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慢放開始,趙興的聲音悠悠傳開:“藍冰星變,月華扶搖直上,太陰星實體雖未變,實則月華之力已經銳減至七成。藍冰七星八陸上的月晷,次第從七十刻指向了四十九至三十二刻,便是明證。”
此時,在遙遠的帝國關內。
四大家族之一的藍冰楊氏,家主楊伯常正在觀看這場法會。他的兄弟楊叔常也在旁邊。
家主楊伯常,是機關領主,弟弟楊叔常是司農領主。
湮星長廊的藍冰號生命星圈,就是楊叔常一手打造,在藍冰之變發生時,楊叔常就在地方上,也正是因為這位強大的領主在場,所以才從災難中搶救出了一部分財產,保存了楊氏不少人手。
“叔常,這趙興說得可對?”
“絲毫不差!”楊叔常回憶道,“當湮星之變發生,渾天地動儀和日月晷齊齊發生了混亂,正是因此我才提前出手救人,七星八陸搬移出了三星二陸。”
“當時,我在藍冰星上,突然看到了太陰之星黯淡且上升,太陽之星光盛而下沉,虛空塌陷。”
“我並不知道為什,隻是看到了這一現象。”
法會場內,趙興繼續說著:
“陰衰則陽盛,隨即發生陽星焚輪,藍冰星圈之人,可見太陰之星黯淡上升,太陽之星光盛而下沉。”
“定界法陣先崩於東,金陸先毀,隨即虛河奮勇而出,水陸冰凍。”
“過十萬八千無量時,沆瀣之氣上升,致使司農無法投影。”
“五萬四千無量時,日暮之氣化巨陽,毀七寶樹。”
“兩萬七千無量時,陰陽雙軌儀碎,藍冰星變。”
"……"
楊叔常仔細的聽著,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片段,他越聽越激動,一是因為場景慢放,讓他好似回到了那場災難當中,重溫了一遍激動。
又因為趙興的分析讓他眼前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似乎終於明白自己錯在了哪。
“六氣各見五行性,厥陰風木,太陰之力被虛空之風抽走,所以才扶搖之上,黯淡無光。”
“陽盛所以燥金,金陸上的天時法陣不起作用是因為我當時移動了太陽星軌。”
“水陸是保命通道,可以借虛河逃走,環陸法陣本可以傳送,卻被陽軌幹擾,玄土即失(濕),如何遁空?我明白了,都因為我的判斷失誤,導致水陸變冰陸,環陸傳送被打斷。”
“這兩條生存通道完全失效,致使我楊家子弟死傷慘重……嗚嗚嗚,是我害了他們啊。”說到最後,楊叔常聲音有些哽咽。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在災難中保全了一部分楊氏子弟,此時回想,卻是大錯特錯。
楊伯常看著弟弟悲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修為再強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在乎的人。
楊叔常最喜歡的三個孩子就喪命在那場災難中。
許久之後,楊叔常抬起頭來:“兄長,我、我要去湮星長廊!”
湮星法會,問道台前,西野領主腳下火雲幻化,不斷推演,最終發現趙興所說並未脫離湮星六論的範疇。
跟隨趙興現場複盤藍冰星變,他也發現了很多之前未察覺到的細節,因為假設以趙興的湮星六論來看這場災難,很多隱藏的真相就能夠被發現了。
月華為何扶搖而上?扶搖乃虛空之風,由於是在極短的十萬八千個無量時發生,所以這一幕根本看不到,隻能推測。在這之前沒有一套理論能完整的解釋。
太陽為何大盛,焚燒金陸?還是因為六的劇烈變動,焚輪是龍卷形式的暴風,本是可以觀測的,但卻因為太陽之力大盛,同樣被掩蓋了。
就如同法術對決中會常用的‘法中藏法’,這場複合型災難,就是災中藏災。
西野領主此時的語氣也變了:“敢問道友,此災當時有解乎?”
趙興搖了搖頭:“有解,但也無解,十萬八千個無量時,超過了領主級的反應極限。”
理論上當然是有解的,不這構建生命星圈,或者加大投入成本就行了。
然而一個中小型的基地,不可能有帝君級司農在場,更不可能有太昂貴的道兵和法陣不知。
成本和代價決定了藍冰星變在實際上是無解的。
除非一開始就不在那個位置建造生命星圈。
以趙興的角度來看,藍冰星變在兩萬七千個無量時,天時地利本我三派的手段就都無用了。時間太過短暫,楊叔常這個領主級根本沒必要太過自責,因為這種災難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西野領主其實已經被趙興所說服,但他還仍舊保持著最後一絲倔強,請求趙興,讓他進入悟道之境中。
博維都被整無語了。
正常來講,一場法會,根本很難用到學者出麵的時候,更何況是出手施展悟道之境。
可是趙興舉辦的湮星法會,幹脆把這玩意設置成了常規條件。
學者直接變成了他的打工仔,還不能不去,因為這種事本來就少見。
“馮琛,你去吧。”博維不想給趙興打工,隻能派其餘六界學者出麵。
“是。 ”
當西野領主從悟道之境走出來後,百央和薑天粟就知道要遭。
因為西野領主正喃喃自語的說著什‘原來如此‘。
然後也學祝海潮一樣,對趙興大禮參拜,口稱趙司農。
赤穰劫火宗,本就是三派兼修,他進入悟道之境,更不可能逃出趙興的‘魔掌’。
由於悟道之境還有保密作用,所以西野領主出來後,也是一言不發。
實際上他此時還未從趙興的演示中回過神來。
“西野兄,你難道忘了剛才去幹什了嗎?”百央小心翼翼的問道。
西野現在連紅頭發都是豎著的,靈魂十分亢奮。
若不是旁邊有醫師在,百央真要以為對方走火入魔了。
西野領主搖頭,“先前不理解趙司農的道,是我太過淺薄了。你們如果不去問一場,是不會懂的。”
百央嘴角抽搐。
TM的又是這句話,剛才祝海潮也變成這樣,現在西野領主也是如此。
都他給你們懂完了!
眼看是問不出什名堂,百央決定親自一試。
他有些決絕的和薑天粟道別:“薑兄,一會出來,我要是也如此,你便將我打一頓,我是不會怪罪你的。”
薑天粟苦笑著搖頭:“百兄,你都已經如此說了,心中道心恐怕已經先動搖了。”
“難道你不動搖。”百央指著旁邊兩個傻子。“我還從未見過他們兩人能變成這樣。”
“我這次去,不討教湮星六論,隻問我望月穀的《月農讖》我就不信這也能被蠱惑。”
百央自說自話,堅定了一番道心,便飄然進入道場內。
成為第三個問道者。
有了兩個前車之鑒,百央的態度已經好很多了。
他稱呼趙興為道友,保持禮節。
無論怎說,趙興就算是蠱惑,也是有真本事的。
趙興對百央也十分感興趣。
因為望月穀這個司農勢力,很是特殊。
他是命官與司農的結合體,百央兼修了司農之道和命官之道。
當然,他們的主體還是司農,隻是會用命官的手段來預測天災、尋找適合種植的寶地,當然也包括移星問題。他們這一派最出名的法論就是《月農讖》。
以月相變化來指導播種地點,播種時機,預測天災,打造生命星區,對抗荒域,是月農讖的主旨。
比如在種植一顆樹之前,先篩選掉那些‘命運多舛’的幼苗。
比如選擇風水寶地種植。
風水論也算是相師和司農的重合點。
在命官的理論基礎麵,宇宙中的每一顆星辰,都具備‘星運’。
它們散發出來一種不可用尋常手段見到的氣運之光。
根據這套理論基礎,命官把星辰劃分為‘吉星’和‘凶星。
望月穀結合命官的理論,認為主要觀察太陰之星的月魄、月輪、月相,更容易勘測到天災。
也能根據移動月亮,改變月相,形成一塊氣運磅,適合植物生長的區域。
“月魄主生發斂藏。植穀播苗,朔望為綱:上弦播種,下弦休耕。
“月魄生輪、月輪見相,相運而生,應運而種。”
“望月穀的《月農讖》,乃道樹著書的傳世經典,我談不上指教,隻有一些淺薄之見。”
趙興又邀請百央進入悟道之境中。
馮琛無奈,隻得再次撐起悟道之境。
許久之後,百央一臉震撼的走了出來。
“主氣敘常,客氣敘變,五氣以次相加,客主加臨,這就是六相合。”
“不曾想湮星六論,還有預測天時運轉的模型。”
“能夠在不擾亂大天時的基礎下,減少變數。”
百央算是徹底明白前兩人為什會那個樣子了。
在月農讖的預測中,最大的變數就是天時侯變。
侯變的變,在他們這一派,也是命師常說‘變數‘的變。
《湮星六論》沒有駁斥月農讖,反而是對其做了一點補充。
哪怕是一丁點的補充,都是極為了不得了。
道樹著書,其論千萬年來,一字不增,一字不減,這就是含金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