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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行者都不允許離開長安?”

    “寂台閣和道宗開始對城中所有修行者開始登記造冊?”

    “王泉在崇仁坊被截住了?”

    韋氏大宅之中,明亮的燈火照得文脈堂內亮如白晝,韋霽聽著接連的回報,突然感慨的笑了起來。

    他前方座椅上正襟危坐的幾名韋氏重要人物深鎖著眉頭,各自目光不斷的閃動。

    “這是一場清算啊。”

    數名恭敬的凝立在文脈堂門口,等待著韋霽命令的韋氏修行者終於聽到了韋霽的發聲。

    “皇帝在龍椅上一直扮演著公正的調停者的角色,沈七七離開長安的時間也太久了,久得讓所有人都以為皇帝已經忘記了這件事,讓人覺得皇帝始終會是這樣的一個公正的裁判。”

    “所有人也都已經忽略了,當年皇帝和玄慶法師還有沈七七他們…他們對敵的是整個天下。”

    “他不是不想報仇,隻是在等待這樣一個能夠報仇的機會。”

    “厲害啊…他和顧十五這一來,不僅是給當年因為幫助沈七七逃離長安而死的那些人報仇,而且還能夠將和崔秀有關的那些李氏幽隼都找出來。”

    “傳我的話下去,我們韋氏所有的修行者,若是遭遇這樣的盤查,都盡力配合。”

    ……

    “真的什都不做?”

    一名韋氏的重要人物忍不住出聲,“他們針對範隱觀,已經動搖範氏根本,今日是能夠和範氏、王氏通力合作的最好機會,錯過這個機會,我們幾家被分而治之,若是安知鹿和崔秀他們很快敗亡,我們再無和皇帝、顧十五抗衡的能力。”

    “範隱觀那隻是一個陷阱。”韋霽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們隻是借此要調動王氏和範氏的力量,創造出一個逼王洞丘出現和出手的機會。”

    頓了頓之後,韋霽看著這幾名韋氏的重要人物,平靜道,“王洞丘今夜應該會死,王洞丘一死,整個王氏,就會徹底落入王香印的掌控之中,這才是顧十五和皇帝真正的目的。”

    “不要怕失去。”

    韋霽看著那幾名韋氏的重要人物,認真的勸誡道,“時至今日,已經不是一場掠奪者的遊戲,而是一場生存者的遊戲。等到諸多原本存在的龐大勢力轟然倒塌,嶄新的大唐會存在著更多的空缺和機會,而我們這些望族,不需要考慮現在的失去,隻需要生存下去,哪怕被斬斷了無數手腳,當一切塵埃落定時,我們的起點依舊比絕大多數人要高得多,我們隻要存在,依舊可以過得比世間絕大多數人要好得多。”

    ……

    一名抱著長布包裹的男子在小巷之中默默的穿行著,他身穿著尋常的粗布衣衫,身上的穿著在此時的季節顯得有些單薄。

    隻是寒風吹在他的身上,他的身體卻似乎反而變得越來越熱,肌膚下甚至透出如炭火一樣的微紅光焰。

    一名圓臉道士突然出現在前方一座小橋之上,然後看著他認真的說道,“王鯉,此路不通。”

    這名五官長得普通,卻自有一種傲然氣度的男子停了下來,看著圓臉道士道,“李源,你也知道我可以在長安任何地方停下來,也可以和任何一人對敵,但你確定你是我的對手?”

    李源哈哈一笑,道,“王鯉,你是贏了我一次,但那是七年前了。這接下來七年,我在李氏機要處幹的都是打架的活,你呢?”

    “那來吧。”這名男子手中的長布包裹直接炸了開來,往外飛濺的碎布之中,顯露出來的是一根布滿玄奧花紋的黑色短棍。

    他單手抓住這根鐵棍朝著李源打來,鐵棍每一次揮動,都會發出巨大的雷鳴,同時會有一團黑影如實質般朝著李源砸落。

    李源體內真氣轟鳴,身上頓時布滿龍鱗般的金光,他雙手衣袖也同時炸裂,手臂上竟是布滿很多金環。

    他揮動雙拳迎擊王鯉,完全沒有任何的花巧,全部都是硬碰硬的打法,他雙臂上湧動的罡風在拳頭前方形成一團團巨大的金光,就像是一個個金色的瓜錘和黑色短棍不斷撞擊。

    兩人不斷被對方的力量震退,下一那又衝擊上去,數十個起落之後,王鯉手中的黑色短棍被震飛出去,兩條手臂之中都不斷響起骨骼炸裂的聲音,李源口中鮮血狂噴,但他的一張圓臉上卻充滿得意的神情,連噴幾口鮮血之後,還哈哈大笑,“王鯉,你服不服?”

    “我輸了。”王鯉說了三個字,接著沉默的走到那黑色短棍掉落處,隻是他雙手骨骼此時全部被震碎了,一時看著那黑色短棍,卻根本無法將它撿拾起來。

    ……

    宣陽坊和東市邊上的大道上,出現了數名身穿錦衣的老人。

    這幾名老人之中,有人來自升道坊的長天書院,有人來自永平茶樓,有人是某個大人物身邊的供奉,甚至還有一個人是蘭陵劍坊的修行者,是段紅杏的師伯。

    這些人都朝著崇仁坊前行,他們在夜色中,就像是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遊行,代表著城中的門閥對明月行館和皇帝進行著抗議。

    當賀火羅和陰十娘等人出麵開始強留範氏的那名隱世強者時,除了韋氏之外,城中的門閥就已經開始了行動。

    這些來自不同修行地的老人隻是想給顧十五和皇帝添堵。

    顧十五你的修行者不是多?你不是想依仗著厲害修行者多,而想封閉整座長安城?

    那我們但凡出來做事,你必定就要派人來盤查,那你有多少厲害修行者可以分配?

    至於真正的廝殺,他們是沒有膽量的。

    這幾個老人所想的,就隻是拖住一些明月行館的修行者,先鬧點事,小打小鬧,見勢不妙了,就趕緊登記造冊。

    反正也不會鬧出什人命。

    然而他們才剛剛走到平康坊的邊上,一股恐怖的威壓便已經在東市的一角爆開。

    一道渾身綻放著神通氣機的身影,從那間爆炸的樓閣之中飛射出來。

    這道身影還在朝著街道墜落,這幾名老人聽到有人用冷漠的語氣說道,“這人殺了。”

    唰!

    原本已經黑沉的夜空之中,突然出現無數道黑線,紛紛揚揚的朝著那人落去。

    “凡…”

    那人吐出一個字,周圍街巷之中的元氣突然大量湧動,就像是無數巨大的活物要朝著他衝去。

    但就在此時,有清脆的琴音響起。

    這人口中發出的聲音瞬間斷絕。

    也就在這一那,一道黑影從道邊的陰影中掠起,啪的一聲,這人後背被重擊,身前湧出一團血霧。

    這人強行掠起,似乎還想逃命,但清脆的琴音突然化為震耳欲聾的殺伐之聲,這人身上嗤嗤作響,完全控製不止自己體內的氣機,隻是一個呼吸之間,這人的身體在半空之中散開,大團的血肉崩得到處都是。

    一截散發熱氣殘肢正巧墜落在這幾名老人身前。

    神通氣機的餘韻直接讓這幾名老人身體一顫,其中那名蘭陵劍坊的老人直接駭然的叫出聲來,“誰說沒有性命之憂?”

    “別出來湊熱鬧了,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一個聲音傳入他們的耳廓。

    這幾名老人之中,來自長天書院的那名老人聽出了這人是誰,驚聲道,“裴國公?”

    沒有人回應他。

    這幾名老人僵立在街道上。

    等到夜風將他們的身體吹冷,將身前那截殘肢的熱氣和神通氣機一起吹散,這幾名老人才終於清醒過來。

    “破法真言?”

    想到方才這名被斬殺的修行者吐出的那一個字,段紅杏的師伯猜出了這人的來曆。

    “周福雲...周家的供奉,他居然沒死?”

    段紅杏的這名師伯瞬間渾身冷汗。

    四皇子的生母姓周,周福雲便是四皇子的母親家中的供奉!

    但在他們的認知之中,周福雲早在二十年前就因為自身隱疾而生機漸漸斷絕,離開了世間。

    段紅杏的這名師伯隻是聯想到這些,尚且想不到更多,但那名來自長天書院的老人,卻終於也想清楚了今晚上是一場真正的清算。

    怪不得裴國公這些年一直深得皇帝信任,原來沈七七逃離長安時,裴國公就已經參與其中,甚至親眼見證了那一場截殺!

    當時參與截殺的修行者都身份隱秘,但裴國公知道那些人在那場截殺之中所用的法門,他會把他們指認出來。

    想到這些年周氏的遭遇,這名長天書院的老人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這不是一場遲到的複仇。

    其中有些修行者背後的勢力,早就已經被追查出來,暗中的複仇早就已經開始,這些今夜才被清算的修行者之所以還能夠活著,隻是因為皇帝並不想打草驚蛇,或者說,皇帝在等待著顧十五的到來。

    等待著一個具備壓倒性優勢的機會,讓顧十五來安排這場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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