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雙色福報又至
雲夢澤的雨說來就來。
歐陽戎一陣瞌睡醒來,頭有點微微脹疼。
睜開眼,抬頭望了望。
窗外黑漆漆一片。
他環顧左右,自己好像坐在膳堂角落的柴火堆邊。
睡的稍微有些迷糊了,一時間,有些分辨不清楚是白天還是黑夜。
膳堂內的光線很昏暗。
雨水打在窗沿上,不知是夜雨,還是白日遮天蔽日的烏雲。
歐陽戎安靜的望著窗外,出神了一陣。
待他看清楚遠處灶台邊正在準備食材的吳翠,還有準備係上圍裙做飯的朱大娘,這才緩緩回過神來。
應該是靠近傍晚,準備晚膳的時間段。
正在開機啟動的腦袋,這才緩緩記起緣由。
今日最忙的午膳階段過後,他在柴堆邊找了個位置,稍微眯了一會兒,結果一覺睡了過去……
膳堂內逐漸喧鬧起來,大娘小娘們各司其職,偶爾拌嘴笑罵,卻沒有人關注到角落瞌睡的他。
一下午,都沒人來喊醒他,像是把他整個人都遺忘了一樣。
或者說,木訥的他本就不起眼。
歐陽戎轉頭望了望,窗外雨滴斜落,他突然感到一股難言的孤獨感。
不過,來的很快,去的也快。
歐陽戎深呼吸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
這是他老早的習慣了,隻要午睡睡的太多,就容易腦袋脹痛。
說起來,這處柴堆雖然在角落,但靠近門口,人來人往的,他卻睡得格外的沉,那些腳步聲都沒喚醒他,反而讓他愈發安眠。
或許是已經熟悉了膳堂新環境,對於周圍,沒有剛來時那警惕戒備了,而且一時間也沒啥暴露的風險了,他潛意識才如此鬆懈。
就像一根緊繃的弦,忽然鬆開,自然會有反彈,例如前些日子緊繃狀態積累的疲倦,一下子湧上心頭,於是這一次睡得如此「鬆懈大意」。
歐陽戎用力揉了一把臉龐。
站起身,走去幫忙。
「阿良?你剛剛人呢,快給水缸填滿,等會兒還要用呢,今夜要加餐,晚膳和午膳一個規格,庖長說了,所有人都留下加時幹活,明白沒……」
正兩手忙碌到沒時間擦汗的朱大娘,注意到後方走來的臉龐木訥的青年,招呼了聲。
「嗯嗯。」
歐陽戎投身其中,去給吳翠打下手。
吳翠擺手,輕聲道:
「打水我來,你去把柴木搬去,今晚夥食要豐盛些,聽說是有不少仙子隨二神女來清涼穀這邊,不知為何事,要留下吃飯。」
歐陽戎頓了頓,點頭。
「好。」
對於吳翠的話語,他有些留意。
這二女君應該是魚念淵了,歐陽戎還算熟悉,當初就是繡娘的這位二師姐來找的她,還托繡娘給他這位童夫帶話。
歐陽戎壓低帽簷,默默去搬柴。
與此同時,他關注到,今日的灶台那邊的菜肴,好像確實豐盛不少,孫大娘親自掌勺,小火燉了些菜湯。
膳堂門口,人影綽綽,時不時的有吳服越女前來,查看晚膳進度。
其中,有不少陌生的越女身影,掛牌與吳服裝飾都是歐陽戎此前沒有見過的,也不知是來自什堂口,但肯定不是秋堂與桃堂。
也不知今日到底是什活動或節日,來了這多陌生越女,還要那二女君,都齊聚在清涼穀這邊。
歐陽戎默默搬著木柴,經過門口,餘光將四周這些細節收入眼底,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大腿微疼,好像被某軟物撞了下。
他第一時間,餘光隻瞧見下方有道一黑影閃過。
是撞到人了。
「不好意思……」
他下意識回頭,語氣歉意。
「嗯嗯唔唔……」
那小黑影似是擺了擺小手,頭不回的經過歐陽戎身邊,繼續跑進了膳堂麵。
歐陽戎定睛一瞧,發現是一個紮著倆總角的小蘿莉,臉蛋有胖嘟嘟的嬰兒肥,穿著一件灰撲撲的吳服小裙子,個頭隻有他腰這高,三分之二個女史大人吧。
歐陽戎後知後覺發現,這吳服哪是灰色的,分明是被染髒了。
它原本應該是和阿青那件吳服一樣雪白,結果穿在這小蘿莉身上,卻變得髒兮兮的,哪有一點天驕越女們一塵不染的仙氣,像是天天在泥巴打滾一樣……
膳堂內人多,大夥都在各忙各的事,油煙味撲鼻嗆人。
這紮總角的小蘿莉溜進來,並不起眼。
歐陽戎眼神好奇,幹活之際,不忘餘光追去,全程觀察著。
隻見紮總角小蘿莉兩手和小大人一樣背在身後,徘徊在膳堂內一座座灶台邊,腦袋頻轉,東張西望。
她偶爾會停步在某處灶台邊,兩手趴在台沿上,努力踮腳,去瞅鍋翻滾的炒菜,還時不時的咬著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歐陽戎總覺得小蘿莉這一張嬰兒肥臉蛋有點眼熟。
好像是在哪見過。
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歐陽戎記憶力很好,能讓他有如此感覺,必然錯不了。
可到底是在哪見過呢?
另外,這劍澤內怎有年紀這小的姑娘,瞧著吳服打扮也是越女,不知道具體身份是何。
歐陽戎眼神思索。
很快,手邊忙碌起來的活計,讓他無暇去顧及紮總角小蘿莉。
約莫半個時辰後,晚膳準備就緒,一批越女前來取餐。
歐陽戎朱大娘吳翠等膳堂人員終於能休息下來。
歐陽戎四顧左右,已經找不到那個小蘿莉身影。
身旁同僚都在陸續下值,孑然一身的歐陽戎也順勢取下脖子上掛著的汗巾,拎了把傘,走出膳堂,準備下值回家。
籌備破格的豐盛晚膳的緣故,今夜膳堂的下值時間推延了一個時辰有餘。
此刻天色已完全暗下,門外的屋簷上掛著雨幕。
雨水已經落了一天,還在稀稀疏疏的下。
同在一個屋簷下,準備撐傘進入雨中,朱大娘打趣了下歐陽戎,指了指他身上的僧衣:
「呦,今天怎穿這嚴實?」
歐陽戎搖頭不語,就要撐傘。
「你怎了?」
朱大娘已經撐傘走下台階,本來想等著歐陽戎一起返回住處小島,卻發現身後的僧衣青年,突然動作頓住。
他傘才舉到一半,整個人木訥靜止在原地,像是被仙人施了定身術一樣。
少頃。
木訥青年動了。
他搖頭:「沒事,這把傘漏雨,我去換一把,朱姐你們先回吧。」
說罷,歐陽戎絲毫不等朱大娘等人回應,轉身走回膳堂。
朱大娘等人麵麵相覷,不過也沒多想,先行離去了。
回到膳堂的歐陽戎,來到柴堆邊,背對門口那邊路過的同僚們,一直平靜的眉宇此刻緊緊皺起。
他不禁四顧了下左右。
再度確認了下,耳邊確實是福報鍾顫動反應的聲響動靜。
此時此刻,功德塔內,青銅鍾身正猛顫不停,源源不斷湧出紫霧,在提醒著什……
歐陽戎乾脆在午睡的柴堆邊坐了下來,作為膳堂小透明的好處體現了。
沒人注意的角落,他閉目似是瞌睡,實際卻進入了功德塔中。
功德塔內,一片純白空間。
許久沒有反應的福報鍾,此刻震顫不已。
歐陽戎觀察了下,福報鍾上湧現出的紫霧,隱隱蘊含兩種顏色的細絲,竟是比較罕見的雙色福報。
而且一種是血紅色,一種是桃紅色。
若不仔細辨認,很容易混淆。
歐陽戎微微皺眉。
血紅色讓他有點不好預感。
隱隱記得,這種顏色的雙色福報,以前也遇到過一次,當時幸虧兌換了它,才得以避險。
歐陽戎直接飛至福報鍾麵前,伸手觸碰,閉目接受起了那道熟悉的訊息。
約莫十息後,他睜開了眼。
需要一千五百功德。
歐陽戎下意識回頭,看向下方安靜的小木魚,上麵一排青金色字體映入眼簾:
【功德:一千八百五十七】
歐陽戎沉吟片刻,沒怎猶豫,閉上眼睛。
下一霎那,小木魚綻放光芒,青金色字體化為一道璀璨流星,撞向福報鍾。
「鐺——!」
洪鍾大呂之聲響徹功德塔,將鍾身上的全部紫霧震散,脫落的紫霧如同細雨,灑在四周的純白空間內。
如同紫色的落櫻,最後融入四麵白霧之中,不見蹤影……
福報兌換成功。
青金色光團被彈了回去,回到小木魚上,重新化為那一排字體:
【功德:三百五十七】
歐陽戎輕輕頷首。
這種蘊含血色的福報還是兌換的好,雖然尚不確定是不是與一直在找的繡娘有關,但是根據他以往經驗,它能有驚無險的化解血光之災。
至於紫霧中混雜的桃紅色細絲……應該是與女子有關。
但是放眼四顧,身處的雲夢劍澤,本就全是女子,有如此顏色倒也正常。
不過,按照歐陽戎總結的規律,這種福報需要的功德值越多,化解的血光之災越危險。
目前看,消耗一千五百功德值,此福報中規中矩,不算太危險的血光之災。
還有一種可能是,他會遇到的事或許很危險,但是本來就不太會傷到他,不算致命,隻不過兌換了此福報後,能夠完全幫他規避,化險為夷,甚至還能轉化為不小的機遇福報……
經曆了這多福報,歐陽戎算是對福報鍾的機製了解的很通透了,不過大都是事後倒推出來並總結的。
偶爾,兌換的福報還是會有出乎意料的展開方式。
他倒也有些心理準備,每次都頗為期待。
睜開眼,膳堂內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外麵夜色已深,雨好像停了。
柴堆邊,木訥青年似是瞌睡醒來,站起身,打了個哈欠後,壓低帽簷,在值班大娘們好奇注視下,大步出門。
返回住的草院。
院中空蕩無人。
歐陽戎突然想到,他好像沒和阿青說過,他換了新住處。
上一次見,還在那座初始小島上。
但轉念一想,阿青若是打聽,肯定也能找到的。
歐陽戎回屋休息,進門前,留意了下隔壁院子,那邊已經熄燈。
李紈應該是早休息了。
盧驚鴻前兩日回來過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當時,歐陽戎早起出門時,還遇到了他,不過這位盧公子的腳步有些急促。
歐陽戎還沒問幾句二狗的事情,他便匆匆告辭,背影迫不及待的回竹堂了。
按照這位盧公子爭強好勝的性子,歐陽戎估摸著他現在在草堂,高低是個小卷王。
走的這急,估計也是忙著回去修煉的。
聽李紈說,他是拜了竹堂內數一數二的劍道前輩為師,倒也在意料之中。
本來剛聽說時,歐陽戎已經準備好聽盧驚鴻不動聲色的自誇了。
結果這回見麵,盧驚鴻卻是有些難得的肅穆矜持,感覺去了一趟竹堂後成熟了不少。
可能是真看不上竹堂吧,或者是看到了劍澤內竹堂劍修與正統越女的差距,把秋堂桃堂那邊的新越女們當作了追趕的目標,特別是宋芷安……
這看,盧驚鴻確實挺有追求的。
隻是不知道二狗怎樣,不知他混日子是否順利。
這小子蹲坑都要放在白天學習時間,方便摸魚,與自傲勤奮的盧驚鴻完全相反,也不知道這樣幹有沒有出事。
可別被抓了典型,驅逐出草堂。
歐陽戎歎息了聲。
雖說人各有命,不能輕易幹涉,但認識這久,難免還是有點擔心的。
不過,歐陽戎沒忘記自己是來做什的,關心歸關心,這次分開若能淡去關係,以後所為之事不牽扯到他,倒也是件好事。
一夜無話。
翌日,歐陽戎照常來到膳堂幹活。
對於新兌換的福報,歐陽戎絲毫不急,這是以往的經驗,左顧右盼是無用的,順其自然最好。
很快,一上午過去,來到了午膳階段,膳堂內氣氛如期的火熱起來。
歐陽戎遊刃有餘的幹活,這時,餘光又瞧見一道黑影,拖著一物,一路小跑,進了大門。
他轉頭看去,是昨日那位紮總角小蘿莉,又來了。
不過這一次,她小手抓拿一根細絲,細絲的另一頭,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也不知從哪釣來的,被她一路拖拽過來,沿途都「撲騰撲騰」的蹦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