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拜師歸來的盧公子
「柳阿良?」
「嗯。」
「你是清涼穀膳堂的膳夫。」
「對。」
一座滿是茂林的島嶼上,一麵高牆前,歐陽戎正被兩位吳服小娘給攔住,停步牆外。
當先的一位吳服小娘,目光審視著他,打量片刻,開口盤問了幾句。
歐陽戎一一作答。
吳服小娘與同伴對視一眼,後者轉身走進石門,留下他們二人。
留下的吳服小娘,看向歐陽戎,嚴肅語氣:
「你可知,不是送飯,也沒有膳堂那邊的信物,雜役是不能在劍澤內亂走動的嗎,特別是秋堂等機要之地。」
歐陽戎木訥道:
「我瞧膳堂離這兒近,沒走多遠,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隻是像找個人,麻煩兩位仙子了,幫忙通報下。」
吳服小娘見他木訥老實的模樣,語氣稍微緩和了些:
「你找宋師妹何事?可是在膳堂有人欺負你?若是這等事,我們可以幫你匯報到草堂去.·..」
歐陽戎搖搖頭:
「不是,有一點私事,需要當麵說。」
吳服小娘沉吟之際,去往門內的那位越女返回,朝她耳語了幾句。
吳服小娘輕輕頜首,對歐陽戎道:
「你先回去吧,可以留言。她人不在,出去執行要務了,等她回來,我們幫你帶話。
歐陽戎看了眼高牆,牆後的景象被遮住,看不見麵情形。
歐陽戎平靜道:
「好,就說柳阿良找她即可,我平日都在膳堂那邊待著。」
語落,他轉身離去。
兩位吳服小娘並沒有太在意。
歐陽戎一路返回住所的小島。
餘小娘子他沒有去找。
剛剛他是沿路打聽,才找到的秋堂。
而桃堂離更遠,今晚肯定是來不及去了,先不遠行了。
像那位守門的吳服小娘所言,他作為雜役,沒有足夠理由,是不能到處亂跑的。
眼下雲夢劍澤退守在山上,與世俗皇權的關係惡化,某種矛盾公開,各方注目,劍澤內部比較忌諱不守戒規者的,容易沾上私通嫌疑。
歐陽戎想了想,覺得等宋芷安收到消息後來找他,也不急一時半會兒。
至於說,宋芷安若對他視若不見,沒有來找,或者裝糊塗忘了。
那後續怎做,也很簡單明了。
不過歐陽戎覺得不至於。
隻是凡事要做兩手打算。
臉色平靜的回到院子,歐陽戎剛走進屋門,外麵院就傳來了婦人的熟悉腳步聲。
「阿良兄弟。」
是李紈的柔和嗓音。
歐陽戎下意識壓低帽簷,走出房門,準備應付那些「小事」,卻聽到李紈的笑語:
「你看誰回來了,哈哈,阿良兄弟今夜也來妾身院子吃飯,正好和驚鴻聚一聚,妾身多做幾盤菜。」
歐陽戎不由轉頭,朝李紈身後看去。
隻見盧驚鴻正抱劍站在門外,左右四顧他這間院子,臉色有些心不在焉。
歐陽戎四望母子二人左右,不見沙二狗的身影。
盧驚鴻抬起頭。
二人的視線對視了下。
盧驚鴻朝他抱了抱拳。
夜,李紈院中。
兩葷一素一湯,正擺在桌上李紈熱情的給兒子遞了一碗熱騰騰白米飯,後者接過,埋頭乾飯,有些狼吞虎咽。
李紈無奈:
「慢點吃,怎餓死鬼投胎一樣,看來在竹堂那邊確實是累了。」
「嗯嗯。」
盧驚鴻埋頭乾飯,沒說廢話。
歐陽戎本來不想過來,不過想到一些事,便也應邀前來了,順便還幫李紈做了兩道菜。
李紈似是很異歐陽戎的精湛廚藝,特別是見到盧驚鴻連吃兩碗飯。
她雖然廚藝不太精通,但是對於做飯高手,還是能感知到的。
明顯,歐陽戎就是一個。
在盧驚鴻清空飯碗去後廚重新打飯之際,李紈奇怪問道:
「沒想到阿良兄弟手藝這好,驚鴻很少吃這多的,這菜瞧著就香不過,怎聽她們說你在膳堂那邊,隻是打雜的膳夫,並不上灶?你不是卻去給某位女君煲湯嗎。」
「過獎了。」
歐陽戎謙虛了句,沒有解釋,反而語氣認真的問:
「李夫人之前好像說過,你們與三女君是親戚關係,盧公子能參加竹堂考核,也是大女君的恩準,夫人的留下也是—這看,你們時不時與大女君或其它女君時分熟悉?能否有人脈渠道去見見?」
李紈頓時擺手:
「妾身就一婦人而已,哪能隨時見到女君們,至於大女君,她是網開一麵了沒錯,但也吩咐過,讓妾身定居此地,好好陪驚鴻,但也不能到處亂跑,至於見女君,也不敢擅自去往。」
歐陽戎微微皺眉:「是這樣嗎李紈仔細瞧了瞧他的臉色,語氣有些好奇問:
「阿良兄弟是有何難事嗎?你阿妹難道不能幫忙解決?到底是何事如此棘手?竟還需要搭上女君的人脈?」
歐陽戎沉吟片刻,搖搖頭道:
「其實也不是什重要事,涉及膳堂那邊,和我活計有關?阿青那邊,我不方便拜托,隻能找找別人。」
頓了頓,他又一臉認真的說:
「其實不一定需要女君口諭,一些堂口首座級別的大人物也行,隻不過我粗人一個,
還沒有這種人脈關係.」
「這樣嗎堂口首座的級別,那就是能掛平安無事牌的劍澤大人物了,容妾身想想。」
李紈像是陷入思索,思索的同時,她餘光還在打量著歐陽戎的臉色,像是在觀察這件事對他是否真的很重要歐陽戎繼續端碗吃飯。
李紈突然轉正腦袋,小聲說道:
「先等等,妾身幫你問一下。
歐陽戎奇道:「問什?」
李紈瞄了瞄廚房那邊,努嘴道:
「問驚鴻,看看他能不能幫忙」
歐陽戎下意識說:「問他?」
李紈露出些笑意:
「嗯嗯,隻是問一下,但不一定能幫的上,先說好,阿良兄弟——」
就在這時,盧驚鴻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返回。
回到座位,他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麵前都在側目瞄他的二人。
「娘親,柳兄,你們剛剛在聊什呢?這看著我幹嘛。」
「沒事。」
李紈搖頭。
二人移開目光,各自吃飯。
盧驚鴻也沒多想,繼續埋頭乾飯,就像餓死鬼一樣。
歐陽戎暫時收斂好奇心,也安靜下來。
李紈默默吃了會兒飯,吃了差不多了,她似是隨口道:
「對了,驚鴻這次回來,能休息幾日?」
盧驚鴻目不斜視的說:
「竹堂那邊事情忙的都差不多了,剛剛安頓好,我隻是向竹堂與師父請了一夜假,隻能回來休息一夜,看看娘親,明早就要走了。」
他低頭扒飯,沒繼續講。
本來等著錦服青年自誇的歐陽戎,發現這位盧公子今日好像話少了很多。
「哦,隻有一夜啊。」
李紈尋思臉色。
歐陽戎停住筷子,開口問:
「盧公子,你們已經拜師了?」
盧驚鴻愈發埋頭幹法,嘴含糊不清:
「嗯嗯。」
李紈頓時露出笑意,發自內心的高興,給盧驚鴻夾了口菜,朝歐陽戎笑說:
「驚鴻回來提過一句,說他的師父,在竹堂內的地位數一數二,雖然不是女君,但也是一等一的厲害前輩呢——」
歐陽戎看向盧驚鴻。
扒飯中的錦服青年點了點腦袋:「嗯嗯嗯。」
李紈感慨道:「我還想著你多休息幾天,正好妾身做些飯菜,和你一起過去,去請師長同門都吃一頓,認識認識—」
盧驚鴻筷子一頓,立即抬頭打斷:
「不用了。」
見二人目光好奇投來,他一臉認真神色,語重心長道:
「娘親,我不小了,你別凡事都跟著,還是讓孩兒自己闖蕩吧,就這說定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別操心了。」
李紈啞了啞。
看著神色堅毅獨立的兒子,她有些感慨的嘀咕:
「驚鴻真是長大了,越來越像男子漢了,不過你說的對,娘親確實不該貼太近,不過請客吃飯的事,再議吧,主要是———」
她看了眼歐陽戎。
歐陽戎大概猜到些,猜到李紈的意思。
不過他沒有與婦人對視,隻是放下碗筷,看向盧驚鴻。
「恭喜了。」
歐陽戎微微頜首,繼續問:
「盧兄,二狗那邊如何,他還待在竹堂那邊嗎?」
盧驚鴻老實扒飯,節奏不變:
「不不太清楚,進去後沒怎見。」
剛說完,他轉頭朝一臉欲言又止表情的李納道:
「好了,娘親,食不言寢不語,先吃飯,你別操心了。」
「好好好。」李紈一臉無奈的端起碗。
歐陽戎聞言,看了眼今日出奇低調沉穩的盧驚鴻,也不方便再問什,重新端碗夾菜·—.·
李紈見狀,話語忍了又忍。
三人就這安靜吃到了結束。
盧驚鴻吃完後,二話不說,站起身,似是要把空飯碗主動帶去廚房。
李紈連忙伸手攔住:
「哎哎,碗放下,妾身來,你這孩子,平日也不見你這懂事,怎出趟門回來,還懂事做上家務了—.」
李紈搖搖頭,不過看她神色,應該也挺開心的。
盧驚鴻先看了眼歐陽戎,旋即板臉,娘親的話,像是讓他有些小不滿:
「孩兒一直如此好嘛。」
「好好好。」
隻見婦人一臉寵溺,同時含笑道:
「對了,有個事,雞皮蒜毛的小事,可能要拜托下你—」
「咯——!!」
一道巨大聲響,響徹屋內。
同時打斷了李紈的話。
李紈神色證證的看向兒子所在方向。
歐陽戎低頭看去。
隻見盧驚鴻突然放下了碗,碗底重重砸在桌麵上,聲音很大。
不像不小心的。
盧驚鴻沒看歐陽戎,緊緊板臉,麵向李紈,語氣有些火氣道:
「娘親!你能不能少給我添麻煩,這劍澤又不是咱們家開的,什這忙那忙的?而且竹堂在劍澤內隻算末尾堂口,有什好顯擺的,不就是拜個師嗎,後麵還有很多路走,孩兒進去又不是什好顯擺的事娘親能不能讓孩兒省省心?行不?」
一連串話語啪啦吐出。
飯桌前有些寂靜。
李紈碗筷頓住,臉色愣愣的,像是怎也沒想到會發生如此事。
歐陽戎也微微側目。
李紈有些強笑。
盧驚鴻,重新拿起碗筷,轉頭朝歐陽戎勉強一笑道:
「讓柳兄見笑了,柳兄別客氣,再吃會兒吧,不用管其他事,也別見外———」
「嗯。」
不過,雖然是這說,但是有歐陽戎這個外人在,飯桌前,母子二人間的氣氛,還是有些僵硬尷尬的。
李紈沒有開口,麵無表情起來。
盧驚鴻像是沒看見。
歐陽戎見狀,雖然不知道母子二人是串通好的演戲,還是真的鬧矛盾,但也沒再強求什了,對於那件事。
很快,晚膳結束,歐陽戎告辭離去。
院門口,李紈目送木訥青年返回,她在原地站了會兒。
盧驚鴻在院內水缸打了清水,回屋燒熱水。
母子二人,一個在院門邊,一個在屋內,誰也沒說話。
就這無聲安靜了會兒。
李紈不滿的語氣傳進屋內:
「驚鴻那話什意思,有什事,不能私下好好說?你覺得合適嗎,在外人麵前,哪有這不給娘親麵子的?」
她皺眉走進門:
「而且拜托你的那件事,是和柳阿良有關,對你來說肯定不難,也就膳堂那種小地方的雞皮蒜毛小事,但能賣他一個大人情,讓他欠著,以後若咱們有事,也能找他阿妹—」
盧驚鴻聽到一半,似是有些不耐煩的轉身,要回屋去休息。
「問你呢,說話。」
李紈回屋,板臉嚴厲道。
盧驚鴻停步。
背影沉默片刻,聲音傳來:
「孩兒乏了,休息去了—-反正你以後別在別人麵前提竹堂的事,也別亂做承諾,給孩兒添堵行不行?最煩那一套了。」
李紈皺眉,追了上去,忍不住問:
「驚鴻這話是什意思,是不是有什事」
盧驚鴻搖搖頭:
「什什事?你早點睡吧,別成天胡思亂想,孩兒明早自己走,起來的早,就不吃了,你不用送」
在李紈皺眉目送下,他回屋的背影隱隱加快腳步,很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