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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73章 挑戰李勣

      武德殿內氣氛凝肅。

      諸位大臣也都聽聞了上午之時鬧得沸沸揚揚的命案,卻未想到陛下居然在如此緊要之場合提及此事。

      雖說“人命關天”,但是區區一個老嫗之死,如何能夠入得了日理萬機的皇帝眼中?

      此事極不尋常。

      房俊拿起茶杯淺淺的呷了一口茶水,眉眼低垂,緘默不言。

      他剛剛受到宇文節與狄仁傑的私下告知,尚未能夠捋清背後是否有什陰謀算計,所以暫且置身事外、不予置評。

      第一個回應陛下質詢之人,再度出乎預料。

      素來低調沉穩、甚至可以稱作“屍位素餐”的英國公李勣,沉聲開口:“東宮安危素來是重中之重,再如何防範亦不為過,但是所謂‘神機營’既不在東宮六率之內、更不在大唐軍隊序列之中,說是一支雜牌軍亦不為過,長期駐紮於東宮之內招致頗多質疑,應當予以裁撤。”

      武德殿內氣氛陡然緊張。

      在東宮六率數位將官皆被撤職、調任的情況之下,“神機營”便是最後一支完全忠於太子、且隻聽從太子命令的軍隊,且不說“神機營”之存在對於東宮防衛之重要,單隻是其象征意義便無與倫比。

      作為貞觀勳臣之首的李勣率先磨刀霍霍坎向“神機營”,一旦“神機營”遭遇裁撤,將會帶給外界一種“東宮不穩、易儲在即”之信息。

      絕對不能小看這種信息,如今朝野上下支持東宮的文官、武將之中,當真如房俊那樣維係正朔者並不多,更多人既趨於太子之名分大義所能帶來的利益。

      說到底,無過於謀求一份“從龍之功”而已。

      倘若太子即將被廢,這些人必然如牆頭草一般隨風而倒、背棄而去,對於東宮聲勢之危害不可估量。

      本應發表意見的劉洎卻緊皺眉頭,若有所思。

      馬周左右看看,欲言又止,軍中之事不能輕易表態,否則難免有僭越之嫌。

      第二個開口的是許敬宗。

      他點點頭,附和李勣之言:“英公之見,老成持重,似‘神機營’這等不在軍隊序列之中的編製,其存在弊大於利,應當予以裁撤將東宮防禦重歸於東宮留率。”

      其餘諸人再度震驚。

      一直以來許敬宗都以房俊馬首是瞻,甚至可說是唯命是從,自然也如房俊一般是堅定的“太子黨”,隨著這幾年丈量田畝等等功績而聲威大漲,算是東宮柱石之一。

      誰都知道房俊才是“神機營”的真正掌控者。

      然而現在許敬宗卻明目張膽的附和李勣裁撤“神機營”之建議……

      這是要背刺房俊?!

      諸人向房俊看去,卻見房俊依舊慢悠悠的喝茶,眼皮都未抬一下。

      兵部尚書劉仁軌開口道:“英公與許尚書之言,本官不敢苟同。‘神機營’固然在軍隊序列之外,但絕非雜牌軍,此前晉王兵變之時逆賊殺入東宮,東宮六率也好、宮廷禁衛也罷皆被突破,唯有‘神機營’死戰不退、力挽狂瀾,保護太子立下赫赫戰功,倘若這樣一支雄軍亦要裁撤,東宮六率之流怕是也無存在之必要。”

      李勣搖頭道:“東宮六率之所以在兵變之中表現不佳、傷亡慘重,在於其將官無能、訓練鬆弛、士氣低迷,更未有誓死護衛儲君之誌氣,如此才凸顯‘神機營’之戰力。如今東宮六率大部分將官予以調任、降職,精神麵貌煥然一新,再有我親自督訓,定能成為東宮之銅牆鐵壁。”

      劉仁軌欲言又止,悶聲不語。

      說到底他的地位遠不如李勣,在對方壓迫式的氣勢麵前並無多少反駁之餘地,既然李勣說他親自訓練東宮六率,難道劉仁軌還敢說“你上也不行”?

      即便說出來,也隻會招人恥笑。

      畢竟李勣身經百戰、未嚐敗績,這份功勳足以死死壓製劉仁軌……

      劉祥道也開口道:“今日西市門口發生命案,如何判罰暫且不論,但坊市之間輿論紛紜,對於‘神機營’頗為議論,且多是‘囂張跋扈’‘年輕暴躁’之類的負麵評價,連同東宮之風評也遭受影響,還是應當謹慎處置,以免太子之威信受到損失。”

      李承乾看向房俊:“太尉怎看?”

      房俊這才放下茶杯,目光環視一周,神態輕鬆:“貞觀書院之教學方式與以往有所不同,不僅教授儒家典籍、任恕之道,也設有數學、物理等等學科,‘講武堂’更是對大唐所有軍隊中層以上軍官以輪訓之方式教授最新的戰術理念。書院之宗旨在於‘學以致用’,每一個從書院走出的學子都能在各自的領域為帝國繁榮做出貢獻……而‘神機營’便是為書院學子演武而設。”

      李承乾蹙眉:“當真有此必要?”

      “確有必要!”房俊斷然道:“隨著帝國之強盛,周邊蠻胡盡皆俯首,可以想見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帝國天威赫赫、無可匹敵,再無異族敢挑戰帝國兵威,帝國為了鞏固根基、施行新政,也不會無故伐師滅國、四處征戰,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乃是必然。”

      “夫兵不可玩,玩則無威;兵不可廢,廢則召寇!無論帝國何等強盛,周邊胡族狼子野心不可覆滅,隻待稍有鬆懈必然群起而攻之。故而無論何時都要謹記‘天下雖安、忘戰必危’之警言,始終保持年輕人的尚武之風,對外展現持續性的壓迫。”

      李承乾不語。

      雖然他心中亟待廢黜“神機營”,卻也認為房俊之言確有道理,大唐以武得天下、以武至強盛,尚武之風乃是根本,焉能當真在盛世之時追求文治、自廢武功?

      但隻要“神機營”存在一日,東宮之防禦便堅若磐石,朝野上下對東宮便信心十足。

      倘若不能削弱,何談易儲?

      李勣知道有關於軍事之討論,陛下絕非房俊之對手,遂道:“即便書院學子當保持尚武之風,‘神機營’也可以訓練火器之戰法,但未必長期駐紮東宮之內。”

      房俊笑了笑,眉梢一挑:“軍隊戰力之保持、提升,不僅在於‘練’,更在於‘爭’,時刻保持競爭乃強軍之本。‘神機營’之兵卒皆由書院學子擔任,青蔥少年、乳臭未幹,正需要競爭之意識來鞏固所學之戰術。不如這樣,英公親自操練東宮六率,我則擔任‘神機營’之教官,約定時日、一較高下,以此等競爭之態勢促進軍隊之戰力,不知英公意下如何?”

      李勣麵色凝重。

      其餘人也都屏氣凝息,意識到事態之嚴重。

      都明白房俊的意思,這已經不是東宮六率與“神機營”的競爭,而是房俊在向李勣“軍方第一人”的地位主動發起衝擊!

      房俊這些年固然戰功赫赫、攻無不克,聲勢隱隱蓋過李勣,但無論如何李勣當年立下的那些個滅國之功夯實了帝國之基石,一係列“立國之戰”當中居功至偉,更因資曆、輩分之加成,始終壓過房俊一頭。

      但現在房俊當著李承乾的麵,堂而皇之對李勣發起挑戰!

      一旁,劉祥道略有遲疑,道:“太尉此舉,未免對英公有些不公吧?如今火器之威舉世無敵,太尉您更是率先研發、使用火器之人,對於火器之性能、戰術熟稔於心,可謂獨步天下。以此優勢去挑戰英公,即便獲勝,亦勝之不武。”

      房俊笑道:“你也知火器乃我研發、使用?”

      劉祥道愕然:“普天之下,誰人不知?”

      房俊則一臉好奇:“你既然知道我乃火器肇始之人,這一身功績多是由火器而來,又為何不讓我用火器?你能成為禦史大夫,不也正是因為對大唐律例熟稔於心、信手拈來嗎?以你的邏輯,我是不是也可以說你屍位素餐,然後在別人與你競爭禦史大夫官職之時要求你不能誦讀律法?”

      既然我研發了火器,用火器對敵之時立下曠世之功,如今為何不能以火器向李勣發起挑戰?

      劉仁軌大笑道:“禦史大夫當真是症了,吾等之所以坐在此處輔佐陛下治理國事,不正是因為以往之功勳?這些功勳不僅我們吃一輩子,且子子孫孫都因此受益,你總不能讓我們把這些功勳都丟在一旁,然後與那些書院畢業的毛頭小子們‘公平競爭’吧?”

      李承乾擺擺手,製止住麵紅耳赤、張口欲言的劉祥道,笑容淺淡:“二位皆國之功勳自不必說,其餘亦是帝國虎賁,每一人之傷亡皆國家之損失,對外征戰之時馬革裹屍也就罷了,焉能折損於內?這般兄弟鬩牆、袍澤相殘之事,二郎再不必提,朕決不答應。”

      英國公李勣步騎之戰天下無雙,唯一可堪比擬者衛國公李靖已經多年不問兵事,但是對上火器部隊卻連一分勝算也無。

      他怕李勣羞怒之下答應房俊的挑戰,一旦失敗,必然聲威大損,“軍中第一人”的大旗徹底易幟。

      如今李勣乃是他最強之臂助,焉能眼睜睜看著被房俊擊敗、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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