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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當山,紫霄宮。

    晨鍾悠揚,原本是做早課的時間。

    而此時的傳法道人,卻和弟子們目瞪口呆望著前方。

    滿殿香燭正劇烈燃燒,滾滾青煙飛速旋轉,在真武大帝神像身前形成龍卷。

    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在所有人心頭。

    無論長老還是新入門的道童,無不感到源自靈魂的顫栗。

    “師尊,莫非大殿內進了邪祟?”

    “胡說八道,怎可能!”

    “那這是…”

    “這是天諭!”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大殿外響起。

    但見一名身形肥壯,滿頭白須的老道出現在大殿外。

    他的皮膚略微顯黃,甚至呈現一抹金色,這是某種玄門功法練到極致的表現,但密密麻麻的老人斑,又說明此人極其年邁,年歲早已逾百。

    來者正是紫霄宮的金蟾老祖王道宗。

    他是王靜修的父親,亦是武當山上最德高望重者。

    當年三豐真人有幾位出名弟子,邱元靖、孫碧雲,李玄宗、王道宗…

    在五龍宮的鐵蟾道人兵解後,這老道便是碩果僅存的初代前輩。

    “拜見老祖!”

    眾人見狀,齊齊跪下磕頭,心中滿是驚駭。

    金蟾老祖在後院隱修,很少出來露麵,沒想到也被驚動。

    殿內的傳法老道,則更震驚於金蟾老祖的話。

    “天諭…怎可能?”

    “沒什不可能。”

    金蟾老祖麵色平靜,望著神像前旋轉的青煙,沉聲道:“是天庭法旨,鳴鍾,快去請掌教前來!”“是,老祖!”

    一聲令下,紫霄宮內,銅鍾頓時劇烈轟鳴。

    這鍾聲代表大事降臨,整個武當山的弟子,聽到後都向紫霄宮趕來。

    原本閉關修行的掌教玉蟾子,也迅速來到紫霄宮大殿內。

    “天庭法旨?”

    聽到此事,他頓時眉頭緊鎖,“上次天諭,還是宋末大宋鬼教荼毒蒼生,逼得諸派聯合,太玄正教等新勢力應運而生之時。那之後雖有感應,但《天條》森嚴,大羅法界極少直接幹涉人間運轉。”“這次,究競是何等大事?”

    金蟾老祖扭頭看了眼真武神像,低聲道:“先看看再說。”

    “是,師叔。”

    玉蟾子壓下心中滔天巨浪,強作鎮定,沉聲道:

    “請【通甲秘盤】,以【奇門遁甲】推演天機真意!”

    玄門正教之所以強大,一個原因就是傳承完整,不曾斷絕。

    《天條》森嚴,即便天庭下旨,也不會明白告知。

    如果李衍在,就會發現這是一種繞過規矩的手法,就像當初五道將軍,即便與他神魂交流麵對麵,也是半字不發,畫圖讓他猜。

    二郎真君在大羅法界,同樣是通過儺麵讓他自己看,而不說話。

    要想破解天庭旨意,必須用到占卜之法。

    這算是玄門中最高深的法門之一,易學難精,能掌握者少之又少。

    玄門之中,武當雖不以占卜聞名,但也有幾人精通此法。

    幾名白發蒼蒼,精通術數的老道立刻上前。

    他們合力取出一個千年陰沉木打造的九宮八卦盤,其內嵌渾天儀指針,外刻繁複的洛書河圖與三奇六儀,依據時辰,排布四盤(年、月、日、時)。

    同時盤坐掐訣,將自身神念注入盤中。

    嘩啦啦!

    巨大的九宮八卦盤頓時旋轉,且內外方向相反。

    “天盤乙奇入震宮!值符落離九!此乃“神光臨門,新機乍現’之象!”

    “天門開於乾位(西北),主新生神聖,位格尊崇!”

    “休門逢丁奇…此神位與“器’、“火’、“輪轉之機’緊密相關…”

    口訣雖然複雜,但金蟾老祖卻聽的明白,若有所思撫須道:“神光臨門,位格尊崇,這是道門敕封新神之象,如此大張旗鼓,上次還是西王母…西北方有什動靜?”

    “新神?”

    玉蟾子也有些疑惑,扭頭看向身後:“西北最近可有大事?”

    剛執行任務歸來的靈雲子聽罷,忽然心中一動開口道:“掌教,弟子與李道友交好,得知他去了京城,因此留意著那邊情報。”

    “京城最近乾坤書院開院,聽聞有陛下敕封的“燧輪真君’。”

    “燧輪…轉輪之機,應該就是此神。”

    金蟾老祖若有所思,剩下眾人則麵麵相覷。

    “一個剛敕封的俗神,天庭怎會如此大動幹戈?”

    武當掌教玉蟾子看向西北方,撫須皺眉道:“聽聞乾坤書院神器現身,為人道變革之際,在京城弄得沸沸揚揚,恐怕也是因為此事。”

    “看來,貧道要往京城走一遭…”

    龍虎山,嗣漢天師府。

    曆代天師坐鎮的萬法宗壇內,供奉的祖天師張道陵神像下方。

    一名紫袍道人手持“三五都功玉印”,雙目之中雷光隱隱。

    他身形消瘦,麵容古拙,滿頭銀發,頗有威嚴。

    此人正是第四十八代天師張嗣元。

    能占據此大位,自然不俗。

    他雖年邁,但道法高深,根本無需他人,自己便可推演。

    手掐五雷指訣,口中念誦《玉樞寶經》,運轉《五雷天心正法》,那間周身雷光劈啪作響,手中“三五都功玉印”也淩空懸浮。

    最終雷光散去,張天師也緩緩起身,蒼聲道:

    “備駕!進京!”

    青城、峨眉、太白鬥姆院、終南全真…

    不知有多少教派用占卜之法窺得天機,天下轟動。

    玄門正教眾多教主,也匆匆下山趕往京城…

    京城,乾坤書院。

    初來的弟子們,自然不知書院已在玄門掀起驚濤駭浪。

    寅時末刻(早5點),晨曦初露,弟子們便盡數起床。

    大飯堂蒸籠噴吐白氣,黍米粥、雜糧蒸餅與鹹菜的寡淡味道彌漫。

    那些各地來的匠門學徒們,早已習慣粗茶淡飯,端著陶碗狼吞虎咽。

    但權貴家中子弟們,卻是一個個愁眉苦臉。

    還有些躲在角落,偷偷從懷中掏出牛肉幹,裝模作樣泡著飯吃。

    吃過早飯,便要鍛煉身體。

    由書院聘請的教習率領,呼喊著演練“鍛骨拳”。

    這是宗師霍胤傳下,意在打熬氣力筋骨,為將來繁重的工作夯基。

    那些偷吃的弟子們這才後悔,隻覺肚中發脹。

    原來這拳法練習時,不能太飽腹。

    食堂已經重做了燉肉,等他們練完拳後饑腸轆轆,還要吃一頓。

    至於玄工科的弟子,則是另一番光景。

    他們散布在廣場之上,按照流派盤膝打坐,麵朝陽,吞紫氣,靜養心神。

    到了辰時初(7點),經義堂內便已是人潮洶湧。

    由嚴九齡等人製定章程,這些弟子前兩年都要以學習知識為主。

    由博物齋提供、經地師標注的《神州礦脈堪輿紀要》與《水經注疏》、墨家《考工記》、宮廷流出的《營造法式》圖錄、元豐親撰的《燧輪真君氣機初論》草稿…

    他們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

    正如書院格言,“崇實、通變、守正”,若隻是把他們當普通匠人培養,朝廷又何需耗費如此大的代價?

    對於大宣來說,這些弟子就是將來變革的火種…

    而李衍,也同樣忙碌。

    一連數日的心血,終於迎來了最後的關頭。

    工坊深處烈火熊熊,打鐵聲不斷,一缸黑水冒著淡淡寒氣。

    這是“坤澤潭”,乃陶逢春特別為引導“雷隕玄金”而找來的靈泉水。

    陶逢春赤膊上陣,僅著牛皮圍裙,虯結的肌肉在爐火映照下泛著油亮的光。

    他雙手拎著一柄紋刻繁複雲篆的小錘,叮叮當當有節奏的敲擊。

    今日,是“千念”護臂成型的最終時刻。

    先前經過“萬百巧”獨創的“緙絲雷紋”法,由“雷隕玄金”為主材、混合數種韌性極強的絲線編織,護臂“千念”已變了模樣,閃爍暗金色金屬光芒。

    但畢竟是金屬,還要經過最後的淬火。

    這淬火法乃是文淬,要用小錘不斷敲擊,提升溫度的同時還不能傷了護臂絲帛。

    幸虧有陶逢春,其他人還真掌握不住這火候。

    “引傑!”

    隨著最後一聲敲擊,陶逢春低聲悶哼。

    李衍聞言,立刻將手插入護臂之中,凝神靜氣,手掐雷訣探入寒潭。

    滋滋~

    頓時電光閃爍,如同無數條細小雷蛇纏繞其上。

    “成了!”

    旁邊織錦大師萬百巧聲音,帶著激動與疲憊。

    這種品級的法器,已有成為宗門秘寶的資格,她一生也煉不了幾件。

    而李衍則迅速從寒潭中抬手,看向手中護臂。

    此時的護臂,已呈黑色金屬狀,但上麵“天地氤氳,萬物化醇”八個繡金字跡仍清晰可見,密密麻麻的三才鎮魔錢,更是徹底化作鱗片狀融合。

    一股奇異的血脈相連之感傳來,仿佛護臂已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滋°

    再次施展《天雷降魔捶》,護臂雷光閃爍,卻毫不外泄。

    “多謝大師。”

    李衍心中激動,正色抱拳拱手。

    他已經能感覺到此寶的威力,與自己的斬蛟斷塵刀簡直相得益彰。

    有了這兩樣寶器,便可毫無顧忌施展雷法。

    “這是書院報酬,你應得的。”

    百工樓的墨門宗師陶逢春麵色平靜,轉身從木桌上端起一方錦盒,搖頭道:“這是你的五麵寶旗,按你所說之法重新煉製,但威力似乎不盡人意…”

    “無妨,多謝。”

    李衍嘴角露出微笑,連忙將東西接過。

    這東西隻是器胚,隻有融入勾牒內的《五方羅酆旗》寶氣,才算完整。

    要真正成功,還需五道罡令驅動。

    隻要完成任務,守護好“燧輪真君”,便能湊足罡令。

    想到這兒,李衍將東西收好看向工坊另一邊。

    就在工坊對麵角落,一座燒得通紅的特製鑄爐旁,氣氛截然不同。

    但見沙飛盤膝坐於爐前蒲團上,懷抱一把火槍。

    此刻他身上隻穿著一件敞開的單衣,露出精壯的胸膛,雙目緊閉,麵如金紙,額頭青筋凸起,豆大的汗珠沿著鬢角滾落。

    李衍心中擔憂,快步靠近。

    沙飛的新火槍已經煉製完成。

    和李衍想象的不同,這最新的火槍,用了趙火工從佛郎機師傅那邊得到的想法,發射金屬彈殼子彈,並且有個碩大的轉輪,可同時裝填五枚彈藥。

    說白了,就是把古怪的轉輪長槍。

    這玩意兒發射新式火藥,強度要求自然更高。

    銃管主材由趙火工、周白硝反複研究選定,用了極其珍稀、密度驚人的玄鐵精金。經過千錘百煉與沙飛精血浸潤,槍管玄鐵特有的烏黑光澤中,竟透出絲絲暗紅紋路。

    然而,這火槍還未徹底成型。

    因為一件特殊的“玄金撞針”,正被沙飛握在手中。

    他不斷存神,試圖感受手中撞針和火槍。

    這便是《梅山火器法纂》中提到的“心血煉器”法。

    本是劍仙養劍之法,沙飛異想天開用於溫養火槍。

    能否成功,就看這一刻。

    時間一點點過去,沙飛額頭汗如雨滴,氣息越來越微弱。

    這種法門極耗心神,若不成功,還會遭到反噬。

    “糟糕…”

    火器宗師趙火工看了看天色,微微歎氣搖頭道:“時辰已過,怕是難了。”

    然而,沙飛似乎聽到了這話,猛地睜開雙眼。

    他眼中已布滿了血絲,但瞳孔深處卻有種近乎瘋狂的執念。

    “瓜慫的,給老子凝!”

    這老小子喉嚨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猛然拍向自己心口。

    噗!

    一口濃鬱的心血噴出。

    與此同時,右手撞針猛然摁向火槍。

    那口心血不偏不倚,正好噴在兩者結合處。

    “合!”

    隨著沙飛一聲低喝,槍身競開始嗡嗡作響。

    “成了?”

    他滿眼血絲,有些不可置信看著手中火槍。

    “哈哈哈,傻小子,成了!”

    趙火工撫須大笑,同樣是滿臉興奮。

    “黑嘿~成了…”

    沙飛臉色蒼白,一聲傻笑,再也支撐不住,仰麵倒下昏死過去。

    唰!

    還沒落地,李衍便瞬間來到他身後,將其扶住。

    早已準備好的王道玄和龍妍兒,也連忙上前,又是針灸調理氣血經脈,又是往嘴塞丹藥,一通忙活,沙飛的臉色終於好轉。

    不怪他們謹慎,這法子前無古人,簡直就是在玩命。

    一個弄不好,沙飛怕是就會道行盡散,打回原形。

    好在,一切都很順利。

    就在李衍等人高興時,門外一名都尉司漢子拱手道:“李先生,城中來信!”

    “哦。”

    李衍也不奇怪,連忙上前接過密信。

    他身處書院,但對京城之事也時刻關注,讓羅明子每日派人送來情報。

    第一份情報不出所料。

    城中連續發生了幾起命案,正是那些逃跑的東瀛人所做。

    但看到第二份情報,卻讓李衍眉頭微皺。

    “出了什事?”

    旁邊的王道玄見狀,連忙詢問。

    李衍將信遞過,搖頭道:“是孔尚昭那小子,突然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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