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侍從將楊偉達引到了聽幽閣,示意他站在門口處稍等。
楊偉達麵無表情,連忙點了點頭,但誰都能看得出他的緊張。
他站在門口,隻是幾個呼吸之後,紙人侍從便得到指示,主動推開門,示意楊偉達進去。
楊偉達吞咽了一口唾沫,整理了自己的衣領,這才懷著忐忑、緊張之心,輕聲步入到聽幽閣中去。
聽幽閣早先時候,在喪樂幽伶遭受偷襲暗殺的時候,幾乎大毀。
但白紙仙城方麵立即抽調大力氣,幫助喪樂幽伶重修了此處。
因為全麵更改了防禦法陣等等,使得這比之前更加安全。
喪樂幽伶考察晉升的男妃們,都是將他們一一召見於此。
楊偉達進入聽幽閣,見到喪樂幽伶,正要行禮拜見。
喪樂幽伶盤坐在案幾之後,卻不看他,隻是輕輕彈奏了一下桌案上的焦尾琴。
琴聲清明,一瞬間彈到了楊偉達的內心深處,他立即得到了喪樂幽伶的一份念頭,指示他無須多禮,直接坐下,聆聽音樂即可。
楊偉達連連點頭,乖乖照做。
喪樂幽伶兩指撥弦,輕輕彈奏,琴聲單調空明,宛若深井無波。
七枚黃玉鈴鐺接連奏響。
第一道鈴聲像是冰裂,第二道鈴聲宛若腐葉凋零,第三道鈴聲仿佛泉水滴答……
楊偉達很快沉浸在音樂之中,不得自拔。
他“看”到桌案上的青銅燈焰,忽然間扭曲起來,化作神色倉皇的人臉。
他“看”到自己倒映在青磚上的影子,突然扭曲拉長,手舞足蹈。
他還“看”懂冷月當空,無數厲鬼攀爬在他的全身上下,不斷抓撓他、啃噬他的身心。
楊偉達身臨其境,喪樂幽伶的麵色也越發嚴肅。
所有的幻象在楊偉達的心中消散,最終化為一股無能為力的虛弱感,籠罩他的全部身心,讓他倍感疲憊,隻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睡個三天三夜才好。
喪樂幽伶的手指微微顫抖,撥動最後一音。
楊偉達再次得到提點,讓他安靜離開,不要發出一絲聲音。
楊偉達心中頗多疑慮,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通過審核,但他不敢詢問,低頭後退,悄然無聲地離開了聽幽閣。
聽幽閣中,隻剩下喪樂幽伶一人盤坐。
清風吹拂,閣外是竹林簌簌作響,吹拂得這位女修三千青絲微動。
喪樂幽伶歎了一口氣。
溫軟玉從後堂轉出: “如何?”
自從喪樂幽伶被兩次刺殺,她的安危就成了城防中的重中之重。這一次白紙仙城方麵,也擔心男妃當中混進刺客,所以安排了溫軟玉對喪樂幽伶進行保護。
楊偉達是溫軟玉領進城的,後者乃是得到喪樂幽伶的指令行事,因此對楊偉達頗為重視。
此次,楊偉達更是忽然崛起,在排行的榜文上名列第一,展露鋒芒。
喪樂幽伶歎息一聲: “他來曆清白,的確是飛雲國的行腳雲商。這一次來到城主府,主動充當男妃,是想借助這層身份,成為幸進之人。”
溫軟玉點點頭: “是友非敵,並非關鍵。關鍵是,他是否是你占卜算到的關鍵人物,此次白紙仙城渡過鬼潮的救星呢?”
喪樂幽伶微微搖頭: “無法肯定。”
“不過,他的陽氣的確雄渾,此屆男妃當中的第一名實至名歸。”
溫軟玉便問: “比之金陽子如何?”
喪樂幽伶道: “金陽子乃是七羽盟的真傳,又有三足金烏的殘缺血脈自身,楊偉達如何比得過?”
溫軟玉沉吟: “依我來看若是楊偉達就是這位關鍵人物,他很可能是金燕叉的新主人。隻有借助金燕叉,才能噴湧海量陽氣,幫助城主大人調和掉足夠多的陰氣啊。”
“楊偉達終究隻是築基修士,這是我思來想
去,他最有可能幫助到我們白紙仙城的途徑了。”
喪樂幽伶: “就目前的條件來看,你的猜測最有可能。但卜算和真相,往往並不是這接近的。”
“我還不能確定,楊偉達就是關鍵救星。”
“所以,要保留更多的希望,容許更多可能出現,才能讓我們不至於錯過真正的關鍵人物。”
溫軟玉點頭,對喪樂幽伶這番話頗為讚同。
藏陽別府。
楊偉達一回來,就遭受到了追問。
大家都很想打聽到,喪樂幽伶審核的詳細過程,方便自己闖過審核。
楊偉達自己都不知道準確結果,麵對詢問,直拍胸脯,展現出十足自信,說自己已經過了,且毫無難度。
言語間真假參半,重點放在自家神藥的威能妙用上來。
男妃們想要打探到內幕,至少得從他那,買上一盒神藥。
“不管我有沒有通過,單憑這一次的大售,這一次來白紙仙城就絕對沒虧!”楊偉達保本了,心態上從容了許多。
寧拙並沒有從眾。
對他而言,他根本對晉升三院毫無興趣。
寧拙準備接觸到喪樂幽伶之後,就立即袒露身份,讓她出手占卜,隨後他就立即乘著萬遊龍,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陰間。
水葬穀。
穀主灰骨老人不耐地看著訪客: “府君,我欠你的人情,上一次占卜已算完結了。”
在陰間,能被稱作府君的,必然是一處地府之主,位高權重,非同小可。
皆因一片地府中,往往擁有多座仙城,對標的乃是陽間的國君!
地府府君點點頭: “確是如此。灰老勿憂,我此次前來,不是找你來卜算,而是需求另一要事。”
灰骨老人微微一愣,旋即掐指一算: “你是想讓我混淆一方算機?”
府君坦然承認: “正是如此。”
灰骨老人: “我確有一術,名為劫灰覆爻,可做到混淆算機的威能效用。”
“然,此法代價高昂,比之前還你人情時,有過之而無不及也。”
府君便取出一物: “灰老,你最記掛的是你的氣數。我知道,混淆算機很少消耗氣數的。所謂代價,不知此物可否相抵呢?”
灰骨老人的目光已經被這件寶材吸引: “這是萬年玄龜的龜甲?”
“正是如此。”府君道。
灰骨老人沉默片刻,方道: “這份寶材,的確足夠了。但要我施展劫灰覆爻術,卻得借助劫氣,化用成灰,方能功成。”
府君訝異: “你是要采集鬼潮之劫氣?”
灰骨老人一笑: “府君,這等瞎話就無須說了,憑白浪費你我時間。”
“其他人或不知曉,但我豈會不知?”
“此次鬼潮,乃是你逆天而行,試圖煉造那天鬼頭骨所致。白紙仙城上下都被蒙在鼓,淪為你分擔天譴的幫手。”
此言一出,府君頓時滿臉肅容,目光淩厲,盯著灰骨老人。
灰骨老人怡然不懼,繼續道: “你若要我混淆算機,就得讓我接觸到災劫源頭,采取劫氣。正是這樣的劫氣,才能讓劫中眾修都被深刻影響。”
“除此一途,別無他法。”
府君陷入沉默當中。
要渡天譴,撫平天怒,最好之法就是血祭。
白紙仙城就是府君既定多年的血祭之地!
然而,白紙仙城易守難攻,當下城防的核心便是喪樂幽伶。
府君聯手覆城盟,多次出手,兩次刺殺都沒有殺死她,多次企圖內外夾攻,都被喪樂幽伶提前算到,並成功破壞。
如此一來,喪樂幽伶便是夫君、覆城盟的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混淆算機,雖然代價極大,但時局已要求府君不得不如此行事了。
良久,府君凝視灰骨老人,緩緩開口: “可。”
一天後。
膳堂。
寧拙正襟危坐,看著靈廚老者當麵烹飪冥膳。
和往常一樣,寧拙吃完冥膳,肚腹鼓脹,撐得他難以動彈。
伴隨著消化,他的魂魄底蘊正式突破常人千倍的關卡。
“臭小子,已經是千人魂了啊。”靈廚老者和寧拙麵對麵,立即察覺到寧拙魂魄外溢的一絲氣息。
寧拙微微一笑: “多虧前輩你出手相助。”
靈廚老者冷哼一聲: “少拍馬屁!你能有這番成就,一是你舍得耗費功績,專點我的冥膳;二是仙城政策調整,下放了許多珍貴資源。換做平時絕對不成。”
寧拙點頭: “我知道,鬼潮已經持續攻城多日了。”
靈廚老者搖頭: “不隻是這個原因。喪樂幽伶大人前番遭遇刺殺,便吃我的靈食療傷。所以,我才能得到這些珍稀食材。反正都是做,喪樂幽伶大人才是主體,你是個添頭。”
“你可別以為,藏陽別府單為了你,下放這多的珍貴食材。算你運氣好,你乘了一股東風!”
寧拙啊了一聲: “原來如此。”
他心頭一動: “前輩你這說,是想關照我,待會參見喪樂幽伶大人,向她道謝是?”
此次男妃們晉升三院,寧拙也在其中。
今天下午,就輪到他去見喪樂幽伶了。
靈廚老者點頭: “我是白紙仙城的老人了。這座仙城能維持到今天極為不易。這當中,喪樂幽伶大人付出很多。尤其是當下,城主都要自我封印。”
寧拙想起最近的這些戰績,認同地點頭: “的確如此。”
靈廚老者認真地看向寧拙: “焦麻小子,你是男妃當中,第一個連續吃我這多天冥膳的人。算你有韌性!”
“你又是城外村寨中的人,白紙仙城就是你的家園。”
“你有沒有興趣,接受我的傳承,成為一位靈廚?將來你能自己做飯,還能留在這,獲得城主、喪樂幽伶等諸位大人的賞識,改變你的人生。”
寧拙意外: “這個……不瞞前輩,我更想要走出去,遊曆一番天下呢。”
“哼。”靈廚老者神色不悅,但還是取出了一份玉簡,一枚令牌。
“靈廚乃是修真百藝之一,自有流派和規矩。”
“這份傳承我就交給你了,不要隨意外傳。學不學,隨你的便。但要學了,你就要牢記,你是黑暗料理派的人,將來一定要弘揚這個流派!”
“玉簡中有我的功法、菜譜、修行心得等等。令牌則是表明咱們這個流派,以及你的身份。將來參加百國廚藝大比,這就是入場券、參賽券。”
寧拙沒有想到吃了這多天冥膳,居然還意外
獲得了一份靈廚傳承。
別看靈廚老者凶巴巴的,但其實對寧拙十分賞識。
技多不壓身,聰明好學的大頭少年想了想後,便認真地答應下來。
他懷揣著傳承玉簡、身份令牌,離開膳堂後不久,就得到紙人侍從的引領。
寧拙跟隨紙人侍從,來到一處別府的房屋內,借助當中的傳送陣,直接來到聽幽閣。
站在門外,他摩挲了幾下機關戒指,後者沒有反應,讓寧拙分外安心。
等了幾息功夫,他就看到紙人侍從推開了房門,示意他進去。
寧拙進入其中,就看到一位女修端坐在桌案後,雙手搭在琴上,一動不動。
房門在寧拙的身後關閉。
寧拙拱手出聲,道明緣由和身份,結果喪樂幽伶毫無反應。
寧拙疑惑地抬起頭,剛要觀察,就聽到孫靈瞳叫道: “不對!情況不對!”
“小拙,喪樂幽伶已是死了!! ”
“什?!”寧拙汗毛炸立,毛骨悚然。
他連忙奔上前去,近距離查探。
喪樂幽伶毫無生息,竟真的死了!
孫靈瞳: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跑??”
他話還未說完,警鍾爆響,整個聽幽閣的防禦法陣發動起來,禁錮空間,將孫寧二人牢牢鎖在這。
“敵襲,敵襲! ”
“又有人刺殺喪樂幽伶大人了。”
“我要把凶手亂刀砍死啊!”
下一刻,大量的城衛軍衝了過來,將聽幽閣重重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