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業身穿綠色洗手衣,腳踩綠色膠質鏤空拖鞋,雙手環抱著踩開手術間的自動感應式氣閉門。手術室劉煌龍請來的各科高手人群攢動!~
劉煌龍背對方子業而站,語氣鬱鬱:“整個醫院一年都遇不到一次的破落事兒就掉在我頭上,我今年要是沒長幾顆癩子,都對不住這運氣了。”
中南醫院的術前準備都做得比較妥善,根據患者術前狀態,如果評估術中可能突發心肺意外,手術會被麻醉科叫停。
麻醉科的曾全明教授與杜元銑教授兩大高手都已齊聚手術室,負責這台手術主麻的副教授此刻低聲應道:“曾主任,杜教授,根據患者術前的各項檢查結果,並不支持目前的症狀。”
“這種意外著實無法預料!”
曾全明此刻正與ICU的教授為患者準備上了氣管插管,ICU的教授還不時地回頭看向巡回護士已經拉過來的ECMO。
“現在追溯原因沒有意義,先把人搶救過來才是正理!~龍方,你也不用多解釋了,先給病人再抽一組電解質。”
“心率剛恢複。”曾全明的語氣沉穩,並未暴躁追責。
叫龍方的副教授趕緊垂身開始操作,自靜脈通路選擇一處出口開始抽血。
台上,血管外科的鄧海波教授慢慢放下了手的器械,道:“現在的情況,沒有DSA的介入透視,實在操作不了。”
“栓子太多了!~”
“我和心內科的陶章教授也隻能勉強將心髒支架給撐起來。”
“我還是建議,患者上ECM0後,轉DSA手術室,再行其他髒器的取栓術。”
“先保證心腦肺的氧合。”
麻醉科的一位跟班小碩士聽到這提點道:“患者目前的賬上餘額還是隻剩三千塊!~”
方子業聞言默然一
這是中南醫院,不是恩市療養院,所以在選擇治療方式的時候,除了要考慮怎對患者好之外,患者能否承擔得起手術醫療費用,也是必須要考慮的因素。
“先上吧~”劉煌龍低沉回話。
“嘩啦啦啦"”氣閉門再一次被手外科的關啟全踩開,他的聲音隨而匆忙再至:“劉主任,我給家屬講了患者當前的情況。”
“可家屬們還是湊不出錢來,他們做功能重建術的這兩萬塊錢還是借的一萬五。”
“他說就算再去借,也就是借一兩萬的樣子。”
“可ECM0的開機費就得五……”
被打斷的劉煌龍再次出聲將關啟全的話打斷:“張教授,直接上ECM0吧,先把命保住,轉介入手術室後再說。”
手術計費是巡回護士的任務之一,劉煌龍的一句話雖聽起來大方且通人道,可讓她下不來台:“劉主任,患者沒有繳費,我等會兒怎計費?”
“ECMO是不進醫保的。”
“我說先上。後麵有什問題,我來負責!~”劉煌龍道。
ICU的張教授則是為難地看了看巡回護士和劉煌龍,巡回護士則道:“那我去找我們科的值班護士長!”“張教授,先上,我來負責!~”劉煌龍再次非常肯定地道。
劉煌龍作為一個正高,而且還是一個亞專科的行政主任如此明確地表示自己要兜底,張觀景也不得不上了。
ECM0的上機操作不難,患者當前的一切準備都已就緒,隻需要將動靜脈通路連接起來即可…連接完畢後,張觀景便與麻醉科的曾全明二人開始調節參數。
暗紅色的血流隨著ECM0的運作開始緩緩離開患者的身軀,經由ECM0轉化後,形成鮮紅色的血流注入到患者的動脈中。
“無菌輔料暫時封閉手術切口,患者轉DSA介入手術室,行介入取栓術、溶栓術。”劉煌龍快速吩咐後,所有人都開始警備起來。
方子業進到了手術室後,並未說話插嘴。
大概過了不到一分鍾,之前的巡回護士又領著另外一個年紀稍長的值班護士長走進。
進門時,巡回護士看到ECM0已經開機了,便說:“護士長,你看,我勸不住,也不能幹預搶救,現在機子都已經開了。”
“後續計費的時候,我可管不了這多!”
護士長看著手術室人數眾多,暫壓下暴躁脾氣,揚了揚脖子道:“我們手術室的護理部已經盡到了追費的提醒義務,後麵對賬對不上的話,你們醫務部自行與財務科接治。”
“這個手術間是哪個科的?哪個教授主刀。”
“手外科,劉煌龍教授主刀。”還在台上的器械護士馬上回道。
“好,隻要能有名字對得上就行!~”值班的護士長也隻是盡到了自己的職責。
劉煌龍聽到這,才稍微委婉地解釋道:“護士長,事急從權,如果後麵患者和家屬實在是沒繳齊費用,我來負責!~”
“不過也僅限於這一次,我自己開了口,可不要後續把什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我頭上推。”劉煌龍隻會背自己願意背的這個鍋,可不是是口鍋就會扛起來。
這也算是對對方的一個警告,避免對方把什爛賬掛自己的頭上…
病人開始轉出遷移。
“子業,你什時候到的?你TM在這看戲?”劉煌龍脫下了自己的衣服後,才發現了方子業站在人群的角落,如無事人一般。
“到了有一會兒。”
“劉老師,手術室的老師比較多,我今天也喝了酒,也沒發現可以有插嘴的地方。”方子業並不上頭。
劉煌龍湊近嗅了嗅,低聲埋怨:“你今天就不該出去喝這頓酒,否則的話,你肯定還能有更好的辦法。”
方子業喝酒與這個病人發生意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不過如果方子業沒有喝酒可以上台的話,方子業還真有辦法讓這個病人暫時不上ECM0,可以省一大筆。但自己可以做到並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做到,方子業自己不能出手,也自然不會出口逼逼打亂其他人的手術和操作節奏。
方子業知道劉煌龍是要給自己立一個強勢的人設,所以他必須要盡可能地處理好自己接診的每一個病人,哪怕是自己墊付。
一年之前,方子業在住院總期間的“回扣貪腐’事件,被劉煌龍運作得把手外科的幾個正高都一鍋端了,劉煌龍才得以直接拿下了一個科室的行政大權。
如果這個時候,劉煌龍在科室再出幾次事,必然會被懷疑劉煌龍的能力,到時候跟著自己的下級人心不穩,手外科的那些老教授肯定也看不過劉煌龍,可能還會秋後算賬。
所以,劉煌龍為了穩住這一切,就必須要自己頂起來。
“劉老師,先繼續救治吧。”方子業笑著回了一句。
而後方子業隨著人群,轉移到了DSA的手術間。並且方子業親自為劉煌龍穿上了沉重的隔離鉛衣。鄧海波就在劉煌龍身側,唉聲歎氣道:“方子業啊方子業!”
“方子業啊方子業。”
劉煌龍聽完,目光趕緊一緊,稍微退開一點距離,轉而罵自己的學生:“丁林,你在幹嘛呢?”“還不給方教授找一張凳子!~”
鄧海波這才重新來到了手術台,對患者再次進行了簡易地消毒鋪巾後,麻醉科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造影劑。
連接鞘管等操作,之前在做心髒內支架的時候就已經完成,現在就是現成的。
隨著造影劑的推注,患者的血管如同蛛網一般迅速爬滿全身,而後投射到了顯示屏中。
DSA造影手術室是特設的,即便是在隔離間,也有一塊顯示屏,是介入手術室專為教學手術而特設的裝備。
內外連接有通話的話筒,為方便老師在外看著造影顯示屏,指導學生或者下級在麵的具體操作流程。造影劑這一閃,方子業的眉頭肉眼可見地緊皺不已。
患者當前的情況著實不太好,卻也沒有惡化到最極端的情況。
心髒的大部分血管都已經通了,但依舊有一條屬支處於封堵狀態。
並且,患者的雙下肢、右上肢都有動脈性栓塞。
“左腎動脈,腸係膜上動脈。”
“右肺下段。”方子業低聲呢喃之際,DSA手術室已經傳回了鄧海波等人的對話
“機械取栓聯合導管溶栓吧,先能搶救多少是多少!~”
“但患者目前處於手術狀態,此刻溶栓出血性風險非常大!”
“這大的創麵,非常有可能休克了。”
“那你說怎辦?”
“這多地方都同時進行機械性取栓?”鄧海波為難且惱怒的聲音傳出。
聽到了這,方子業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打開了對話筒,聲音沉定地對建議:
“劉教授,患者目前所行的是雙下肢功能重建術,我建議取雙下肢股動脈鞘與股靜脈為微循環截斷點。“將雙下肢的血運單獨截斷出來,分開溶栓處理。”
“優先處理心髒、腎髒、與右上肢動脈性栓塞。”方子業的聲音才剛放出。
劉煌龍就自罵了起來:“我真TM是個傻.屌。”
“去拿微型循環儀。”
四肢微型循環儀的主要設計目的其實是為了保肢術和斷肢栽植術。
但它的運行原理,其實是將四肢循環的血流單獨阻斷,自成一體。
根據這個原理,它的應用自然不隻有斷肢栽植,比如說現在,既然血管外科擔心的是雙下肢的手術切口會在溶栓後大出血,那把雙下肢的循環血流阻斷,自成一體,那就不存在所謂的出血休克風險了。微型循環儀的研發原理,與劉煌龍無關,他就隻是一個名義上的帶頭人。
有些思維的轉變,劉煌龍應用不到如同方子業一般融會貫通,這還真不是他傻的問題,是思維層麵還沒到那高的高度。
中南醫院內的四肢微型循環儀的器械儲備是非常非常充足的,基本上每個手術室都備有一份。畢竟這是“理論產出地’,采購價格都比其他醫院要低幾倍,就隻是完全的成本價。
微型循環儀拿到後,劉煌龍幾人就快速地對雙下肢的血流進行了截斷,整個過程用了不到十分鍾時間。“我這邊可以了。”劉煌龍道。
鄧海波繞有所思地看了看劉煌龍剛裝上去的微型循環儀,再與心內科的陶章教授對看了一眼。“導管內接觸性溶栓!~”
鄧海波一聲令下,溶栓劑自噴槍中竄出,肉眼可見地將投射屏上的血栓斑點給消融了,局部的血液流動得以恢複。
做完這一處的溶栓後,鄧海波還特意看了一眼雙下肢的手術切口。
依舊幹爽如初,壓根就不在一個體係內。
“這玩意這好用?”鄧海波的聲音遲疑。
陶章則道:“真TM好用。”
劉煌龍低聲笑了起來。
暫時可以無懼已經打開了的手術切口,溶栓的操作於鄧海波和陶章等人而言,就不是什高難度的操作了。
大概又用了接近十分鍾的時間,兩人將體內的幾處顯示出來的栓塞點都予以溶栓再通。
看著患者體內的血流信號在造影儀的顯示下變得通暢,形成一道又一道噴射的湍流,鄧海波的心情瞬間好轉:“這下子應該是沒問題了。”
“後麵就算是截肢了,患者也可得保全一命。”
鄧海波的感慨還沒完,麻醉科的曾全明便憂心v忡忡地道:“患者目前的基礎情況並不好,他體內還有遊離的栓子。”
“如果再發的栓子再大一些的話,可能連ECM0都會被它們卡住。”
“我的建議是先暫停手術,閉合手術切口,先轉ICU內及時監護,做好止血。”
“先泛肝素化,對患者體內的凝血係統進行調化後再行手術治療。”
曾全明的話如同是冷水澆進熱火堆,噴得一地的“冷灰”,使得劉煌龍等人的呼吸都略顯火滅灰濺的噗噗聲。
“可是?”
“我們手術還沒做完。”劉煌龍的聲音遲疑。
曾全明作為麻醉醫生,由隨時叫停手術的權利:“先保命為重!”
“曾教授。”劉煌龍還想再爭取一下。
“我親自給醫務科打電話了。”曾全明道。
麻醉科的確有為了患者的生命安全考慮,在術中臨時叫停手術的權利,這是法律賦予他們的權利。方子業聽了,也趕忙出聲打斷:“曾教授,您先等會兒。”
“我這邊有個建議。”
“ECM0有多個接口,一般可以連接體內兩到三套動靜脈。”
“這個患者利用其中一到兩套動靜脈接口就行!~”
“我的建議是,另外一套接口,再連接一套微型循環儀,微型循環儀內部循環自成一脈,可以處理得了血液栓子!~”
“或者,在血液進ECM0前,先將血液往微型循環儀灌注一圈,這樣更能保證ECM0通路後的血氧水平。”方子業說。
“你說能處理就能處理得了啊?”曾全明本能地反駁了一句。
有人再而三挑戰他的權威,讓他感到十分不爽。
不過曾全明說完又有些後悔,因為他才聽出來那是方子業的聲音。
“曾教授,您別生氣,這並不是我說的,而是微型循環儀其實就是為了避免血栓生成,處理局部血栓設計的。”
“肢體離斷後,保存患肢最大的障礙就是在於雙下肢的多發節段性血栓,我們預設這種微型循環儀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處理和過濾血栓。”
“隻有處理好了血栓,才能夠延長斷肢的保存時間!~”方子業有理有據地回應,而且還將最基本的核心原理列出。
曾全明聞言,沉默了下去。
ICU的張觀景教授聞言則道:“曾教授,這位教授說的話在理,我們ICU經常接診到斷肢的患者。”“他們的腿和手都是單獨接微型循環儀隨病人而走的,就是怕到時候斷肢找錯了人。”
“我們曾經特別研究過這個微型循環儀,發現它們在處理血栓方麵的確很有一套。”
“我們科還在研究,如何用微型循環儀,對於表觀正常,但血液處於高凝狀態的DIC狀態患者的血液係統進行淨化課題。”
劉煌龍聞言補了一句:“張教授,剛剛說話的就是我們創傷外科的方子業教授,也是微型循環儀研發改良理論的主要負責人。”
“是方子業教授?”
“歙,方教授。”叫張觀景的人似乎想要出手術室。
被人叫住了:“張教授,這邊還在手術了……”
手術室才再次沉默了。
方子業這才突然發現,現在麵站著的那多人,其實都是一群戲精,隻是陰差陽錯地當了醫生而已。曾全明才道:“那行吧!就按照方教授的建議先試一試!”
“畢竟方教授對於四肢血栓的理解,最為深刻。”
其他人也沒什意見。
如果方子業依舊隻是一個小人物,方子業哪怕隻是提議要多檢查一個地方,都需要給出充足的理由。如果方子業是一位主治,那他的提議可能被考慮,但不需要給出特別詳盡的理由。
現在的方子業則是已經闖出來的成熟副教授,在中南醫院都有了一定的名氣。
甚至所有人都認可方子業有獨屬於自己的東西,理論也自成體係。
那在這個基底之下,方子業再提議一些東西,別人要考慮的就是要不要試一試,試了之後最壞的結果怎樣?
如果不試的話,還有沒有取代的解決辦法。
沒有人會懷疑方子業是在胡說,因為方子業本身就代表著“知識權威’的一部分……
微型循環儀很多,再拿來一套也就是分分鍾的事情。
曾全明將微型循環儀與ECM0間再度連接後,患者的血液仿佛經過了重新淨化。
之前還在血液內略有些躍動的“不安分’因素,在經過了微型循環儀的洗禮後,瞬間變得安安靜靜。僅僅過去了三分鍾時間,人體內血液就已經被洗刷了至少兩套。
“果不其然!~”
曾全明感慨道:“我應該早想到的,微型循環儀設計的初衷,就是凝血管控。它是最好的血栓殺手。”“張教授,這個微型循環儀雖然脫自於ECM0,那ECM0,可不可以再回過頭來參考微型循環儀,對功能進行重新優化呢?”
張觀景聞言,訕笑道:“曾教授的科研敏銳嗅覺果然名不虛傳,期待曾教授可以早日有成果產出。”曾全明聽著張觀景的話,表情瞬間變得有點難受:“張教授何必這樣陰陽怪氣?”
“就算是難,我也隻不過提議一下而已。”
張觀景如果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勃然道:“你隻是提議一下,老子在動物試驗室造了五百七十四次殺孽!~”
“啊!~額!~”曾全明瞬間啞火了。
好吧,自己不是第一個有此想法的人。
阿彌陀佛,兔兔們請安息。
劉煌龍等人沒管曾全明和張觀景兩人的嬉皮笑罵。
手術室總結起來還是那句話,順風笑嘻嘻,逆風MMP。
患者狀態好的時候,你甚至可以邀請外科的主任和麻醉科的主麻醉和你一起打遊戲,你們甚至可以討論去哪洗腳,哪個技師的技術好但銷量不高,哪個技師的技術不好但銷量高。
但如果病人的狀態不好,你咳嗽一聲都可能觸犯逆鱗,被一位你都不熟悉的教授罵得連你媽都覺得把你生下來是一場罪過。
“電解質匯報結果正常。”
“肝腎功能數據略有異常,但結果也還好。”
“腎髒的栓塞時間不久,應該很快就可以恢複過來。”龍方副教授細致回報。
張觀景教授看了看ECM0監護下的患者狀態一切平穩,便拍了拍屁股:“手術完直接送我們ICU吧,我給你們提前預留一張床。”
“我科室還一堆事要處理。”
緊接著,胸外科的教授也建議道:“患者術中有肺部栓塞,建議術後還是要定期複查CTA,避免再發栓塞,術後可以請血管外科定期會診,調節血凝狀態。”
“我這邊也沒太多事情了。”
心內科的陶章教授則是再觀察了五分鍾,也沒發現心髒再發什波動,默默地在電腦上寫完了會診與操作記錄後離開。
手術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之後,DSA造影儀的器械也臨時閉合,機器關閉,隻剩下劉煌龍團隊的人在手術台上主刀。
血管外科的鄧海波教授則是與方子業並行著從隔離室走進手術室。
“方教授,什時候有空啊?我們都好久沒見麵了!”
“就我們叔侄,理應時常走動才是。”鄧海波說話客氣,仿佛一個非常和藹的長輩。
方子業去年給血管外科留下來的處理腹膜後出血性血腫的“理論’模型,使得鄧海波在全國都闖出了一定的名氣。
今天更是在手術室,大放風采。
患者初次溶栓後的腹膜後血腫,在鄧海波到來後,三下五除二地就將其解決並處理了,再次得到了院內一眾同行的虔誠膜拜。
這待遇,絲毫不亞於血管外科的吳勇主任,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鄧海波可記得自己能有現在地位的根本一
他與鄧勇是同鄉好友,自己近水樓台先得月,把方子業留給血管外科的東西牢牢地抓在了手心。“鄧老師,是有快一年沒見了。”
“我最近才回來,一直沒得空來拜訪您。”方子業也客客氣氣地道。
“那還選什?擇日不如撞日,就等這的手術結束後,我們叔侄兩個出去再吃個宵夜。”“說起來,我都還沒有好好地當麵道謝的。”
“子業,這真不怪我,等我埋頭把課題做出來後,你又不在創傷外科了,我是左等右等。”“好不容易聽說你過年後回了一趟漢市,鄧勇那個不講人情的老不死,都不告訴我你來過。”鄧海波開始對鄧勇一頓輸出。
就隻差說了鄧勇他不當人子四個字了。
“過年期間,我就隻見了我師父,其他人都怎見……”方子業繼續寒暄。
“那就是子業你太見外了啦。”
“還是咱們叔侄兩個的關係走動不夠,等會兒一定出去喝點,就這說好了。”鄧海波也不講究什臉皮了,拉著方子業就把宵夜也給安排上了。
劉煌龍則繼續帶隊手術。
此刻,時間已經走到了23:49:52,無限接近於淩晨的0點。
方子業再度看了看患者目前的情況,便道:“劉老師,患者目前的體征一切正常,要不我先撤?”“我這狀態,實在不適合在手術室久留。”
臨床中,隻規定喝酒之後不能操作,沒規定喝酒之後不能說話,方子業的意識清晰,所以在搶救中做一些建議是不算違規的。
劉煌龍知道方子業喝了酒,但他的手術還得一兩個小時,不能讓方子業在這繼續熬著。
“辛苦你了,子業。”
“你先回去休息吧,如果吃宵夜記得把賬單發給我。”劉煌龍回道。
劉煌龍說到了這,關啟全再次回報:“劉主任,患者的老婆又湊了一萬五,已經打到了賬上。”“她說他老公功能障礙已經有七八年,家已經很久沒有過正常收入了,餘下還剩了六千四百三十二是他兒子的學費,這是不能動的。”
“五千八是下學期的學費,六百三十二的生活費。”
關啟全自己說著,聲音都顫顫巍巍起來。
對方可以說五千多,可以說六千多,但非常準確地說了六千四百三十二。
“洗手,上台!~”劉煌龍的聲音直接變了形。
世人茫茫多疾苦,非劉煌龍一人可全渡。
幫得了一時,也幫不了一世。
“好!~”關啟全看了方子業一眼,應下後又道:“謝謝方教授。”
“關老師,您還是叫我子業或者小方吧,聽起來熱情些。”
“方教授太生分了。”方子業回得客氣。
關啟全目前四十一歲,比方子業足足大了十一歲,這樣的情況下,方子業叫關哥和全哥都不合適了。鄧海波真的叫了方子業去吃宵夜,不過鄧海波卻也非常懂事的隻是叫方子業吃飯,根本沒有聊正經事。這也讓方子業稍稍鬆懈了一口氣。
現在的方子業可不缺課題,更不缺合作夥伴,他就怕鄧海波什都不說,一開口就把方子業拉夥著要一起合作課題。
方子業現在身上的腿毛都快被人掛滿了,可真帶不動人了。
十月份的漢街風韻依舊帶著楚河水泥土腥味,方子業深吸了一口後,看向結賬回來的鄧海波。“鄧老師,我把剩下的燒烤打包了,您要不帶回去?”方子業道。
“我就不帶了,你們年輕,你把它帶回去送給你們科室的兄弟吧。”
“子業,你也別緊張,我鄧海波也不是不懂事理的人。”
“方教授你目前處於事業的高速發展期,我要是沒有好的點子,有足夠份量的課題方向,是開不了讓你和我合作的這個口的。”
“不過有一點我必須要表達,方子業你是個人才,而且水平非常高,我希望可以和你一起合作,大家共同成長,打造共贏局麵。”
能夠混到教授的人,不會有幾個傻子。
如果真的情商和智商有問題的話,都不會在臨床中廝混,多去了邊緣位置。
“期厚鄧老師的指教。”方子業微微拱手。
鄧海波馬上又開始變得感慨萬千起來:“方子業啊方子業。”
“方子業啊方子業。”
“創傷外科啊創傷外科……”
鄧海波轉身告辭,遺憾的背影似乎要融入整個漢市,遺憾的音色似乎要與楚河共情,與千年之前的霸王談心。
方子業默然不動。
他身在創傷外科,就是創傷外科的人,如果不是鄧海波遺憾的話,那遺憾的人就該是鄧勇了。類似自己的恩師袁威宏,都沒有表達自己遺憾的資格。
類似於血管外科的米齊副教授,段元江副教授、陳明吳副教授等人,敢明確地表達方子業不是他們學生的這種感慨?
如果他們真的說了,袁威宏都可以騎在他們頭上將他們罵得狗血淋頭。
你們自己TM什身份,敢在老子頭上耀武揚威,還想要搶我的學生?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什歪瓜裂棗……
方子業再次回到洛聽竹的房子時,還未來得及坐下,劉煌龍的電話就打來了!
方子業喝了一口之前泡的冷茶,略苦澀的味道刺透味蕾:“劉老師。”
“方子業,應該還沒睡吧?我算著時間,你應該差不多才趕回去!”劉煌龍仿佛是算命的。“你怎不把賬單發給我呢?”
方子業聞言笑道,放下冷卻的茶杯:“劉老師,鄧海波教授說他丟不起這個人,我也不敢和他推操,就是鄧教授結的賬。”
“您要不找找他?”
劉煌龍笑了起來:“方子業你現在是越來越會了。”
“行了,一兩百塊錢,我還不至於和鄧教授算得這清楚,怕下次鄧海波造謠我要和他人財兩清,從不來往。”
“這個病人,總算是救下來了。”
“老子做這台手術,他報銷完後,我TM血虧六萬七。”
ECMO的開機費用很貴!
這是醫保不兜底,隻要是開了機,就要有人出這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