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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大宣昌運,聖化昭明。”

    “今立乾坤書院於京畿,承天之道,法地之工。吾儕當秉《考工》遺訓,效墨翟兼愛之誌,以格物致知為基,以開物成務為任。爾等學子,務須明三要。”

    “一曰崇實,衣桑麻則知耕織之艱,操矩尺則曉營造之理…”

    “二曰通變,昔者公輸削木為鵲,飛三日不下,時代嬗遞如江河奔湧,抱殘守缺者必為濤沒…”“三曰守正,夫火器可禦外侮,亦可戕害蒼生,罡烝能鎮邪魅,亦能滋長貪欲,須謹記《陰符》所誡:火生於木,禍發必克!凡立心謀事,當思利國利民…”

    高台之上,嚴九齡身著官袍,麵色凝肅。

    人的命運,有時候根本說不清。

    他來到京城,原本隻想考個功名,對家中有所交代。

    誰曾想,因其祖父《鎮國十策》的原因,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在皇帝默許,各方合力下,竟硬生生得了個狀元郎。

    原本狀元郎也沒什了不起,皇帝還有意將一位公主許配給他,再得個駙馬的頭銜,自此在京城享福,做個什都不管的閑人。

    而他卻對乾坤書院起了興趣,舍棄不少東西進入其中。

    書院一開始,並不為人所看好,他殫精竭慮,從籌備到現在,不知耗費了多少精力,尤其蒸汽機一出,更是要應對各方勢力和別人的掣肘。

    好在,一切都挺了過來。

    正如李衍所說,從今往後就是個新的開始。

    廣場之上,眾多弟子們也是心情激動。

    他們按照科目分列東西兩側:

    “格物科”學子好奇地打量著廣場邊工棚露出的巨大杠杆與齒輪輪廓,低聲議論著傳說中的“鐵牛神牛”…

    “玄工科”學子則更顯沉穩,目光不時掃過百工樓飛簷上懸掛的桃木七星劍與鐫刻著避邪符文的瓦當,那是學院聘請的玄門匠人留下的印記…

    書院初立,很多東西都不完善。

    像這第一批學員,就隻簡單分為“格物”、“玄工”二科。

    “格物科”的弟子都是普通人,但要學富五車,精通各種雜學,要就是那些民間巧匠悉心培養的學徒,動手能力極強。

    至於“玄工”科,則相對人數較少,都是覺醒了神通的弟子。

    地師、傀儡師、藥師、玄門匠人…今後的道路多種多樣。

    宣讀完書院戒律,嚴九齡卻並沒急著說話,而是小心將手中絹帛交給書吏,隨後抖了抖衣袍,對著下方正色道:“其他書院拜孔孟諸聖,我乾坤書院亦有祭祀之神。”

    “其為百工及神器之靈,陛下敕名:燧輪水火真君!”

    說罷,轉身對著後方沉聲道:“擺祭壇!”

    書院開院,不僅有數百弟子,還有京城不少前來觀禮者。

    他們的視線,早已被格物堂前方高聳巨像所吸引。

    隻不過蒙著巨大紅布,沒人能看清。

    聽到嚴九齡所言,不少人頓時低聲議論,竊竊私語。

    書院還有新祭祀的神明?

    這可不是小事,而且看其意思,還是要以國祭之力供奉。

    燧輪水火真君?

    事先怎都沒聽說過…

    眾人心思各異,台上卻是一片忙碌。

    下方眾人驚訝的發現,祭壇擺放的規格,赫然是大宣禮製最高等級,而原本應該主持開院儀式的監正元豐,此時已換上了一襲玄色道袍,衣角為雲烝紋,而背後則刺繡著紅藍二色的水火紋路,扭曲成太極狀。「起!」

    咚咚咚!

    隨著元豐一聲呼,頓時三聲炮響裂空。

    百匠齊拉朱繩,猩紅幔布緩緩滑落。

    紅綢垂落之際,恰有晨光斜射照向格物堂前。

    抬眼望去,但見一尊神像於晨光中高聳。

    三目威容,額間縱目微啟,雙目低垂似觀水火輪轉,皮膚赤紅,麵目威嚴。

    其一身左衽深藍雲紋袍,但不同的是,雲紋之間繡著齒輪暗紋,右袖則是赤焰紋,象征蒸汽熱能,左手托法器青銅鍾。

    近看之下,正是微縮的蒸汽機原型。

    另一隻手,則掐著水火訣。

    遠處觀禮的人,紛紛抬腳翹首,眼神怪異。

    這神像和那些道觀廟宇的差不多,但或許是加入了大量蒸汽和齒輪的元素,看上去別有不同,挺有威嚴和新奇感。

    當然,站在高台上的李衍,卻覺得有些別扭。

    他知道,這是前世記憶影響的原因。

    畢竟前世可從沒出現過這玩意兒。

    不提眾人所想,台上的祭典依舊正常進行。

    果然,是最高規格的“三獻禮”。

    “三獻禮”便是祭祀神明的最高禮節。

    比如天後宮祭祀媽祖,“三獻禮”所需的相關製品,嚴格遵從古製,大小近千件!

    祭器有古祭器竹木品笠和豆,銅器製品為爵、劍等,民間傳統祭器有銅製香爐、燭屏、果盒、饌盒等。儀仗乃宮廷盧簿,還有清道旗、警蹕牌、封號旗、雉尾扇、提燈、提爐、九曲黃傘及其他器杖等上百件。祭祀人員的服飾等也都有講究。

    燧輪水火真君的三獻禮,自然也不一般。

    初獻是“匠器為心”。

    八名赤膊匠徒抬蒸汽機模型置缸前,周白硝撒硝磺入裂縫。

    “滋啦”一竄藍火竄起,轉瞬化硫磺白煙。

    台下距離最近的弟子們,隻覺刺鼻,連忙閉氣凝息,但匠人宗師趙火工卻撲通跪地,帶著眾多匠人高呼道:“老祖宗賞口匠飯!”

    台下弟子們見狀,也連忙彎腰拱手。

    亞獻是“五穀代血”。

    農科弟子傾瀉黍、稷、稻、粱、菽於鐵浪基座。

    沸水注入時“噗嗤”泄氣,燙得近前弟子跳腳,黍粒滾落嚴九齡祭袍下擺。

    終獻既“民願為禱”

    神醫葛樸生擲將丹藥卡進齒輪,百匠擊打齒輪編磬荒腔走板:

    “水火輪轉喲一一嘿嚅!”

    “汽閥莫炸喲一一嘿嚅!”

    元豐則掐訣入諱,手持浮塵,沿著神像不斷繞圈。

    上方李衍看到,微微皺起了眉頭。

    “衍小哥。”

    旁邊王道玄若有所思道:“這燧輪尚未凝聚靈韻,即便列入社稷廟,恐怕也要不少時間,現在就急著開光,沒什用吧?”

    李衍微微搖頭,“不清楚。”

    “或許是見書院弟子眾多,早點祭拜凝聚香火…”

    話音未落,他便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看向懷中。

    就在方才,勾牒竟隱隱起了反應。

    雖然隻是短短一瞬,卻十分明顯,乃是冷熱交替。

    這種感覺,並非遇到了陰犯。

    更像是之前碰到廟宇時,一些俗神要與活陰差交流。

    難不成,這“燧輪真君”已經成型?

    就在他疑惑時,下方的祭祀大典也終於結束。

    廣場上的數百弟子,在書院仆役帶領下,先是前往各個閣樓和工坊參觀認路,隨後返回宿舍,稍事休息,就要準備明天的課程。

    而觀禮的各方勢力,也紛紛送上早已準備好的禮品。

    他們似乎在較勁,禮品數量之多、種類之繁、價值之重,令人咋舌。

    朝廷撥下的賞賜和三省六部贈送的匾額,自然不用說。

    那些對書院有求的勢力,才是大出血。

    漕幫“九河龍王”洪震嶽親自到了現場。

    一名膀大腰圓、短褂外罩團花綢衫的舵主親自押送賀禮。

    “金絲楠木精雕漕運九河水文脈絡圖一幅;大東珠二十顆,祝學子心明眼亮;上等錫器百套;紋銀三萬兩…”

    聽著唱禮之人高呼,不少人麵麵相覷,沒想到漕幫如此高調。

    他們卻是不知道,前番洪震嶽與羅明子私下懇談,重金開路,確保其遴選推薦的三名子弟能順利進入“格物科”的造船組,目標直指蒸汽輪船的核心技術。

    有了此物,漕幫未來在水路上的話語權便得以維持。

    排教總壇在南方,相隔遙遠,這次並沒來。

    若漕幫能領先一步,說不定將來就能壓製排教。

    隨後便是富甲天下的晉州商會。

    數輛罩著油布、由健騾拉動的廂車緩緩駛入,車上晉字徽記醒目。

    禮單同樣驚人。

    全套的紅木雕花、黃銅嵌件的“天樞”算盤十架;《墨經考工》、《天工開物》孤本手抄注解各五函;最新式千鏡十架;另捐“助學米”一萬石。

    晉州商會自然也有所求。

    他們對於蒸汽車普及後,新建道路很感興趣。

    開海派的人更是大方,整根巨大海柳陰沉木一座;珊瑚、碎磔、玳瑁鑲製《格物精要》封麵書匣十二套;南洋秘傳“水密艙”改良模型一具。

    這些人不用說,他們巴不得書院興盛,早點將承諾的蒸汽輪船弄出來。

    總之,各方都有所求。

    “嘖嘖,都是精明人啊…”

    沙飛看到後,不由得搖頭道:“這幫家夥,一個個都是狗鼻子,怪不得都往京城跑,若咱們在其他偏遠之地,怕是幾年後才知道此事。”

    “嗯。”

    李衍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沉聲道:“我有點累,先回去休息。”

    沙飛一愣,“衍小哥,待會兒宴會,聽說可是從皇宮請的廚子。”

    “你們吃吧,給我捎點就行。”

    李衍也顧不上多說,直接轉身離開。

    匆匆回到小院廂房內,他立刻將門關上,握著勾牒躺在床上。

    之前勾牒奇怪的感應出現後,又再次微微顫動。

    這次的異動,卻並非來自勾牒,而是勾牒後方的天官令。

    自從得到這東西後,還是第一次有反應。

    李衍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

    莫非天官令異動,是與那“燧輪真君”有關?

    若天庭傳令,要他毀掉這初生的神靈,又該怎辦?

    這種情況不是不可能。

    畢竟,人道變革很可能就會由此發起。

    “大羅法界”會受到人間祭祀影響。

    雖說《天條》禁止幹涉人間,但碰到這種事…

    李衍心中忐忑,感受著勾牒動靜,緩緩閉上眼睛。

    再睜眼,周圍已被濃霧包裹。

    但與陰司任務不同的是,他撥開濃霧向前走,竟感覺整個身子都不著地,好似禦風而行般,呼呼向上飄,耳邊更是風聲鼓蕩。

    莫非……這是天庭?

    李衍來了興趣。

    他曾借著二郎真君留下的儺麵,短暫窺視大羅法界。

    所謂“大羅法界”,從遠處觀望乃是一片黑暗虛空,有眾多豎叉狀的光斑。

    每一片光斑,都代表一股力量。

    比如幽冥陰司、羅酆山、十八層地獄都處在一片光斑內。

    而像天庭、西方淨土,又是另兩片光斑。

    這些神州神話中光斑區域,或多或少,聚在一起相互連接。

    李衍莫名有種感覺。

    這或許,和神州的信仰體係有關。

    至於如何形成,還不得而知。

    就在他胡思亂想時,身形終於停下。

    正如之前的感覺,此刻的他,整個人竟站在雲海之上。

    放眼望去,周圍無邊無際。

    白色的雲與灰蒙蒙的天,似乎連成了一片。

    而天空之上,也隱約有些虛影。

    那似乎是一座高聳宮闕,隻能看到輪廓,還站著一排巨大虛影。

    李衍心中一凜,連忙低頭,假裝沒看見。

    他知道,若非勾牒安裝了陰長生的古怪玉牌,這些東西根本不會讓他看到。

    這種情況和陰司一樣,並非他神魂踏入大羅法界,而是通過某種力量托夢。

    背後刻了天官令的勾牒,便是通道。

    轟隆隆!

    隨著雲海震顫,前方忽然升起一座古樸石台。

    李衍心有所覺,二話不說來到石台前,裝模作樣彎腰拱手。

    隨後,石台上方金光繚繞,出現了一根金帛書卷。

    看來這便是天官任務。

    還特娘的挺講究排場…

    李衍心中瘋狂吐槽,臉上卻是一片肅穆,上前將金帛書卷打開。

    看到上麵的字跡,他頓時一愣。

    這天官任務,確實與燧輪真君有關,但卻與他所想不同。

    天庭並未要求誅滅尚未誕生的“燧輪真君”,反倒是要幫其護法。

    天庭會降下法旨,將“燧輪真君”納入道門體係,最後佛道幾大玄門教派都會派人前來守護。他的任務,便是在此期間確保安全。

    完成任務的獎勵十分豐厚,乃是五道罡令,五道神罡!

    好家夥…

    李衍還是第一次接到這大的活。

    更讓他好奇的是,大羅法界內的這些神明,到底在打什主意?

    無論怎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李衍將法旨收起,身形頓時被一股力量拋出,消失在雲海中。

    在他走後,空中才隱約傳來幾個聲音。

    “此事,有些魯莽了…”

    “帝君之意,必有深意。”

    與此同時,龍虎山、武當山大殿內,皆是香火繚繞飛快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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