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隊伍出發,先穿過鎮子。
路過先前寄賣「周雲雲木雕」的店鋪。
老板右手端著一杯茶,左手夾著一根煙,坐在門檻上悠閑地曬著太陽。
看得出來,完成一單無本買賣後,心情不錯。
見到再次走過來的林書友與譚文彬,老板熱情地打起招呼,本地方言混合著一點普通話發音,
大概意思是詢問要不要留個聯係方式,以後有好貨了再過來看看。
譚文彬上去給老板遞了根煙,老板也給譚文彬散了一根,二人各自將煙夾在耳朵上,互留了個聯係方式。
陳曦鳶則好奇地對林書友詢問,不是說那趙毅與阿友你關係最好,為什他會雕刻周雲雲而不是陳琳?
林書友沉默。
陳曦鳶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她疏忽了,出來探查消息的肯定是譚文彬,那肯定得刻周雲雲。
林書友點頭。
陳曦鳶眼睛眨了眨。
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沒邏輯,純感覺。
自小聽多了床角,對這種事兒的敏感度,就跟老寒腿能預知天氣一樣。
那趙毅與譚文彬關係雖說不錯,但也沒到特別親近的地步,沒那一層深入的關係,去精細雕刻人家的對象,很容易造成冒犯。
可惜,眼下不是坐在李大爺家壩子上的時候,她曉得不適合繼續細問。
等譚文彬歸隊後,李追遠示意大家繼續趕路,很快,出鎮入穀。
山穀並不巍峨,甚至稱得上有些「小巧」,但步入其中後,若是按照特定路徑前行,很快就會發現周遭迷霧升起。
這種屏障的作用,是防普通人誤入,但對稍微有點道行的人而言,相當於指路。
古往今來,很多誌怪,都頻繁出現這樣的一種情節。
就是哪個樵夫獵戶書生,在山林走著走著,要忽然見到一座宅子,要見到一座避世桃源,要看見倆老仙人坐那兒下棋。
其實,很多這樣的故事,並非杜撰,隻不過是運氣實在太好亦或者是本身靈感異於常人,真就穿過了迷瘴走入了這種江湖家族門派領地紅塵俗世各種紛擾,剪不斷理還亂,稍微上點檔次的江湖勢力,都會選擇這種半避世的居住方式,以盡可能地隔斷大部分因果。
像當初九江趙那般,特意在城市建個新宅,才是不正常。
走出迷霧,前方出現了一座吊橋。
橋頭兩側各有一尊石獅子,上刻紋路,似是開裂,可若細看就能瞧出相對稱的嚴謹規律。
橋頭上方,有一座石牌,中間寫有「周氏府宅」,兩側雕刻飛鳥,展翅待飛,栩栩如生。
以周家的江湖地位,這種門頭布置,稱得上低調。
李追遠走到一尊石獅子前,伸手,在獅腹摸了一下。
一縷微弱的紅光自獅腹紋路上閃現,而後以極快的速度閃現向旁邊那尊獅子,再快速瞬移至石牌,而後順著吊橋一路向內。
李追遠揮手,示意繼續前進,
潤生和林書友走最前麵,陳曦鳶陪著李追遠,譚文彬拖後。
李追遠:「前麵應該有一場考核,你隱藏一下自己的家族風格。」
陳曦鳶:「我不介意。」
李追遠:「我介意。」
陳曦鳶:「哦,好。」
過了吊橋,前麵出現了一塊空地,空地後頭有向上鋪設的台階,延伸至周家宅邸大門前。
空地地麵不是泥土或岩石,像是鋪了一層木地板。
有一老翁拄著拐杖,在一眾年輕人簇擁下走了出來。
「諸位抱歉,我周家近日封門,不便迎客,今日怠慢,他日彌補。」
譚文彬上前一步,開口道:
「我等應九江趙兄之請,專赴此地,幫周家抵災解難,怎,連門都進不去了。」
老翁輕撫山羊須,揮手示意身後年輕人讓開道路,又以拐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周家應該是給趙毅開出了不錯的條件,那付出代價自然也就有要求,來幫忙的人,那就得先驗驗貨,試試成色。
眾人前行,腳踩到了身下木板。
下一刻,地板兩側凹陷出一個大窟窿,兩隻木質大手探出,朝著中間拍了過來。
潤生與林書友一人一邊散開,潤生以黃河鏟,擋下一隻大手;林書友則以雙,成功架住另一隻。
腳下的地麵開始不斷浮動,木質如水,卸去上方所有人的重心。
潤生身上流轉出一縷縷黑氣,保證自己的發力依舊充分。
考慮到潤生的《秦氏觀蛟法》容易被明眼人認出來,李追遠就專門給潤生哥做了一點偽裝改進。
將單純的氣海變為煞氣,隻是形式上的變化,卻足以顛覆大部分明眼人的認知,因為不會有人料到,秦家人,會給自己修出一身如死倒般的氣息。
另一側,林書友腳下不斷跟著地麵的韻律而變化,如履平地。
這隻是簡單考核,非分生死,能氣定神閑的過得去,就足矣。
李追遠三人繼續往前走,前方地板凹陷,似有什東西要出來,亦是一道阻攔。
陳曦鳶提前向前走了幾步,一腳踩了下去。
下方當即傳來連續的「哢」聲,隨後地麵平複,這是將考核項目,直接踩死於腹中。
老翁的眼睛抽了抽。
如果說潤生與林書友的表現,算是對對方實力的一種認可,那陳曦鳶的這一腳,才算是真的把老翁的內心給震鑷到了。
此等角色,已不用再試,老翁麵露欣喜,先以拐杖戳地,讓一切複原,而後鄭重行禮:
「感謝諸位前來救我周家於水火,大恩大德,我周家必不敢忘,請!」
接下來是一路暢通,走到周家大門前時,大門自動開啟。
宅子的空間很大,但因提前遣散了大量族人的緣故,顯得很是冷清。
被引路至正廳,老遠就看見趙毅與一位衣著華貴的老夫人坐在那喝茶。
老夫人頭發花白,明顯上了歲數,但皮膚白嫩如幼童,她叫周睿瑤,是周家如今的話事人。
二人下方兩邊,一側坐著的是梁家姐妹徐明和陳靖,另一側坐著的都是年歲頗大的周家人,
各個氣度不凡。
老翁先行進屋,在周睿瑤身側耳語了一番,周睿瑤笑著點點頭,對趙毅道:
「趙公子請來的幫手,確實不凡。」
趙毅灑然一笑,道:「周老夫人是知道我趙毅在江湖上是個什名聲,能與我玩到一起且願意給我麵子前來幫忙的,又怎可能是普通人?」
周睿瑤:「趙公子還是那喜歡開玩笑。」
趙毅:「老夫人,我可先提醒你,我這些朋友,脾氣都不太好,小心眼得緊。
他們是應我之邀而來,可你們周家卻在外頭設局考核,放在誰身上都不會舒服。」
「這個,就請趙公子放心。」
周睿瑤站起身,主動迎向走進來的李追遠等人,開口道:
「先前門口失禮之處,老身在此代表周家向諸位賠罪,為表歉意,此番之請,一應供奉條件,
翻倍。」
「咳咳—」坐在後頭的趙毅乾咳了一聲以作提醒周睿瑤:「趙公子那份亦是翻倍。」
趙毅拱手道:「老夫人大氣。」
譚文彬:「我說趙少爺,我們給你麵子這才赴約而來,你所說的那南通撈屍李,又到底是哪冒出來的人物,怎我等在江湖上都從未聽說過?」
趙毅:「這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此人心胸狹隘眶毗必報貪婪無度嗜殺成性,喜斬草除根,不留餘地。」
譚文彬:「聽起來,倒有點意思,那周家,是怎得罪他了?」
趙毅:「我與老夫人為此探討了好幾日,都未能找出原因,可人家,確實是已經下手了。「
周睿瑤:「諸位,請隨老身來。」
周老夫人帶著眾人,來到了周家祠堂。
祠堂內,燭火明亮,牌匾眾多,按理說,該是肅穆乾淨之所,但此時,周家所有牌位上,要發黴要長出青苔,就沒一個好的。
譚文彬:「這是,下咒了?」
周睿瑤點了點頭:「數日之前,老身於熟睡時,心有惡感,驚醒後來至祠堂,就發現了這一情況。
諸位眼下所見,已是趙公子來了後,幫忙解咒改善後的場麵了。
當時之情景,比現在更惡劣不知多少倍,祠堂清淨地,竟滿是蛇蟲鼠蟻亂爬,各種毒物不知道從哪竄出,或啃食香燭或者糾纏牌位,一副家族殘破分崩之相。」
說到這,周睿瑤閉上眼,兩行清淚流出:
「我周家素重門風,於這江湖更是不喜爭鬥,曆代先祖更是醉心於機關術的鑽研發揚,沒想到竟要遭受此等之辱!
老身我,實在是愧對家門,愧對先祖啊—
趙毅上前,輕輕換扶住周睿瑤,安慰道「老夫人放心,有我在,周家的這場劫難,必然是能夠化解的,我早就看不慣那南通撈屍李很久了,這次正好是個機會,我要讓他有膽來沒命回!」
周睿瑤點了點頭,淚眼再次掃視眼前這還未恢複原狀的祠堂:
「此人凶性之深,真乃罕見,不是對我周家一人,而是對我周家全族曆代先人一同下咒,這是擺明要斷我周家傳承。
既然如此,我周家也是避無可避,隻得豁出一切,全力應對了。
請趙公子放心,此番劫難,我周家但凡能挺過去,日後趙公子想重建九江趙,我周家必全力以赴支持,但有所需,無不應允!」
趙毅:「老夫人您實在是太客氣了。」
周睿瑤擦去眼淚,看向李追遠等人:「是老身怠慢了,還未詢問諸位尊號?」
趙毅:「老夫人,能與我趙毅做狐朋狗友的,這尊號,不提也罷。」
周睿瑤:「這」
趙毅:「他們,隻想從我這拿好處,卻不想被我惡名所累。所以,人到了就行了,不是?」
周睿瑤:「既然如此,那老身也保持尊重。諸位,老身已命人備下酒水,諸位遠道而來,請先行享用休息。因老身提前遣散族人,故席麵簡陋單薄,還請諸位切莫怪罪。」
「老夫人放心,他們能理解的。」趙毅抬頭,看向李追遠等人,「大家夥就先好吃好喝歇著,
雖不知那南通撈屍李何時到來,但我估摸著就在近期了,等他登門動手了,我自會呼喊諸位前來助陣。」
說完,趙毅就扶著周睿瑤走出了祠堂。
二人貼得很近,像是一對真祖孫。
那老翁再次出現,將李追遠等人帶去一座別院,麵已布置好豐盛的酒菜,下榻休息的房間也很寬幹整。
老翁:「諸位若有其它所需,但說無妨,隻要能滿足,我周家必全力以赴。」
李追遠:「先前來時路上,見一小院子,頭滿是落葉,荒蕪破舊,似是多年未有人打理,敢問何故?」
老翁:「那是我周家一罪人居住之所,癱瘓臥床多年,每日除一份水飯外,老夫人不準任何人接近。」
李追遠:「罪人還能住單獨的院子?」
老翁:「那罪人曾是家族嫡係,老夫人說,將他留在宅院而不打入地牢,就是要讓他躺在床上,也能聽到外麵喧鬧,讓其承受冷暖落差,刮心切肺。」
李追遠:「那他,也被轉移走了?」
老翁:「未曾,罪人不配。」
李追遠:「好了,你去忙吧。」
「諸位慢用。」
老翁退了出去。
李追遠在桌邊坐下,環視四周,確認這沒有陣法禁製。
桌上的菜的確很豐盛,但都是些家常菜,真正精致的菜肴,得靠家族世代養的廚子來做,眼下的周家,確實沒這個條件了,這也是周睿瑤提前說望海涵的原因。
「潤生哥。」
潤生攤開手,蠱蟲飛出,在每盤菜上都逗留了一下,然後又鑽回潤生袖口。
「小遠,無毒。」
李追遠拿起筷子:「吃吧。」
陳曦鳶是遇到好吃的才會放開了吃,正常餐食她都是小鳥胃。
等李追遠吃好放下筷子後,陳曦鳶忍不住問道:
「什時候動手?」
李追遠:「等南通撈戶李先動手。」
陳曦鳶:「嗯?」
廳屋前,有一條活溪自屋頂流下,又匯入下方花圃小徑,李追遠接了點水,洗手漱口。
陳曦鳶:「我第一次發現,報仇這種事,能這簡單。」
李追遠:「一是因為我第一手打草驚蛇動靜太大,規格太嚇人;二是趙毅在江湖上的名聲雖然不太正麵,但現在也算是響當當的人物;三是趙毅來得很快,我們跟進得也很快,周家自身的顧慮又太多,不僅得防著所謂的南通撈屍李,更得提防來自江湖的窺伺;四就是———」
陳曦鳶:「四是什?」
李追遠:「四就是你當初差點葬在洛陽古墓博物館,真的不冤。」
陳曦鳶微微皺眉,隨後又麵露委屈:「小弟弟,你還是在說我笨。」
李追遠:「沒以前笨了。」
陳曦鳶:「這是誇獎——.吧?」
李追遠:「比以前聰明多了。」
陳曦鳶:「嘿嘿。」
李追遠:「陪我去那個院子看看,我要去見見,周雲帆的那個爹。」
那位,當初參與陰謀算計秦叔的人。
院子有禁製,但這對李追遠而言並不難,隨意解開後進入。
頭雜草叢生,一片破敗。
角落,還有破損的小孩玩具。
周雲帆的父親當初偷偷拿著家族涉及傳承的寶貝點燈走江,最後不僅自己被秦叔打了個終生癱瘓,連那件寶貝也被秦叔打碎。
徹徹底底地淪為了整個周家的罪人。
周老夫人以這種方式,對他施以懲戒,那是真的恨到骨子,而且這恨,也牽扯到了周雲帆。
使得周雲帆不得不在很小時就脫離周家,去往丁家,謀求資源與發展,雖曆經艱苦,但還真讓他給走成了。
就是運氣不好,在虞家那一浪,即使選擇從後門進入,居然還是碰上了自己。
推開屋門,一股腥臭之氣溢出。
屋空蕩蕩的,除了一張床,別無他物床內側躺著一個頭發半白,形容枯稿的男人,而床的另一側,擺著兩個碗,一個碗留有些許米粒,另一個碗則有半碗渾水。
他吃喝拉撒全都在床上,下人清理也不會很及時,弄得不僅是這張床,連帶著這整間屋子,都像是被醃過了一樣。
陳曦鳶捂著鼻子,她很不喜歡這種環境,但瞧見小弟弟,不僅神色如常,甚至嘴角還漸漸勾起些許弧度。
也是,這個場景,對小弟弟而言,應該是一種享受吧?
看見自己家的仇人,過得這慘,肯定很開心。
李追遠走到床邊,沒可以坐下的地方,也不敢坐。
床上的男人側過頭來,視線慢慢上移,落到了李追遠臉上。
他的廢,不是靜態的。
李追遠能察覺到,在他脊椎位置,還殘留著一股活躍的氣。
這氣,會一直糾纏折磨著他,讓他無法恢複。
除非再找一個秦家人,且將秦氏觀蛟法練到極高程度,才能將這氣給安全抽出,否則要是強行驅散這股氣,會將這個男人,連帶著一起暴斃。
以秦叔的性格他肯定不是為了折磨他故意這做。
秦叔是吊著最後一口氣,才得以活著殺出來,當時秦叔應該是打瘋了。
所以,不是秦叔故意針對他,他在當年那場圍殺中,角色並不起眼,秦叔興許都沒正眼瞧過他。
不過,他倒是把對秦叔的恨意,一直保留了下來,還傳遞給了他的兒子,也因此,把他兒子也給害死了。
周庭楓:「你是誰..」
李追遠:「你恨?」
周庭楓:「恨誰—」
李追遠看了看四周。
周庭楓:「你究竟是誰—
李追遠不語。
良久,周庭楓開口道:「我恨,我恨周家,我恨家族待我不公,我恨家族視我為廢人棄子!
李追遠:「這才對嘛。」
周庭楓:「外麵這些日子,安靜了好多,告訴我,周家是不是出事了?」
李追遠:「嗯。」
周庭楓:「周家在外麵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存在?」
李追遠:「差不多吧。」
周庭楓:「.哈哈哈哈—」
李追遠:「有件事,你知道?」
周庭楓:「什事?」
李追遠:「你兒子死了。」
周庭楓眼睛一瞪:「什!」
李追遠:「他們沒告訴你?」
周庭楓:「雲帆,雲帆他———怎可能,怎可能!」」
李追遠:「看來,的確沒告訴你。」
周庭楓:「你究竟是誰」
李追遠:「我是周家請來禦敵的幫手。」
周庭楓:「那你為什要到這來,你為什特意來看我?」
李追遠:「想看看,就來看看了。」
周庭楓:「你真的是來幫周家的?」
李追遠:「你覺得呢?」
周庭楓:「我要周家死,我要周家,和我落得一樣的下場,垮掉,爛掉!」
李追遠:「可能,不遠了。」
周庭楓:「謝謝。」
李追遠:「不客氣。」
陳曦鳶以為小弟弟會對這床上躺著的家夥,施以些酷刑,可小弟弟說完這些話後,就轉過身準備走了。
「這就走了?」
「你喜歡這?不覺得臭?」
「我不是這個意思。」
當李追遠與陳曦鳶走到門邊時,身後傳來碗落地砸碎的聲音,隨後是像破麻袋落地,周庭楓像是一灘蠕動著的爛泥,摔下了床,他艱難地向前探出手,指著李追遠:
「告訴我,告訴我,你姓什,你姓什!」
「你希望我姓什?」
「我希望你姓—,我一直跟他們說,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是他們沒見到那家夥到底有多可怕。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那種門庭出來的人都是這樣,但真的沒人料到,那孤兒寡母家,居然還能培育出這樣的存在·
我希望你是那個姓,我想讓他們也領略一下,我當時的絕望,這樣,他們才能理解我,真的不是我的錯,真的不能怪我!
我等著,我等著看,我等著看,哈哈哈哈!」
李追遠走出了屋。
屋子,躺在地上的周庭楓還在呢喃:「帆兒——我的帆兒———」
離開這座院子後,李追遠在周家宅子閑逛了一會兒。
從建築美感上,周家比自己當初去過的九江趙家,要差太多。
九江趙家的宅子,逛一整天都不會覺得膩歪,周家的宅子,就純粹隻是披上了一層像樣的皮。
整個周家,就是一座大型機關,曆代周家人,都是在機關上生活,建築風格隻是在這一基礎上略施粉黛。
對稱的假山對稱的花對稱的樹,連溪水的石子,都嚴謹遵從了機關數目,太精密了,反而顯得無趣。
李追遠行走在其中時,他的腦子就會本能地開始推演與分析,弄得像是在不停地做卷子。
「回去吧。」
「嗯,好。」陳曦鳶抬起自己胳膊聞了聞,「我想回去洗個澡,那地方的味道根本散不掉。」
回到自己被分配的住處,譚文彬正蹲在一座小假山前,拿著紙筆做著研究。
他是雜學,跟在少年身邊後,什書都看看,樣樣通樣樣鬆。
林書友躺在長廊杆子上,手掐著一根枝條,看著上麵的壁畫。
潤生坐在客廳門檻上,抽著「雪茄」。
大家夥,其實都無事可做。
緊迫前的放鬆,最是無聊。
李追遠回來時,所有人都將目光投送過來,都等著小遠哥下令開幹。
但小遠哥隻說了一句:「吃晚飯時喊我。」
隨後,李追遠就進入房間,躺到床上閉上眼,開始睡覺。
陳曦鳶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出來,心情也由此好多了。
她現在也有一個背包,是譚文彬給她準備的,與他們的背包款型一致,譚文彬告訴她,這是外隊福利。
收到這一禮物後,陳曦鳶很開心,捧在懷笑得格外燦爛。
背包本就不貴,就算是那種昂貴的名牌包,對陳曦鳶而言也都不算什,但凝聚在這包的情緒價值,極高。
相較於其他人背包,各種裝備材料都帶所不同的是,陳曦鳶包,除了幾件衣服外,就全塞著健力寶。
洗完澡出來,本想去找小弟弟喝飲料,見小弟弟睡著了,她就走到院子,連續「噗」四聲,一人發一罐。
陳曦鳶先蹲在譚文彬身邊,問道:「你看得懂?」
譚文彬:「就像學校的女同學,我知道她的名字。」
陳曦鳶:「然後呢?」
譚文彬:「然後我如果對她勾勾手指,她不會跟我去操場上散步,而是會對我翻一記白眼,問我是哪位。」
陳曦鳶:「這個其實並不複雜。」
譚文彬看向陳曦鳶。
陳曦鳶手指對著麵前的小假山比劃了幾下。
「嗡嗡嗡!」
假山裂開,從麵噴吐出陣陣白煙,很清新很好聞。
陳曦鳶:「這煙可以驅蚊蟲,對人無害。」
譚文彬:「外隊不愧是外隊,我研究了半天,隻認出來這是盤蚊香,卻不知道怎開盒。」
陳曦鳶:「我也不懂機關術,但我家也有類似的。」
譚文彬:「原來如此。」
陳曦鳶:「不過我很少用,我晚上睡覺時要是發現有蚊子的話,就把域打開,將房間所有蚊子都擠壓死,就清靜了。」
「確實。」
譚文彬低頭,按照自己本子上推算出來的步驟,對著假山來回揮手。
「嗡嗡嗡!」
假山成功閉合。
但「蚊香」沒熄滅,縫隙不斷有白霧溢出,小水塘也不斷翻滾出泡泡。
陳曦鳶:「聽說,你跟你對象是高中同學?」
譚文彬:「嗯。」
陳曦鳶:「那一定很浪漫吧,你們高中時就談戀愛了?」
譚文彬:「不是,我高中追了她三年,她對我不理不踩;後來上大學後都在金陵,我繼續死纏爛打,以死相威脅,最後她才迫不得已,暫時答應與我處對象。」
陳曦鳶:「雖然我知道你說的是假的,但我喜歡這個故事。」
譚文彬:「那你等我再好好編編,然後和你慢慢?」
陳曦鳶:「好呀。」
陳姑娘目光轉移向潤生,對譚文彬輕聲問道:「那個萌萌,是和潤生怎在一起的?」
譚文彬:「潤生家窮,自幼吃不飽飯,平日跟著爺爺偶爾撈撈屍外,就是放牛。有一天牛放到一處墳前,把墓碑給撞壞了,萌萌正好躺在麵,與潤生就認識了,二人漸漸發展出了感情。
誰知萌萌是鄯都地獄的公主,這件事被鄯都大帝知道了,就把萌萌抓了回去,鎮壓至十八層地獄之下,隻有月圓之夜,兩個相愛的人才能通過燒紙來暗送音訊。」
陳曦鳶喝了一大口健力寶:「副隊,這個也要豐富一下,我愛聽。」
譚文彬:「好好好。」
陳曦鳶:「那阿友呢?」
譚文彬:「阿友啊,你別看他看起來老實,其實是個花心大蘿卜,一年不知道相多少次親。」
前幾天在金陵,譚文彬開車載著阿友去周雲雲所在的學校。
他幫周雲雲搬家前,阿友和陳琳坐在咖啡廳,相對而坐,搬完家後再路過時,發現阿友與陳琳還保持著一樣的姿勢。
最後聽周雲雲說,二人在咖啡店坐了一下午後,陳琳說自己腳崴了,讓阿友背她回學校寢室。
這就是女生主動,想製造點親密接觸的機會。
結果阿友聽了,直接把人鞋子襪子都脫了,把人腳放懷,給人家按摩正骨。
長廊下躺著的林書友扭過頭,看向這,
譚文彬撿起麵前池子的一塊小石子,朝著林書友丟了過去。
「你看看你,再看看趙毅,那家夥連老婆婆都能搞得定!」
李追遠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直到晚飯被送過來,才被叫起。
少年洗漱後,坐到桌邊。
還是老樣子,由蠱蟲來試毒,確認沒問題後,大家動筷吃飯。
吃完飯後,李追遠叫譚文彬拿出錢,壓在餐盤下麵。
隨後,李追遠坐到門檻上,頭靠著門柱,閉著眼,繼續打盹兒。
旁邊坐著的潤生,把剛剛點燃的「雪茄」掐滅。
天已經黑了,今晚月色迷人。
譚文彬喊來林書友和陳曦鳶,三人上了屋頂,玩起了三人鬥地主。
直到,
「轟!」
一聲巨響,打破了夜的寧靜。
白天的那個老翁,渾身是血的跑了過來,喊道:
「南通撈屍李來了,他來了!」
李追遠睜開眼,站起身。
屋頂上的人,撕扯下各自臉上的紙條,落了下來。
老翁:「祠堂,祠堂,我們頂不住了,他去殺,殺老夫人去了,快去救,救老夫人———
說完,老翁脖子一歪,失去了生機,死了。
譚文彬上去檢查了一下,確認死得很徹底。
陳曦鳶驚愣道:「南通撈屍李殺進來了,那我們是誰?」
李追遠:「走吧,去拯救周家於水火。」
眾人走出院子,一路上,看見了不少血跡與屍體。
譚文彬擇選了幾具檢查,確認是周家人無疑,因為周家人都修習機關術,雙手特定位置都有固定的老繭。
白天,周睿瑤帶著大家夥去過周家祠堂此時,祠堂前方兩側的花圃,一片雜亂,有被火剛剛燒過的痕跡,通往祠堂的地磚上也滿是龜裂與血漬。
祠堂內,正傳出激烈的打鬥聲,至於慘叫聲,更是不絕於耳。
周睿瑤:「撈屍李,我周家到底哪得罪了你,你非得對我周家如此趕盡殺絕?」
一道男子的聲音:「哪得罪了我?,你下去問閻王吧。」
李追遠揮手,示意進入祠堂。
潤生與林書友,一前一斜開路,陳曦鳶主動和李追遠貼得更近些,譚文彬轉身,一邊看向身後一邊倒退。
等所有人都進入祠堂後,先前喧殺聲,瞬間寂靜。
「砰!」
祠堂大門,迅猛閉合。
「呼!呼!呼!」
一陣陣陰風吹拂而入,它們先在四周環繞,而後不斷向上,最後在頂端,製造出了空響與共振。
這意味著,這座祠堂內部空間的高度,高到嚇人。
「嗡!」
紅色的燈火點燃,隨即產生聯動,四周牆壁上出現了一座座燈盞,將這徹底照亮。
沒有供桌,沒有燭火,沒有牌位,聶立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彌勒佛像。
這彌勒佛與傳統佛門形象不同,在它身上絲毫看不出慈悲,反而流露出一種陰森與獰。
彌勒像前,有一地斷肢殘骸的皮影,先前的廝殺與說話聲,都是由它們發出。
兩側牆壁上,有一座座凹陷的洞,如龍門石窟布局,但麵坐著的不是佛,而是形形色色的人這些人都閉著眼,身上沒有絲毫活人氣息。
一根繩線,從上方吊下來一個人,落在彌勒佛胸口處停下,正是周庭楓。
「啊———.—」
周庭楓發出滲人的笑聲。
「想對我周家出手找死!
周庭楓身後,彌勒佛的手,抬了起來,兩側牆壁內,一具具屍體也都將手抬起,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那間,一股濃鬱的肅殺氣息擴散而出。
尤其是彌勒佛的眉心處,開出一道口子,麵擺著一張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具屍體。
屍體身穿袈裟,頭戴佛帽,皮包骨頭,麵目獰扭曲,且皮膚呈現出詭異的紅色。
屍體的右手,也是舉著的。
周庭楓眉心裂開一道口子,鮮血不斷低落,有一股無形的風,將這些鮮血裹挾,貼到了屍體身上。
坐在椅子上的屍體震了一下。
巨大的彌勒佛,緩緩站起身。
周圍牆壁坑洞內的一眾屍體,也全都站起陳曦鳶低頭,看了眼自己身側的小弟弟,她下意識地想說一句話,然後又下意識地把那句廢話又給咽了回去。
我們好像中計了?
吊在空中的周庭楓,不顧臉上還在流淌的鮮血,看著下方的李追遠等人,問道:
「你們知道,這是哪?
啊.——
這,是我周家的機關中樞這座彌勒大像,乃我周家曆代先祖嘔心瀝血,為周家打造的護宅大陣核心!
這兩側坑洞內,都是我周家曆代先祖,他們在死前,主動將自己改造為傀儡,死後再被後人做進一步的製作,留存於此。
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能夠啟用,為我周家禦敵,護我周家傳承!
今日,這就是你們的葬身之所!」
夜的那一聲巨響,以及所謂的南通撈屍李殺進來了,是周家人自導自演的,老翁是故意以死傳訊。
目的,就是以好奇心驅使,將李追遠等人給引到這來。
周家人偷偷摸摸改變了宅子兩處建築的布局位置,進來時,祠堂前被燒過的花圃和被毀沾血的瓷磚,是防止白天來過這的李追遠等人,發現建築外的環境有差別。
這時,祠堂外,傳來了趙毅的聲音:
「哈哈哈,沒想到吧,姓李的!」
此時,趙毅依舊細心扶著周睿瑤,在趙毅發笑後,老夫人也抬頭,一邊看著趙毅一邊陪以笑容。
趙毅:「姓李的,要怪隻能怪你給的實在是太少了,老夫人才叫真的大方,她願意把她能有的都給我,甚至包括她自個兒。
唉,你可別怪做兄弟的對你不夠意思,實在是你現在越來越離譜了,什犯忌諱的事兒都敢幹,我是不敢再和你繼續瞎胡鬧了。」
說著,趙毅還側過頭,看向周老夫人。
周睿瑤:「趙公子的口味,還真是獨特,老身年邁了,可經不住趙公子折騰,還請趙公子憐惜。」
趙毅:「老夫人這話說得,我趙毅,向來是惜花之人,想取得老夫人你的信任可真不容易,先前一直是你的傀與我說話,這下眼瞅著我終於將這群家夥賣給了你,才終於願意賞臉以真實皮囊相見了。
來,我聞聞。」
趙毅把臉,湊到周睿瑤的脖頸處細細嗅著。
周睿瑤:「趙公子,如何?」
趙毅點頭讚歎道:「香,真香,果然,傀與有溫度的真人,簡直天差地別,我都快等不及了周睿瑤:「趙公子何必如此猴急?反正長夜漫漫,有的是時間。」
趙毅:「本公子做事,向來如此!」
「噗!」
話音剛落,趙毅的手掌,就穿過了周睿瑤的胸膛。
他手掌黑,包裹著蛟皮,稱得上無堅不摧。
周睿瑤身子一顫,嘴鮮血不斷溢出,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
「你—你——你居然周圍站著的一眾周家人,全部麵朝趙毅,目露憤怒與凶狠。
趙毅甩了甩手中的鮮血,說道:「麵護宅大陣的核心,在你這吧?你死了,麵的那座大陣,應該也就停了。」
周睿瑤目露譏諷:「趙公子你就如此篤定,我就是我?」
趙毅低頭看向地上已經蓄積出的鮮血,還有不斷從胸口流淌出的髒器碎片。
「你,是活人,絕不可能是傀儡。」
周睿瑤:「我是活人但我不叫周睿瑤我的名字叫周睿馨你身邊不也是有一對雙胞胎—我就是我姐姐的雙胞胎妹妹。」
趙毅:「你們姐妹倆,可真舍得。」
「滅門大禍在即有什是不舍得的難為趙公子了與我這個老婦眉目談情這久趙公子心—怕是早就死了吧———
趙毅鬆開手,周睿馨的屍體倒在了地上,
「趙公子,何必如此?」周睿瑤的聲音傳來,她本人也從院外走進。
不過,在周睿瑤身邊,還跟著一位神情威嚴的中年男子。
當他們倆走進來時,圍牆上,當即有一眾手持長劍的人影飛入落地,一個個氣息不凡。
機關周家,就算是有人學劍,也不可能湊出如此多強大的劍客,而且這些劍客身上的服飾,也與周家人完全不同。
趙毅:「丁家人?」
周睿瑤身邊的中年男人開口道:「不錯,老夫正是河穀丁家家主,丁慶林!」
丁慶林發出一聲冷哼:「哼,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好大的手筆,好狂妄的脾氣,敢同時對兩家下咒,這是真當江湖無人了!
九江趙毅?
在江湖上,你的確名聲響亮,可你終究還是太小瞧我等這些老家夥了。
你們現在使的這些手段謀劃,在我們眼,簡直就是小家子氣得可笑,偏偏你們自己還自鳴得意。
先下咒,再解咒,獲得信任再喊自己江湖好友過來幫忙禦敵·
你們,真當我們是江湖稚童?
也不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
若我們真這蠢,無論是周家還是丁家,又憑什能在江湖上屹立這多年而不倒?」
在丁慶林說話間,還有一道身影出現在他與周睿瑤身後,是那位鎮子上的手工店老板,
此時的格局是,祠堂內建築物內,是李追遠等人,祠堂外的院子,是趙毅等人。
梁家姐妹站在趙毅身體兩側,徐明站至趙毅身前,隨後,一道矮小的身影,主動站到了最前方看著陳靖,趙毅心甚感慰藉。
實誠孩子就這點好,雖然在他心,他的「遠哥」是他最崇敬的對象,但他也曉得自己現在的頭兒是誰。
趙毅一直都很看得開,阿靖願意為姓李的死十次,隻願意為自己死一次,情感程度上有區別,
但在現實,根本沒差。
不過,看著院子,一個個已經將愧召喚出來的周家人,以及一眾手持長劍氣息淩厲的丁家人。
趙毅就感到一陣牙疼。
周家丁家的精華,都在這了,這壓力,不可謂不大。
螞蟻多了都能咬死大象,更何況,他們可不是螞蟻,而是群狼。
趙毅輕輕推開身邊的梁家姐妹,又壓了壓徐明的肩膀,示意其蹲下。
緊接著,趙毅指著地上餘溫尚在的周睿馨屍體,對遠處與丁慶林站在一起的周睿瑤揮了揮手:
「周老夫人,你誤會了,我是發現這假貨不是真的你,以為是那詭計多端的姓李的又使了什障眼法,這才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給她殺了。
誤會,誤會啊,我的心,我的立場,一直站在老夫人您這一邊,您得相信我!」
周睿瑤:「都說趙公子行事無所顧忌,今日倒真是見識到了,事到如今,趙公子居然還妄圖做口舌辯駁?
另外,趙公子先前殺我妹妹時,我亦聽到趙公子所言了。
我周家中樞大陣的鑰匙,可不在我身上,莫說趙公子現在殺不到老身,就算能殺到,這中樞大陣還是會繼續運轉下去。
因為,老身那已淪為家族罪人的小兒子,此時就在麵。
他將自己的殘軀廢命,獻祭了出去,已見不到明日的太陽,這中樞大陣,也必然會持續運轉下去,直至天亮。
還真是謝謝趙公子,也得謝謝麵那些位,居然真讓我那廢物兒子,找到了一個可以對家族贖罪的機會。
更可笑的是,麵的那位,下午竟還主動去看望我兒子,去瞧我兒子的笑話。
你們這幫年輕人是真的瞧不起這座江湖啊!」
「喉。」
聞言,丁慶林發出一聲歎息,按輩分,他比周睿瑤小一輩,周庭楓是他的親家。
丁慶林:「庭楓,也是苦了這多年。」
周睿瑤:「他該的,他自作孽。」
丁慶林:「可惜,香兒和帆兒他們,到現在都沒個訊息,以往他們每一浪結束,就算不回來也會和家聯絡一下,我真的好擔心—」
周睿瑤:「在就是在,沒了就是沒了,最壞的情況,你損失一個女兒,可我,可是沒了一個天賦異稟的親孫子。」
虞家所發生的事,在大勢力間,並不是秘密,尤其是那些頂尖勢力的幸存者,還故意將虞家的情況做了通報。
但周雲帆行事風格頗為隱秘極端,在進入虞家前,他並未去和趙毅那一盟的人會過麵,進虞家時,走的也是後門。
然後,不僅他本人被殺了,連曾對他這一夥人出過手的老東西們,也都死了,故而,在關於虞家的事件通報,壓根就沒有他這一夥人的身影。
這使得,連他們雙方家人,隻覺得時間過久不聯絡,懷疑出了問題,卻不知真的死訊。
點燈行走江湖,人忽然就沒了,死不見屍,那也是常有的事,隻等時間來蓋棺定論。
不過,從丁慶林與周睿瑤的對話中,可以聽出來,兩個孩子能走到一起,周雲帆能夠娶丁洛香,其實是雙方家族長輩共有的默契。
周庭楓是家族罪人,身為族長的周睿瑤無法偏祖這個兒子,也無法繼續庇護這一脈的孫子,可這孫子偏偏天賦極佳,故而乾脆一番打壓冷落,磨礪其心性,再交由丁家去接手。
這樣,既能對周家其他人有個交代,也不至於讓明珠蒙塵,丁慶林,也可以撿到一個潛力驚人的女婿。
周睿瑤舉起手,準備下令擊殺趙毅等人。
趙毅馬上開口喊問道:
「周老夫人,丁家主,你們怎不問問,為什頭那個姓李的,要特意針對你們兩家?也不問問,憑什我趙毅,願意幫忙呢?
周睿瑤的手落下:「殺!」
丁慶林:「殺!」
周家人將手中的傀儡釋放,一頭頭人形獸形的傀儡,呼嘯而出。
丁家人則各個劍氣森然,齊齊壓上。
顯然,不是周睿瑤和丁慶林不想知道真實原因,而是他們畏懼那個猜測被證實。
周睿瑤清楚,自己兒子是被誰打廢的,也清楚周家的傳承至寶是被誰給打碎的。
按理說,走江競爭,龍王家的又不是不能死,輸了,死了,都很正常。
但她兒子當年所行之手段,那次的布局,明顯壞了規矩,為此,真正密謀布局的那些比周家還要強得多的頂尖勢力,也都分攤了因果反噬,這其中,不乏龍王門庭。
她氣自己的兒子,當年為什要傻乎乎的,成為別人的打手;更氣那些頂尖勢力,做都做了,
為什不順勢把事給徹底做絕,讓那兩座龍王門庭,雖然搖搖欲墜,可卻又一直挺到現在。
再落魄的龍王家,那也是龍王家,那位姓柳的老夫人,周睿瑤年輕時就聽到過很多關於她的故事,還曾感慨過都是女人家,為什那位卻能如此恣意脾氣揮灑嫁自己想嫁的人;而自己,卻隻得為了家族的延續,犧牲自己的幸福。
她是真怕,哪天那位與自己一樣老了的老夫人,提著劍,來到了周家門口,要為當年的算計報仇。
要知道,曆史上她柳家,可是曾出現過一位將江上的帳算到岸上的龍王!
南通撈屍李,無論是地名職業還是姓,都和那兩座門庭毫無關係。
可正因為毫無關係,反而更容易讓人朝那邊去聯想。
周睿瑤真怕這是龍王家來的人,而她別無選擇,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殺機最強的周家中樞,用來困殺那夥人!
丁慶林的心理,和周睿瑤差不多,他知道周庭楓當初做的事,也清楚自己接納周庭楓的兒子為女婿,已是一種對龍王門庭的挑畔。
如若是正常的龍王門庭,他早就砍了周雲帆的頭當賀禮送過去了,可正因秦柳兩家如今的模樣,他才抱有這僥幸,實在是他太看重這女婿的潛力,他是真在女婿身上,看見了丁家觸摸龍王門庭的希望。
外麵的不敢問,但頭的周庭楓,卻問了起來: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姓什了吧?」
李追遠向著那尊大彌勒走去,也是向著周庭楓走去。
兩側坑壁內,周家曆代先人自製成的愧紛紛跳了下來,向這邊攻來。
前方的這尊彌勒像,則不斷做出著各種動作,對這些曆代周家先人機關,進行操控與指引。
潤生舉著黃河鏟,衝了上去,幫少年進行阻擋,連續三鏟子揮舞下去,雖然將一些機關傀拍了出去,可餘下的力道依舊不減,潤生竟被逼得不得不後退。
許久了,他未曾感受到在絕對力量上,如此吃力。
林書友與譚文彬仗著身形矯健,將那些試圖繞去攻擊小遠哥的機關傀擋開,雖然確實起到了效果,可他們也馬上有了與潤生一樣的感覺,繼續這樣高強度下去,絕對不行!
這些機關傀,不是那種成群複蘇的死倒,死倒群好對付,一殺一大片都可以,但它們不一樣,它們中每一個,隻要自己一個疏忽,就能狼狼給自己來一擊,要是陷入它們的包圍,那真就離死不遠。
陳曦鳶將自己的域打開,聽從少年的吩咐,她沒將瓊崖陳家的域用得太過標準,而是主動將域的色差波動融入這昏暗的燭火之中。
她先衝向潤生身側,幫潤生解圍,讓潤生得以有喘息的機會,而後又先後來至林書友與譚文彬身邊,抽飛他們身邊的傀儡。
但伴隨著坑壁上越來越多的周家先人傀蘇醒跳下加入,連陳曦鳶,都感到一股不妙的絕望。
因為,最先一批開啟的機關愧儡,體內已經流轉出要自毀的氣息波動。
「轟!」
有一具機關傀儡自爆,炸開了潤生的氣浪屏障,其餘機關傀跟上,進行各種方式的攻擊,而後隻要能纏上去,很快也會開始自爆。
「轟!」
林書友剛用金砸碎一個機關傀的腦袋,然後它就爆開了,根本就沒辦法規避。
被炸落地的林書友,不等身體落地,一抽在地上,再次彈起,又將另一具企圖衝向小遠哥的機關傀撞開。
「轟!轟!轟!」
三具攀附在潤生身上的愧炸開,幸好陳曦鳶的域及時開啟,幫潤生後退的同時,也削弱了爆炸的威力。
可潤生依舊變得鮮血淋漓。
就連陳曦鳶,喉嚨也是一甜。
小弟弟,這樣下去,我們真的很快就要死了!
周家的護宅大陣,有一個大弊端,那就是作用範圍,隻在周家宅子內,無法離開。
所以,它無法用作對外攻擊的手段,但拿來保家,那確實是再合適不過,這意味著任何想要入侵周家的人,都得付出極為可怕的代價。
「轟!轟!轟!」
爆炸聲,不斷傳出,為了提升爆炸威力,爆炸範圍並不大。
即使有陳曦鳶不斷救火,可這火勢,卻已然越來越大,更何況,還有更多坑壁內的周家先人製成的機關,正在蘇醒。
譚文彬想要燃燒鮮血,潤生想要氣門全開,林書友更是將一大把連他自己都不曉得有多少根的符針在了手。
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那還能再撐一會兒,現在,是真要撐不下去了。
但他們這股決絕的意誌,在心底出現一道聲音後,就又被按壓了下去。
李追遠,終於走到了彌勒像腳下。
這不是距離的問題,而是分析思索人家的機關中樞,你總是得需要點時間。
得益於《齊氏春秋》,也得益於自己從周雲帆記憶獲得的機關術傳承,少年現在的機關術造詣,早已到了很高的一個地步。
這一點,趙毅很清楚,因為他去過了自己的道場,親眼目睹了自己是如何以機關術為載體,給他的手下們上課的。
而且趙毅也知道,接下來,隻等拿材料回來,李追遠還要升級自己的道場,這意味著,現如今道場內所呈現出的機關術水平,還遠不是李追遠的全部。
計劃這種東西,從來都趕不上變化。
這也是趙毅的作用一直都無法被替代的原因,他是真有那個水平,與自己下盲棋。
非常多的傳訊方式,非得雕刻個周雲雲,再擺那間鋪子,麵所藏的信紙還是愛心圖案。
他在和林書友開玩笑,也意味著自己與他先前製定的粗略計劃,也成了一個玩笑。
在吊橋前,李追遠拍了一把獅腹,那光芒是朝內而去的,說明周家的機關大陣,方向已全部朝內。
這是標準的請君入甕。
那時,李追遠就確定,舊計劃被拋棄,趙毅有新計劃。
當然,也可能是趙毅發現了更好的方法,就故意在演技上露出破綻,讓對方瞧出來。
這也確實是更簡單的方法,讓對方,主動把自己送到自家的機關中樞大陣前。
此舉,等同於將自家最鋒銳的刀,呈送到自己這個仇家強盜手。
真簡單。
李追遠抬頭,拍了拍手。
「哢!哢!哢!」
一連串類似解扣的聲音,從彌勒像體內自上而下,不斷傳出。
被吊在半空中的周庭楓聽到這聲音,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麵色當即一變:
「怎——怎可能!」
彌勒像坐了回去,它的一隻大手向下延伸,來到了李追遠麵前。
少年走上彌勒像的掌心,掌心上移。
這一過程中,難免與周庭楓拉近了距離。
「不,不,不可能,你怎會機關術,你怎會機關術!」
這的「會」,指的是在機關術造詣上,超過他,而且能在短時間,解開他家機關中樞,並完成掌控。
李追遠:「隻通機關術是羊腸小道,將機關術與陣法風水相結合,才是真正的坦途。」
周庭楓瞪大了眼睛。
李追遠不是在幫他解惑,少年的回答,相當於在告訴一個高三學生,隻要把門門功課都考滿分,那就能隨便選自己心儀的大學。
周庭楓驚駭的是,作為上一代的機關術天才,他看到了一個可怕的妖孽。
柳玉梅當初在目睹李追遠對她展示出新版柳氏望氣訣的理解後,立刻就下定決斷,將雙龍王門庭傳承送到他肩上。
隻有真正見過世麵的天才,才真的清楚,這孩子的存在,意味著什。
自那之後,柳玉梅無論是嘴上還是心,都再沒出現過「入贅」字眼。
給他時間,給他成長,他就能變得越來越可怕,甚至,他還能用你最擅長的領域,來擊敗碾壓你,給你帶來更深層次的絕望。
彌勒像一隻手在繼續托舉著少年上升,另一隻手,則向下揮去。
「轟隆隆!」
一通橫掃之下,一眾機關傀被掃開,為下方自己的夥伴們,帶來了一段喘息時間。
陳曦鳶握著笛子的手,在滴血,不過她的注意力,全在上方小弟弟身上。
流血的手,伸進口袋,掏出瓜子,丟入口中。
怪不得小妹妹喜歡畫小弟弟走江時的畫麵,哎呀,她這個當姐姐的也是愛看。
可惜,小弟弟的年紀還是太小了點,要是成年了,長高了,變成大弟弟,她也可以去畫畫了。
周庭楓忽然明悟過來,嘶吼道:
「你就算破開掌握了中樞又如何,我的血,已經融入佛陀之中,我已獻祭出自己的殘命。
所以,
你今天,還是得死在這!」
下方,已經從坑壁內跳下來的所有機關傀,身上集體呈現出了將要自爆的氣息。
一場可怕的風暴,正在配釀,而它,足以讓這座大型建築物內的一切,化為粉。
李追遠被彌勒像的手,送到了眉心位置,與坐在那的佛陀屍體平齊。
周家將曆代先人製成愧,其實是取了個巧。
因為,人是死了的,並未苟活,確實談不上觸犯真正的忌諱,
但人活著與死後,是兩種概念,這多經過特殊處理,以自身戶體為原材料所製作而成的傀,它們的存在與使用,都會伴隨著怨念的滋生。
如此一來,時間一久,這座機關中樞就玩不轉了,可若是每隔一段歲月就清理和換新,不說成本問題,光是周家自己都來不及生出這多好苗子當原材料。
而且,任何一個正常的家族,都希望自家的底蘊,能夠越來越豐厚,家族根基能越來越強壯。
故而,這其他周家人,都能理解是「自願」的,唯有一人,是被迫的,那就是這尊坐在彌勒像眉心的佛陀。
他是機關中樞的中樞,一切機關指令,都得通過他,洗一遍,才能在接下來的操控中,淨化掉怨念。
就連李追遠,都不得不感歎這種天才舉措,
換做別人,的確如周庭楓所言,無法阻止,必死無疑,因為指令已經下達下去,哪怕機關中樞被毀,這茫茫多的周家先人機關傀儡,也都會遵照上一道指令去完成。
可對李追遠而言,這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一具坐在椅子上的戶體-還是一具被弄死被迫強行封困在這死後不得超生的戶體。
普通人被這般對待,都會怨念積聚,更何況這對佛陀而言,更是玷汙了其自身信仰。
他的怨念,已濃鬱到可以從戶體表情上,清晰看出了。
黑皮書秘術,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對象。
你甚至都不用去修改他的記憶,隻需要將他體內的殘靈點燃,使其蘇醒,生前再慈悲為懷的佛陀也會即刻化作怒目金剛,將眼前所有周家人,全部弄死!
但考慮到自己的人在這,外頭還有趙毅他們,李追遠還是得對這佛陀稍加進行控製。
可不能讓他醒來後,直接無差別攻擊,少年隻是來報仇的,而不是跑來與仇家同歸於盡。
因此,李追遠雙手合十。
閉眼,睜開。
在周庭楓的視角,這少年瞬間變得法相莊嚴,其身後,隱約有一道道佛光流轉。
接下來,更讓周庭楓無法置信的一幕出現,那坐在彌勒像眉心椅子上的佛陀,居然睜開了那渾濁灰白的眼,並將雙手合十。
下一刻,
李追遠與佛陀齊聲道:
「阿彌陀佛。」
下方,所有正處於自爆邊緣的周家先人機關愧儡,全部靜止,自爆的氣息也平靜下去。
潤生伸手擦去臉上的血汙,譚文彬咬牙撕開與血肉粘粘的衣服,林書友則自個兒給自己完成了接骨。
「哢」一聲,那叫一個嘎脆。
以前陰神大人們降臨時不珍惜,導致戰童身體常出問題,久傷成醫,故而官將首在麵對那些進廟祈福的香眾時,若是簡單的小毛病,也就順手給你解決了。
譚文彬:「難怪你給陳琳做正骨呢,這專業?」
林書友聞言,臉當即一紅,紅過了臉上的血汙。
李追遠轉過身,麵朝那道緊鎖的大門。
兩側坑壁上,原本是像下餃子一樣幾個幾個掉下來的周家先人傀儡,此時成批成批地往下跳。
不一會兒,就全都落了下來,下方場地很大,但當他們全部站在那後,空間,居然顯得有些逼仄。
李追遠舉起右手,身後眉心處的佛陀也跟著少年做出一樣的動作。
所有周家先人倪儡,集體轉身,麵朝大門方向。
整齊劃一,令行禁止。
即使是周家人自己操控自家先人,都無法做到像少年這般如臂使指。
周庭楓已經想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他無法接受,不僅是結果上,更是倫理上李追遠:「下午,你對我提的要求,我滿足你,我會讓周家,在你麵前垮掉爛掉,讓周家人,見識到你曾經體驗過的驚恐與絕望。
相信我,他們接下來,馬上就能理解你,並且原諒你了。」
上一次,周庭楓見到的是那個秦家人,一人在絕境中長久鷹戰,渾身是血白骨顯露,卻又硬是將圍攻他的人,一個一個打爛打碎。
這一次,周庭楓見到了更為可怕的一幕。
周庭楓:「你姓秦?」
李追遠不置可否。
周庭楓:「秦力是你的———
李追遠:「我叔。」
周庭楓:「你是秦家人怪不得你是替你叔—替龍王門庭來找我複仇的他應該———·很恨我吧——.
李追遠:
「你誤會了。
如果不是湊巧,你兒子在走江途中碰到了我,而他又主動想招惹我,結果被我殺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家老太太,眼隻有當年幕後真正推動策劃這件事的那一批江湖頂尖勢力,壓根就沒有周家。」
周庭楓:不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恨極了我才會故意將那股氣留在我體內——·讓我終生癱瘓!」
李追遠:
「不可能?
,要不然,你以為你周家,為什還能存續到現在?
因為當年的你,隻是混在人群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嘍羅。
我家叔叔隻是將你周家的寶物打爆,順便將你打飛出去,甚至都沒多看你一眼。
重傷歸家,在對老太太傾訴時,都沒提起過你的名字和家族。
相信我,你若是以現在這個模樣,去我家門口乞討。
我家叔叔都會見你可憐,給你端來一碗米飯,再囑咐你一聲,慢慢吃,別壹著。」
那間,周庭楓的眼,一片死灰。
他的身軀,毀在了那日,他的精神,死在了今天。
李追遠不喜歡和一個將死之人做如此久的絮絮叻叻。
可今日之事,以後有機會,他是會講給秦叔劉姨和柳奶奶他們聽的。
所以,他這會兒得多說點話,這樣日後夏天的傍晚,坐在太爺家壩子上乘涼時,才有足夠的講頭,讓大家成功發笑。
不過,聊到這就可以了,不能再繼續聊下去了。
外頭的趙毅,眼下是真的要支撐不住了。
因為他,
已經在喊「祖宗」了。
「吼!」
陳靖發出一聲嘶吼,身形如電,衝殺了出去。
趙毅舉起拳頭,黑色的蛟皮覆蓋全身,每一拳都蘊含著可怕的力道,梁家姐妹則護持在他身邊,幫他化解攻擊。
徐明站在原地,將一根根藤蔓召喚而出,為自己所有同伴提供力所能及的防禦和治療。
趙毅這邊,看似在主動殺出,實則還是被動防禦。
人都是怕死的,尤其是在覺得勝券在握時,沒人想在這個時候淪為勝利前夕的炮灰,故而不管是前排的丁家人還是周家人,都打得有些畏首畏腳,你越是想去拚命,他們就越是不願意和你換。
當然,這種福利期,隻有這一小會兒。
很快,伴隨著雙方見血,火氣也就殺了出來,再者,兩家的家主,也都在那邊看著,能給予他們足夠的壓力。
總之,趙毅這邊,馬上就變得很難受起來,各個身上負傷。
趙毅:「姓李的,我當初就說不要搞這些東西,每晚過來偷襲,今天殺幾個明天殺幾個不行!他媽的,你偏不聽老子的!」
壓力繼續,對方人多勢眾。
陳靖身上都是血,有自己的,也有敵人的,他的速度已經越來越慢,體力也漸漸不支。
趙毅:「李追遠,老子真的要撐不住了!」
陳靖發出怒吼,不惜傷口加劇崩裂,對著遠處站在台階上的周睿瑤和丁慶林衝去,迫使圍攻他們的兩家高手不得不分心回援,減緩了毅哥他們那的壓力。
趙毅:「小遠哥,我們真的頂不下去了!」
一番衝鋒,陳靖還真衝破了層層阻攔,來到了周睿瑤麵前。
周睿瑤身前忽然出現了一道黑影,是一條機關蟒蛇,直接纏繞住了陳靖,丁慶林抽劍刺出,陳靖身上出現了一個大篇窿。
陳靖已經衝不動了,加之接連受創,本能開始回撤。
梁家姐妹攜手,無視傷勢同樣前衝;趙毅本人身上散起黑霧,猛地炸入人群之中;徐明趁機,
以藤蔓捆住陳靖,將他拉回。
趙毅與梁家姐妹也迅速後撤,陣旗一插,與徐明按照吩附布置好的樹樁連動,陣法開啟。
可這陣法並無法提供多久庇護,當周圍人一起發動攻擊時,隻有不到十秒時間就崩潰得很是徹底。
而此時,他這陳靖已經無力站起,徐明透支到麵色如紙,梁家姐妹身上的白衣更是成了血衣。
梁豔:「頭兒,我們幫你開路,你一個人出去!」
梁麗:「不要管我們,你出去就行!
13
趙毅:「外麵有陣法,這的陣法都朝內,我衝得出這,也衝不到宅外去。」
隨即,趙毅再次大喊道:
「小祖宗,您再不出來,就得白發人送黑發人了「轟!轟!轟!」
原本封得死死的大門,忽然開啟,可怕的氣浪與森寒的氣息向外瘋狂宣泄。
這場景,讓圍攻趙毅的兩家高手,全部下意識地後退。
周睿瑤:「慌什,是麵的賊人已被處死,我兒庭楓,總算是為家族做了點事。」
丁慶林:「愣著幹什,清理了他們,這多人圍攻,居然還讓他們撐了這久,丟人!「
兩家高手齊齊應聲,可正欲繼續上前時,卻見女子身形落下,手持笛子一掃,將身前丁家人的劍全部折斷。
潤生林書友立在她兩側,一個前壓,將對方逼退,後方,譚文彬五感成,讓一眾周家人失去了對自己愧的掌控。
因為一支生力軍的加入,讓趙毅這邊原本發發可危的形勢,重新被支撐了起來。
丁慶林:「為什,他們還能活著出來?你周家機關中樞,怎沒能弄死他們?」
周睿瑤:「無所謂,我們人多,耗也能耗死他們。」
丁慶林:「那你知道,我們得死多少人?」
周睿瑤:「那你怎辦?難道放他們離開?你們聽到那趙毅剛剛喊什嗎?說要在外麵襲擊每天殺幾個,是你丁家能受得了還是我周家能受得了?
另外,你猜猜他們,現在還在不在江上?
今日不趁他們率先對我們出手,我們有正當理由反殺,但凡讓他們活著離開,無論受多重的傷,隻要再走幾浪不死,他們就將變得更加可怕!
殺!」
丁慶林:「殺!」
李追遠從門檻走了出來,手還拖著一具爛泥般的軀體。
看到李追遠的身影後,趙毅才算是真的舒了口氣,不得不說,每每這時候,隻有姓李的才能給予自己真正的安全感。
另外,趙毅還看見李追遠身後,漸漸浮現的那密密麻麻如燈籠般的眼睛。
「祖宗,看來,真是我命不該絕啊,剛好撐到你出來。」
李追遠:「抱歉,本來能更早點出來的,在麵多說了會兒話。」
趙毅舔了舔出血的嘴唇:「應該的,祖宗您說話重要,是我不爭氣,沒多撐一會兒,讓您沒能聊盡興。」
傷已受了,血也流了,到變現的時候了,可不能意氣用事,先忍著,拿到好處再說!
李追遠:「回去後,《走江行為規範》,可以給你抄走一份。」
趙毅:「姓李的,你這話說得就見外了,我幫你做事心甘情願,豈是為了這些阿堵物?
不過,咱們眼下還處於重重包圍之中,你要不要先解決一下現在的生死問題?」
李追遠抬起手臂,向前一指。
下一刻,烏決烏決的周家先人機關傀衝了出來,對著麵前的周家人和丁家人,開啟瘋狂地攻擊,一旦遇到阻礙,就毫不猶豫地開啟自爆。
一道道慘叫,奏出最悅耳的旋律;一團團血霧,綻放出最絢爛的煙花。
本是用來庇護周家的護宅機關中樞,此時卻成了收割周家人最狠厲的屠刀。
丁慶林:「為什會這樣,為什會這樣!」
周睿瑤:「完了完了周家完了李追遠在門檻上坐了下來,伸手,抓起周庭楓的頭發,貼心地幫他擺正腦袋,讓他能親眼目睹周家現如今的慘烈下場。
當年,秦家柳家戰力集體隕落,連帶著兩家龍王之靈也盡皆消散。
柳奶奶也是遣散了秦柳兩家門下仆從,她也是麵對著一模一樣的壓力。
可即使如此,你們依舊要斷掉秦叔的走江,斬掉秦柳兩家當時唯一的複興可能。該主動站出來犧牲時,沒有你們,等人家犧牲完了,背地算計起孤兒寡母,你們倒是真起勁。
是你們要吃我家絕戶的,那我就讓你們看看,什叫真正的吃絕戶。
「告訴你個好消息,你不是唯一一個,你周家也不是唯一一家,當年參與那件事的人和家族,
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周庭楓枯寂的眼眸出現了一抹光彩,臉上也浮現出病態的笑容,嘴角更是滴淌下一縷惡心的口水。
李追遠:
「今夜,隻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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