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還沒休息的吧?”
蘭天羅發來微信語音,方子業將其外放後,放下手茶杯,立起手機支架,鏈接了視頻通話。蘭天羅接通後,手機的屏幕離轉一陣才擺穩,可隻單射酒店的一個角落,視野逼仄一
方子業提壺倒茶,歪著頭仔細打量了三下,笑道:“不方便接視頻啊?”
蘭天羅一邊整理自己的衣領子與胳膊上的褶皺:“師兄,我才剛回了沒一會兒。”
“電腦都還沒從包收拾出來!”
方子業意有所指道:“你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可以等會兒再找你。”
蘭天羅如今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是之前那個,想什時候給他打視頻,他都隨時方便接應的小師弟。
“那不用師兄,我們等會兒才出去吃火鍋!”蘭天羅確定方子業已經猜到,便也大大方方地沒有隱瞞。緊接著,童話也出現在視頻的視野,她身著羊毛衫加牛仔褲,頭發高束:“方教授好,我正想下去買點東西,不偷聽你們課題組機密。”
“倒不用這回避。”方子業忙解釋。
“沒事兒,大家都是業內的,私事公事我分得清,方教授你們先聊著。”作為藥學係副研究員的童話也有副高職稱,主動選擇避開。
半分鍾後,關門聲響起,蘭天羅的表情也漸漸由拘束歸為平靜,在視頻傻笑。
方子業這才道:“我本以為天羅你去了沙市會不習慣,沒想到倒是我多慮了。”
蘭天羅忙說正題:“師兄,我爸答應了我,這個月二十幾號會來恩市療養院中醫部碰碰運氣。”“陳院長和陳廣白醫生都答應了我,到時候陳宋院長會親自出麵為我爸診治。”
“其實也怪不好意思的,陳院長他畢競。”
方子業從中打斷:“這是正事,該找關係找關係,該求情求情,哪怕隻有一線生機。”
“把具體時間定下後,給我打個電話。”
如今的華國,無論是經濟實力、軍事水平還有治安水平,都遠非二十多年前能比。
因此洛磐等人在國內行走,倒也不用太擔心治安的問題。
從豫省回來後,方子業還特意打電話旁聽側擊過自己老家的親戚們,說九十年代末二十世紀初外出打工時,很多秩序都格外亂……
“那肯定要給師兄你打電話啊。”
“這是我給師兄你發信息的目的之一,師兄,我的一個朋友通過監測我們醫院的掛號係統,發現你的掛號係統,還是有些波動。”蘭天羅接著把話題轉向別處。
“但波動幅度並不大,每周隻有三到五個號源不太正常。”
“也不知道醫院是怎想的,係統還不更新。”
方子業聞言,輕輕播頭:“隻有三到五個,就不管了吧。”
“水至清則無魚。人有人道,鼠有鼠道。”
“隻要明麵上不把人當傻子和玩偶,很多事情我們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況且,醫院換係統的事情事關重大,其中涉及到的數據遷移就不是一件小事。”
“以我現在的份量,還不至於被醫院如此重視。”
“天羅,我讓你打聽的事情怎樣?”
“謝教授和喬教授是不是都快跑來中南醫院打我了?”
蘭天羅說到這,眉毛深皺且豎起,右手直接將耳朵提捏起來:“師兄,我們如果不提這個話題,還能好好聊下去。”
“真的。”蘭天羅的表情格外認真,認真地擰開了礦泉水瓶,咕嚕咕嚕地連灌了半瓶水。
“到了謝友文這般年紀和位置的人,都是一群老狐狸,沒有一個好相易與。”
“隻能辛苦你了,天羅。”方子業鄭重說道。
“吵了一架,喬教授說你有點高調子。”蘭天羅將水瓶推至屏幕之外,瓶底在桌麵上摩擦發出略刺耳的咯吱聲。
方子業便直接道:“如果下次他們說話還是很過分或者難聽得很,你就說讓他們直接來打我。”“你就說是我說的原話。”
“這件事本質上是同行能力信任度的問題,我也承認這一點。”
“所以,不管他們說我調子高還是其他,我都受了!”
方子業並未讓蘭天羅與對方周旋,而是主動將責任扛在身子的肩上。
潛意思就是,如果真有本事,就來當我的麵打我,別為難我們醫院在你們那工作的師弟。如果謝教授他們真的有這樣的本事,早知劉高波轉院時,就會給方子業打電話了!
也不會到現在都不明麵上發一言。
身為主任的謝友文教授或許不知道方子業,但在恩市療養院工作過的喬永建是見識過方子業的個人能力的。
蘭天羅笑了下:“師兄,事情還不至於僵化至此局麵,其實喬永建教授私下告訴我,劉高波沒留在湘雅三醫院,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謝教授他們的壓力就小很多,否則在操作過程中,真若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他們還不知道如何麵對師兄你。”
“師兄,你目前雖然還沒去過骨科年會,其實在骨科內,至少在教授層級中,都已經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蘭天羅說得有些羨慕和期待。
當醫生當到現在方子業的水平,才算是稍微有點意思,算是初步脫離了最基本的醫學知識工具人的階段“說起COA,今年的骨科年會又快開始了。”(現實中骨科年會多在年中,本文中進行了時間修正,請勿特別較真。)
“就在十一月中旬,你去不去?”方子業問蘭天羅。
骨科C0A年會,博士和碩士也可以投稿,隻要選題夠好,也可以被選中作為講者分享內容。“師父這個月月初,就讓我和揭翰注冊了,我們也投了兩篇稿子,過不過再另說吧……”
“師兄,我這邊,目前遇到了一些小麻煩。”蘭天羅道。
“你說。”方子業坐直身子。
如果湘雅三醫院的脊柱外科的事情都不是麻煩,那蘭天羅口中的小麻煩,就不會特別簡單了。“二醫院的骨腫瘤科,有些古怪!”蘭天羅直指。
蘭天羅所說的二醫院,是沙市的湘雅二醫院。
“什古怪?是臨床試驗的流程有些古怪還是其他方麵?”方子業聞言眉頭瞬間一緊。
“不是試驗流程,是其他方麵。”
“醫囑列表總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蘭天羅搖頭道。
方子業繼續問:““你去科室看過嗎?有沒有並用什其他藥物?”
微型循環儀的臨床試驗是微型循環儀的臨床試驗,在試驗過程中,可不能摻雜其他的“新’藥物。否則的話,很可能構成數據“汙染”!
所謂的數據“汙染’,並非指微型循環儀的效果被其他“新藥物’遮蓋,而是其他“新藥物’借用微型循環儀的數據結果,擬證自己的藥效。
並不是“新藥’臨床試驗不可以與微型循環儀聯用,而是“新藥物’的藥物效果,應該全都托舉於同一無關條件。
比如說全都用“微型循環儀’或全不用,以此來類比兩者的療效,而不應該是一組數據用,另外一組數據卻不用。
方子業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的藥企想要走這個捷徑,於藥企而言,他們需要的隻是“統計學意義’,是否針對患者有用,他們並不會關心太多。
如果有“新藥物”的公司想要蹭微型循環儀的熱度,這樣的事情一旦出現,方子業是會立刻上報停止臨床試點。
“暫時還沒有發現“新藥物’。”
“但就是多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並不是看得蠻明白,有一些東西和中醫元素有關。”蘭天羅道。“中醫元素?什意思?”方子業繼續追問。
“就是這的病人在術後,會多一些針灸治療之類的東西,但我在科室又沒有發現類似的操作。”“這就很奇怪!~”蘭天羅道。
“師兄,你不是與這的劉唐教授熟悉?你要不,直接問問他?”
“好,這件事非常重要。”方子業馬上應下。
“等明天的工作時間我再打,莫須有之名,還是不要在工作時間打擾了。”
蘭天羅也同意:“這個倒是,如果是熟人,非工作時間打個電話還沒什,不是很熟的話,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情,還是不要打擾別人為好。”
方子業將此事記下後問:“你和那個童話醫生,目前進展如何?”
“你們是什時候在一起的啊?”
蘭天羅聞言,笑了笑:“有一段時間了,最開始其實是我秉著好奇的心理去勾搭,然後……”蘭天羅此刻並未隱瞞自己的“渣男”動向。
劇情非常狗血!
一開始的蘭天羅,真的隻是抱著好奇的心理去撩一撩,好不容易從中南醫院出去,血氣方剛的他,一邊裝萌,一邊想要證實自己的“魅力’!
蘭天羅還說,一開始童話對他也是“養魚’模式,就是覺得一個小奶狗挺好玩……
“那你的眼光是真的非常獨到精準,那多人,你就偏偏挑了一個相對最有“邪性’魅力的。”方子業啞然失笑。
童話身為協和醫院的本院職工,也算是見多識廣,可蘭天羅的履曆,的確非常人能及。
一開始本著好玩、好奇的心理被撩著試試,試試就把不住自己了。
而蘭天羅也是,本來覺得這個童話開朗外放,就算是撩了跑路也可以跑得很絲滑。
結果童話也真有些東西,刨開最表層的“大大咧咧”禦姐外衣後,還挺有書卷氣,讀書很多。而且童話的讀書,與方子業、洛聽竹等人的讀書都不同,是真正的、實實在在的讀了很多書,輔修了華國古典文學的碩士雙學位。
如果不是最後藥學的知識點和工作後的工作量、科研任務比較重,估計這位姑娘能夠把中文係也打穿。兩位真正的“奇葩’撞在了一起,都是跨學科的人才,說話也都挺有意思的,就撞出了真正的火花。“沒看出來,你還喜歡這種外放內斂的。”方子業雙手合抱,上下打量蘭天羅。
“誰也整不明白自己真正會喜歡什類型的,可能了解之後,覺得還不錯,就喜歡上了。”蘭天羅變得成熟了很多,如今探討這樣的問題,絲毫不避諱。
“再參考廖大哥的模版,我還是覺得,別再渾渾噩噩的了,不然以後,真正找不到一個可以讓自己泛起荷爾蒙的人。”
方子業聽到這,問道:“話說,你和廖大哥待一起很久,難道就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有啥故事?”蘭天羅搖頭:“這個真沒有。”
“廖大哥也沒有受過傷,隻是比較聰明,從本科開始就很會掙錢,有錢之後,就是隨性而為。”“隨著隨著,逢場作戲多了,嚐過的味道多了,反而一切都覺得索然無味。”
“據廖大哥自己說,其實剖開很多人的外衣,內也就那回事兒,脂肪層加一層皮膚,骨架子大小的區別,肌肉發達和肌肉不發達的區別。”
“我和聶明賢大哥稱他為先天修道聖體,先天就自通白骨觀。”
方子業聞言也是無語了。
廖這會兒的觀念是啥?
看到女孩子的眼睛,可以想到水靈靈的眼睛麵,還有濃濃的分泌物,睡覺之後還會糊眼屎。看到鼻子,就想到鼻涕,而且鼻涕還掛在閉孔麵的鼻毛。
看到嘴巴想到牙齒發炎,麵在發膿,濃稠的粘液橫掛。
看到胸部想到麵都是脂肪層的油,在內,則是肺部的分泌物,也就是濃痰、可能還是深黃色的粘稠濃。
看到馬甲線想到麵幾厘米裝著的都是屎,可能拉肚子的時候還噴出來……
這種三觀,看男人女人都隻會覺得惡心。
“自作孽,不可活。我們不用可憐他。”
“你如果還沒吃飯的話就趕緊去吧,也別讓你的金磚師姐等久了。”
“還覺得我們師門的人不懂人情世故。”方子業主動摁滅話題。
蘭天羅也不矯情:“師兄,我該做的事情會做完的。”
“掛了……”方子業先掛斷電話。
掛斷電話後,方子業回想起蘭天羅的話,神識遊離一陣後,便將一切念頭拋開,他開始整理漢市幾家醫院的骨腫瘤科給他傳過來的數據,並予以分類整理。
一般的器械公司的器械進行臨床試點,都是求著各個科室的臨床組合作,希望臨床醫生可以多予以便利,然後臨床試驗的談話簽字等,都是公司的人負責,予以免費試用。
但如今的微型循環儀與化療聯用的課題就完全相反了,方子業等課題組的人,隻負責收集病人“自願參加試驗申請表’。
談話簽字等內容,則是全由專科負責。
這種聯用,畢竟太過於革命性,如果你不想做,有的是嗅覺敏感的人願意承擔此任務,與方子業團隊進行協作。
把控臨床試驗的質量,主要集中在兩點。
一個是患者是否自願,是不是在知道了相應的好處和弊端之後自願簽字參試。
第二個就是評估專科內的主刀團隊,是否具有操作、化療方案設計的資質和能力。
第三個就是看臨床試驗過程中,有沒有把控好客觀變量,也就是有沒有第三無關因素。
第一批臨床試驗的漢市試點隻有四家單位,中南醫院、省人醫、同濟醫院、協和醫院的骨腫瘤科。操作水平以及理論水平,方子業不必過於擔心。隻需要考慮的是患者是否自願,試驗點的團隊有沒有搞鬼。
自願參試原則其實並不難,微型循環儀聯用化療方案,並不涉及新藥物,全都是應用了經典的藥物。傳統化療該有的副作用,應用了微型循環儀後,不一定沒有,但沒有用微型循環儀,那就一定存在,且影響全身……
即便是四家醫院共同參與,其實每天參試的病人量也有限,漢市四家醫院每周也就是三十五例左右。平均一天一例。
這是方子業嚴格設計的人數標準,就是避免有意外突發。
第一期臨床試驗的持續時間是一個月,最後搜集的案例人數也就是一個市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人,總共六個地方,也就是七百到九百人的體量。
這個體量,對於一期臨床試驗而言,已經不算小。
方子業每日都有進行整理,現在要做的就是對本周的所有整理數據進行匯總、初步分析。
雖然方子業的統計分析能力不如蘭天羅,可最基礎的一些分析軟件的使用,也不至於完全不會用。科研相關的能力擺在了這,方子業的數據統計分析能力,其實比大部分人都要好,隻是不如蘭天羅這樣特別專業的人員而已。
方子業統計完後,時間已經接近晚上的十一點。
放下手的鼠標後,方子業捏了捏眉毛,再次伸手去拿水壺時,麵的茶水已經被自己清空。方子業索性就再去添了一壺水。
洛聽竹今天還沒有開視頻過來,肯定還要再坐一會兒的。
方子業打水回後,沒等到洛聽竹的回信,反倒是等到了周彥教授的回信。
“方教授,休息了嗎?”周彥問。
方子業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時間23:05!
眉頭稍皺:“暫時還沒,周教授也還沒休息?”
“剛跑完了樣,才與張利民教授聊了一會兒。”
“辛苦方教授你了。”周彥如此回道。
“周教授,我這邊假期有點事,回來後,微型循環儀的試點任務又添上來了,因此一直都沒來得及對前麵的課題進行細化。”方子業趕緊回道。
“方教授也不必與我太客氣,這件事是我拉方教授你下的水。”
“現在有了事情,我周彥也不會做一個逃避責任的人!”
周彥回得是非常大氣,對方正在輸入…一陣,很快又回複:“得罪人的事情,我周彥反正也做得不少了。”
“如果這個課題,方教授你不願意明麵牽頭的話,就換我來,反正我現在的身份,不管幹嘛別人也都可以理解了。”
“但張教授還是讓我與您商量一下,畢競這件事也不是小事兒。”
課題這種事,誰牽頭,誰的受益就相對越大。
就好比之前的毀損傷與功能重建術,劉煌龍就是主要的獲利者,方子業之所以獲獎更多,那是微型循環儀的改良“功勞”!
“周教授願意牽頭,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不過周教授,以前的這些推測,都是我個人的推測,很可能是沒有陽性結果的。”
“再則,就算是初期有陽性的結果,我們也不能太簡單和暴力地對中醫學進行解構。”方子業道。周彥回道:“方教授覺得我是一個喜歡搞針對的人?”
“我個人對於傳統醫學也是非常敬重的,我也為傳統醫學發生過好幾次,反而,在麵對現代醫學中的一些違規課題處理,我會更加雷厲風行一些。”
“但正是我與中醫界的一些老師有些交情,所以我覺得我牽頭來做這件事,才最為合適。”“並不會從一開始,就讓人覺得我是在故意針對。”
“中醫分經方、時方、驗方、偏方、秘方,其中,除了經方和時方之外,即便是驗方,都尚待時間堆砌進一步驗證。”
“更何況是偏方和秘方了。”
“如今,中醫界的一些老師,對於驗方的加減是非常在意的,部分偏方經臨床驗證後可升格為“驗方”,但多數仍屬非主流療法。”
“起先,張教授還不願意告訴我方教授您的發型,其實是頗有顧慮……”
方子業知道中醫學的一些基礎知識。
經方如“武林正宗”,以簡、效、專為特色;
時方如“改良流派”,靈活適應時代需求;
驗方如“標準化武器”,療效穩定但創新有限;
偏方如“民間土法”,便捷卻風險並存;
秘方如“獨門絕技”,神秘而爭議並存。
方子業聞言,目光輕輕一閃:“顧慮?周教授不妨直言。”
周彥道:“陳宋老前輩的確是中醫界的前輩和大咖,自身水平很高,也很正義凜然。”
“但畢競陳宋老前輩也隻是一個人,我前幾年無意中交好的一位來自湘省的中醫老朋友,就是之前被陳老中醫“砍’過的人。”
“嗯,我說的砍,並非是實質性的傷害。”
“是他與陳宋院長的理念不合,被陳宋老中醫在位期間,“敲打’過的老中醫的弟子。”
“前兩年,這位大哥在我的幫忙下,將其師承藥方中的“毒性’給抹除了!”
“因此,可能很多人覺得,我去調查陳宋老中醫兒子所在公司的問題,是為了報私.……”方子業聞言,愣了愣:“那周教授您還坦然地來恩市療養院做會診手術?”
“有何不可呢?”
“恩市療養院又不是虎狼之窩?”
“不管你信不信,於普通人而言,隻要是駐隊所在地,那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便是無意中闖入,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我難道還會怕有進無出啊?”
周彥繼續道:“其實我上次來恩市療養院,除了答應會診手術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為了給陳院長解釋當年的誤會。”
“沒有一個人是萬能的,對中醫體係的規範,不能以任何思維進行暴力解構,哪怕陳老中醫是中醫界的大咖。”
這就是理念問之爭了。
方子業看得出來,陳宋對於一些偏方、秘方,是不特別看重的,他更加尊崇的是經典的經方和時方!認為很多人,就是以“偏方”、“秘方”剝財,坑害中醫的前程。
“陳老中醫後來怎說呢?”方子業繼續問。
“有了比較客觀的證據,陳老中醫也不是全然不講理的,他隻是在當年,沒有那多的耐心,那多的時間去印證一些事情。”
“再則?”
“其實我這位中醫朋友,也是聽了陳老中醫的一些話後,才得以將“秘方’重組歸正。”
“我也不懂中醫,但我的那位老朋友說,現在我們華國的一些中藥材的藥性,可能與古方、經方中記錄的藥性,略有區別了。”
“這就要重新梳理中醫藥理學的相應知識,對於劑量、中藥方劑組成進行重新解構,才能重新配伍成有效的方子。”
“反正研究起來,比我們現代醫學都困難與複雜得多。”
“經曆了我朋友老師一輩,再加上他自己再深耕研究了半輩子,如今才初覺端倪……”周彥道。中藥的藥性,與當年醫書記載的藥性發生了變化。
這的確對於中醫學而言,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
藥再非原藥,這是一個事實的話,那方子還是不是原來的方子,要怎修正?
如果現在有人告訴方子業,現代醫學的止痛藥不止痛了,或者副作用太多。
麻醉藥不麻醉了,方子業也會傻眼。
“周教授,那您對我提出來的假設如何看?”方子業問。
“尊重客觀現實。”
“中醫藥的一些藥材,的確會存在毒性!”
“這是既往已經證實過,有先例的。”
“但也要看,這些毒性,是否可以被分解,藥材的處理方式是不是要經過優化。”
“中醫的藥方組成,在藥材的製備方麵,就有多種形式,複雜得很……”
“一是直接驗證現下的製備方式是否存在毒性,是否與現代醫學中的一些“致癌’、“致病性’相關聯。”
“二是,通過改正製備方式,是否可以去除這些“致病性’!”
“三是,是否可以通過中藥的方劑配伍,去除、減弱這些治病因素,減低之後,是否還可以達到原有的治療藥效……”
“其實與中醫藥相關的“驗證’,最為複雜了。”
“因為中醫藥的最基本原理就不是現代醫學所謂的一一正相關性,所以在驗證的過程中,正相關性的理論,就不能直接暴力套構。”
“管理起來最為麻煩!"”周彥發完信息,直接發來了幾隻可愛的表情包。
有小熊歎氣,有狗看了都搖頭的魔化包。
方子業趕緊將其保存下來:“那就辛苦周教授您了。”
“我給方教授您說這些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方教授您可以放下戒備,毫無顧忌的對此事進行拓展研究。”
“我們先發現問題,然後再去解決問題。”
“我相信,方教授您提出這個問題,隻是發現了現象,最終的目的肯定不是把中醫或者某一個藥方搞死,不是嗎?”
“您的社會利益,可與中醫學沒太多關聯。”周彥身處第三位置,說話辦事都是人間清醒。方子業肯定不必惹這種腥臊,當然,方子業也不敢輕易地相信周彥教授:“謝謝周教授誇獎。”“我一定盡力而為。”
“對了,周教授,方不方便問您一件事?”方子業道。
“你說。”周彥非常大方地回。
方子業就將之前蘭天羅給方子業說的說辭簡單擰出來說了一遍。
周彥聞言,沉默了足足三分鍾。
才重新發言:“就知道那位劉唐教授怎還是這不安分!~”
“我也是醉了!~”
“???”方子業的瞳孔瞬間一縮。
湘雅二醫院的劉唐教授是方子業印象特別深刻的中年教授之一。
三十八歲,已經是正高,病區主任。
更關鍵的是,這位劉唐教授與劉煌龍還不同,劉煌龍是背靠著一位院士嶽父作為靠山,再加上自己的資質,成就了正高和病區主任。
劉煌龍能夠當上現在中南醫院手外科的行政主任,那還是因為把原來手外科的教授們一鍋洗了。而這位劉唐教授,沒有這樣的靠山,在人才濟濟比中南醫院更勝的湘雅二醫院,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這種能力和魄力?
“不可否認,劉教授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人才!”
“外科天賦非常好,他在湘雅二醫院的骨病專科當主任之前,曾經在創傷外科當過主治醫師,在關節外科當過副主任醫師、副教授。”
“此人可以橫跨創傷外科、關節外科、運動醫學、骨病科四大亞專科的常見手術。”
“更關鍵的是,他還是一位中醫大家。”
“他當年是湘雅醫院七年製的本碩連讀,提前一年碩士畢業後,繼續攻讀了神經外科的博士學位,在此期間,他拿到了中醫學的專業型碩士學位………”
方子業聞言,腦子瞬間變得有些淩亂:“周教授,能不能容我說一句?”
“這什亂七八糟的?”
周彥道:“臨床醫學(七年製),骨腫瘤科專業型碩士學位,六年畢業,同期拿下中醫學專業型碩士學位,畢業後攻讀神經外科博士,兩年畢業。”
“後續於骨腫瘤專科任住院總與主治醫師,主治一年,劉唐教授的老師被卸任“骨腫瘤科’主任位置外走我省的腫瘤醫院。”
“劉唐教授開始“流放’生涯,於創傷外科工作兩年,開展創傷外科常見手術,於關節外科工作一年,升副高後可以開展關節置換術。”
“後又於運動醫學工作四年,可以成熟開展關節鏡下肩袖修補術、韌帶重建術、巨大肩袖縫合修補術。“三十六歲,以副教授身份回歸骨腫瘤專科帶組,三十七歲,升正高,任骨腫瘤專科主任。”“帶組期間,他提倡中西醫結合治療骨腫瘤,後被患者投訴、我省衛生健康委員會組織專家組對治療方案進行評審後叫停治療方案!”
“現在?我估計是這位劉教授,想要趁著你這個微型循環儀聯合化療的方案,繼續融入自己的中西醫結合治療腫瘤的方案。”
“據我那位中醫朋友說,劉唐教授極為擅長脈診與針灸。”
方子業聽了,當場咳嗽了好一陣。
這是什開掛的“神仙”?
三十七歲,同時擅長創傷外科、骨腫瘤、關節外科、運動醫學手術,還是神經外科的博士,中醫學的碩士……
“如果不是博而不精的話,這位劉教授可能就是我們骨科的傳奇人物了。”周彥教授進行總結。方子業則問道:“周教授,您所說的博而不精,也不是那不精吧?”
“那是自然,一般這個年紀教授該會的劉教授都會,一般教授不會的劉教授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