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先走!”
“這邊也有這些官兵,他們圍上來了。”
“幫老大斷後……啊!”
“老大,這邊這邊,我幫你開道。”
“殺出來了,老大……啊……”
“老大,我從來沒有……後悔跟著你!”
張走芝奔跑在樹林間,能跟上他的官兵越來越少,但他身邊的兄弟也越來越少。
他又跑了好一陣子,最後停了下來。
臉上感覺粘乎乎的,他抹了把臉,大口喘氣。
他數了下,能跟在身邊的兄弟,已經不足三十人了。
每個人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人的。
透過樹林的間隙,能看到遠處還有火把的光線透過來。
“媽了個巴子的,這些官兵怎這難纏,有容縣的和他們相比,就不像是官兵。”
“這些是個好官的手下,跟個好的老大是不一樣的,就跟我們老大一樣。”
“也是。”
張走芝聽著這話,悲從心來:“我不是好老大,如果不是我要今晚突圍,就不會中埋伏……”“老大你別這說,就算我們待在城,以那些官兵的實力,我們也守不住的,你也說了,來的是個好官,輸給好官,不丟人。”
“對對對!”
二十幾人應和著,確實是沒有一個人臉上有憤怒或者不滿的情緒,他們看著張走芝的眼神,依然是充滿了信任。
張走芝深深地吸了口氣:“走,有李林在,我們在這待不下去的。”
“去哪?”
“越郡不能去,那太凶險,我們去湘郡。”
“湘郡?”
“聽說湘郡最近也是民不聊生,我們可以重新招兵買馬。”張走芝滿臉憧憬道:“秦佗可以割據一方,我張走芝,亦能!”
一群人興奮起來:“走走走,到時候我們也混個大王當當。”
哈哈哈哈!
笑聲飄遠。
第二日清晨,有容縣城之內。
李林站在城牆下,看著懸掛在前方的三顆人頭,頗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接著他來到縣衙。
此時縣衙中,隻有數名衙役站著,個個神情緊張,如臨末日。
若是其它官員來了,這幾個衙役無論如何也活不了,不管有沒有做錯事。
但李林不喜歡讓底層人背鍋,他問道:“你們幾人,為何能在逆賊的壓迫下活著。”
這幾人通一聲就跪倒在地。
個個身抖如糠篩。
其中一人鼓足勇氣,結結巴巴說道:“大人……我們……是幫忙……沒有做壞事……才能……活。”“你說沒有做壞事,就沒有做壞事嗎?”李林笑問道:“有誰能證明?”
“街……坊……能!”
李林微微挑眉,對著旁邊的手下說道:“把他們拖下去,沿途詢問街坊,如果真是冤枉的,就放了他們幾人頓時癱軟倒地,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表情。
李林又在公堂主位上坐了會,沒過多久,肖春竹進來了。
“都監,我們暫時查了一遍,發現有容縣的平民,確實沒有被騷擾,倒黴的全是大戶,或者官吏。”李林有些驚訝,這張走芝還真如之前那些使者所說的,真沒有向平民動手?
“統計一下出現死傷的大戶,看看還有多少活口。”
肖春竹說道:“似乎沒有活口,隻要是被他們動手的大戶人家,房子都被燒掉了。”
“隻針對大戶?”
“似乎是這樣。”
李林輕輕點頭,隨後說道:“去仔細查清楚,那位張走芝起事的原因是什。”
“是!”
而在這時候,有個羅姓校尉小跑進來:“都監,我們抓到幾個漏網的逆賊。”
“他們沒有全部撤出去?”
“聽說是行奸淫之事時太過於興奮,忘記和逆賊大部匯合了,等我們進城的時候,他們就藏了起來,可惜被周圍的居民告發了。”
“把他們押上來。”
很快,幾個男人被捆綁著扔到了公堂上。
這些人臉色一臉麻木,看到李林後,也沒有說話,隻是垂著頭不說話。
“你們……行奸淫之事?然後沒有離開?”
“複仇,忘了時辰。”有個男人抬頭,緩緩說道:“殺了我們吧,我們沒有怨言。”
看著他們一臉求死的樣子,李林擺擺手,說道:“拖去菜市口斬了。”
他明白,這事無需再審。
但就在要被拖走時,剛才說話的男子突然說道:“李縣尉,楊府的地下,還有人藏在地道,你可以去看看。”
李林點頭,然後擺擺手。
這男子被拖走了,李林則帶著人來到了楊府的“門口’。
這已經燒成了焦炭,兩扇大門半剩下一小截。
而此時,士兵們用簡易的擔架,正在將一具具黑黑幹幹的屍體往外搬。
大多數的屍體都是沒有了腦袋,而有腦袋的屍體,明顯是女性的骨骼。
隻是看她們身上的骨頭錯位扭曲的樣子,就明白她們生前受到了虐待。
幾十名士兵在地毯似的搜索著這座已經被燒毀的大宅子,人多好辦事,很快就有個士兵發現了端倪。“這有個入口。”
“打開,進去……”
一群人用力將入口處的斷垣拖走,然後打開入口處的機關,十幾個人便擠了進去。
沒過多久,便將兩人拖了上來。
一男一女,皆是十五六歲的模樣。
這兩人此時全身瑟瑟發抖,當他們看到李林,並且看到李林一身官服的時候,就撲了過來。其中的少女尖叫道:“你們為什現在才來,逆賊幾乎殺光我的家人了,你們才來……你們這些廢物。為什現在才來!”
另一個少年,也用怨恨的目光看著李林。
李林表情冷淡:“二位何人!”
“你連我們都不認識,怎做的官。”
“本官並非有容縣官,而是津郡南路兵馬都監,此次是來平叛的。”
“那也是不你這遲過來的理由,我記得我們早就向周圍縣郡送出求救訊息了。”少女臉孔扭曲:“你們應該三天前就到了,為何現在才對。”
很多時候,大軍出發前,是要提前準備糧草的。
這需要時間。
李林不想和對方解釋這些,而是皺眉:“你什身份,居然敢質問本官!”
“我是楊書紅,宮中的有容貴妃是我姑媽,你別說隻是兵馬都監,就算你是知府,我也敢質問你。”少女指著李林的鼻子罵道。
啪!
李林一巴掌就將少女的臉扇到一邊:“原來隻是遠房侄女啊,我還以為你是有容貴妃呢!”“你敢打我?”
“要不要再來一巴掌?”李林冷笑問道。
少女捂著臉,嘴角流著血,連連後退,不可置信地看著李林。
旁邊的少年也愣了下,隨後移開視線,他的眼神明顯清澈了許多,不複之前的怨恨。
李林對著旁邊的肖春竹說道:“把他們收監。”
“為什,我們是受害者,為何要將我兩人收監,你這是什意思!”楊書紅急了。
“我懷疑有容縣的張氏叛亂之事,與楊家有直接關係。”
頓時就有人走上前來,將兩人拖走。
李林對著旁邊的肖春竹說道:“帶人進地道搜查,任何線索都別放過。另外再派人去詢問普通老百姓,讓他們說出楊家的“罪證’,明白了吧!”
肖春竹自然明白,他笑道:“下官知曉。”
李林便轉身離開,他回到縣衙,先清點了這的財產。
因為張走芝他們走得急,縣衙的財產他們並沒有帶走多少,庫房的錢糧,都還很充足。
於是李林便貼出了告示,招收良家子為衙役,發錢糧。
“重賞’之下,前來應聘之人極多。
李林還請了些不得誌的老書生回來,充當主簿和吏使,而他則帶著人在有容縣巡邏。
隻花了兩天的時間,有容縣便重新運作起來,甚至比三個縣官還在的時候,好得多。
第三天,李林處理完一件案子,正打算休息下,早等候多時的肖春竹走上來,將一個兩個小冊子遞向李林。
“都監,這本麵是有容楊家的罪證,以及他們將有容縣弄得天怒人怨的全部事跡。”肖春竹笑道:“這本是從地道搜索出來的賬本,記載著楊家的所有銀錢往來,可以作為佐證。”
李林翻看了一下罪證本,皺眉說道:“關押在監獄的那兩個楊家小輩,真當如此作惡多端?”“其它的罪證,多多少少有些浮誇,但唯獨這兩人的,下官沒有進行任何的修飾,寫的都是實情。”李林哼了聲:“兩個小畜生,讓他們多活了兩天,虧了。現在就拉出去砍了,免得浪費口糧。”“是!”
等肖春竹走後,李林來到縣衙旁邊的驛站。
張走芝占領縣衙的時候,並沒有動驛站的人,因為他們也清楚,驛站的人員,和他們一樣,都是苦哈哈。
“這兩本冊子,先放到玉林縣衙驛站,就說是我的要求,讓玉林驛著的人,幫忙送到津郡大營中,交給穆總都監。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大人你折煞小人了。”驛使連連彎身拱手,誠惶誠恐。
李林說道:“等到了玉林縣驛站,報我的名字,他們會給你報銷辛苦費的。”
驛使大喜,連連稱謝。
等驛使走後,李林笑了起來。
有了這兩本冊子……有容貴妃這次,可能要栽個跟頭了。
皇後一高興,說不定自己,說不定真能拿到總都監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