽義夫丁。
雖然他是聖城之盾,但他的長劍一樣銳利,賽義夫丁還以為他所說的是鮑德溫一一畢竟他是個人盡皆知的病人,沒想到塞薩爾隻是微微一擺手:“叫你的護衛上前。”
此時聖喬治之矛已經消散一一賽義夫丁的身邊確實有著一個最強悍的學者,他不言不語的縱馬來到賽義夫丁身邊,甚至不曾抬手,便治愈了他肩膀上的傷勢,但賽義夫丁已經換了一隻手持劍,看來那邊的肩膀暫時是沒法用了。
當他們戰鬥在一起的時候,另外一個深得賽義夫丁重用的將領見到自己的主人已經牽製住了對方的統帥,便率領著五百名馬穆魯克以及兩百個突厥雇傭兵轉向了左翼。
這些馬穆魯克套上了一件亞麻鬥篷,將耀眼的黃色絲綢外套藏在了麵,看上去就和普通的騎兵沒有什兩樣,那位將領則眯著眼睛,在漫天的沙塵中拚命尋找著機會。
他們都曾經聽說過聖城的矛與盾,也聽說過理查一世的勇武,他的名聲可早在遠征埃及的時候便被打下了基礎,腓特烈一世同樣也是一個不曾有過敗績的人物,他們要尋找突破口,也確實隻能從初出茅廬的小亨利身上找。
他們迅猛的衝向了左翼士兵們最為密集的地方與他們廝殺。若這有個老成的將領,這番襲擊隻會造成暫時的混亂,甚至無需太過關注。
但其中一個騎士仿佛是小亨利的好友,他開始大聲嚎叫起來,祈求小亨利能夠給予他們幫助,而小亨利也確實聽見了,他發出了錯誤的命令。
他的騎士跟隨他在戰場上調轉馬頭,去援助他的朋友,此舉頓時將自己的側翼暴露在了敵人麵前,一群撒拉遜人的騎兵呼嘯而來,瞬間便將他們壓向了後方,有好幾個騎士都因此跌落馬下,士兵更是傷亡慘重,甚至小亨利也陷入了三個撒拉遜人的包圍,他奮力與他們廝殺,在擊倒了兩個人後,第三個人砍斷了他的韁繩,他的身子猛然一晃,便從馬上掉了下來。
那個撒拉遜人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得意的笑聲,便被一躍而起的小亨利一劍刺中了垂在馬鞍邊的大腿。他頓時血流如注,在幾個呼吸間,便失去了力氣,小亨利一把把他拽下了馬,又在自己扈從的幫助下爬上了馬背一一而此時,左翼的基督徒軍隊已經變得混亂,各色旗幟混雜在了一起,難以辨認,他拚命的尋找著自己的朋友和將領,卻無法找到一個可以為他傳令的人。
不得已,他命令他的掌旗官後撤,似乎想要到後方重新整備軍隊再戰,但賽義夫丁的將領又如何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他猛地追了上去。
但這真是個機會嗎?
如果賽義夫丁能夠如一隻老鷹一般的飛上天空,從上而下的俯瞰的話,他會發現現在的戰場簡直就如同一個奇特的漩渦,除了他和亞拉薩路國王侵占的中心,還勉強保持著些許穩定之外,右翼的理查一世正在率領著他的騎士們對撒拉遜人猛衝猛打,而撒拉遜人的左翼一一將領身邊雖然有著訓練有素的士兵以及前來支援的馬穆魯克們,但他們之中得到啟示的人還是太少了。
尤其理查在戰鬥的時候,簡直就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巨人,他的馬蹄踏到哪,哪就潰不成軍。除了矯健的身手,強壯的四肢,厚實的軀體之外,他還有著如同雷鳴般的聲音,每一聲大吼,都會讓他的對手渾身僵直,充滿恐懼,而他的勇武帶動了一些原本就足夠英勇無畏的騎士們,他們已經完全被理查的戰意和怒火裹挾了,他們跟隨著他在戰場上,猶如身在無人之地般的肆意馳騁,瘋狂廝殺。漸漸的,賽義夫丁的左翼在向後退一一或許他們也未曾察覺到一一理查依照之前軍事會議上所商定的那樣,並不是如以往那樣漫無目的的殺戮,而是專門去尋找那些將領,或者是能夠將士兵組織在身邊的人。隻要殺死了這些能夠構築起防線或是陣鋒的人,賽義夫丁的士兵以及那些馬穆魯克們雖然不至於如那些身在大馬士革或者是霍姆斯的士兵那樣,當機立斷的開始逃竄,但也陷入了迷惑之中。
他們本能的向後退,拚命的尋找著他們的指揮官,或者是任何一個發號施令的人,但隻要找到了,理查,就會立即衝過去將他殺死。
而另一邊呢,另一邊也就是基督徒的左翼和賽義夫丁的右翼,看似右翼正在按照他所吩咐的那樣,將基督徒的左翼壓向後方,但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不像是在潰敗,倒像是在向兩邊分開,讓出道路一一最先衝入其中的,就是小亨利和一些騎士們,他們就像是一枚小小的三角箭頭,而後麵則緊隨著那些撒拉遜人。如果賽義夫丁能夠看到的話,他一定會大叫:“停下!停下!別追了。”
但他現在看不到,也沒人和他說,他更是同樣沉浸在自己的戰鬥中,並未能察覺到自己所信任的將領正在做出一個絕對錯誤的判定。
等到這時追兵大部分都踏入了埋伏圈,隻聽一聲尖銳的呼嘯,忽然之間從那些倉皇的騎士之中冒出了許多手持弓弩的輕騎兵,箭矢射向了他們,並且將那些不曾得到“啟示”的騎兵射落在地。
而當學者衝向這些弓箭手的時候,卻發現他們身後還有腳踏的弩弓和弩車,弩車上的巨大箭矢從來就不是用來對付人的,而是用來對付城牆的,就連城牆也能射穿,它的威力可想而知。
學者們更是無法抵擋,當即就有兩個學者連同他們的馬匹被貫穿,將領懊悔的大吼,但已來不及了基督徒們已經收緊了袋口。
巴哈拉姆發出了一聲長歎,賽義夫丁雖然沒有辦法讓自己的思維生出翅膀,飛到天空之下,他卻可以的站在阿頗勒最高的一座塔樓上,憑借著同樣得到了啟示的眼睛,看見到遠處的戰場。
他雖然隻是一個維齊爾一一但在撒拉遜人的世界中,維齊爾也要會打仗,他一眼便看出賽義夫丁上了那些狡猾的基督徒的當,他無法獲勝了,巴哈拉姆隻能搖了搖頭。
幸好此時,阿頗勒的城門基本上已經被全部封閉了起來。
當然,這也就意味著阿頗勒已經與世隔絕,城內的居民除了天上的雨水之外,隻怕很難再能得到足夠的飲用水,但那又如何呢?巴哈拉姆可以保證他他的女兒和外孫,以及親戚、心腹,還有他的軍隊所需的飲水,而城中的居民……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誰讓天災和人禍同時落在了這個地方呢,他並不擔心城中或許會發生暴動,不說城中的軍隊被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中,就算居民們能夠意識到這一點,也要等到好幾天之後了。
那時候他們已經被幹渴折磨的奄奄一息,隻怕根本沒有力氣舉起刀劍,或者說到那時候他也可以用水來逼迫他們守城。
雖然這原本就是他們的職責。
但他畢競還是一個寬容的人,隻要阿頗勒的民眾願意為他做事,對抗那些可惡的基督徒,他就能夠給他們水。
當然了,他也必須要考慮,萬一賭輸了會如何,“我應該去見見摩蘇爾的使者。”他對自己說道,雖然他知道自己女兒很早之前便在與這位使者接觸了,還給予了他不少驚人的賄賂,但他並不認為這些賄賂的價值能夠比得上他給的。
還有薩利赫,他已經決定了從今天開始,他便要將薩利赫帶在自己身邊。
而此時的薩利赫在幹嘛呢?
“來啊,來啊,我可愛的主人,到我這來,我有件禮物要送給你。”
薩利赫最喜歡的那個女奴站在帷幕後向他擺動著那隻小小的,細白的手。
薩利赫笑了笑,正要起身走過去,卻被黑暗中伸出的一隻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