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黑帆新王
凱斯喪命。
即使他那位遠在泰拉大陸的父親是位威名赫赫的六環法師，但這並沒有讓莎拉扣動扳機的手指有半分遲疑。
盧克法師來不及為凱斯的喪命感到悲傷，滔天的恐懼便攫住了他的心髒。
因為，他驚駭地發現，不知何時，在自己的前方，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位魁梧不似法師的壯漢。
保仔！
屠宰碼頭上死一般寂靜，隻有海風卷著灰燼掠過地麵發出的聲音。
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同時又在心中揣摩高德究竟是何來曆，竟然能讓莎拉為他如此出頭。
他們在黑帆之城生活如此多年，莎拉為旁人出頭的事可謂聞所未聞。
特別是高德看上去還如此的年輕，而且身上的氣質一看就與他們黑帆之城格格不入，顯然是外來之人。
然而，今日份的驚駭才剛剛拉開序幕。
一個靠在屠宰架上的工人下意識轉動脖頸，視線挪轉，目光不經意掃過海麵的瞬間突然僵住。
他發現了什，手指下意識抬起指向遠方，微微顫抖著。
他身旁的同伴發現異常，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然後便是當場坐蠟，出現同樣的神情姿態，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拳頭。
因為，一艘巨大的、船側繪製著燃燒火焰長刀的黑木船隻，此刻正緩緩駛入冰錨屠宰碼頭，準備停靠。
冰錨屠宰碼頭，包括它還叫繡錨碼頭的時候，就一直隻是黑帆之城中極為不起眼的一個小碼頭，何時有這般巨大的船隻造訪過？
這或許值得驚訝，但還不至於讓旁觀者露出那般表情。
真正讓他們驚呆的是，掛在這艘巨大船隻桅杆頂端上的那一具被粗重的鐵鏈捆縛著，雙臂張開成十字形的屍體。
火刀號。
這是莎拉取下火刀海盜團團長的項上頭顱，換取賞金之後，再從火刀海盜團手中收繳的海盜船，也是金幣獵人團的“移動駐地”。
能讓金幣獵人團如此大動幹戈，以“吊天燈”形式掛在桅杆上的人來頭定然不簡單。
而隨著船隻靠近，他們已經能清晰看到那具屍體的具體麵容。
標誌性的鷹鉤鼻與那道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猙獰舊傷。
恰恰是與他們所熟知的懸賞榜上那位占據首位百年之久、不斷刷新賞金記錄的海盜王的畫像分毫不差！
難道是戴維·瓊斯？！
海盜王死在了傳奇女獵人的手中？！
這個想法在人群中飛快蔓延。
這邊，戰場的中心。
突然出現的保仔，一現身就是一道早已準備好的法術。
也不見什驚人的法術特效，隻是保仔身上有強大的法力波動爆發。
隨後，盧克法師就如被勾魂了一般，雙目呆滯無神，宕機在了原地。
幾乎就在他“失魂落魄”的一瞬間，一枚金黃色的龍鱗子彈已經帶著旋轉氣流，擊中他的眉心。
子彈穿透石膚的瞬間發出沉悶的碎裂聲，盧克法師身上的防禦法術光芒一閃而逝。
這時，他呆滯的眼神終於恢複清明，繼而布滿驚恐驚恐。
可是一切都遲了，他早已無力回天。
琥珀色的晶簇從傷口噴湧而出，沿著他的脖頸迅速蔓延。
不到兩秒，這位凱斯的首席護衛法師便步了凱斯的後塵，化作一簇爆開的灰塵煙花。
適時，火刀號巨大的船身緩緩靠岸。
錨鏈墜入海中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鴉樽秘幫，作為當今黑帆之城幫派一方的龍頭勢力，他們的駐地同樣是位於黑帆之城的上城區。
整座駐地占地麵積不小，由從其他附屬島嶼搬運而來的火山岩與沉船木板拚接而成。
牆體上布滿了可以保留的墨綠色海藻與鏽蝕的鐵錨鏈。
屋頂布滿錯落有致的瞭望塔，每個塔頂都立著栩栩如生的烏鴉雕像，黑曜石打造的眼珠在陽光下閃爍著賊光。
據說這些雕像不僅是裝飾，更是由符文師加持的警戒法陣核心。
而在駐地的上方，還常年盤踞著一群食腐烏鴉，這也是鴉樽秘幫有意蓄養的。
建築風格整體看過去就像從海底升起的古老堡壘，既符合黑帆之城的建築特色，又與他們的幫派名字相契合。
隻是今日的鴉樽秘幫駐地內，氣氛卻是異常的沉穆莊重。
在駐地最深處的議事廳內，房間坐滿了人。
這些人或臉上帶疤，或帶著刺身，個個身上都散發著久居上位的凶悍氣息。
他們全都是鴉樽秘幫各堂口的頭目高層，麵前的橡木長桌上散落著羊皮地圖與情報卷軸，卻無人翻動，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在空氣中交織。
坐於首位的，則是鴉樽秘幫的首領，樽主。
他身著綴著鴉羽的黑袍，臉上還覆蓋著青銅麵具。
麵具上雕刻著繁複的烏鴉紋路，襯托得他眼窩處的陰影深不見底。
“消息大家應該都知道了。”
“昨日卡倫·裂顱駛著鐵冕號回來了，但是.”
樽主的聲音透過青銅麵具傳出，帶著一種沙啞之感，他指尖在桌麵輕點著：“他們是在昨日深夜入港的，沒有鳴響歸港號角，也沒有懸掛血帆旗，甚至.”
他頓了頓，麵具後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船體的吃水與出發時竟然並無二致。”
“也就是說，他們這一次出征金幣獵人團的灰燼島，沒有收繳任何戰利品以外，甚至沒有消耗什彈藥。”
“更詭異的是，根據烏鴉回報，鐵冕號靠岸後，卡倫就直接封鎖了血帆碼頭，嚴禁旁人靠近，對外並沒有公布任何原因。”
議事廳內，頓時是響起一片壓抑的議論聲。
憑借戴維·瓊斯的強大力量與名聲，血帆海盜團在黑帆之城可謂是高高在上，血帆碼頭更是黑帆之城商船與獵船吞吐量最大的碼頭。
血帆碼頭封鎖，這還是百年來頭一次，其中的反常不言而喻。
樽主先是等眾人議論了片刻之後，才輕輕抬手。
議論聲瞬間平息。
“第一，鐵冕號這一次的出征目標是灰燼島，那既是當年黑翼幫的沒落之地，也是近十數年金幣獵人團的駐地所在。
出征灰燼島，相當於血帆與金幣獵人團對上了。”
“第二，動用鐵冕號出征，目標還是金幣獵人團，如此大的出征動作，必然是出於戴維·瓊斯的示意。
但如今鐵冕號匆匆歸來，而且卡倫卻是行為反常，封鎖碼頭。”
“第三，卡倫回來之後，還做了一件非常不符合常理的事，他將血帆在上城區所有產業中的收入全部提走了。”
“按照血帆海盜團的習慣，一般是半個月提一次收入，並且是由戴維·瓊斯的親信去做這件事的。”
“戴維最忌諱手下私動他的財產，卡倫跟了戴維這多年，還能坐到副首領的位置上去，不可能不知道這點。”
“我們的人盯著血帆海盜團，那卡倫口口聲聲宣稱戴維要在灰燼島建立新據點，讓他回來調集物資，卻不調動人手，另外還用武力鎮壓質疑的其它法師。”
“這般火急火燎的行為，不像是受命辦事，反而.”樽主的目光掃過眾人，青銅麵具下的眼睛閃爍著精光，“更像是在刮地三尺跑路！”
在情報方麵，正如凱斯所言，於黑帆之城中鴉樽秘幫認第一，就沒人敢認第二。
卡倫如此隱蔽迅速的動作，不到半天的時間，就被鴉樽秘幫盡數掌握，可想而知在這座城市中，他們的眼線究竟有多少。
“不可能吧？他怎敢的？以戴維·瓊斯的手段，膽敢得罪他的人，都被他殘忍虐殺，製作為了骨雕珍藏，更別說背叛他了。”樽主右手邊第四位頭目不敢相信道。
“確實，戴維·瓊斯手段恐怖，血帆海盜團的成員對其極為敬畏，絕對不敢背叛他，除非”樽主極為認同地點了點頭，“除非卡倫知道，戴維·瓊斯絕對無法再清算他了！”
這話如同一道驚雷，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議事廳內陷入了短暫的死寂，隻有眾人粗重的呼吸聲。
片刻之後，樽主右手邊第一位頭目，臉上帶著爪痕的法師，緩緩開口道：“樽主，你的意思是戴維·瓊斯死了？”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種種跡象都指向這個結論。”樽主點了點頭，肯定道。
在場所有人眼中都閃過難以置信。
實在是戴維·瓊斯在黑帆之城的淫威太盛，黑帆之城這多年曆史中，他也是統治力最強的一位，如今就這突然且毫無預兆地死去？
怎想都有點不可思議。
這時，場下另一位壯漢法師，已經是激動地道：“那家夥也有今天！”
“血帆海盜團完全就是戴維·瓊斯的一人幫派，他一死，血帆海盜團就沒有人能夠服眾，很快就會四分五裂，不足為患，那我們還等什？”
他興奮地一邊站起身，一邊囔囔道：“立刻點齊人手，把血帆的寶庫、產業，還有他們控製的碼頭全他媽的搶過來！”
“坐下！”先前做出推斷的臉上帶著爪痕的法師，即鴉樽秘幫負責幫派財政的莫厲聲喝道，“沒腦子的家夥，你光知道戴維·瓊斯死了，也不想想他是怎死的！”
他這句話，瞬間就點醒了場上其它同樣產生衝動想法的人。
樽主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這些事是在鐵冕號出征灰燼島後發生的，所以假若戴維·瓊斯真的死了，那就大概率是死在了金幣獵人團，死在莎拉的手上。”
“她能殺掉戴維·瓊斯意味著什？意味著莎拉的實力，已經是比戴維還要強大。”
“卡倫就是清楚沒了戴維的血帆就是紙老虎，莎拉遲早要找上門，所以他現在才是趁著權力真空期，搶在金幣獵人團動手前，把能帶走的都帶走。”
“而即使莎拉實力已經強過戴維，但要想殺死戴維，付出的代價肯定也不小，可能現在正在修整，故而才沒第一時間現身，這才給了卡倫可乘之機。”
樽主的一番推斷，其實已經與事實大差不差了。
“那我們現在該如何做？”有人問道。
“這就是我召集你們來的原因，戴維·瓊斯一死，接下來黑帆之城的格局必然就會發生極大變化，我們鴉樽秘幫在這之中該何去何從？”
這話讓議事廳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都陷入了思索當中，在心中權衡利弊。
這時，坐在樽主左手邊的第二位法師，突然開口：“樽主，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樽主麵容隱藏在麵具下，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緒變化。
那位法師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開口，他環視眾人，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戴維·瓊斯在的時候，我們與他合作，為他提供情報，同時也得到血帆的支持，這讓我們鴉樽秘幫在幫派中的地位愈發穩固”
“如今莎拉能殺戴維，實力定然更強，依我看，不如像以前那樣，早點向莎拉表忠心，至少能保住我們現在的地位。”
“放屁！”還未等樽主做出回複，另一位法師就猛地拍桌而起，“什合作，分明是脅迫我們臣服於他，我們忍了戴維快百年，好不容易等到他死了，憑什還要向一個女人低頭？”
“就應該如先前所說的，趁現在這個時間，搶占先機，等我們吞下血帆的產業，這些便是我們手中的籌碼，到時不論是與莎拉對抗還是合作，都心中有底！”
“搶占先機？那些海盜就算沒了戴維，打硬仗的本事還在，我們出手隻會兩敗俱傷，別最後籌碼沒到手，還便宜了金幣獵人團。”
“依我看，不如盯緊卡倫，等金幣獵人團來了後，賣她人情，莎拉不像戴維那般陰險狠辣，再說畢竟是個女人，或許真有合作共存可能，不會像戴維·瓊斯那般野心蓬勃。”
“天真，天真！在黑帆之城這種地方，不論男人女人，都是一個樣，哪有易予之輩？實力才是一切的基本，將幫派的未來寄托在莎拉的人品之上，這不開玩笑嘛？！”
“.”
議事廳內頓時分成兩派，支持趁機崛起的與主張向莎拉賣好“合作”的各執一詞，爭論聲越來越大。
樽主聽著眾人的議論，隱藏在青銅麵具下的眉頭緊緊蹙起。
事實上，他也是拿不定主意，才召集眾人聽取大家意見，結果越聽也是越為迷茫了。
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戴維·瓊斯的身死終究隻是根據諸多蛛絲馬跡得出的推測。
雖然有極大的把握，但畢竟沒親眼見到戴維·瓊斯的屍體，一切都不好說。
假若事實上戴維·瓊斯並沒死，他現在對血帆的產業動手，事後迎來的清算將不是鴉樽秘幫所能承受的。
他手中的情報每一條都指向戴維已死的結論，可心中那絲顧慮卻始終揮之不去。
這般一想，樽主心中就更為糾結了。
他心知肚明，自己接下來做出的決定，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讓鴉樽秘幫跌入萬丈深淵。
就在樽主難以做出抉擇之時，窗外的烏鴉忽然集體驚飛，發出雜亂的鳴叫之聲。
緊接著便是“轟”的一聲巨響。
議事廳厚重的橡木大門被一顆金色子彈轟得粉碎，木屑混著鐵鏽飛濺四射。
眾人驚得紛紛起身，卻見一道火紅身影大步從門口走了進來，斜倚在沒了門的門框上。
她身後的保仔則是上前一步，將一個血淋漓的人影扔到議事廳中央，“砰”地砸在橡木長桌上。
正是鼻青臉腫、斷了胳膊的骨刺。
“鴉樽秘幫好大的膽子，”莎拉深邃的目光環視全場，聲音冷漠無比，“我的人你們也敢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