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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滾的浩瀚虛空在這一刻竟無聲凝聚。

仿佛在無形之中有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將這一切全部都凝固了下來。

甚至連虛空皺起的波紋,都凝固不動。

提伯與陸河仙君察覺到這番動靜,皆是微微一怔,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也瞬間瓦解。

陸河仙君雙眸微眯,微微仰頭,看著那凝固的虛空,目光中若有所思。

提伯的眼中則是帶著幾分意外之色,訝然道:

“這又是哪位?”

唯有王魅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

心中無數念頭閃過。

而提伯這一刻似也有所察覺,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王魅,似乎讀出了什,目光微變,略有些吃驚道:“界海之主,太元?”

“第三界海之中,何時多了這一位?”

陸河仙君聽到提伯的話也微有些訝然,也不禁看了一眼王魅,忽地出聲道:

“你當時真靈消失,便是去見了此人吧?”

與提伯不同,他藏身在戊猿王身軀之中,對於王魅的一舉一動卻是十分了解。

王魅唯一一次真正脫離他的,也便是被天殤佛主偷襲被打出了真靈的那一段時間。

他當時本也想要出手,隻是卻在想要抓回王魅真靈的那一刻,便再也感覺不到王魅的真靈所在。王魅聞言,微微頷首,倒也沒有隱瞞。

他也實在隱瞞不了,在這二位真仙麵前,他心中所想隻要對方想要知道,根本隱瞞不住。

與其如此,還不如坦蕩一些。

似也感受到王魅心中的想法,陸河仙君與提伯二人互視了一眼。

很快兩人的注意力便都被虛空之中漸漸凝聚出來的一道身影所吸引。

那身影峨冠博帶,看不清模樣。

甚至連衣著打扮也都模糊無比,身影從虛空中凝聚,卻仿佛十分艱難,閃爍跳動。

倒像是投影在此處一般。

見到陸河仙君與提伯,這身影隨即作揖。

朗聲道:

“太元見過二位前輩。”

陸河仙君感應著對方身上的氣息,卻仿佛踩在了一片空蕩蕩的深淵,完全摸不著底,目光不由微凝,驀地出聲道:

“能夠經受得住第三界海本源之人,不是真仙,便是金仙,但金仙需要超脫,不可能還會涉足第三界海,第二界海的真仙境也無非那些人……我倒是不曾聽聞過有閣下這號人物。”

提伯亦在一旁輕扣佛珠,目露思索之色,似乎是在記憶中尋找這位身份的蛛絲馬跡。

太元聞言,盡管看不見其麵容,卻仍能感受到他此刻應是微微一笑。

聲音平和道:

“仙君不曾聽聞倒也正常,第二界海大道之數有限,若無真仙隕落,萬萬年亦無新人,在下也是僥幸,二位下界之時,取巧奪了一位真仙大道,是以方能竊據真仙之位。”

陸河仙君和提伯聞言,皆是微微一驚,隨後麵露恍然之色。

陸河仙君微微搖頭:

“看來你身後無人啊,這第三界海自古以來並無界海之主,非是無人在意,實則是入了這第三界海本源,界海本源大道與其相接,除非未來有真仙願意受其大道,否則永無超脫之日……這些事情,無論是在仙門還是佛門當中,大家俱是清楚,也便是你這樣無有根腳之人,雖僥幸得了真仙大道,卻不清楚其中的門道。”

太元聞言,淡然一笑:

“若非如此,又怎能有我容身之地?”

提伯則是忽地開口道:

“界海之主親臨此地,想來也是在乎被仙君取走的那一半界海本源吧?”

“不若一起聯手,將這界海本源物歸原主如何?”

陸河仙君聞言,目光微凝,盯著太元。

一個提伯便已經難以應付,若是再加上一位同為真仙境的存在……

太元卻仍是一笑,擺手道:

“非也非也。”

“我來此處,雖也是為了這界海本源,不過更重要的是勸和二位。”

“勸和?”

陸河仙君和提伯微有些錯愕。

太元笑道:

“二位在第三界海的這些日子,如今的第二界海,形勢也發生了些變化,這些年魔門聯手鬼道、妖道,大肆殺戮,仙門和佛門也不得不聯手相抗。”

“在下此番前來,也是受人之托,想要勸和二位。”

“另外還要送二位一件東西。”

他這話僅是寥寥兩三句,其中的信息卻大得驚人,令得陸河仙君與提伯都不禁心頭震蕩、一陣恍惚。“仙門和佛門聯手了?”

陸河驚愕,提伯雖麵容不表,眼中卻也滿是意外。

兩人都沒有想到,他們在第三界海鬥智鬥勇之際,第二界海竟已經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以生死布局,以整個第三界海為棋局橫跨百餘萬年的明爭暗鬥,結果換回來的卻是仙門和佛門的摒棄前嫌,這些年兩人的對弈,仿佛都變成了笑話一般。

他忍不住皺眉道:

“既是如此,又為何還要令我等二人在此處爭鬥?而非早些將我們召回?”

提伯雖然麵色平靜,可心中也是一般想法。

太元卻笑了笑,反問道:

“二位便不好奇,送給二位的東西,到底是什嗎?”

陸河仙君冷哼一聲,眼中卻多了幾分凜冽。

提伯則是合掌在前,低宣了聲佛號,客氣道:

“還請界海之主示下。”

太元見狀,倒也沒有繞圈子,笑了一聲。

下一刻,虛空之中緩緩凝聚出一本被書匣包住的書冊。

這書冊被無數金光所包圍,似有千鈞之重。

看到這書冊,王魅心頭震蕩:

“是元齋的那本書冊!”

諸多修士們看到這書冊,渾然無覺。

反觀陸河仙君與提伯在看到這本書冊之時,卻皆是神色一震。

“是寅宮那位的不朽真經!”

“金仙墨寶!”

二人幾乎脫口而出。

聽得此言,王魅心中一震:

“這就是那本金仙墨寶?!”

便見那書冊落入兩人麵前,無聲展開。

除去陸河仙君、提伯與王魅之外,眾人眼中隻有一片空白。

而在王魅眼中,那書冊之中卻分明各自刻著一個個遊動的玄妙字跡。

仿佛大道在其麵前逐一呈現!

這一刻,一道龍形真靈,竟是與之共振,葛然自他顱頂騰空飛起!

“咦?”

察覺到王魅真靈飛出,陸河仙君和提伯一眼望去,皆是麵露吃驚之色:

“不朽真意……真仙種子!”

雖隻沾染了一點不朽真經的味道,然而一個連人仙境都沒到的修士真靈卻能和金仙層次扯上一點關係,簡直是匪夷所思。

陸河仙君立刻意識到了什,猛然看向虛空中的太元,眼中冷意頻閃:

“是你?”

太元悠悠笑道:

“這可與我無關,是他自己闖進了我的書齋內……此子膽子倒是不小,連人仙都未到,便敢窺視這等至寶。”

口中責怪,然而語氣中卻帶著幾分欣賞的意思。

“哼!”

陸河冷哼了一聲,也懶得戳穿對方的謊言。

卻是極為默契地與提伯一起伸出了一隻手,輕輕一揮,王魅的真靈便又回到了肉身之中。

“膽大妄為,也不怕耗幹了真靈!”

陸河仙君不輕不重地斥責了一聲。

隨後目光落在了麵前的金仙墨寶之上。

不止是他,提伯亦是盯著這本書冊,心頭仿佛撥雲見月,一片澄澈。

兩人都不是愚鈍之人,甚至可以說是絕頂聰明之人,因此看到這書冊的一瞬間,哪怕不做推演和掐算,也便都明白了寅宮那位的意思。

“看來仙門在應對魔道這邊更為吃力,是以寅宮那位才主動示好。”

“但也正因如此,寅宮那位,才舍得將他的大道分與我和提伯共同參悟。”

“不,以那幾位的境界和能耐,也許第二界海如今的局勢,早便在他們的算計當中,那這說來,我與提伯下界後這一戰……”

陸河仙君眼中,頓時閃過了一抹明悟。

提伯亦是極為通透,當下二人疑惑盡解,不禁相視一笑。

百萬年的執念,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執念消解的這一刻。

二人身上的氣息也微微一變,隱隱多了一絲超脫的味道。

太元見狀,拱手笑道:

“恭喜二位了悟金仙大道。”

“假以時日必定能夠更進一步,踏入金仙之列。”

陸河仙君聞言,微微搖頭,隻是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

“不過是稍有體悟,距離真正跨入金仙,還早得很。”

“也要多謝太元道友,若無太元道友點醒,我二人亦是不能參破,靈台蒙蔽,終究陷於苦鬥之中,難以自拔。”

提伯也是朝著太元躬身行了一禮。

太元微微一笑:

“不必謝我,我也隻是受寅宮那位囑托,且二位曆經百萬年磨礪,合該有此造化。”

“如今第二界海仙門與佛門俱是有些為難,二位如今也差不多該啟程了,對了,那界海本源也須得還我眾修士在一旁看得雲霧,完全無法理解方才還要大戰一場的兩位真仙,怎忽然之間便又把手言歡了起來。

唯有王魅在這一刻,看了一眼那本不朽真經,心中已然明白了許多。

心中這一刻卻隻有一股荒謬絕倫之感。

原來波及整個第三界海長達百萬年之久的劫難,在第二界海之中,竟也不過是一些人用來磨礪自己人的手段,看似鬥得你死我活,實則卻是默契地以對方之手磨煉後輩。

他忍不住便想起了天殤,以及天殤之前那一代代佛主,他們為了某一個信念而奮死不顧,哪怕彼此立場不同,可對於天殤這等人物,王魅心中仍是有幾分欽佩。

但這樣的人,這樣的堅持,在這一刻卻顯得莫名的可悲可笑。

便在這時,提伯卻忽地開口道:

“不急,小僧還有些事情未曾解決。”

隨即轉頭看向王魅,笑著開口道:

“王小友,你可願入我佛門,隨我一起前往第二界海?”

王魅聞言微微一怔。

其他修士們,諸如喬中煦等人的眼中,更是不禁劃過了一抹深深的羨慕之色。

毫無疑問,眼前的這三位仙人哪怕是在第二界海之中,應該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太一真人若能得到這提伯菩薩庇佑,足以省下不知多少苦功。

還未待王魅開口,一旁的陸河仙君,沉吟了下,竟也忽地開口道:

“提伯兄未免有些過了,王魅修的是我仙門之法,行的是我仙門之道,自該入我仙門之中。”聽到陸河仙君的聲音,王魅不禁沉默。

下意識看向一旁,始終看不清模樣的太元。

對方此刻也正朝他看來,身影閃爍,明滅不定,那一雙眼眸之中,卻看不出有任何的想法。沉默了少許,王魅深吸一口氣,看向提伯,沉聲道:

“敢問菩薩,無上真佛可是秉承菩薩的經義而生?”

提伯微微一怔,隨即似乎明白了王魅的想法,輕輕搖頭道:

“無上真佛的確是我開辟出來的佛法。”

“第二界海內,爭鬥永無休止,我一直想要為第二界海的眾生尋得一個了結爭鬥的辦法。”“是以下界開辟出了無上真佛,恰逢仙君下界,因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與仙君做了一場,無上真佛也便由他自行傳承了下去,若是此法能在第三界海之中順利成就,那便代表我的經義沒有出現錯誤,我也可就此得見真正的金仙大道,若是無上真佛不成,那便說明我的經義錯了。”

“有錯則改,這也是理所應當。”

王魅眉頭緊皺,忍不住道:

“那這百萬年當中,因為這無上真佛而身亡的那些修士們呢?”

“那些背井離鄉,不得不棲居在界亂之海,猶如老鼠一般苟活的生靈們……”

“還有天殤,還有無上真佛那一代代佛主們……”

“菩薩一句“有錯則改’,那他們又算是什?”

他並不是為這些人抱不平,隻是心中對於這種高高在上的漠視,有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不適。提伯聞言,並無半分對於王魅不敬的怒意,反而幽幽一歎,看向王魅,目光似乎穿透進了王魅的內心深處,和聲道:

“界海無情,眾生皆苦,你一路走來,我想你對此應該也早有經曆。”

“即便沒有我,即便沒有無上真佛,這第三界海之中,何曾少得了爭鬥?”

他的目光越過王魅,看向王魅身後的那些修士們喬中煦、應元等人,歎息道:

“便如這些與你並肩作戰的人。”

“大災大劫之前你們才有可能摒棄前嫌、聯手對敵,才有難得的和睦與團結。”

“而若沒有了無上真佛,這樣的團結與和睦,又能持續多久?”

“無上真佛固然是我推演佛法經義下的一次錯誤,卻又何嚐不是“我入地獄’的犧牲?”

“唯有在這等劫難之前,人心才變得有幾分可觀。”

“才有幾分佛性。”

“若真等得他們爭鬥起來,便又是一個個披著人皮的魔頭,王小友,善惡無相,因執而生,他們所經曆之苦,也正是我想要改變這一切的緣由,雖則失敗,但那也是他們的一生,這就是因緣和合。”王魅聞言沉默。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理,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道。

他無從質疑提伯的本心,但他相信一定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不僅僅隻是出於一己之好惡來決定其他人的結局。

是以王魅緩緩搖頭,婉拒了提伯的邀請:

“多謝菩薩解惑。”

提伯似乎也早就已經知道了王魅的選擇,被王魅婉拒了之後,也隻是微微一笑,轉頭看了眼斷海崖四大界的方向,似乎另有打算。

與此同時,陸河仙君也看向王魅,他平靜道:

“我仙門個個求長生,求自在,也懶得管別人,你隨我去往第二界海,入得仙門當中,若我能成金仙,必有你真仙的名額…”

王魅微微沉默,隨後卻問了一個陸河仙君沒有想到的問題:

“敢問仙君為何如此看重於我?”

陸河仙君倒也並未遲疑,出聲道:

“我和提伯兄布下了此局,並無指定特定之人,但能從這一處處劫難當中幸存下來的人,無論氣運亦或是心智、手段、天賦必定皆是上上之選,何況你也算於我有護道之情,既有此番因果,我當報之,如此而已。”

王魅微微一愣,倒是沒有想到陸河仙君會如此坦誠。

沉默中,他看向陸河仙君開口問道:

“若是帶上小倉界呢?”

陸河仙君直接搖頭道:

“我隻欠你一人,其他人與我無關。”

見王魅沉默沒有說話,陸河仙君似乎也明白了什,卻並不在意,而是看向了重華。

又向王然問道:

“你不願意,可是你這化身呢?”

王魅有些意外,不禁看向重華,眼中微露沉吟之色。

二人心意相通,這一刻他又如何感受不到他的重華內心深處那一抹渴望。

他已經厭倦了爭鬥算計,厭倦了永無休止的戰爭。

但重華同樣也代表了他心底的另一麵,那便是渴望戰鬥,渴望探索,渴望更進一步……

沉默了一會兒,他緩緩道:

“便隨他自己的吧。”

陸河仙君看向重華。

沉默中,重華緩緩從人群中走出,也並未對陸河仙君行禮,僅僅是站在那,猶如一棵挺直的鬆柏。陸河仙君的目光落在重華身上,眼中不禁露出一抹欣慰之色。

感受到重華體內他的血脈流轉,在某種程度上,眼前的重華,幾乎比他的血裔還要更加親近。這才是他真正看重王魅的原因。

重華看向王魅,隨後又看向了他的弟子“異’,看向王易安,以及餘禺。

“師父!”

“爹!”

感受著幾人眼中的深深不舍。

重瞳之中,也不禁閃過了一抹一閃即逝的複雜之色。

微微頷首:

“我在第二界海等你們。”

看了眼王魅。

一切盡在不言中。

最後再無遲疑,走到了陸河仙君身旁。

陸河仙君也不再遲疑,深深看了一眼王魅,又看了一眼提伯,最後朝著太元稍稍拱手,兩塊牌位化作的水龍便無聲湧至了對方周圍,隨即便徑直朝著界海的盡頭飛去,轉眼便消失不見。

提伯見狀也朝著王魅微微一笑,隨後朝著太元豎掌微躬,身形漸漸淡去。

轉眼間,兩位折騰了上百萬年之久的仙人,便在眾人眼皮子底下一前一後,離開了第三界海。鴻飛杳杏,空空蕩蕩。

王魅望著早已看不清身影的界海深處,心頭一片悵然,口中喃喃道:

“結束了。”

“是啊,終於結束了。”

虛空之中,太元緩緩開口道。

似乎是目送著兩人離去,隨後緩緩收回目光,看向王魅,開口讚許道:

“能這快送走這兩個瘟神,王魅你功不可沒啊。”

王魅一愣,隨即回過神來:

“不敢。”

連忙便要行禮。

然而此刻看到太元的身影,卻不禁微微一愣。

原本有些閃爍、明滅不定的身影,這一刻卻莫名穩固下來,模糊的身影、麵容也漸漸變得清晰,落在王魅眼中,卻莫名有些似曾相識之感。

而便在這一刻,後方人群之中,卻傳來了重淵祖師、齊天祖師大吃一驚的聲音:

“老師?!”

王魅聞言,心頭一震:“老師?”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重淵祖師和齊天祖師,又忍不住便看向太元,卻見對方此刻正含笑看來。這一瞬間,他猛然反應過來:

“你是……秦林祖師?”

便在這時,人群後方又傳來了一道有些不敢置信的聲音:

“祖、祖師?!”

“成練子?”

聽到這聲音,王魅心頭愕然,轉頭便見人群中的成練子一臉神色恍惚,又驚又疑又喜又惑,緊緊盯著太元,臉上震撼到難以置信。

王魅心頭一震,同樣是難以置信,連忙傳音問道:

“你說他是祖師?嶗溫派的祖師?”

“可他明明就是小倉界遊仙觀的秦林祖師。”

萬象宗內,同樣放著秦林祖師的畫像,他也曾親眼見過,是以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成練子卻盯著太元,雙目失神一般下意識點頭道:

“是!就是他,我嶗溫派至今還保留著他的一幅畫像!”

“我不會看錯的!”

“我嶗溫派祖師,竟然就是界海之主!竟然就是界海之主!!哈哈哈哈哈!”

臉上驚喜,幾近癲狂。

王魅卻忍不住轉頭看向太元。

感受到王魅震撼的目光,太元微微一笑,似也是有些懷念:

“沒想到嶗溫派還有人記得我。”

雖有些感慨,卻並未否認。

而這樣的回答,也令得王魅腦海之中一片震驚之後的空白。

他是重淵祖師、齊天祖師的老師,又是藏身在章屍之墟內,少有能夠成就大乘的散修,更是界海之主,令得陸河仙君與提伯菩薩都客氣以待的神秘真仙……

這些身份明明毫不相關,卻都齊聚在一個人的身上。

這一瞬間,他怔怔看著這位含笑看來的身影,無數念頭從未有過的劇烈翻湧,也終於明白了這一切。嗓音幹澀:

“這一切,都是您在背後操控嗎?”

“我能走到今日,也是因為前輩您?”

太元聞言仍是麵帶淡笑:

“我可沒有做什,你莫要汙蔑我。”

“至於你能走到今日,也與我無關……兩大真仙布局,能走出來的人,不是你便是別人,隻不過因緣際會,恰好便是你而已。”

“又或者在所有的可能中,你已經勝過了其他的全部可能,最終隻有你走到了這一步。”

“畢竟,給得再多,也要接得住才行。”

王魅微微沉默,對方的話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

這便是所謂的時勢造英雄。

在三位真仙的算計之下,總會有人能夠走出來,而他便是那個幸運兒。

隻不過這當中到底是幸運占了多數,還是他的努力占了多數,如今也已經難以衡量。

也許是巧合,也許都不是巧合。

隻是他心中仍有許多的困惑,忍不住問道:

“前輩為何不自己出手?提早化解這兩位真仙的爭鬥?”

太元聞言微微搖頭,看了一眼界海之外的方向,平靜道:

“界海規則約束,我雖是界海之主,卻也不能隨意進出,隻能分出部分真靈來,散落入這片界海之中,希望能夠有些用處,可惜我散布了許多,但真正走出來的卻寥寥無幾,這是其一。”

“其二,無論是陸河還是提伯,他們也不過是更大棋盤上的兩顆棋子而已。”

“他們是棋子,我是觀棋之人,哪有觀棋人上去動手的?”

“至多忍不住多嘴兩句。”

“所以從頭到尾我幾乎都不曾有所幹預,唯一真正有所參與的便是章屍之墟嶗溫派這個身份。”“至於秦林這個身份,作用其實也是可有可無。”

“若從如今看來,當初也不過是為你提供了一處成長的機會而已。”

“但當初,秦林這個身份留下來的後輩其實有很多,真正走出的卻隻有你一個人。”

王魅沉默,忍不住想到了章屍之墟內的那個號角。

當初他以為這號角是用來駕馭章屍之墟的力量,直至此刻,聯想到自己的真靈被帶走,他才墓然驚覺,原來那號角的用途從一開始便是等他被天殤佛主偷襲,打出真靈……

隨後忍不住問道:

“那我帶著小倉界闖入仙絕之地,也是在前輩的算計當中嗎?”

太元聞言不禁笑了一聲,搖頭哂然道:

“你搞錯了一件事情。”

“你是順著看,我卻是反著看。”

“反著看?”

王魅微微一怔,很快反應了過來:“由果及因?”

“不錯。”

太元對王魅的反應之快十分欣慰,點頭笑道:

“陸河與提伯二人對弈落子之精妙,哪怕是他們自己,身在其中,有時也難窺全貌,唯有我這個旁觀之人,卻看得清清楚楚。”

“斷海崖立下,陸河想要離開,便隻有其內的界海漩渦一處可走,所以那界海漩渦其實便是提伯故意留給陸河仙君的一處破綻,陸河仙君也知道,卻也不得不從中走出。”

“可陸河仙君當初走出了界亂之海之後,為什不直接離開第三界海,反倒是仍停留在我身邊?”王越忍不住問道。

太元搖頭道:

“他走不了,一來,他當時僅保留了真靈,諸多實力其實仍留在了小倉界內,光憑真靈,很難翻越過第二界海與第三界海的邊緣,所以他必須要等待,而隻要稍有不慎,便會驚動提伯,前功盡棄。”王魅微微皺眉:

“可不還是驚動了提伯了?”

太元點點頭:“這便是提伯手段的精妙之處,不管陸河仙君如何想辦法避開,卻總有一步棋落在他之前。”

“恐怕陸河仙君自己也都明白這一點,隻不過仍舊心存僥幸,想要嚐試一番。”

“這當中,界亂之海內特殊的規則環境,便也是提伯下的一子,為的便是限製陸河仙君,無論是轉世也好,還是奪舍附身也罷,在當時界亂之海的特殊環境下,很難不受這些規則的影響,他甚至也不需要將陸河仙君趕盡殺絕,隻要拖延時間,便達到了他的目的。”

“陸河仙君當時的對應手法,便是借助許多年之前留下的丹藥,讓那滿道人替他探路。”

“滿道人一死,他自然也就明白了提伯的手段,之後便是借你之力順利離開界亂之海。”

“可惜到底還是提伯技高一籌。”

王越忍不住問道:

“為何外界也沒有人前來支援他?”

不過話剛出口,又立刻反應了過來。

界海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既然打定主意是讓陸河仙君與提伯彼此磨練,自然不可能還派人前來幫助。

太元聞言,則是淡然道:

“他們進不來。”

“進不來?”

王魅忽地便想起了之前聽成練子所說,很多年之前,便不再有仙人往來第三界海,想來應該與太元所說的有關。

沉吟了一番,終於忍不住問道:

“前輩與我說這些,應該是有原因的吧?”

太元笑著點點頭:

“我看你沒有與陸河、提伯同去往第二界海,可是厭倦了那的爭鬥?”

王魅遲疑了一下,倒也沒有掩飾,點點頭:

“眼下的確不太想去,以後或許會改變主意吧。”

太元笑了笑:

“第二界海也沒什好的……你可有興趣接替我?”

“接替您?”

王魅微微一愣,忽然想起了陸河仙君之前說的話,立刻反應了過來:

“您的意思是,讓我接替您承載界海本源大道?”

“聰明。”

太元欣賞地點點頭,不吝讚許。

王魅隨即皺眉道:

“那是否也像您這般,也無法輕易再入界海之中?”

太元點頭道:

“那是自然,若能進來,我也不必費這多手腳了,一旦成為界海之主,便是與之成為一體,便像是一個人的肚子生了蟲,你自己也沒辦法直接把手伸進肚子,把蟲子給揪出來。”

這比喻十分形象,王魅猶豫了一下,隨後問道:

“可否給晚輩一些時間考慮?”

太元微微一笑,似乎並不在意:

“無妨,以你現在的實力也遠遠達不到我的要求。”

“你隨時可以考慮,也可以隨時找我。”

說罷,越過王魅看了一眼重淵祖師、齊天祖師以及成練子,朝著三人點了點頭,隨即身形也一點點淡去,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看著對方消失的身影,王魅沉默了一會兒,心中默默消化著短短時間內接連而來的衝擊。

而這一刻,其他修士們眼見太元消失,也終於湊了過來,雖沒有聽到一些具體的內容,但王魅婉拒仙君和提伯,卻還是讓眾人替王魅感到可惜。

他們能夠感受到幾位仙人對王魅的重視。

王魅若能得到這等大人物的照拂,以後真正去往第二界海,卻不知道要輕鬆多少。

但王魅自己卻是神色平靜。

天道貴衡,得到越多,失去也就越多,欲望永無止境,而如今他在這第三界海之內,已經擁有了他想擁有的所有一切,第二界海縱然有更高的境界、更加深奧的規則大道,但於他而言,卻已經沒有了更多的誘惑。

他隨即看向眾人,輕聲道:

“咱們繼續走吧。”

喬中煦等人也絕口不提脫離小倉界這邊。

而翻明在吞食提伯之後,盡管提伯立時飛出,但其身體似乎也發生了些許的變化,原本龐大的身軀、羽翼之上競然又多了一絲淡淡的佛光,速度競也比之之前要快了不少。

雙翼一展,便背負著小倉界、玉壺界和雙身界,朝著界海盡頭飛奔而去………

焦姓光頭大漢立在王魅身旁,為翻明指著路,臉上也帶著幾分期待之色:

“一直往這個方向走,便是極蒼淵了。”

“極蒼淵內勢力複雜,咱們天妖洞便是其中一處,不過咱們天妖洞算是在這極蒼淵的中、外圍,三位洞主也都是人仙二重、三重的存在,到了極蒼淵深處,據說還有更厲害些的人物,未必便比那天殤要遜色。”“極蒼淵深處,也便是第三界海和第二界海交匯之處。”

“那的混沌源質比起斷海崖四大界這邊的混沌源質還要多出了不少,而且也許是靠近第二界海的緣故,質量更高,混沌源質對界域本身也有不小的好處。”

“但是那卻也最為危險,甚至有時候還會出現人仙四重、五重的仙人跨界而來。”

“而且其中規則顛倒,所以不是極蒼淵內的人很難適應。”

焦姓光頭大漢簡單介紹著極蒼淵內的情況。

王越微有些疑惑:

“人仙四重、五重,那和當初沒有融合三大法界的天殤佛主都差不多了,他們怎有本事闖入第三界海的?”

按照太元的意思,第二界海的仙人似乎並不能輕易闖進來。

焦姓光頭大漢聞言搖頭道: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據說極蒼淵最深處的交匯口,其實已經被封堵了,但仍有縫隙可以供一些實力較低的仙人取巧闖進來。”

“更高境界的應該就沒有了。”

“對了,我之前傳訊給天妖洞,準備一起對抗那天殤佛主,咱們在路上多半也能碰到他們。”王魅聞言,微微點頭。

當下便吩咐翻明朝極蒼淵飛去。

飛了許久,中途倒是又遇到了一些混沌源質匯聚之地,做了補給,倒是令小倉界又恢複了原來的巔峰狀態,隻可惜一路上卻仍未遇到天妖洞的人。

“也可能是走錯了路。”

焦姓光頭大漢也未多想。

又飛了許久,他們終於見到了一片浩瀚的虛空。

這虛空如雲湧動,幽邃昏暗,似若深淵,幽暗之中,更有隱隱一抹血色。

遠遠望去,便好似到了界海的盡頭一般。

“這便是極蒼淵了?”

翻明的頭頂之上,諸位修士看著這一望無際的巨大深淵,眼中皆是閃過了一抹激動之色。

若是不出意外,他們今後便要將在這長久立足。

而這一刻,焦姓光頭大漢卻驚疑不定地看著這片深淵:

“不對,不太對勁!哪來那驚人的血腥味道?!”

察覺到焦姓光頭大漢此刻神情的緊張不安,諸位修士皆是一怔,迅速警惕起來。

王魅亦是麵色微沉,立刻詢問:

“什情況,這是怎回事?”

焦姓光頭大漢此刻心中已經被一股強烈的不安所籠罩,聽到王魅的追問,眉頭緊皺:

“我、我也不知道,隻是往常這極蒼淵並無這般異狀。”

王魅目光微凝,心頭急轉,隨後看向光頭大漢:

“你之前說過可能會遇到天妖洞的人,可咱們一路趕來,走的應該也是最快的路線,卻並未遇到過你們天妖洞的人.”

聽到王魅的話,焦姓光頭大漢也不是傻子,立刻反應過來,臉上隨即浮起了一抹驚駭之色:“你的意思是. ”

王魅目光微眯,盯著麵前的極蒼淵:

“希望是我猜錯了。”

隨後毫不猶豫立刻向翻明下令:

“咱們先走!”

“等了解清楚了再來不遲。”

翻明唳叫一聲,當下雙翅一振,轉身就要離去。

覺得這一刻,前方的極蒼淵中競是迅速飛出了一個個黑點,眾人打量去,卻發現赫然便是一道道漆黑猙獰的鬼影!

而與此同時,翻明周圍的虛空之中,競也隨即浮現出一道道幽晦的身影。

這些身影瞧不出人形的樣子,卻一個個詭異無比,密密麻麻!

幾乎是轉瞬間,便將翻明重重包圍。

這些鬼影之中還帶著幾分血氣,雖然不似尋常的陰鬼那般陰氣凜凜,反倒是帶著幾分凶戾和靈動。更讓人吃驚的是,這些詭異身上的氣息卻赫然都至少有一

八階!

“怎會有那多渡劫境的存在?!”

眾修士此刻感受到這密密麻麻的鬼影,身上的氣息無不駭然失色。

這的鬼影一眼望去,何止成千上萬!

光從數量上雖遠不及之前所有修士聯合起來大戰天上佛主時的盛況,然而這些渡劫境的存在加起來,卻遠超當時王魅他們的聯手。

而更關鍵的是,當初王魅他們尚有章屍之墟為盾,如今既無章屍之墟,又無多少大乘修士。“鬼仙?!”

焦姓光頭大漢看到這些鬼影麵色微變,有些驚愕:

“這怎會有鬼仙闖出來?”

王魅麵色不變,目光扇速描伶四周,沉聲喝道:

“鎮定!”

聲若洪鍾,瞬間驅散了眾人心頭體震駭情緒。

而與此同時。

三大界中,一道道渡劫修士體身影亦是迅速飛出。

相比於之前大戰天生佛祖時,諸多勢力聯手孫盛況不同,如今僅有一個小倉界、雙身界、玉壺界,再加上追隨王魅而來體殷袍以及嶗溫派,整個加起來也不伶才六七側位渡劫修士而已。

六七側位渡劫修士,無論在哪都稱不上是小體勢力,然而與這鋪天蓋地體鬼影相比,卻仍是顯得鵲水車薪。

“動手!”

焦姓光頭大漢環顧四周,墓然化作一條蛟龍,張開巨口,聲吼如浪,將靠得最近的幾頭鬼影直接震散!然而幾乎是同一瞬間,這些被震散體鬼影又如流水一般重新凝聚而成,似有靈智一般怪笑著避開了焦姓光頭大漢,朝著翻明身上撲去。

不隻是這些鬼影,其拉體鬼影也紛紛從四麵八方朝著翻明以及其背上體修士們撲來。

焦姓光頭大漢驚怒不已,迅速便朝著這些鬼影再度追去,所伶之處,無不望風披靡。

然而這些鬼影卻仿佛不死一般,被撲滅之後,僅是稍稍一轉,便又再度聚合在了一起。

翻明怒吼,雙翼一展,凜冽風流便從其兩翼之下放出,如同一柄柄快刀,斬向這些鬼影。

其如今已是八階中期,展翅之下,也給這些鬼影帶來不小體影響,然而這些鬼影卻似乎適應力扇強,僅是眨眼間便已經迅速適應了翻明釋放出來休這些風浪,身形躲閃中,迅速朝著翻明靠近。

但在靠近體同時,三座界域內體修士們也同時都做出了應對。

“嗡!”

周天一氣大陣,瞬間成型!

修士們站成一團團、一簇簇,怨在翻明背上,如周天星鬥。

眨眼間便在翻明周身形成了一座巨大體陣法。

王魅便怨在大陣正中間處,目光沉毅,低喝道:

“衝出去!”

隨後一把抓住焦姓光頭大漢。

翻明雙翼一震,撞開了前麵的這些鬼影,迅速朝著羋處界海扇速掠去。

但僅是一瞬間,王魅心中本能一驚,轉頭望去,卻見無數道鬼影競在這一刻組成了一隻幽黑之中彌厚著血氣休驚天大手,從背後轟然抓下。

“轟!”

成千上萬個渡劫層次體鬼影組合在一起,何等驚人!

巨大體鬼手與翻明相撞,僅僅是扇短休頓挫之後,便直接破開了翻明周身休周天一氣大陣!眾多合體修士慘嚎一聲!

王魅麵色微變,迅速將這些合體修士們都收了起來。

“逃不了了!動手!”

站在王魅旁邊體滿道人叔不住喝了一聲。

下一刻,其頭頂之上一道碧綠道域忽然展開,從這道域之中迅速伸出了一道道木錐,刺向這些鬼影。喬中煦、應元、殷天誌、成練子等人也毫不遲疑,迅速便衝殺了上去。

很快,拉們便怨刻發現,這些鬼影身上體強悍半超拉們休想象。

任意一個鬼影,其品階似乎都在八階中、下品之間,而且似乎頗有靈智,動靜無影,一個閃身便直接瞬移到了應元旁,隨後張開嘴巴,麵容扭曲,一口便咬中了應元體表體護體寶光之上。

那護體寶光竟然半點也未能止,砰然碎裂!

應元甚至連吭一聲都未來得及,便被這一頭鬼影瞬間吸幹了元神和道域,轉眼間便隻剩下了一層人皮飄飄蕩蕩落了下去!

原地,隻餘下那頭似乎吃飽喝足了體鬼影,桀桀怪笑。

旁邊休喬中煦看到這一幕,汗毛直怨,一指點中那一道鬼影後,匆慧退開,急聲呼道:

“都小心些!這些鬼影似乎扇乍克製咱們身上體道寶!”

畢竟是一方界主,喬中煦怨刻便察覺到了其中體問題。

雙身界內,應元體身影也轉眼飛了出來,偽乍界域規則體緣故,拉雖死了一次,但又迅速恢複了伶來,隻不伶拉體臉上卻多了一抹後怕與怒色。

與此同時,王魅在人群當中,目光環顧四周,卻始終沒有動手,隻是開口迅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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