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人依依不舍地出了溫府,然後回到客棧中休息。
說是休息,其實他也睡不著。
一想到那顆腦袋所代表著的“技術’,他就心癢難耐。
他從包袱中拿出一本書,翻看了幾頁,隨後便又一把扔掉。
現在他心煩意亂,無論看什東西,都隻會想到那顆活著的腦袋。
於是這兩日,他吃不好,睡不香,無論做什,都會下意識看著客棧外邊,等著溫愎過來。等了兩天後,他實在等不及了,正想去溫府詢問。
卻沒有想到,有幾個人找上門來。
領頭的是個老年人,對方很恭敬地說道:“這位道長可是野道人?”
“你是?”
“我是溫府管家,老爺讓我過來轉告你一聲,他不願意再與妻子分開。”管家表現得很有禮節,拱拱手後,又讓身邊的人過來,說道:“這些是老爺差我等送來的謝禮,請笑納。”
三個托盤,上麵有百兩銀子,珍貴藥材,以及一兩塊美玉。
這樣的謝禮,十分大方了。
野道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擰眉問道:“溫縣令,為何不願意……明明隻要讓兩三年,他們夫妻便能真正團圓。”
“老爺的決定,小人不敢置喙。”
野道人看了看這些謝禮,冷冷說道:“放到桌子上吧。”
管家依言讓人將三個托盤放到一旁,接著便離開了。
野道人坐在長凳上,靜靜發呆,隨後他越想越氣,重重一掃桌子上的三個托盤。
銀子摔到地上,藥材飛得老遠,美玉摔得四分五裂。
“他怎敢!”野道人狠狠說道:“沒有我,她早死了,哼……你不願意給我,我自己去取。”客棧的人挺多的,有幾個人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吃飯。
時間很快來到深夜。
玉林縣城除了一條花街,其它地方都很安靜。
野道人換上一身黑衣,翻出窗戶,跳到屋頂上,利用輕身術,來到了溫府的後院外牆。
這很安靜,野道人感覺到麵有一股濃鬱的陰氣在移動。
他知道,這道陰氣一定是那顆人頭。
畢竟他在白天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了那股陰氣的份量。
他再細細感受了下,發現這股陰氣,離自己很近,似乎就在牆的對麵不遠處。
“天助我也!’
野道人心中大喜,立刻跳了進去。
然後,他便看到,那股陰氣的源頭,並不是一顆人頭,而是一個女子。
嬌豔的女子。
“真君?”野道人大吃一驚。
溫愎的背景他是調查過的,知道這是個寒門子弟,能科考成功,已是走了大運,派到地方上任不到一年,斷不可能養得起真君。
那隻有一個可能了。
這是陷阱。
他轉身想跑。
但卻突然發現,牆頭之外,大量的人,靠近了過來。
而且一看就是刀盾兵和槍兵。
更遠些,甚至還有弓手。
這怎可能!
野道人眼瞳中滿是驚疑。
周圍如果有這多人,他早就發現了。
畢竟人的血氣是很旺盛的,特別是這多人聚集在一起,都還是士兵,那血氣幾乎能衝天而起,他沒理由感覺不到。
除非這些不是活人。
等等……野道人突然明白了。
他狠狠說道:“紙公子!”
果然,那些人影靠近後,這才發現,都是些紙人。
但他看了一圈周圍,至少四百“人’圍著自己,或者更多。
看著紙人大軍合圍過來,他當下不再猶豫,轉身想躍起逃跑。
隨後,他便感覺到空中氣機擾動,他下意識轉身往旁邊一飄,接著便是四道紫色天雷擦著他的身體劈到地上。
雷火震散,巨響轟鳴。
野道人感覺到自己的耳朵似乎都要被巨響震聾了。
他急忙運轉內力,護住自己雙耳的各處穴位。
此時因為轉身,他迫不得已回落到地上。
這才剛一落地,遠處一蓬烏泱泱的箭雨便射落過來。
“金光咒法!”
野道人雙手快速結印,一團金光立刻生起,將他全身護住。
箭雨將其覆蓋,很多箭矢射中了他,卻又被金光彈到一旁。
野道人凝神,感覺到大量的箭雨落在身上,雖然沒有受傷,卻讓他的內力在快速消耗。
同時他看到落在地上的箭矢,全是紙做成的。
紙公子!
果然隻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作為道家高人,他很清楚紮紙術的由來,是道門先創造的,但覺得太過於邪門,因此道門便舍棄了這門術法,送給了民間人士。
經過民間人士數百年的改良,這門紮紙術也越發邪門,但也越發厲害。
可他清楚,一般人施展紮紙術,能同時操控二十隻紙人,已是造詣深厚。
紙公子這是操控了多少隻?
至少四百隻。
這已經不是術法,而是神通了。
這樣的天才,怪不得誅仙會之前都拿他沒有辦法。
看著這些紙人靠近,野道人雙手合成一個圓筒狀,然後深呼吸,就往麵一吹。
一道巨大的火龍,從他的雙手中間噴出。
這條火龍,比兩天前的那條,更大更長。
火光甚至將整個溫愎後院都照得通亮。
火光直接撞進了紙人堆中。
至少將一百隻以上的紙人點燃。
野道人嘿嘿笑了聲,有些得意,正準備再繼續「吹火’的時候,他又感覺天空中氣機擾動。這次他有了經驗,連續躲閃,一下子便閃開了五次落雷攻擊。
然後他對著涼亭的方向笑道:“哈哈哈,紙公子,你的手段都用完了吧。”
“紙人被我三昧真火克製,你的落雷打不到我。本道最擅長感知氣機變化,你想用術法對付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李林從涼亭的黑暗中走出來,他也穿著一身黑衣,但越是這樣,更襯得他臉如白玉。
“野道人,我說過的,隻要你不做惡,我不管你,但你似乎沒有這想法。”李林站定了身體,靜靜地看著他。
野道人哼了聲,說道:“溫家小子的女人,早就該死了,是我救了她。現在她身上有我需要的東西,他就應該回報恩情,將其送給我。我又不是要殺了她,隻是要拿去研究一段時間罷了,這有什錯!”“人家不願意,你也不在乎?”
“弄明白了她隻有一個腦袋,為何能活,那我以後就能救更多的人,你懂不懂?”
李林搖頭:“我不懂,我隻知道你和其它誅仙會成員一般,都是打著大義的名號,行惡毒之事。”野道人哈哈笑了起來:“紙公子,虧你還是讀書人,連殺一人而活萬人的典故都不清楚嗎?”李林搖頭:“我不認同。”
“好好好!”野道人哼了聲:“這次有你保著溫家,我先退,但你不可能保他一世。你總有鬆懈的時候,我會再回來的。”
說罷,野道人利用輕身術,就要離開。
但在這時候,又有四道天雷劈落。
野道人再次閃避,然後又回到了院子。
“我可沒有說,讓你走。”
李林說完,又有更多的紙人在不遠處站了起來,並且緩緩走過來,進入紙人大軍中,重新結陣。“你三昧真火確實厲害,一燒一大片紙人。”李林笑道:“但你知道我為你準備了多少紙人嗎?”“多少?”
“你猜!”李林很調皮地笑了下。
此時,那些結陣的紙人,再次壓迫過來。
同時箭雨又再次發射。
野道人再次如法炮製,金光咒擋下箭雨。
這次他就沒有那輕鬆了,在他施展金光咒的時候,四道落雷劈了下來。
李林發現了,野道人施展金光咒的時候,似乎是不能隨意移動的。
天道落雷,結結實實打在了他的身上。
金光咒的光芒,一下子就變淡了。
而野道人則下意識退後了五步。
此時的野道人,內心中已經有些著急了。
兩百多名刀盾兵和槍兵同時壓到了身前,雖然還沒有開始攻擊,但那種壓迫感,已經讓人感黨到寒意。野道人看了眼紙人,又看了眼李林。
此時李林的身前,沒有任何保護。
他知道想從紙人的包圍中逃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那現在隻有一個辦法,抓住李林。
他向著李林衝了過來,他的輕身術速度極快,但跑到一半,他感覺感覺到頭皮發麻,隨後便是一個倒躍躲開。
接著他便發現自己所要經過的路徑上,突然出現了個女人。
就是之前那個陰氣森森的女真君。
他看見女人伸出了光潔的右手,似乎是要摘取什東西似的。
“可惜。”李胭景笑了下,又消失不見。
剛才她隱身擋在李林麵前,如果野道人再衝快些,就進入她的“攻擊’範圍了。
她便可以將對方的心髒取出來,可惜沒有成功。
“陰險!”
野道人此時全身在發冷,他能感覺到那股陰氣已經「摸’到自己左心口的外皮了。
就差那一點,自己肯定會被掏心裂肺。
野道人此時感覺到絕望。
身後是步步緊逼的紙人大軍,他想逃,但天雷滾滾,他根本逃不掉。
想“擒’王,對方身前卻有真君保護。
對方似乎將所有的事情都算到了。
“我認輸能放我一條生路嗎?”野道人問道。
“你說呢?”李林表情很冷。
看來是不行了。
野道人深吸了一口氣,他將後背的酒葫蘆拿了出來。
同時,李林的表情變得凝重,然後他緩緩後退。
這種酒葫蘆,楚人宮也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