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之中的萬幸是,幸虧這港口火勢太過凶猛,也將對方戰船給擋住了,否則這正對著鄱陽湖口方向的港口後方地勢開闊,而且之前劉黑湖也並沒有刻意布防,若是太子大軍乘勢登岸追殺,那他恐怕會麵臨真正的兵敗如山倒。
霍問鼎眯著眼睛看著前方的江州城。
這座依山而建的城池現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尊被架在火上烤著的巨鼎。
他連絲毫的猶豫都沒有,就發布了全軍返回江陵的軍令。
江陵空虛,容不得絲毫閃失。
這一戰幾乎燒光了江州所有的戰船,劉黑湖的水軍沒有了戰船,也失去了在長安和他們扳手腕的力量。
還有一個最為關鍵的因素,是身為太子的部將,他們現在看見這種依山而建的城池就有點心理陰影。
尤其是在夔州過了那兩個月忍饑挨餓提心吊膽的日子,霍問鼎心態早就和跟著太子起兵時不一樣,他早就懂得了見好就收的道理。
江州一役,雖是大唐立國以來最大規模的水戰,雙方投入的總兵力超過了八萬,但江黑湖這邊損失的兵員數量也隻在七千左右。
其中大部分都是被箭矢射死和落水溺死,隻有少數是來不及逃跑,在港口麵被燒死的。
但戰船的損失太大了。
大船幾乎損失殆盡,小船也是十條麵損失七八條。
經此一役,至少大半年的時間,夔州、江陵、鄂州、潭州……這一帶的水域,已經徹底是太子水軍的天下了。
嶺南至江陵的航道,也被霍問鼎徹底打通。
襄州的王雲岫感到壓力山大。
太子眼門前的釘子,就剩下他鎮守的襄州和蕭子固鎮守的潭州了。
進入夏季,磕磕碰碰之下,除了這兩顆釘子之外,太子前期的戰略意圖差不多都完成了,嚐到了借兵甜頭的太子還想通過皮鶴拓之手多多的借兵,尤其是借一些大唐這邊的將領不熟悉的奇兵。
太子想要一招鮮吃遍天,但這種做法也已經遭遇了現實中的瓶頸。
驃國這些個小國也的確拿不出多少軍隊了,而太子此時黔州囤兵兩萬三千多,夔州九千,江陵至鄂州沿線的軍隊接近九萬,再加上嶺南不斷募集的兵馬,太子手中要養的軍隊差不多有十五萬,光是黔州和嶺南的稅賦,供養這些軍隊也差不多到達極限。
他很想那兩股曳落河騎軍能夠再次給他打開缺口,但此時他已經完全聯絡不上那六千曳落河。
哪怕是那六千曳落河硬生生的扭轉了他的局麵,經過這長時間,他也確定李盡忠和這曳落河自己是指望不上了。
這個時候擺在太子麵前的出路其實隻有一條,那就是把廣州和劍南道給吞了。
廣州的唐軍已經處於孤立無援狀態,現在連帶水軍在內隻有五千人,之前隻是因為將嶺南的兵力全部抽調解江陵的危局,所以才沒空拿下廣州。
至於劍南道,則是刻不容緩。
崔願沒敢再打黔州,但一直在拚命招兵買馬,大唐其它門閥在山南道的勢力也越發膨脹,長遠來看,黔州根本扛不住他們的聯軍。
太子和其幕僚思來想去,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采納和嶺南一樣的和皮鶴拓合作的方式。
先將劍南道富庶之地拿下來,然後分割利益向皮鶴拓借兵來鎮守。
現在重中之重還是皮鶴拓。
所以在這段時間,麵對皮鶴拓派過來的使團,太子一直奉若上賓,尤其是按照之前的約定,派過來觀摩他神通物的人,他更是不敢怠慢。
胡老三看上去的確就是一個老老實實的匠師,沒什特別的。
太子自然也不放心這件神通物離開自己的視線,所以他很耐心的作陪了兩日。
在他的眼中,胡老三也隻是規規矩矩的仔細看這件神通物,甚至隻是讓太子用根細繩掛著,連碰都不碰,更沒有動用任何的法門和法器。
就一名匠師,這看上個一兩天能看出什?
太子自然是覺得沒什的。
他反倒是期待這名匠師能有那一丁點感悟,好讓皮鶴拓再來和自己講一些條件。
但胡老三離開之後,皮鶴拓那邊再也沒提及這件神通物的事情。
唯一值得慰藉的是,太子慢慢攢出的血蠱軍已經有了一千幾百人的規模。
他覺得自己攢夠兩千人以上,這支血蠱軍也會和曳落河一樣,有著迥異於一般軍隊的戰力了。
在悄然問皮鶴拓購買了一批戰馬和糧草之後,他正式拉開了侵吞劍南道的序幕。
太子的戰略目標是攻占益州,控製劍南道財稅中樞。
為此他製定了嚴密的進攻計劃,準備兵分兩路,北路是夔州一萬五千兵馬,其中含一千血蠱軍,從夔州沿長江支流快速推進,進攻方向是萬州、梁平、合州、遂州,最後便是益州。
南麓是黔州方向兩萬兵馬,加上後繼他準備再輸送過去的一萬精銳,由涪州、渝州、資州、簡州方向攻擊益州。
江陵方向則用水軍威脅襄州,讓王雲岫繼續龜縮著。
太子這針對益州的夏季攻勢一發動,崔願果然有些難以抵擋。
夔州方向,他的陸軍守軍嚴重不足,太子的軍隊快速穿插至合州,很快就將合州拿下了。
黔州方向,他的山地駐軍分散,麵對太子集中兵力速取涪州的戰法沒有任何的辦法,反倒是幾支援軍被太子的軍隊等個正著,全部被殲滅。
在他的主要軍力集中於益州周邊城防時,太子的軍隊吸取了以前的教訓,完全采取了圍城打援的方式,隻是不斷的佯攻益州周圍的要塞,真正的目的隻是不斷殲滅援軍,切斷糧道。
至此,太子針對益州的夏季攻勢是形勢一片大好的。
然而就在此時,廣州方麵出事了。
五皇子早就和明月行館的人說過,皇帝任命了一個京兆韋氏的人做了福州觀察使。
那人叫做韋應程,之前是福州水師統帥。
當時顧留白一聽,他的原話就是,“這下可好,韋氏估計要走海路,通過福州水軍送軍隊去廣州了。到時候弄得不巧,太子剛剛攻陷廣州,覺得沒事情了,才剛剛將軍隊調走,結果那個地方就登陸了一支大軍,又把廣州給弄了回去。”
結果後來的情況時太子後院失火,黔州被攻擊,江陵失守,太子隻能回援,一直沒有時間往廣州打。
結果太子始終沒有能夠拿下廣州。
但顧留白的判斷是正確的。
這個時候福州觀察使韋應程真的直接從福州走了海路,運了一萬兵馬到廣州。
現在廣州駐軍超過一萬五。
太子之前想要隨便派支軍隊過去拿下廣州的想法已經完全行不通,而且最要命的是,福州水軍十分熟悉那條海上航線,而太子的水軍都在長江,根本沒有什水軍能夠在海上阻止福州到廣州的這條航路。
太子之前想要控製嶺南,就是因為要和海外諸國長期做生意,廣州就是嶺南最大的肥肉,重中之重。
交州方向,現在是皮鶴拓和琅琊王氏、黃洞蠻掌握,交州的生意和利稅,自然和他無關,能夠琅琊王氏支持的黃洞蠻相安無事已是最好的結果,但現在廣州莫名其妙的落在了韋氏的手,韋氏還能通過海路補給,源源不斷增兵,他如何受得了?
他腦海之中也出現過壯士斷臂,直接放棄嶺南交換劍南道的想法。
索性將嶺南的軍隊全部抽走,放棄嶺南,直接把劍南道給占了。
劍南道相比嶺南,還要肥水更多一點,而且戰線不用拉得那長。
但現實不允許。
嶺南吳氏的重要人物雖然被他用蠱控製,但好歹還是看在跟著他有可能打得下江山的份上,如果徹底拋棄嶺南,將吳氏的基業全部帶走,這些人肯定是要玉石俱焚的。
其次,如果拋棄嶺南,那一點戰略縱深都沒有了。
劍南道處於隴右道和山南西道的夾擊之中,最多過個半年,隴右道和山南西道絕對會養出不少軍隊,劍南道本身不是適合長期盤踞之地。
太子和其幕僚以及一眾將領權衡再三,覺得兩頭作戰是不可能的,所以還是決定先行集中軍力拿下廣州,畢竟廣州不算是易守難攻之地。
劍南道方麵,就由黔州方麵的騎軍偽裝成當地蠻民騎軍到處劫掠。
嶺南吳氏的人也徹底看清了形勢。
如果拿得下廣州,他們知道太子自然會設法和他們緩和關係,但如果真的拿不下廣州,那嶺南吳氏絕對會成為棄子。
當確定太子會全力支持攻擊廣州的戰略意圖之後,嶺南吳氏沒有絲毫猶豫,將所有的力量都砸了出去。
吳氏的水軍西江東進,隻是用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便接連奪取了肇慶、三水。
與此同時,他們在韶州也布置了重兵,切斷了嶺南北上通道。
至此,韋氏控製的廣州隻剩下了海上通道可以補給,和潮州、端州完全失去了聯係。
嶺南吳氏知道自己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頭,精銳的私軍也不再保留,在盛夏時分,他們的三千精銳軍隊竟硬生生的從羅浮山潛行,穿越了到處都是毒蟲毒蛇的山林地帶,成功焚毀了廣州方麵的重要糧倉,南海縣官倉。
與此同時,嶺南吳氏集結了兩萬大軍,沿著珠江南下,佯攻佛山,目的是想引盤踞在廣州城的唐軍出城。
嶺南吳氏爆發出來的潛力令太子和霍問鼎、洪輕侯都刮目相看。
洪輕侯已經在率著一萬援軍在趕去和嶺南吳氏的大軍會合的路上,看到接連傳來的戰果,他甚至都覺得已經沒自己什事情了。
他覺得換了自己指揮,也不可能比嶺南吳氏這些人做得更好,可能到現在還根本燒不了廣州的那個重要糧倉呢。
尤其當接到最新軍情,韋應程親率大軍主力出城援救佛山時,他就覺得這之前操練水師的將領果然不太懂這種腳踏實地的戰爭。
兩萬由吳氏將領統帥的大軍,時分散於官窯、黃岐、水三處,避免集中暴露,讓韋應程產生吳氏主軍還未到的錯覺,而按照原定計劃,洪輕侯的大軍是要在西南湧上遊的蘆苞鎮駐紮,和吳氏軍隊形成犄角之勢。
韋應程覺得不需要自己的軍隊了,是覺得就那兩萬大軍由那三處夾擊韋應程的大軍,韋應程的大軍必敗無疑。
然而他的軍隊才剛剛到達肇慶,距離預定駐地還有一百八十,他就接到緊急軍情,嶺南吳氏已經大敗。
吳氏兩萬大軍,夾擊韋應程的一萬大軍,結果慘敗,潰不成軍。
看到這樣的軍情,洪輕侯隻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炸開了。
他實在沒辦法想象,到底什情況,吳氏兩萬大軍引蛇出洞,好整以暇的伏擊韋應程的一萬大軍,結果反而潰不成軍。
後繼的軍情很快給了他答案。
韋應程的這一萬大軍,有三千重甲軍!
嶺南吳氏的兩萬大軍,有九千甲軍,但這九千甲軍大多都是藤甲,少數是皮革輕甲,重甲軍不過百。
麵對吳氏的兩萬大軍的圍攻,韋應程親率大軍,毫無花巧的迎戰,以輕騎軍擾吳氏三路大軍的後方,重甲軍在箭軍的掩護下,列牆推進,吳氏的軍隊一觸即潰。
嶺南此時的氣候已經炎熱,哪怕是傍晚時分,身穿重甲行軍也不太可能。
但韋應程的大軍,是披著重甲,完全準備好的。
這邊說明韋應程其實已經提前看出了吳氏引蛇出洞的戰法,而且他的輕騎軍能夠輕鬆繞後,說明他連大戰爆發的地方都已經想好了。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吳氏的軍隊之所以潰敗,是他們暴露了一個缺陷。
他們缺重甲。
鄉兵和臨時招募的軍士雖然操練得不錯,但在大唐任何地方,先前隻有大唐的正規軍隊才有配備重甲,才有配備陌刀等重型製式武器。
太子的黔州軍有,但嶺南方麵,吳氏的私軍沒有。
哪怕是現在太子現在加起來十幾萬的大軍,重甲軍和重騎的數量占比極少,為了抵禦箭矢,太子也隻能從南詔大量購買藤甲。
藤甲平時夠用,但在這種大軍正麵交接時,麵對韋應程這多數量的重甲軍和重型製式武器,吳氏的私軍隻能一碰就碎。
你砍不動我,我砍你一刀一個。
大軍後方還被弄得混亂,往後撤退都撤退不快,這怎打。
而且這一戰,也暴露了吳氏這種地方門閥和大唐頂級門閥的還有一個重大區別。
吳氏手的修行者無論是數量還是修為等級,都和韋氏調撥過來的修行者相距甚遠。
誰能相信吳氏這支大軍的主帥吳鐵鱗竟然在一開始的亂陣之中就被韋氏的修行者衝陣殺了?
誰都知道主將的重要,吳鐵鱗的身邊少說也有二十幾名修行者,然而韋氏也隻是二十餘名修行者,就硬生生將這些修行者擊潰,於亂軍之中擊殺了吳鐵鱗。
其實哪怕是大唐和吐蕃的軍隊交戰,吐蕃在極少有修行者的情形之下,所有的將領都會盡可能的隱匿身份,而且周圍有密密麻麻的甲士環衛,重要將領直接被修行者衝進去強行殺掉的案例極少。
吳氏會遭遇這樣的事情,一是說明他們大意,覺得在嶺南地麵上,這多修行者護衛已經足夠。所以吳鐵鱗肯定沒有刻意的穿著和普通軍士同樣的衣衫,一開始就被人盯上了,二是嶺南吳氏這樣的地方望族,還是小看了自己在這些方麵和大唐的頂級門閥的差距。
數量龐大的重甲也好,這些修行者的底蘊也好,並不是金錢就能彌補差距的。
這是長期混在地方和長期在長安占據統治階層的巨大差距!
無數的資源匯聚於長安,造就了許多的修行地,造就了很多的修行者,而這些修行者大多被他們這些門閥瓜分幹淨。
其實哪怕是顧留白,拋開陰山一窩蜂那些人不計,他手上的修行者,其實也是來源於和郭北溪相關的滄浪劍宗,來源於裴氏和長孫氏這樣的頂級門閥。後來則是來源於無名觀,來源於他掌控的道宗。
至於長安洛陽其餘的那些修行地之前數十年產生的修行者,真正有戰力的,都早已成了各門閥的供奉。
像馮束青、段紅杏此類,對付顧留白身邊的這些大修行者自然不夠看,但對付地方上的修行者,恐怕已是綽綽有餘。
太子之前有著自己的幕僚,有著李氏機要處的暗中支持,他起兵時,身邊的厲害修行者是不缺的。
嶺南吳氏之前認為自己的修行者也不少了,但這一戰之後,他們卻發現自己太缺了。
麵對這樣的戰局,洪輕侯隻能令自己的騎軍全速前去增援,收攏吳氏的殘軍。
後麵傳來的軍情是韋應程已經撤回軍隊,在佛山紮營駐防。
本來洪輕侯想乘著韋應程的大軍在佛山修整,沿珠江突襲廣州西北的石門鎮,切斷這支大軍的歸路,但等到他趕到佛山,遠遠的看了韋應程的紮營和布防情況之後,他就直接放棄了這個想法。
真正有本事和沒本事的將領,隻是看看紮營和周圍布防情況都看得出來。
他覺得韋應程早就篤定吳氏根本不可能打得下佛山,此時佛山的諸多庫房之中,肯定堆積有足夠的糧草和軍械,如果他去斷韋應程的後路,想要直接包了這支大軍,恐怕反而會被韋應程從佛山和廣州兩麵夾擊。
韋應程此人之前雖然是個聲名不顯的水軍將領,但京兆韋氏將軍權交予他手,將大量資源傾斜給他,此時的洪輕侯已經反應過來,這人應該是真正的將才。
韋氏挑選出來的才俊,恐怕要比自己強很多。
洪輕侯隻整編到了吳氏的四千多殘軍。
其實並非是兩萬大軍折損了一萬幾千,真正戰損隻有五六千左右,其餘的軍隊是直接被打散了。
這兩萬大軍,本身大多數都是新募的軍士,他們第一次真正的大軍團作戰就見識到了箭如暴雨,那些重甲軍士毫無感情的揮舞著長刀收割生命,他們直接被嚇破了膽子,很多都是一跑之後,就根本不想再回軍中麵對這樣可怕的對手了。
洪輕侯肇慶布防,根本不敢輕進,局勢就這樣僵持住了。
洪輕侯自然是隻能讓太子增兵,而且最好是還要抽調修行者和重甲過來。
這時候洪輕侯無比懷念曳落河騎軍。
他覺得哪怕是三千曳落河騎軍配合著他作戰,這三千曳落河騎軍也能將對方的輕騎軍和箭軍殺得支離破碎,至於韋氏的那些重甲軍在曳落河的麵前,就隻是些蠻笨的鐵坨坨。
太子也無比懷念曳落河。
他不斷的設法和鬆漠都督府聯絡,問詢那六千曳落河的下落,但李盡忠那邊卻反而向他請求援軍,說他現在已經有些承受不住安知鹿的攻勢,他透露給太子一個消息,奚族也已經反水投靠了安知鹿。
至於那六千曳落河,他也無法時刻保持聯絡,營州丟掉之後,他往外傳遞軍情已經十分不便,安知鹿破壞了他的情報係統,他隻能確定那六千曳落河並沒有被剿滅,估計那六千曳落河會自行轉戰,在合適的時候猛拉太子一把。
嶺南的整個夏季,太子和韋氏都在增兵,相較太子,韋氏的海路運送似乎更為順暢,就連廣州外圍的佛山等地都已經出現了很多守城用的重型軍械。
等到夏末時,似乎越來越難以攻克廣州的太子,這時候終於接到了曳落河的消息。
曳落河騎軍出現在了山南西道興元府周邊。
興元府,漢中盆地,乃是山南西道最富庶的地區,被稱為山南西道糧倉。
地勢平坦,適合騎兵機動,可沿著漢水河穀快速進出。
興元府城駐紮有不少唐軍,但周圍鄉村、糧倉、商鎮防禦較弱,沒有多少軍隊駐紮。
曳落河騎軍繞過興元府城,在城固、南鄭等產糧囤糧區轉戰,瘋狂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