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鼻子一酸，低下頭，繼續釘釘子。院子的老棗樹上，有一個鳥窩，幾隻麻雀在窩嘰嘰喳喳地叫著，像是在跟同伴分享食物。吳浩想起小時候，他經常爬到棗樹上掏鳥窩，外婆就在下麵喊：“阿浩，小心點，別摔下來！”那時候的外婆，聲音洪亮，能把整個院子都照亮。

    傍晚的時候，林薇陪外婆坐在屋看電視。電視放著一部老戲，外婆看得很入神，時不時跟著哼兩句。林薇給外婆捶著腿，輕聲問：“外婆，你以前是不是也喜歡看戲啊？”

    外婆點了點頭，眼睛帶著回憶的光芒：“喜歡啊，你外公以前常帶我去鎮上看戲，每次去都給我買一串糖葫蘆。那時候的戲班子，唱得可好了，台下坐滿了人，熱鬧得很。”

    “那等天氣暖和了，我陪你去鎮上看戲好不好？”林薇說。

    外婆笑著點頭：“好，好，就是不知道那戲班子還來不來了。”

    吳浩和吳建華從外麵進來，聽見她們的對話，吳浩說：“外婆，隻要你想去，我就去給你找戲班子，咱們請他們到村來唱，讓街坊鄰居都來聽。”

    外婆笑得更開心了，拉著吳浩和林薇的手，說：“好，好，我的乖孫，我的好孫媳婦，你們都是好孩子晚上，吳浩守在外婆的床邊。外婆已經睡著了，呼吸很輕，偶爾會咳嗽兩聲。吳浩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外婆的臉，心很平靜。他拿出手機，給公司的副總發了條消息，說自己要在老家多待幾天，項目上的事讓他多費心。然後又給林薇的領導打了個電話，說了林薇的情況，對方很通情達理，說讓林薇多陪家人，工作的事不急。

    吳浩放下手機，握住外婆的手。外婆的手還是很涼，他把外婆的手放進自己的懷，用自己的體溫暖著她。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形成一片淡淡的光影。吳浩想起小時候，他經常半夜發燒，外婆就坐在床邊，用濕毛巾給他敷額頭，一夜都不睡覺。那時候的外婆，就像一盞燈，照亮了他的整個童年。第二天早上，外婆醒得很早。吳浩給她洗漱完，張小曼已經把早飯做好了，是外婆喜歡吃的豆腐腦和油條。外婆吃了小半碗豆腐腦，又吃了一根油條，精神頭比昨天好了很多。

    吃完早飯，吳浩說要帶外婆出去走走。他找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給外婆穿上，又給她戴上圍巾和手套，然後背著她走出院子。村的路很安靜，雪地上印著他們的腳印，像是一串長長的省略號。街坊鄰居看見他們，都笑著打招呼：“吳奶奶，您外孫回來啦？”

    外婆笑著點頭：“回來了，回來了，陪我出來走走。”

    “您真是好福氣啊，外孫這孝順。”鄰居說。

    吳浩背著外婆，慢慢走在村的小路上。路邊的房子大多是老房子，牆上貼著舊春聯，門上掛著紅燈籠，透著一股濃濃的年味。吳浩跟外婆說著村的變化，說哪家蓋了新房子，哪家娶了新媳婦，外婆聽得很入神，時不時問一句：“那家的小紅，還記得嗎？小時候跟你一起玩的那個，現在怎樣了？”“記得，小紅現在在鎮上開了個服裝店，生意挺好的，上次我回來還看見她了，她說有空要來看您呢。”吳浩說。

    外婆點了點頭，說：“好，好，有空讓她來家坐，我給她做好吃的。”

    他們走到村頭的小河邊，河麵上結了冰，幾個小孩在冰上滑冰車，笑聲傳得很遠。外婆看著那些小孩，笑著說：“阿浩，你小時候也喜歡在冰上玩，每次都要我喊你好幾遍才肯回家。”

    “是啊，那時候我總覺得冰上最好玩，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無憂無慮。”吳浩說。

    “人這一輩子，就像這河水，有時候急，有時候慢，慢慢就流到盡頭了。”外婆輕聲說，“阿浩，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要好好走，別太累了，身體最重要。”

    吳浩心一酸，點了點頭：“外婆，我知道，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也會照顧好你，照顧好爸媽，照顧好林薇。”

    外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好，外婆相信你。”

    他們在河邊站了一會兒，吳浩怕外婆凍著，就背著她往回走。路上，外婆靠在他的背上，輕輕哼著小時候常給他唱的童謠，聲音很輕，卻像一股暖流，流進吳浩的心。

    回到家的時候，張小曼正在廚房忙活，準備午飯。吳建華坐在院子，給外婆曬被子。看見他們回來，吳建華笑著說：“回來了？外麵冷不冷？快進屋，家暖和。”

    吳浩把外婆放在藤椅上，說：“不冷，外婆跟我聊了一路，精神頭可好呢。”

    外婆笑著點頭：“是啊，跟阿浩聊聊天，心舒服多了。”

    中午的午飯很豐盛，有紅燒肉、糖醋魚、炒青菜，還有外婆喜歡吃的蒸蛋羹。吳浩給外婆夾了一塊紅燒肉，說：“外婆，你嚐嚐，我做的，跟你以前做的是不是一個味兒。”

    外婆嚐了一口，點了點頭：“好吃，跟我做的一樣好吃。阿浩，你長大了，會做飯了。”

    “都是跟你學的，小時候看你做飯，我就在旁邊看著，記在心了。”吳浩說。

    一家人圍坐在桌子旁，吃著飯，聊著天，屋充滿了歡聲笑語。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桌子上，暖洋洋的，像是把整個冬天的寒冷都驅散了。

    接下來的幾天，吳浩和林薇一直陪著外婆。他們陪外婆聊天，陪外婆看電視，陪外婆在院子曬太陽。吳浩還幫外婆洗了澡，剪了指甲，就像小時候外婆照顧他一樣。林薇幫外婆縫補了衣服，給外婆梳頭發，把外婆照顧得無微不至。

    吳建華和張小曼也輕鬆了不少，每天臉上都帶著笑容。吳建華說：“還是你們回來好，你外婆這幾天笑的次數比前陣子加起來都多。”

    到了第五天，吳浩和林薇該回安西了。早上，外婆醒得很早，坐在床邊，看著吳浩收拾東西，眼睛紅紅的，卻沒說什。吳浩走過去，蹲在她麵前，握住她的手：“外婆，我過兩天再來看你，你要好好吃藥，好好吃飯，等我回來給你做紅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