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了?
突然之間的變化,令季覺本能感覺不妙。
明明行動還沒開始,自己小心翼翼至此,甚至所有人都各種防護做完了,結果目標就開始跑了?那究竟是哪暴露了?
短短彈指間,季覺心思電轉,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完全沒找到紕漏,況且還有安凝這種專業的白鹿獵人在旁邊。
在他監聽的所有波段和電話消息,都沒有出現過任何變化。
爆炸發生的前後,隻有一個電話呼出進來,也是市集另一頭賣餅的攤位在催促自己兒子送貨。也就是說,隻是巧合?
反應過來的瞬間,季覺就已經伸手,按住了躍躍欲試的安凝。
“人太多了,別在這動手。”
“嗯。”
安凝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卻透過玻璃上的防窺膜,靜靜的凝視著人群中那個逃竄的身影,滿懷著疑惑。
作為白鹿獵人,查成分自然手到擒來絕不費事,一眼看過去究竟是是狼是狗,一清二楚。
那問題就來了……
那個家夥,不是狼!
但,怎也不是狗呢?
充其量,不過隻是白鹿一係的孽化者而已,有所畸變,但還差得很遠。
放在往日,安凝看都懶得看一眼,可如今的關鍵在於,此刻當她全神貫注的專注鎖定時,就難以理解為什這種蹩腳貨色,看上去完全就是條土狗沒錯,身上偏偏還有那一星半點狼的味道?有點像,但又不像,似乎是,但又不是。
這就是她一直以來撓破季覺的腦袋都搞不明白的原因一一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不是’又是個什鬼東西?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狼的口味再奇怪,要求再低,再饑不擇食,也不至於會鍾愛這種蹩腳東西吧。!眼前狀況之吊詭,就好比一個渾身紋身的鬼火黃毛隻考了二百分就卷贏了不知道多少學生,考上了天門的王牌專業一樣離譜。
要路子野,要有關係,要兩樣都有……不論哪一樣,都值得自己刨根問底。
幸虧阿叔他們追到城外去了,不然這種好事兒輪得到自己?
還得是季覺哥!
想到了這,她又忍不住貼的近了一點。
這一次在沉思中,沒有把自己推開。
好耶,季覺哥默許了!
混亂的車流之中,麵包車悄無聲息的拐進了一條小巷,無聲穿梭,在安凝的引導之下,遠遠的跟在了那個背影身後。
而自始至終,童山都沒有說話,屏氣凝神。
仿佛神遊物外一般。
漆黑的眼瞳浮現出一絲蒼白,映照出浮光掠影,一線微弱到近乎不存在的念動力已經延伸到遠方熊熊烈火之中,寄托感知。
如同親眼所見,纖毫畢現。
火焰的焚燒下,諸多煙草被卷入其中,滾滾濃煙不斷湧動,各色水果精油的味道不斷的揮發,本應該沁人心脾,此刻濃度太高,反而厚重到令人作嘔。
而他的感知在向下,再向下……順著裂口,沒入了大地之下,隱藏在水煙店的偽裝之下的深邃空間之中。
地下數十米,還有一個空腔,一條隱秘的出入口。
並不算稀奇。
塔城這鬼地方,誰家沒個地窖和見不得光的東西,還要被人懷疑是沒活兒呢!
此刻,地下室早已經在爆炸之中坍塌,麵目全非,可在以太之眼的追溯之下,一切蛛絲馬跡都躍然在眼刖。
一塊塊分崩離析的玻璃碎片彼此拚湊,在眸中顯現出完整的輪廓,燒焦的塑料和鐵皮重歸完整,變成一台台儀器。
諸多腳印殘留,曾經熱鬧無比。
至於更多的,是屍體,屍體,屍體,屍體,還有屍體。猴子的,禽鳥的,乃至,人的……諸多殘存的毛發和碎片在火焰化為焦炭,再看不出曾經的模樣。
那赫然是一整個實驗室。
果然,有問題!
童山已經毛骨悚然,內心之中的警惕不斷暴漲一白邦複國陣線不聲不響的在塔城搞個實驗室做什?難道還能是造福白邦,造福中土不成?!
如今看來,怪不得莫名其妙的發生了爆炸,根本不是他們暴露了,而是因為對方本來就是過來毀屍滅跡的!
如果不是季覺反應及時的話,恐怕他們根本不會知道究竟發生了什。
畢競……太常見了。
就算是不算炸彈背心這種東西,年久失修和失火還有爆炸物失控,在塔城這鬼地方,也完全就跟喝水吃飯一樣毫不起眼。
前些年寰宇重工的化工廠爆炸的時候,直接連半個山頭都給鏟平了呢,這點小陣仗算個啥?一開始混亂的本地人在發現不是什聯邦和帝國的人口清掃計劃之後,也迅速的恢複了安定,該買菜買菜,該賣身賣身,隻道是尋常。
“那個家夥疑點很大,估計有問題,大家都注意一點,注意下手時的分寸。”
童山猶豫了一下之後,看了一眼季覺和安凝,顯露歉意:“可以的話,麻煩盡量活捉。”
“我沒問題。”季覺擺手:“素材這種東西,新鮮點更好,正好現點現殺。”
“這種貨色,殺了也賺不到多少獵獲。”安凝也無所謂的點頭,旋即躍躍欲試:“我問完話之後,季覺哥你隨便拿去用唄,要不要我幫你按住手?”
一時間,姬柳姬雪兄妹沉默無語。
本來季覺這個工匠的畫風就已經足夠邪門了,怎來了個安凝之後,還給加Buff漲數值的?怎看都不對勁啊!
本以為是工匠喪心病狂pua無辜少女,沒想到是人家黑龍惡鳳邪邪聯手如魚得水了……我們大群和天元到底還是吃虧在太正常了!
“可以了,都準備。”
童山撕了兩頁紙之後拍在姬雪和姬柳身上,“等我信……算了,大家配合安小姐行動吧。”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來。
“看我的。”
安凝咧嘴,拉開窗,翻身而出,靈巧的跳躍在車頂之上,然後輕若無物的躍上了牆頭,在建築之間輕靈而去。
幾步走出之後,氣息已經消失無蹤,消失在諸多觀測之中,如果不用肉眼去看的話,甚至難以發覺,宛如無形的鬼魅。
輕巧的跳上了塔身,遙遙看著那個人群之中的身影,隨著人群的四散,拐進了小巷。
牧羊人抱著懷的羊羔,警惕的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沒人跟著之後,鬆了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得意一笑。
富貴險中求,自己行險一搏,終究是……
啪!
他身體晃了一下,懷的小羊羔就掉在了地上,當他茫然低頭的時候,卻發現,掉在地上的不隻是羊羔,還有自己的一條胳膊。
血如泉湧,卻感覺不到痛覺。
他下意識的想要尖叫,卻發不出聲音,喉嚨上的裂口綻開,猩紅噴薄,再緊接著,是右手,雙腿。轉瞬間,就落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搞定!
甚至來不及反應。
安凝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毫不留情的出手,獵指飛光,破空而去,再然後,卡死在了空氣之中,懸停虛空,嗡嗡作響。
被擋住了。
緊接著,牆壁崩裂,石板如潮水一般湧動起落,憑空之間就有狂暴的力量進發,拉扯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孽化者,向著遠方飛出。
暴起發難。
“留下!”
童山猛然伸手,全力以赴一一暴亂的重力之下,念力延伸而來,強行將孽化者釘在了原地,虛空之中一陣劈啪作響的聲音不斷爆發。
兩邊硬碰硬狠拚一記,轟鳴爆響,颶風席卷。
引力和念力彼此糾纏,僵持。
虛空之中的恐怖力量不斷爆發,如潮水一樣湧動,卻看不到任何載體,隻有周圍的物質之上,一道道裂痕瘋狂蔓延。
“奧莉薇婭?!”
半空之中,童山麵色鐵青,看向遠處,巷子另一頭,幻影震顫之中,浮現出一行人的蹤影。“不好意思了,童。”
保密局的執行者咧嘴,嘲弄一笑:“這個人是我先盯上了,你還得往後排隊。”
“放屁留著回家去放。”
童山漠然:“你撈過界了,這可不是帝國的轄區!”
“特殊時期,轄區限製前幾天已經取消了,你們的負責人也在上麵簽了字的。”奧莉薇婭越發愉快:“要不你先回去研究一下,研究明白了再來找我?”
哪怕是在短暫的對話之間,兩人之間的鬥爭依舊沒有絲毫的停滯,甚至,愈演愈烈,奧莉薇婭手中的,一座宛如地球儀一樣的繁複造物回旋升起,引力暴漲。
童山拔劍,可手掌才按在劍柄之上,就有一個紅點落在了他的身上。
遠方的塔樓之中,偽裝布下,隱藏的狙擊手終於顯現蹤影,屏氣凝神,鎖定了童山的位置,槍膛之中的煉金子彈顯露凶厲。
不隻是如此,就在奧莉薇婭身後,還有個大群拔出了雙刀,血焰升騰,躍躍欲試。
更遠處的,隱藏的天元抬起手來,鎖閉四周。
劍拔弩張。
不,根本應該說,早有準備才對!
就好像知道他們的行動一般,未雨綢繆的設下埋伏,黃雀在後。
奧莉薇婭含笑看向了白塔之上的安凝:“獵指安家要摻合天元之間的鬥爭?”
安凝沒有說話,毫無反應。
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安全局和保密局之間的矛盾,白鹿獵人在一邊袖手旁觀,完全理所當然。也不可能插手。
此刻,奧莉薇婭冷笑,再次彈指。
無形的引力漩渦憑空浮現在他們來時的車上,宛如懸頂之劍,狂暴的重力引而不發,隨時能夠化為萬鈞之力碾壓而下。
“車的,都老實點。”
奧莉薇婭再次看向了童山,遺憾警告:“考慮一下你的同伴,童,最好別輕舉妄動。”
童山仿佛無可奈何,緩緩的,從劍柄之上鬆開了手。
“應該是我勸你最好謹慎一點。”童山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同情:“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奧莉薇婭,為你自己著想。”
原本袖手旁觀的安凝,手中已經無聲的出現出了一枚圓頭圓腦的胸針,鎖定了奧莉薇婭。
一改之前的冷漠,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而就在一瞬間的寂靜,車窗,緩緩降下。
顯露出一張令保密局所有人陷入呆滯的麵孔。
風輕雲淡的微笑,瞥著他們的模樣。
“山哥,感覺外地的幫會都不太禮貌啊。”
“常有的事兒。”
童山遺憾聳肩,“大家關起燈來你殺我我殺你,難道還能親如一家不成?”
“真可怕。”
季覺笑起來了,抬起手來,搭在車窗上,向著遠方的奧莉薇婭探問道:“那,請問保密局這是要殺我嗎?”
奧莉薇婭的表情抽搐一瞬,難掩錯愕。
未曾想到,居然還有其他人在車,而且還是季覺!
倘若是其他什人,她大可一句閑雜人等,殺了也白殺,可看看那一張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的臉吧,家人們!
短短不到幾天的時間,就從一個外來者一躍成為了整個塔城舉足重輕的角色,光是一手看不到產量極限的煉金子彈,就已經攥住了整個塔城的大動脈。
說點難聽的,童山死了就死了,安全局和保密局之間的血仇不差一樁,奧莉薇婭還能升職加薪呢。可季覺不一樣。
他真要出了什事情,是要鬧出大亂子的!
聯邦駐軍基地那邊會變成瘋狗姑且不提,帝國這邊也是有需求的好!甚至,連沙班都放出話來了,有關季先生所有的單,本地荒集都不接了……
況且,真以為太一之環沒脾氣?
古斯塔夫那個家夥做起事來凶的要死,季覺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作為金綬工匠,協會就敢讓所有塔城的工匠全部罷工給你看!
他要是死在這,那今天的事兒就收不了場了!
誰都別想好!
“季先生,帝國和聯邦的事情,可管不了那多。”
奧莉薇婭的肅冷麵孔之上擠出了一絲笑容:“為了避免誤會,能夠請閣下暫時不要涉及其中呢?”“唔?如果我要說不呢?”
季覺依舊微笑著,毫無動作,看著她:“我可是特地雇傭了獵指飛光,來配合塔城清掃恐怖分子,維護中土的秩序和穩定的,總不至於做出點成績來之後,反而淪為帝國的眼中釘吧?
是塔城不能容我?還是說,這是奧莉薇婭小姐你的主意?”
瞬間,奧莉薇婭的臉色便迅速陰沉一一倘若不是這個節骨眼,老娘把你這小白臉挫骨揚灰了都沒有人敢說話,狗屎工匠,給點麵子就蹬鼻子上臉!
刺骨的寒意無法克製的躥升,令旁邊的下屬都不由得色變,低聲提醒:“大姐,千萬要冷靜,不值當!”
奧莉薇婭的神情越發陰沉,怒意勃發。
或者說,騎虎難下。
作為保密局成員,倘若在安全局的麵前有所退讓的話,勢必會遭受訓斥,傳揚出去變成個笑話。可如果拋下什都不管,真刀真槍幹一架的話,萬一季覺嘎巴一下死在這,那自己也不會有什好結果。一瞬的僵持,卻有尖銳的哀嚎聲,驟然進發。
就在引力和重力的雙重拉扯和蹂躪之下,幾乎被碾成粉碎的孽化者蠕動著,奄奄一息,奮力掙紮。血液,緩緩蔓延,將羊羔的白毛侵染成了猩紅。
而隨著那一隻羊羔的身軀破碎,一絲絲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競然從其中緩緩浮現,令所有人如芒在在痛苦之下,徹底癲狂的孽化者不顧念力和引力的蹂躪,驟然張口,殘缺的牙齒啃在了羊羔的血肉之上,貪婪吮吸。
那一隻被從實驗室抱出來的羊羔吃痛,高亢鳴叫,居然反過頭來,啃向了孽化者。
瘋狂饕餮。
彼此蠶食,根本分不清是人在吃羊,還是羊在吃人,可以確定的是,在這狂暴的啃食之中,有什截然不同的詭異之物,在迅速的凝聚成型!
就在童山和奧莉薇婭的麵前,彼此啃食的模糊血肉蠕動著,融合在了一起。
人的屍骨和獸的屍骨彼此銜接,白色的羊毛褪盡之後,一根根黑硬的尖銳毛發從羊頭的孽化者身上旺盛的生長而出。
它仰天嘶鳴,咆哮,轉瞬間,就手足並用的狂奔而出,速度快的不可思議。
居然念力和引力都難以捕捉到目標,根本無法鎖定!
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狼?!”
安凝的眼瞳驟然瞪大了,率先反應過來,正因為如此,才無法理解,難以置信一一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個平平無奇的蹩腳白鹿孽化者,和一隻詭異的羊融合為一之後,居然變成了貨真價實的狼!誠然,很弱、很小、很可笑,實力根本根本不值一提,但羊就是羊,狼就是狼,怎可能會出現如此離奇的狀況?!
遺憾的是,現實不講道理,也不管什狗屁常理。
此時此刻,就在所有人的麵前,狼來了!
瞬間,不論敵我,都無暇再仔細思考了,毫不猶豫的,向著嘶吼的新生之狼,全力出手,勢在必得。隻有季覺,依舊坐在原地,望著那一隻嘶鳴狂奔的狼,忍不住想要鼓掌。
他還愁著怎再給聯邦和帝國加把火呢,沒想到,居然有上趕著送上來的狠活猛料!
這不比咬打火機好多了?
不愧是你啊,謝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