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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希簽一個不怎煽情的也字,讓洛聽竹也淚眼婆娑起來,她拍著陳希簽的背安撫道:“陳爺爺隻是累了,他想休息了,沒事的,他可以好好休息了,沒事的……”

    洛聽竹知道陳希簽這會兒需要安慰,她有過類似的經曆,所以可以比當年安慰她的家人,做得略好一“這是白喜,我們爺爺是高齡……”洛聽竹繼續說。

    洛聽竹沒有見過自己的爺爺,但比較幸運的是,洛聽竹在恩市期間,與陳希簽的關係比較好,所以陳宋老爺子對她也比較寵。

    畢竟於陳宋而言,多一個孫女也可以多一份樂子。

    陳廣白當然沒有出門,他作為陳宋的長子且是唯一的兒子,需要張羅的事情很多,需要招待的客人也不少。

    固然他與方子業關係好,陳宋也與方子業的關係好,可也沒有必要親自出門迎接。

    “陳希簽,我們一起去看看陳老爺子吧!~”

    “我們雖然來得晚了,可我們都想看看他。”

    方子業主動道,有些傷感的他也抹了抹眼角:“其實你們應該早點說的。”

    方子業此刻的心情很複雜。

    他真的很傷心,可方子業的心,卻沒有任何書本上關於「親人’逝去時的那種絞痛感,甚至,在方子業的記憶,都沒有如同書頁一般地過往翻動。

    反而,方子業覺得,自己可以記得的與陳宋老爺子的時光,都是斷斷續續的,某個片段局部,某一刻清晰的臉龐。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電視劇的表達形式終究是高出於生活的。

    隨著陳希簽來到了靈堂前後,方子業才發現,陳廣白選擇了最接近本地人地氣的喪事,這可能也是刻在了恩市本地人的習俗。

    白色的靈堂,黑色的棺材,棺材的材質是最好的。

    棺材的蓋板沒有蓋……

    在棺材前,有唱“三棒鼓”的,內容陳宋根本不清楚。

    在竹製的房子旁,還有很多人在笑談,在打牌,在打麻將,在有說有笑。

    包括陳廣白自己,都在和親朋好友說笑,仿佛陳宋的離開,根本沒有影響到他分毫。

    方子業的聽力非常好,此時陳宋在與堂兄弟交流:“聽說曉璐她考上了浙大啊?那是我們家族成績最好的了………”

    “那段時間我有點忙,我爸的身體也不好,就沒有來吃雪酒……下次有機會,我一定要給這堂孫女一個大紅包。”

    陳宋有兄弟,陳廣白沒有。

    他這位堂哥結婚早,比他隻是大了六歲,可孫女都考大學了,他女兒陳希簽則是連愛人都還沒有。“廣白啊,要說出息,陳宋叔和廣白你是我們家族最出息的,不管是從商還是從軍,那都是這一份的!“我們陳家能有現在這日子,都是托了陳宋叔的福氣啊。”

    “隻可惜,我們這一支的其他侄子都不肖啊,沒什能力,讀去大學的人都不多……”

    有人喊了陳廣白一聲“’(叔叔),陳廣白熱情去回複。

    而且陳廣白還遠遠地和方子業打了個招呼,而後就繼續陪著自己的堂哥聊天了。

    陳希簽帶著方子業和洛聽竹來到靈柩前後,兩個人各自行了後輩禮。

    在恩市流行的後輩禮就是跪在棺材前,燒香燒紙錢,送老人最後一程。

    方子業和洛聽竹二人並排跪著,沒有任何不情願。

    無論怎樣,其實陳宋都當得起二人這一跪,哪怕陳宋不是方子業的長輩,但他對方子業的提攜,並非普通的本家長輩能比的。

    方子業和洛聽竹二人各自念叨了一陣送別的話後,陳希簽還問了兩人有沒有吃飯。

    方子業沒有食欲,看了看洛聽竹,說:“我還好,但聽竹估計有些餓了。”

    “後麵的廚房有吃的……”陳希簽帶著洛聽竹離開了。

    也就是在方子業跪著的時候,陳廣白與自己的堂兄結束了交談,遠遠地走了過來。

    一路上,還有不少療養院內的熟人和陳廣白打招呼,讓他節哀。

    陳宋的靈堂前,香紙應該是徹夜不斷的,有人負責在那一直燒,旁邊的紙錢至少可以用幾百斤來量化“子業,你來了,辛苦你了。”陳廣白靠近後,拍了拍方子業的胳膊。

    方子業聲音低沉:“叔,對不起,今天還有一位對我也很好的老師去世了,我先去送了他,所以趕來得晚了點。”

    陳廣白不在意:“可你還是選擇了在這熬夜,並不是在那。”

    “你也左右為難。”

    方子業終於說出了糾結:“叔,為什這次沒有任何預兆?您怎不給我說呢?”

    陳宋去世的消息,來得很突然。

    但肯定不是突然發病的,這一點方子業可以保證。

    不然陳希簽不可能那“平靜”,她應該也是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

    “人老不以筋骨為能,我爸他終於是老了。”

    “未能健康過百是他這一生的遺憾,除此之外,倒是也沒有太大的遺憾了。”

    “哪怕子業你再來一次,終究逃不掉這樣的結果。”

    “我們已經可以確定,哪怕可以活下來也得付出點什。”

    “對我爹而言,不能再看診,這讓他生死不如了……”陳廣白說得很平靜。

    陳宋一不是意外悵死,二不是突發疾病。

    陳廣白也是一個醫生,他知道與其痛苦的困鬱於病床,不如灑脫地離開,這樣還更清淨些,於陳宋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方子業嘴角微顫,也能理解陳宋和陳廣白。

    甚至,方子業還在想,如果是自己的父母?

    倒不是方子業詛咒自己的父母,但,自己的父母也有這一天,到時候的自己會怎選?

    會選擇自私,讓自己還有來處,還是大大方方地讓爸媽離開?

    這個選擇題好難選。

    怎選都是對的,怎選都是錯的。

    陳廣白道:“而且,這一次,我爸也是鐵了心地想要讓我們更加直白地看清楚結果,所以,他說了,這一次就不再折騰了。”

    “到目前為止,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死脈難逃,死脈出現後,也會真的死去。”

    “就是耗費的代價大了點。”

    “但這樣,估計是他最樂意看到的吧,畢競?”

    “隻有這樣,他的信仰才沒有崩塌。”

    陳宋的信仰就是中醫,中醫的經典,一字一句,都融入了他的血肉,融進了他的一輩子。

    方子業並未去想著如何歌頌或者思考陳宋以身驗證猜想的偉大之處,而是對著陳宋的靈堂,再次拜了幾拜。

    與穀老教授不同的是,陳老爺子的死是有預兆的,是預知的。

    如果不是因為特殊情況的話,去年的國慶節,陳宋就該歸去。

    後來因為特殊情況,延命了半年。

    這其實就已經賺了。

    任何醫學都不可能直達永生結局!

    如果是急診,一下子處理完了就結束了。

    但如果是自己的生命機能都走到了盡頭,哪怕勉強續命,也不可能如同急診那般,一續就是幾年幾十年。

    要是這發展的話,人人永生都不再是夢想。

    “陳叔,我其實想送陳老爺子一程的。”

    “真的很想很想,我本來還打算,今年的國慶再回來的,陪他說說話,我爸媽也在這休養……”方子業的表達很雜亂,這代表陳宋的思緒有些不順滑了。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和我爸都知道。”

    “所以就沒有必要真送了。”

    “我真知道你和我爸,你們神交已久,雖然你有些不聽話,讓他略有遺憾,可我爸他說,他真的與你神交已久。”

    “有些交情,並不需要來往,並不需要成為朋友,甚至連多次見麵都沒有必要,一眼看了,就可以說得清楚千言萬語。”

    “不過我爸在去世之前,的確有一些話和一些東西要送給你。”

    “東西其實你也知道,就是我爸的一些筆記,這是他最近半年整理出來的筆記,他說這些東西我們都有,但是你沒有,他想親自寫給你。”

    “萬一哪天你用上了,你哪怕隻用了百分之一,他都欣慰。”

    “因為他想教的人都教過了,想教的東西都已經教了。反而是子業你,他並不知道該怎教你,甚至都不知道該從何教起,所以他就從頭開始整理。”

    “當然還沒有整理完,但這的確是最近很多年,整理出來的,關於中醫學習的一切理解,最想說的話。”

    “嗯,這是留給你的東西。”陳廣白也說得很碎碎念。

    聽得出來,陳廣白很尊重陳宋,也挺愛他的,隻是陳廣白也不知道自己該怎表達這份愛。讓他老年過得好一點,陳宋不需要,他有人養老。

    讓他兒孫滿堂,這不是陳廣白可以做到的,他生孩子的那個年代,有計劃生育政策。

    雖然說他可以強行去打破這個規矩,可陳廣白一直都覺得,孩子並不在多,傳遞自己基因這樣的本能,並不能影響陳廣白……

    強行給陳希簽嫁人去開枝散葉這樣的事情,陳宋都做不了,更何況是他陳廣白了。

    陳廣白敢這做,隻要陳希簽哭幾句,陳廣白都得麻……

    “我爸說,讓你好好帶著療養院,繼續往前走,不要怕,就繼續往前走就是了。”

    “也不要有壓力,夢想隻是夢想,能走到哪是哪?”

    “終點不重要,他的晚年之所以很開心是因為開始走了。”

    “他知道,這種開始上路的開心,會延續很多年,有很多代的有誌之士都會樂此不疲。”

    “追人是很累的,但隻要上路了,也會讓人開心,因為有一個目標。”

    “我爸還說,就算子業你不想接療養院也沒關係,你有你的路,你的路也是很好的。”

    “他回想自己的一輩子,自己的路太過於理想化。”

    “而且你想做的事情,則比較實際,正是因為實際,才更容易實現。”

    “一個醫生,當然要看病,哪怕隻看病,再無其他任何建樹,也對得起自己。因為真正地惠及了很多病人。”

    “研究太過於虛無縹緲了,研究如同通天大道,但又如同一個囚籠,會把人和思想囚禁起來,然後以進步、野心為驅動力,去往前跑……”

    “求實醫生的本職工作就是為了治病,而不是做虛無縹緲的研究。”

    方子業聽到這打斷:“但為了治病也要知道該怎治病?”

    “如果實驗不是在實驗室做,就隻能用病人來做了!”

    “這樣更加對不起病人。”

    “陳老爺子的想法是沒錯的………”

    很多疾病都是從無法被治療到可以被治療,然後到可以被輕易治療的。

    如同肺結核,肺癆,這在古代就是不治之症。

    “有了治病的方法,也要去尋求更好的治療方法。總是吃老本總會坐吃山空的。”方子業說。陳廣白點了點頭:“很多時候我也是這想的。”

    “不過子業,這一次,我回顧了一下我父親的脈相,我覺得,我們可以……”

    方子業知道陳廣白想要表達什,他抬起了頭:“陳叔,您老實告訴我,這一次陳老爺子的死脈,是什時候出現的?”

    “它是有或無,還是由淺及重?”

    陳廣白不答。

    方子業其實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一般來講,哪怕是中醫中的“死脈”,也應該與「意外’相對應的。如果說,中醫的死脈提前幾個月出現,那就可以提前預防了,根本不可能!

    “陳叔,如果隻是提前了三五天,有什意義?”

    “讓普通的病人隔三差五去一趟中醫科把脈嗎?”

    “且不提我們國家有沒有這豐裕的中醫專家資源,有多少百姓能擔負得起這檢查的經濟負擔?”“這多人口,隔三差五就檢查,哪怕是國家也承擔不起。”

    “而且???”方子業又加重語氣強調。

    “如果出現了之後該怎辦?一直在醫院等著,讓患者和家屬提前預訂自己的死亡時間?”“有錢就活?沒錢然後就死?”

    “所以,短期內的預見征象是沒用的,再怎,也要提前半年左右,甚至一年可以預見,可以預防的對應結果,才是有現實意義的。”

    陳廣白理解方子業的意思:“那也要先有一個開始啊?”

    “中醫典籍已經描述得這明白了,這種現象無需再開始,一旦能摸到了死脈,大概率是死的,否則更大概率是把脈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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