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良工合上筆記本，封麵上“自主可控”四個字被他用紅筆圈了又圈：“回去後，我們會把你們的經驗整理一下，在全國的軍民融合示範區推廣。國防建設不是一家的事，需要更多像你們這樣的“實幹家’。”眾人陸續走出會議室，走廊的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吳浩站在門口，望著考察團成員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更沉了，但心的方向也更明了。
齊廣坤遞過來一杯熱茶：“吳總，今天收獲不小啊。”
吳浩接過茶杯，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底：“不是收獲，是責任。你看，”他指向窗外的光伏陣列，“這些光伏板白天吸收陽光，晚上雖然不發電，但板下的沙打旺還在悄悄生長。搞科研、強國防，就像這戈壁上的植物，既要向陽而生，也要紮根土壤一一陽光是創新的夢想，土壤是國家的需求。”夜色更深了，光伏板上凝結的露珠在月光下閃爍，像無數雙注視著未來的眼睛。智能能源中心的指示燈依然在規律地跳動，記錄著這座戈壁基地的每一次呼吸，也見證著一群人用科技為國防鑄盾的決心。明天，當第一縷陽光灑向這片土地，新的研發又將開始，就像那些在極端環境中頑強生長的微生物，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積蓄著改變世界的力量。
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緩緩覆蓋住戈壁灘。考察團的擺渡車駛離辦公樓，車輪碾過鵝卵石小徑，發出輕微的沙沙聲。車內隻開了頂燈，暖黃的光線漫過每個人疲憊卻興奮的臉龐，將周院士鬢角的白發染成蜜色，也給張副總軍裝領口的徽章鍍上一層柔光。
“剛才小吳最後那句話說得好啊，”張副總率先打破沉默，他靠在椅背上，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上的軍褲褶皺，““陽光是創新的夢想，土壤是國家的需求’，這小子不光懂技術，還懂世道。”車窗外，光伏陣列在夜色中泛出幽幽的藍光，像一片沉在水底的星海，張副總望著那片光，忽然笑了，“上午看電磁炮試驗數據時，我還在想，這功率密度要是能再提三成，就能上艦了。結果下午座談會，他就拿出了超導儲能的方案一一年輕人的腦子，轉得比導彈還快。”
周院士摘下眼鏡，用指尖揉了揉眉心，鏡片後的眼睛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亮。“快是一方麵，難得的是“實’。”他從公文包翻出上午記下的筆記，紙頁邊緣已經被翻得起了毛邊，“你注意到沒，他們說鈣鈦礦光伏板，不光說轉換效率23.5%，還特意提了5000小時老化實驗衰減8%一一這數據敢說出來，就是有底氣。不像有些地方，報喜不報憂，實驗室數據吹得天花亂墜，真要量產就掉鏈子。”
他頓了頓，指尖在“混合儲能矩陣”幾個字上重重一點：“最厲害的是這個。超級電容和固態電池的匹配算法，他們用了模糊控製加PID，還加了自適應學習一一這不是簡單攢個係統，是從底層邏輯就吃透了。我們科學院的團隊也做過類似方案，卡在動態響應速度上，他們居然能做到0.3秒切換，這麵的算法優化，沒有三五年死磕拿不下來。”
汪良工一直望著窗外掠過的白楊樹，樹幹上的疤痕在夜色中像一隻隻眼睛。“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個青年創新工作室。”他轉過身，語氣帶著幾分感慨，“林溪他們搞的“沙行者’機器人，從生物仿生到材料選型，再到抗幹擾算法，全是跨學科的思路。那個小姑娘講履帶設計時，眼的光啊，比咱們會議室的投影儀還亮。”
他從包拿出一張下午順手拍下的照片，是林溪團隊圍在白板前討論的樣子，照片的年輕人有的蹲在地上畫草圖，有的站著比劃，連角落的飲水機都成了臨時講台。“我們單位也有不少博士碩士，論論文發表量不比他們少，但缺的就是這股子“把論文寫在大地上’的勁。林溪說為了測機器人的抗沙性，帶著團隊在沙塵暴蹲了三天，這種勁頭，比任何專利證書都金貴。”
張副總忽然笑出聲，從口袋摸出個皺巴巴的記事本，翻開其中一頁：“你們看我記的這個一一邊防帳篷降溫材料，成本幾十塊，降了12°C。就這個小發明，解決了我們念叨了十年的難題。以前總想著搞高大上的裝備，其實戰士們在哨所，最需要的可能就是一塊能遮陽的板子，一口熱乎飯。”他指著本子上“嗜鹽菌發酵青稞餅幹”幾個字，“這個更絕，熱量高30%，零下30°C不發硬，還能調節腸胃一一這才是真懂兵心啊。”
周院士聞言點頭，忽然想起什：“說到青稞餅幹，你們注意趙博士提到的低溫脂肪沒？0°C時活性保持90%，這不光能做餅幹，在生物醫藥領域用處更大。很多疫苗生產需要低溫，以前全靠進口，一噸800萬，他們用基因編輯技術降到120萬，這就叫“一招鮮，吃遍天’，還能打破壟斷。”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頂燈的光，“極端環境生物實驗室，聽起來冷門，其實藏著大乾坤。從深海熱液口的古菌到沙漠鹽堿層的菌株，他們不是為了獵奇，是真把這些“邊緣生命’當成了寶貝，一個個琢磨著怎變成技術，這種眼光，十年前想都不敢想。”
汪良工從包拿出一份基地提供的材料清單，指尖劃過“陶瓷纖維隔膜”“石墨烯電極”“鈣鈦礦材料”等條目：“我統計了一下，他們展示的23項核心技術，21項實現了100%國產化，剩下兩項也做到了95%以上。就拿那個超級電容來說，以前進口一套80萬，現在國產化後35萬，還能定製參數一一這就是自主可控的底氣。”他忽然加重語氣，“以前我們總說“造不如買，買不如租’，結果被人卡脖子時才追悔莫及。你看吳浩他們，從石英砂到石墨烯，從設備到算法，全是自己啃出來的，這種“笨功夫’，現在看來最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