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有關神通物的記載之中,有一個詞隻有在極少數的古籍之中才會出現。
天諭神通物!
有些古籍提及,世上存在著極為罕見的自然生成的神通物。
這種東西並未經過特殊手段的煉製,本身便自蘊神通。
而在所有的這些自然生成的神通物,有一種甚至帶著天命意味,能夠比世上所有的星官、巫師,提供更準確的預言的神通物,就被命名為天諭神通物。
這種神通物自身所帶的一些花紋,甚至文字,往往會成真。
難不成這獨眼巨人,就是一尊天諭神通物?
“草!”
一念至此,李真我麵色大變,他不顧危險,強行朝著水底潛去,卻是又瞬間在心叫了數聲苦。
哪還有那尊獨眼巨人的蹤影!
李真我原本就受了重傷,此時好不容易才收斂一點真氣,也無法再探,隻能潛出水麵,就近選了淺灘登岸。
好在是炎熱的夏天,他雖然嘴唇凍得烏青,但很快還是緩過了氣來。
坐在河灘上將身上的衣衫脫下來晾幹的時候,他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
“莫道石人一隻眼,此物一出天下反”。
當年那祖龍莫不是就發現了這一件天諭神通物,所以趕緊布陣將它鎮壓在地宮,不讓它顯露人間。
但那秦二世和權臣趙高,便偷偷的利用這件天諭神通物做了手腳,反而將其作為陣眼,悄然破壞了祖龍地宮大陣,令祖龍不可能複生。
所以祖龍意誌複蘇之後,才第一時間利用地宮之中的布置,強行調用地下鹹陽城外的力量,硬生生的衝潰了這個法陣。
但接下來將這獨眼石人丟出來,是為了不讓其對祖龍地宮的核心地帶造成損害,趕緊將這個東西處理掉?
此時的李真我還不知道李歸塵的野心與隕落,也不知道驪山與長安的古道上,那些鍾鐻金人的戰鬥,但他隱約覺得,祖龍可能已經意識到自己永遠不可能再成為人間的帝王,所以可能人間亂一些,對祖龍地宮收拾自己的氣運會更容易一些。
那這一想,他身子是熱了,但心卻更涼了。
若真是如此厲害的天諭神通物,此物一出天下反,那真的會有很多人叛亂?
……
李忘機和李玄霄這兩個人看著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高大伴就神色十分尷尬。
狗日的李歸塵。
看上去隻釣魚不問事,弄了半天,路子比李沉山還要野啊。
“高開府!”李忘機仗著自己之前和高大伴還算是相熟,乘著高大伴還沒開口,他就已經叫了聲屈,“李歸塵搞的那一套事情,我們可一點都不知道啊,別看平日我們對他言聽計從,但我們就是尊敬他是長輩,且存在上下級關係。”
高大伴看著他樂了,“放心,聖上心清楚得很,怪不到你們頭上。你們平日哪插得上他的事情。”
李玄霄很無奈的看著李忘機。
心想你這狗日的急著說那幾句話做什,這一說更顯得我們兩個白癡無能,更顯得我們兩個在李氏機要處是智商最低的了。
“咱們也是知根知底的,客套話就不說了。”高大伴也不落座,隻是站著笑眯眯的說道,“兩位司首之前算是走了一步好棋,但今兒開始,再住在這明月行館就不合適了。你們這一幫子人靠著明月行館吃喝,明月行館不說什,但外人恐怕要因為此事遞奏本為難顧道首了。聖上讓你們趕緊搬回靜王府去,和明月行館撇清關係。”
李忘機還要開口,結果被李玄霄白了一眼,李忘機覺得自己的確經常說錯話,便將到了口邊的話咽了回去。看著李玄霄說話。
李玄霄認真道,“聖上讓我們回去做什?”
高大伴道,“好生看著靜王府的所有東西,不要讓任何人碰。還有,你們的人也都好生梳理一遍,有什問題的,也別放在靜王府值守。聖上已經讓李影造冊,把李氏機要處現在還剩下的所有人都登記造冊了,你們的人也都要登記在冊,不過靜王府今後就歸你們兩個人管,李氏機要處其餘人,一概不得入內,除非有聖上的旨意,有特別的事情。”
李忘機心中一動,心想這下可好,成靜王府的護院了?
卻聽李玄霄輕聲問道,“那等顧道首返回長安之後呢?”
高大伴很有深意的看了李玄霄一眼,道:“聖上倒是沒刻意提顧道首,但他師兄現在好像在靜王府頭,若是他要進靜王府看看師兄,你們在明月行館蹭吃蹭喝這久,給不給人點麵子,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李忘機咧了咧嘴。
好嘛,這不就是給顧道首當護院了嘛。
看著他都差點笑起來的樣子,高大伴卻是麵容一肅,沉聲道,“兩位司首切莫兒戲,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昨夜從靜王府衝出來鬧事的金人,也會被送還回靜王府封存起來,看守這東西,責任非同小可。”
李忘機和李玄霄互望了一眼。
兩個人這下徹底的懂了。
玄慶法師付出生命為代價,阻止李歸塵顛覆大唐,這尊鍾鐻金人在顧留白看來,那就是玄慶法師用命換來的,那肯定不能流落在別人的手。
但這種東西,朝堂不會容許落在某個人的手,尤其當所有人都會針對明月行館的時候,那皇帝玩這一手這東西從哪來,就將它封印回哪的做法,還真說得過去。
但這一來,放在靜王府,還不就是相當於給他特意備了一個庫房。
不過這說來,顧留白進出靜王府,倒是也要隱秘一點,不能明目張膽了,好歹要馬車進了靜王府之後才下馬車,不能在靜王府門外就下馬車。
“還有。”
高大伴又看著李玄霄認真道,“你們的人本身就是管民間喉舌的,這段時間,朝堂的那些能上本子掀起點風浪的官員家,都著重盯一盯,要是有些說顧道首壞話的,那你們給他們找點事情,讓他們在外麵多個小妾,藏了個私生子之類的都成,別讓他們吃飽了沒事情做。”
李玄霄自然明白高大伴的意思,點了點頭,道:“高開府請放心。”
“忘機兄啊。”高大伴又看著李忘機,似笑非笑的說道,“按我所知,你家姐似乎入了僧籍,是個名氣不小的尼師啊?”
李忘機一怔,道:“確有此事,家姐慧…”
他一句話還未說完,高大伴就已經接著道,“讓她趕緊還俗,退了僧籍吧。她手頭有的那些地,都盡快送出去吧,不然到時候就不好說了。”
李忘機悚然一驚,等到高大伴告辭離開,他還未徹底想明白。
李玄霄看著他這副樣子,也是無奈了,提醒道,“我大唐僧尼人口達二十六萬,佛寺所占耕地驚人,且不用繳納賦稅,玄慶法師一死,很多人要在這上麵做文章了。與其旁落,聖上還不如趕緊將這部分財富收入囊中。高開府既然這認真的提醒你,那這麵就肯定不是掉幾個人頭這簡單的事情了。”
李忘機聽明白了,頓時喊親信來趕緊去傳信,他弄完這事情,招呼所有人收拾東西回靜王府的時候,忍不住就對著李玄霄說了一句,“我怎覺得我現在笨得不行?我這是怎做上李氏機要處的司首的?”
李玄霄思索了一下,實話實說道,“可能是因為你們宗牒司隻需要核對李氏血統,這本身就是個不要費腦子的事情,和護院看門也差不多?”
李忘機哭笑不得,又不放心的抓抓腦袋,“那我們這幫子人的開銷用度,聖上會給的吧?”
李玄霄也真是無奈了,道:“這還要你費心?你還是擔心一下你手底下那些人的失落感吧。”
李忘機一愣,“失落感,什失落感?”
李玄霄眉頭微蹙道,“好好的宗牒司,是不是皇親國戚都需要你們敲章子認可的,現在直接就成了護院。”
李忘機道,“哦,那倒不會,反正能住回靜王府,又不愁花銷,還不是和平日沒差。”
李玄霄凝視了李忘機好一會,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之前還有不少人說顧道首處理事情兒戲,我看這整個大唐,就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賀海心站在明月行館門口,送別這些李氏機要處的人。
懷貞公主昨夜已經來過一次明月行館,告知了他們一些已經發生的事情之後,也將皇帝對顧留白表達的意思透露給了他和裴二小姐。
看著滿心唏噓的李忘機和滿心感慨的李玄霄,此時的他也越發對那個充滿功名利祿的朝堂沒有興趣。
在來長安之前,他和很多滿心抱負的幽州學生一樣,覺得能夠進入皇宮議事的那些大臣們,都是這世上最為聰明和具有學識的人物,他們的智慧必定像星辰一樣隨時閃耀。
但現在聽著那草台班子四字,他也是滿心感慨,知道那麵多的隻是門閥手中的戲子。
那些門閥似乎可以根本不用在意戲子的學識和智慧,隻是需要那些戲子在合適的時候,說合適的話,遞上符合他們心意的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