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在帝都停留幾日,將一些政務處理完,方才離開帝都。
他來到旁邊的憲州,觀察民生,又從憲州去了青州,每個地方都會逗留數日。
他像是大帝巡遊,巡察自己的領地。
地仙界路途遙遠,不知何時才能到達那,想要回來,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他對故土充滿了不舍,但天機策始終能尋到他的方位,引動飛升霞光,迫使他不得不前往地仙界。
前後花費三個多月,他將五十省遊覽一遍,又在西京多停留幾日,緬懷當年被摧毀的西京朝廷。
他回到黃坡村,陳家老宅。
“真王回來了!”
村人很是慌張,前來磕頭,陳實連忙道:“都是父老鄉親,何必多禮?”
“小十,聽說你在城做真王了,怎如今回來了?有人造你的反了?”
五竹老太太已經老的不能種田了,老眼昏花,牙齒掉得隻剩下三兩顆,嘴巴漏風, “你小時候就有能耐,扛回來這大一個炮仗,在村外頭放炮。”
陳實含笑聽著,五竹老太太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你還去偷瓜,伏在瓜田,像個渣。我現在種不得瓜嘍,田都給了老李家,每年他給我點糧食。”
陳實道: “老太太,我將要離開了,向你們道別。”
“吃瓜?沒瓜吃了。我剛才跟你說了地給別人種了,每年分我點糧食。”五竹老太太道。
陳實大聲道: “我即將飛升,來向你們告別!”
五竹老太太聽清了: “飛升?去哪?”
陳實道: “我要成仙了,飛升去地仙界。”
“又要走啊?”五竹老太太有些難過,道,“什時候回來?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
陳實在村住了兩日,一如當年還是秀才的時候,隻是沒有魚肉鄉鄰。
黑鍋尋過來,它已經安排好魔域的事情,把王位交給了其他禍鬥。
“該是離開了。”
陳實來到量天崖,放開心神,遙在地仙界的天道法寶天機策立刻感應到他的氣息,當即激發天道法寶玉衡門,矗立在天地間的玉衡門中,一縷飛升霞光射出,照耀在他的身上。
黑鍋連忙來到他的身邊。
“古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之說,還有舉宅飛升之說,所以我帶著黑鍋飛升,應該也不算違反規矩。”他心中暗道。
先前他總是盡可能的隱藏氣息,此刻徹底放棄抵抗,飛升霞光越來越強,漸漸的陳實麵前的時空旋轉,空間在一股奇異的力量下不斷收縮,牽引著他的身體,向時空的另一端飛去。
陳實以自身法力裹挾著黑鍋,順應著這股接引之力,進入一團光芒之中。
他們的四周,頓時顯得光怪陸離起來。
他們眼前,一座座奇異的世界,星辰日月,迎麵而來,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被拉得很近,隨時可能撞在他們的身上!
這些世界和日月星辰距離他們無限近的時候,卻又突然會與他們擦身而過。陳實回頭看去,卻又看到這些世界和日月星辰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得越來越長,變得無限細長時,又突然間消失!
他們耳邊也傳來奇特的聲音,像是億萬萬眾生發出的喊被堆疊在一起,轟鳴,震蕩,聲音越來越短促,待到從耳後飛過時,那些聲音又漸漸變長,變得越來越長,低沉又轟鳴。
陳實和黑鍋也隻覺自己有時候像是被拉得無限長,有時候又被壓得無限小,時而變成平麵,時而向四周無限延展,時而又能看到自己的外外。
他們的眼珠子像是有了不同的思維,有的轉動一下,便能看到自己的後腦勺,有的則向眼睛麵看去,看到眼睛的投影,又從眼睛的投影中看到另一個投影,如此循環往複。
這種經曆太奇妙了。
陳實和黑鍋先前還有些緊張,但很快便平複下來。
“天道法寶的力量實在奇妙莫測,看來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陳實心道。
他修行並非不夠勤快,而是西牛新洲已經沒有多少值得他鑽研學習的道法神通,但如今見識了天道法寶的力量,才知天下之大,學無止境。
在飛升霞光中飛行,無法判斷時間長短,像是短短一瞬,又像是過去了很多年,突然霞光中的各種異象變得慢了下來。
陳實感受到前方傳來各種宏大的氣息,像是各種大道形成了真實的身體,給人的感覺異常清晰。
他又看到其他的飛升霞光,與他並行,霞光中有男男女女,向同一個方向飛去。
“難道是來自其他世界的修士?”
陳實對其他世界的人充滿好奇,努力張望試圖看清那些飛升者的容貌,隻是對方也籠罩在飛升霞光中,看不清。
那些飛升者對他也是極為好奇,向這邊打量,想來也看不清他的樣貌。
他們的速度越來越慢,但依舊比飛行速度快了許多倍,迎著大大小小的仙域飛去。
遠遠的他們便感覺到充沛的仙氣撲麵而來,讓人精神為之一振,來到異域的不安感也不翼而飛。
突然,他們感受到種種神聖氣息,巨大宏偉的建築向他們飛來,他們從這些樓宇宮闕的旁邊飛過,從巍峨的門戶中穿過,經過巍峨巨大的神祇身邊。
那些神祇莊嚴肅穆,目不轉睛,對他們視而不見。
他們的速度越來越慢,來到一座玉質的五門之間,分別落在不同的門戶內。
陳實所在的門戶中還有三人,都在東張西望,對一切都很好奇。
“在下ity蕭度蘆,敢問小兄弟如何稱呼?”
旁邊的一位年輕仙人見禮道。
“西牛新洲陳實。”陳實還禮。
他心中納悶萬分: “這個莽洲蕭度蘆,說的也是大明的官話!”
他還未想清楚緣由,另一位女子笑道: “我叫白芳芳,來自黿洲。”
陳實心中更加納悶,白芳芳說的也是大明官話,略帶口音。
而且,觀這二人服飾,雖與大明並不相同,但可以看出同樣都是來自華夏神洲一脈的服飾。
“難道潾洲和黿洲,都是出自華夏神洲一脈?”
他說出心中疑惑,那女子白芳芳笑道: “你說的是祖洲?”
“祖洲?”
白芳芳見他不解,道: “地仙界下轄的大大小小的世界,多是來自祖洲的人,當年隨著昊天天庭一起飛升,遷出祖洲,在各地繁衍生息,當然說的是同一種話,寫同一種字。”
陳實恍然,頓覺這些人親近很多。
“好雄壯的黑狗! ”
蕭度蘆蹲在黑鍋身邊,仰頭道, “不咬人罷?”
陳實道: “這是我兄弟黑鍋,不咬人。”
蕭度蘆伸出手指,在黑鍋嘴邊晃悠,戳了戳黑鍋的嘴巴,笑道: “果真不咬人……咬!咬!”
黑鍋咬住他的手指頭不放,蕭度蘆越是掙紮,
咬得越狠。
陳實道: “蕭兄,你不招惹它,它便不咬人。你若是再惹它,它還能起來打人呢。”
黑鍋鬆開嘴,蕭度蘆連忙抽回手指頭,好在沒有被咬破皮。
白芳芳笑道: “陳道友,你修為真強,居然能將一條大黑狗帶著飛升到這。換作其他仙人最多飛升到地仙界附近,飛升霞光的威力便耗盡了。”
陳實謙遜道: “不是我厲害,是我兄弟黑鍋厲害。它已經渡過天劫,此次是它帶著我飛升到地仙界。”
兩人嚇了一跳,一臉懷疑。
這時,有仙官走來,道: “新晉仙人,你們雖是自下界飛升,煉成仙道,但此身依舊有下界的汙垢,道心也未曾洗去纖塵,尚且不能算作無塵汙垢。須得先去瑤光池沐浴,洗去身上的凡塵!隨我來。”
他剛說到這,突然目光呆滯,呆呆地看著陳實旁邊的黑鍋,喃喃道: “像,真像……榜上那條黑狗,皮毛也沒有半點雜色。”
黑鍋麵帶笑容,衝他搖了搖尾巴。
那仙官一顆心放回肚子,心道: “狗子長得都一樣。那條狗是橫行地仙界的匪類,這條狗是剛剛飛升上界的,肯定不是同一條狗。它身上的衣裳、璦球與誅仙榜上的狗匪一樣,多半也是巧合。”
他盡管有些詫異,卻也沒有放在心上。帶著貓狗飛升的仙人有不少,隻要修為強橫,就算舉宅飛升也不無不可。
他帶著這些仙人來到瑤光池,此地是一片由仙氣凝聚而形成的池塘,說是池塘,但比湖泊還要大很多,堪稱湖海!
眾人走入瑤光池,頓覺仙氣氤氳,向體內鑽去,滋潤他們的發膚五髒六腑,元神也如同浸泡在母體中一般,說不出的舒適。
白芳芳喃喃道: “我飛升前,三年攢下的仙光仙氣,不舍得動用,沒想到在地仙界,卻是用來洗澡的。”
蕭度蘆也是哭笑不得,道: “我渡劫後得到的仙光仙氣,還不如今日在池中消耗的多!”
“人間與地仙界,自然有著很大不同。”
那仙官笑道, “人間覺得仙氣難得,但對於地仙界的修士來說,隻是修行必備的靈氣罷了。不過這瑤光池乃是天道法寶,其中的仙氣靈液非同小可,蘊藏天道。其他仙人,想沐浴仙氣靈液也不可得。隻有初次飛升的仙人,才有這個機會。此乃玉帝恩許。”
陳實帶著黑鍋在瑤光池中浸泡片刻,發現沒有半點效果,不由麵麵相覷。
這兩年多來,他們服用了各種各樣的仙藥,體內早就沒有了雜質。此刻他們肉身麵存滿了各種仙丹的力量,可謂是人形仙丹和狗形仙丹。
黑鍋撩起仙氣靈液搓了搓身子,打算洗一洗。
蕭度蘆正打算喝一口仙氣靈液,剛掬起一捧,見狀不由遲疑,不敢再喝。
白芳芳取出一個白玉杯,盛一杯仙氣靈液,正在小口淺啜,見此情形,險些把到口的仙氣靈液吐出來。
陳實也知道不妥,悄悄捅了捅黑鍋。黑鍋會意,來到他身後,打算給他搓背。
陳實連忙止住它,悄聲道: “別人還要喝呢。”
黑鍋恍然,向蕭、白等人投以歉然的目光。幾位仙人與它目光接觸,便原諒了它。
瑤光池淬煉完畢,眾人上岸,那仙官道: “諸位用過瑤光池後,按照天庭規矩,須得在天庭擔任天兵,滿十年,方可退役。”
眾人各自茫然,飛升之後在天庭做天兵?
那仙官笑道: “在天庭做天兵,好處多多,每月有月俸,還有仙靈丹、仙氣靈液。另外,還可以領用仙器,還有功法傳承,又有其他仙人相互扶持照顧,豈不美哉。你們若是離開天庭,反倒是孤苦無依,隻能投靠那些掌管仙域的仙君,要不然便是散仙,連立足之地都沒有。”
白芳芳道: “不做行不行?”
那仙官麵色微沉,一尊尊巍峨的神人俯身看來,哼了一聲,神威震得他們氣血翻湧。
那仙官笑道: “在天庭做天兵,好歹是個公職,你們出去之後,不知多少散仙羨慕你們出身好。若是不做也可以,你們在瑤光池中洗澡,汙染了仙氣靈液隻消還天庭一池仙氣靈液,咱們便兩清了。”
陳實向左右看去,盤算逃出天庭的可能。突然遠處有剛飛升的仙人大叫一聲,化作一道仙光遁逃,不料還未飛出多遠,突然一尊神祇五指叉開,掌心生出無量空間,日月星辰飛速誕生,將那仙人籠罩。
那仙人在他手中飛了半晌,累得氣喘籲籲,也未能飛出五指籠罩之地。
那尊神祇向下一丟,五行之氣將他鎮壓,動彈不得,隻得叫道: “我願做天兵!”
陳實打消逃走的念頭,他雖可避開五行之氣的鎮壓,但逃不出那尊神祇的掌中世界。
“留在天庭也沒有什不好,有了天庭天兵的這層身份,我尋找爺爺和陳棠他們,便更加容易。”他心中暗道。
這時,跟陳實同一批飛升的一個仙人出列,道: “家祖是巴真如,巴仙君。”
“原來是巴仙君後人。”
仙官客客氣氣道,“勞煩巴公子在天庭小住幾日,待到巴仙君派人前來迎迓,再離開天庭也不遲。巴公子,這邊請!”
那位巴公子跟隨他離去。
“其他人等這邊來,領仙器、鎧甲、功法。”一位仙官叫道。
陳實等人跟著那仙官走去,悄聲問道: “白師姐,咱們來到天庭做天兵,是不是就可以作威作福了?”
魚肉天庭管轄的黎民百姓,似乎也不錯。
“作威作福?”
白芳芳冷笑道, “做青天白日的大夢!咱們這些天兵天將,就是小兵蛋子,遇到作亂的妖王魔王,我們便是衝鋒陷陣的炮灰。當年有個自稱齊天大聖的妖王造反作亂,天庭派出十萬天兵天將圍剿,其中大部分都是我們這樣的飛升者。”
蕭度蘆湊過來,道: “我還聽說前些年,天庭在黑暗海附近遭遇魔王,那魔王一口吞下十萬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