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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諶佳欣說的,歐陽戎隻需要一口咬定,這消渴病的單方他是為自己家人求的就行,因為阿青那邊肯定也會幫他圓謊,倒是無需擔心。

    不過,若是諶大小姐到時候知道了歐陽戎嘴的阿妹其實是阿青的話,估計怎也辦不到“汝妹吾養之”的莊重承諾了。

    其實,歐陽戎連這種情況下的借口都想好了,諶佳欣若是憤怒的質問他,大不了就和她說,他有兩位阿妹。

    隻是不知道,諶大小姐聽到後,臉色會如何精彩……

    歐陽戎沉吟片刻,複盤一番,收回了思緒。

    總體而言,今夜和諶佳欣見麵,還是很有收獲的。

    至少二人統一了目標,歐陽戎也明確了諶佳欣的真實目的。

    結合當初歐陽戎在庫房半夜偷聽到的諶佳欣和陳大娘子的密談內容。

    已經可以確定了。

    諶佳欣的真正目標,是想要徹底治療她在山下桃源鎮的阿翁,也就是現任的諶氏老家主所患的一種絕症此絕症名為消渴病,歐陽戎也沒聽說過。

    諶家應該已經在山下各地求醫問訪,皆是無果。

    而入了女君殿的諶佳欣,心憂自家爺爺,其實也能看得出來,這爺孫女關係是很好的。

    諶佳欣算是為了親人破戒。

    也不知從哪知道了孫老道的事情。

    轉而將目光投向了水牢,一路提拔他這位新下屬,眼下成功安插進了水牢,終於能夠接觸到目標。諶老爺子那邊,估計也是不知情的,不知道自己孫女敢這膽大妄為,若是知道了,八成會阻止的。夾在中間的陳大娘子,應該是知情的,但是屈從了諶佳欣,沒有告訴老家主實情。

    因為諶佳欣心中是包括桃源鎮諶氏在內的桃源九姓的最有出息子弟,某種角度上,算是“全鎮的希望”了。

    好不容易成為了女君嫡傳弟子,半隻腳邁進了女君殿。

    結果現在,諶佳欣敢私下幹這種暗中接觸水牢罪囚的事情。

    這是女君殿當下徹徹底底的大紅線。

    估計連性子溫和偏宅的雲想衣也忍不了一點。

    因為有慘痛教訓在前,那就是當初繡娘的事情。

    現在女君殿對於核心越女接觸水牢罪囚,特別是“萬惡之源”孫老道,是無比反感的。

    就怕出現第二個繡娘。

    更何況是現在繡娘狀況未卜的情形下,也不知道女君殿的態度會有多敏感。

    所以諶佳欣算是在玩火。

    但是她也不是笨蛋,那位小師叔的事情,她肯定是知道一些的。

    所以才啟用了替罪羊柳阿良,一直以來的行事都很謹慎小心,將她自己藏在幕後。

    歐陽戎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該是說她諶佳欣孝順重情義好呢,還是該說她愛冒險,容易玩火自焚。不過,這些都是諶佳欣個人的選擇。

    這長時間,她都有反悔的機會,但是沒有,還是堅定的去做的,那就是已經徹底想好了。歐陽戎又不是她阿翁,沒必要去教育她,況且就算是她的真阿翁出麵,諶佳欣估計都不會老實聽話的去遵守。

    而且,說的功利一些,歐陽戎短期內能如此順利的進入水牢送齋飯、成功接觸到孫老道,還得仰仗與諶佳欣的這種發癲偏執呢。

    道謝都來不及,別說是勸了。

    不過,回看諶佳欣做的種種事,歐陽戎還是有些佩服這娘們的。

    敢想敢幹,是個做大事的角兒,不比很多有雄心壯誌的男兒差。

    歐陽戎思慮間,清涼穀膳堂的燈火映入了眼簾,複盤完畢,他回過神,抬頭瞧了眼,直接快步走去,入了膳堂大門。

    今日他來的算比較晚的。

    吳翠和一眾雜役大娘們已經在膳堂內忙碌了。

    眾人都和他熱情打招呼,在吳翠餘光的注視下,歐陽戎徑直回到了灶台邊,開始準備起來今夜的齋飯。按照今夜和諶佳欣商議的結果,歐陽戎要開始行動了。

    很快,齋飯準備完畢,時間來到了子夜,李若彤等大部隊抵達,歐陽戎拎著食盒,隨隊進入清涼穀,他跟在玉堂越女隊伍後麵,如同小透明一般,在白龍瀑布邊,默默脫離了隊伍,也沒啥人注意到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歐陽戎要懸銅令,拎著食盒,進入瀑布之中,還是老規矩,打了一桶瀑布水,帶去水牢。

    已經來過很多次了,歐陽戎流程熟練,簡直閉著眼睛都能走。

    諶佳欣確實蠻有眼光的,沒有選錯人。

    推開柴門,雲想衣的婀娜背影映入眼簾,懷揣不可告人目的而來的歐陽戎,麵不紅心不跳,走上前擺放食盒。

    心理素質很強大,要是換做尋常雜役,估計早就心虛的手心冒汗,眼神躲閃了。

    但是歐陽戎卻穩如泰山,動作一板一眼的,就和往日沒啥區別。

    雲想衣其實很敏銳,別看她一直枯坐在桌邊,翻閱佛經,但是按照歐陽戎往日觀察來看,其實對於他的一舉一動,雲想衣都是盡收眼底,說不定,歐陽戎進入水牢內部送飯時的舉措,她亦是如此。不過,歐陽戎麵不改色,每夜的表現的都太穩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就是如此木訥老實的性子,甚至還會覺得他做事踏實,能按部就班,每天一成不變的。

    估計此時此刻,雲想衣對他的感官也是這樣的。

    歐陽戎忙完手邊事,準備就緒後,轉身朝桌前的白衣女君抱拳道:

    “神女,小人進去送飯了。”

    雲想衣鼻音輕輕:

    “嗯。”

    歐陽戎眼神沒有亂看,眸光從桌邊一掃而過,隱約看到雲想衣好像沒再低頭看佛經了,而是單手托著香腮,似是望著前方的柴門出神,不知道在發呆想什。

    歐陽戎沒有多看,推開柴門,帶著罪囚們的食盒,直接走進了水牢深處。

    他拾階而上,沿著向上的樓梯,一路走到了水牢所在的甬道上。

    隻見甬道上,光線幽暗,外麵是黑夜的緣故,水牢內也昏沉幽閉,隻能隱約看到八扇黑色水簾牢門的輪廓。

    歐陽戎收回眸光,開始了每夜的日常任務。

    他一一分發起食盒,送進了一座座水簾牢門中。

    忙完這些,歐陽戎和往常一樣,站在用膳最快的“己”字號牢房門口等待。

    因為是子夜時分,水牢光線昏暗,門上水簾也漆黑一片,一眾罪囚們看不清楚外麵歐陽戎的模樣。此刻,己號房的黑色水簾門內,一隻食盒被人“刷”的一下,推了出來。

    歐陽戎伸手就要去接,觸碰到食盒後,突然發現,食盒上有一股巨大的力道,無法挪動它分毫。歐陽戎抬頭看了眼麵前的黑色水簾,也就在這時,黑色水簾門內傳出了一道粗狂漢子的獰笑嗓音:“臭小子,什是小餅幹?”

    是那個光頭莊稼漢的聲音。

    雖然看不清楚門內景象,但歐陽戎記得他的聲音。

    這位己號房的主人正在十分粗鄙的用腳踩著食盒,按住了它。

    歐陽戎麵無表情,手掌放在食盒上麵,抬起頭,眼睛盯著黑色水簾門看了會兒,沒有說話。少頃,門內傳來光頭莊稼漢不耐煩的嗓音:

    “啞巴了?”

    歐陽戎一言不發,像是無視了光頭莊稼漢,沒有聽到他聲音一般,鬆開了手掌,轉身走向下一間有食盒被遞出的牢房。

    麵對光頭莊稼漢的刁難搭話,他沒有白白空耗在門前。

    就在歐陽戎收起其它房間食盒之際,光頭莊稼漢好像又說了些話,像是罵咧聲,不過歐陽戎已經遠離了己字號水簾門,聽不到這些,光頭莊稼漢許是遲遲反應了過來,察覺了歐陽戎的離開和無視。歐陽戎沒去管那邊動靜,也不在意,過了少頃,倒是餘光瞧見己號房水簾門邊,一隻食盒被推翻在地,光頭莊稼漢大概正在無能狂怒。

    歐陽戎依舊不理,按部就班的收取其它牢房內遞出的食盒。

    然而,在經過某間牢房取食盒時,他突然停步,伸手摸了摸懷中左心口的位置。

    歐陽戎微微皺眉,手掌按著似是微微震顫過的折角方鏡,偏頭看了眼旁邊這間水牢。

    壬字號牢房。

    歐陽戎記得,是那個背對水簾門的慘白年輕人的牢房。

    剛剛左心口處古鏡的震顫波動十分細微,若不是歐陽戎感官靈敏,在水牢內送齋飯時習慣性的保持警惕,放在尋常時候,估計都要忽略掉。

    少頃,想不明白的歐陽戎,記住了這間牢房號後,眉頭幹脆鬆開,轉身走人,去往下一間牢房。不多時,等歐陽戎收好了其它牢房的食盒,最後隻剩下最慢的丙號房和最近也開始速度慢下來的丁號房的食盒時,才轉過身子,走去己字號水牢前,臉色木訥,安安靜靜的將翻倒在地的食盒一一收拾起來。做完這些,帶著吃完的食盒,來到了丁字號水簾門前。

    丙號房內的病殃殃青年,還在“緩慢”用膳。

    此刻,似是聽到了門邊的動靜,幾乎就在歐陽戎在丁字號水簾門前停步的時候,一隻枯手將食盒從這扇水簾門內推了出來。

    是孫老道。

    歐陽戎垂眸瞧了眼,彎腰去取食盒。

    若不是巧合的話,那孫老道應該就是一直守在水簾門邊,聽到了他停步的動靜,才將早就吃完的食盒推了出來。

    此時此刻,一老一小像是打暗號似的,配合有些默契,一起在水簾門內外佇立。

    正好歐陽戎明麵上還要等待隔壁丙號房內病殃殃青年的食盒,有了堂而皇之的等待借口。

    這時,丁號房水簾門內,傳來孫老道皮笑肉不笑的聲音:

    “,小餅幹來了?”

    歐陽戎青銅麵具下的嘴角,微微扯了下。

    他沒有回答,隻是安靜打開了孫老道的食盒,照常低頭檢查了下,又問道:

    “老人家今夜胃口不錯,沒剩多少。”

    孫老道突然不爽道:

    “你小子怎婆婆媽媽的?像道爺我認識的一個狗屁儒生小子。”

    歐陽戎木訥表情,點了點頭:

    “多謝老人家誇讚。”

    孫老道:“?”

    好好好,當作褒義詞了是吧。

    老道人沒好氣道:

    “像他是誇讚?你他娘的放屁!”

    歐陽戎一板一眼道:

    “老人家本事厲害,能認識您的,肯定都是年輕俊傑。”

    孫老道冷笑一聲:

    “難說,道爺是指俊傑這塊,那小子在道爺我眼,大多數時候都是個懦夫,一個要靠自己女人站在身前犧牲保護的懦夫!道爺從前最瞧不起這樣的人,現在嘛。”

    他停頓了下,語氣玩味,接著冷哼了一聲:

    “現在更瞧不起了,沒用的廢材,哪怕他是真不知情,不知道有好女子為他犧牲,那也是個廢物,歸根結底還是能力太弱了,這些事都洞察不到,比自己的女人還弱,任由自己女人傻乎乎的犧牲,試問,這有何值得人同情和以不知情為借口去狡辯的?都是借口!”

    孫老道毒舌聲回蕩在水簾門內外。

    門前近處佇立的歐陽戎,保持眼睛望著丙號房水簾門的姿勢,有些沉默。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到孫老道說的這些話。

    或者說,木訥青年隻是把它當作了耳邊風,當做不是老道人和自己說的一樣。

    孫老道也沒再說話了,似是在等待著某種回複,又像是“言盡於此”,無話可說了。

    過了少頃,像是作為外人旁聽的歐陽戎,輕聲應了下:

    “聽的出來,老人家不太喜歡那位儒生。”

    孫老道一句吐槽幾乎脫口而出:

    “還用聽的?”

    他又冷哼一聲:

    “不過,現在這臭小子怎樣了,道爺我就不清楚了,若是他真敢現在就站在老道麵前,那老道倒是稍稍能對他有些改觀,沒那討厭,勉強……勉強算是半條漢子吧,至少是有點種的,敢找來此地,,倒也挺不容易的。”

    “隻可惜沒有什如果,這小子現在人影在哪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此刻正在和哪位新的紅顏知己你儂我儂呢。”

    門前的歐陽戎,就像是個捧場的,等到門內的孫老道說完之後,他輕輕頷首:

    “嗯,聽著倒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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