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看著終產者的骷髏愣愣發呆。

    王E凱：“話說回來，你們為什將移民的目的地放在太陽係？太陽係可是有200光年遠呢，第一地球應該有更近的選擇。”

    傑克回過神來，解釋道：“因為那時，上帝剛好來到了第一地球。

    一萬多艘上帝飛船來到了天秤座。星係，開始籌備養老事宜。終產者從上帝這得知了其他地球的信息，並趁機騙取了大量的上帝技術資料。

    可惜的是，終產者根本看不懂那些技術資料，也分析不明白，但通過上帝的講述，終產者最終將移民的目的地選擇在了第六地球。

    王E凱根據眼中智子的打出的字幕，問出了聯邦副主席讓他問出的問題：“關於上帝，那個上帝沒有幫你們解決執法單元嗎？”

    傑克一愣：“沒有，他們沒幫我們解決。”

    王E凱：“為什？”

    傑克疑惑：“那些老頭連一元二次方程都不會解，怎幫助第一地球去清理掉那些無處不在的執法單元？”

    連一元二次方程都解不開？

    正在觀看智子直播的人們頓時一頭霧水。

    上帝不會解一元二次方程？

    不對呀，地球上那名楊老上帝可是拿了諾貝爾獎的，怎可能連這都不會？

    人再笨也該解得開一元二次方程吧？

    傑克：“終產者欺騙了上帝，騙取了許多資料，後來上帝發覺被欺騙後，很憤怒，決定離開第一地球去其他地球養老，上帝們臨走前告訴終產者：“你幹得一團糟，你讓文明陷入了毀滅邊緣，我們不喜歡你！’

    傑克：“但終產者沒理會這些老頭，隻是讓開始製造移民飛船，但製造移民飛船會消耗終產者的資產，執法單元們並不願意執行終產者的命令，後來，終產者欺騙執法單元，說這些移民飛船可以把那些低等難民送出去，禁止這些窮人再消耗地球的資源。”

    傑克：“法律規定，終產者不能殺窮人，而窮人又會不斷地生育，這確實會不斷消耗終產者的資產一一因為法律還規定，必須要保障每一個人最極限的生活物質，因此執法單元最終同意了終產者的要求。”傑克：“終產者用了100年的時間製造了兩萬艘移民船，然後把全球四十億人都塞了進去。”傑克：“終產者給我們這四十億人注射了有效期兩萬年的長生藥劑，確保我們每一個人都能活兩萬年，隨後又給我們製造了冬眠艙……把它忽略了一件事，冬眠艙是會壞的，而飛船上又沒有多餘的物資。”關於難民是“永生’這件事，人類早就察覺到了。

    但親口聽到傑克說難民們的壽命高達二萬年，人類還是挺震驚的。

    要知道先天武者最多也不過是活個300年。

    能研究出所謂的長生藥劑，這也確實說明了第一地球的基因技術水平是要比地球現階段的基因技術強的，甚至比三體強，畢競三體人也做不到這種永生。

    不過倒也正常，第一地球文明和初期三體文明都是8B級，隻不過雙方側重點不同。

    王E凱忍不住問道：“可你們哪怕能長生，也得吃飯喝水吧？為什不多配點物資？”

    王E凱環顧四周，他實在在整個船艙看不見任何一個能被命名為食物的東西。

    除了那些循環了無數次的黃色營養膏。

    甚至連水都沒有，他們這支小隊在進來時，身上是結了一層冰晶的，但此刻這些冰晶也都蒸發在了空氣中，然後瞬間就被吸走。

    在這個船艙，連空氣都是幹的。

    傑克解釋：“不能帶，水和空氣到處都是執法單元，如果把水和空氣帶著，那執法單元也會跟著上船的，那就全完了，”

    傑克又說：“而且把水、空氣、食物放在飛船上，則會被視為贈與行為，贈與行為違反了法律，是不被執法單元所允許的。”

    王E凱倒吸一口冷氣……

    星際遠航，卻一點物資也不帶，這太狠了。

    傑克說：“終產者讓我們睡在冬眠艙，隨後設計了兩萬年的冬眠時長，這樣就可以幾乎不消耗物資了，然後又選拔出了2萬名船長，來校準飛船的航向。”

    王E凱問道：“然後呢？”

    傑克歎了口氣：“但冬眠艙是會壞的，接二連三的移民醒了過來，這些先蘇醒的移民開始偷吃那些冬眠的移民，這種行為很快就被賽博格禁止，但誰也不敢重新睡下去了。”

    王E凱皺眉：“我記得你們難民船似乎分了三個階級。”

    傑克解釋：“一開始並沒有階級之分，畢竟大家都是一樣窮，是第一艘移民船壞掉之後，才出現階級的。

    起航不久，第一艘移民船被隕石砸壞了，其他移民船立刻瓜分了那艘壞掉移民船的物資和移民屍體，隨著越來越多的移民船壞掉，更多的物資和屍體被集中起來，接著，原始資本積累就出現了。”王E凱：…….”

    正在觀看直播的聽證會人員：….”

    有人想到了一句經典名言：『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肮髒的東西』都這份上了，還能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

    太牛了，第一地球人民對於如何積累資本這方麵，還真是有著得天獨厚的天賦。

    人類曆史上的英國與之相比，簡直還不如蹣跚學步的兒童。

    傑克繼續說：“移民船壞的越來越多，通過搶奪那些壞掉移民船的物資和屍體人也就越來越多，移民船很快就分成了富豪、中產、貧窮三個階級。

    而移民船之間也是可以進行交易的，富豪、中產移民船通過不公平的交易，進一步攫取了貧窮移民船的本就剛剛好夠用的物資，這種“公平的合法貿易’賽博格無法禁止，等到了貧窮移民船被掏空後，富豪、中產移民船就會逼迫他們去船隊最前方抵擋隕石。

    貧窮移民船變成赤貧移民船，赤貧移民船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去前麵擋隕石，隻有這樣，富豪移民船才會給赤貧移民船轉移一丁點食物。

    在過去，已經有一萬艘赤貧移民船死去。

    而在最近一百年來，資本的積累速度正在增大，富豪移民船已經不滿足於吸貧窮移民船的血，開始將目光放在了中產移民船上，於是中產移民船也開始重蹈覆轍。”

    說到這，傑克看向王E凱，麵帶戲謔地問。

    “你們是不是以為，移民船隻要死的人夠多，剩下的人就一定吃得夠飽，隻要吃飽了，就不會再死人了？”

    王E凱聞言沉默了一會。

    他在等視網膜的智子給指示。

    很快，指示來了。

    “是，我們確實是這以為的。”

    傑克搖頭：“很可惜，那樣的好事並不會發生，在船隊中，每一個人都是資源，富豪移民船隻是希望貧窮移民船的人趕緊死幹淨，這樣他們就能吃得更多。”

    傑克：“而且因為法律和賽博格原因，富豪船的人都是很團結的，因為每多死一艘船，整艘船所有的人能吃到的東西都會變多，中產船們也是一樣。

    因此，這兩個階級的船，都在想方設法吃貧窮船的血肉。

    再這樣下去的話，移民船隊很快就會重蹈第一地球的曆史，至少據我所知，最富的富豪船，基本上已經不缺吃的了……但他們還是執著於積攢更多窮人屍體……哪怕30年後就能抵達地球，他們也不會絲毫收斂。”

    王E凱問道：“後來呢，你們這艘船是怎回事？”

    傑克說道：“我這艘船，屬於剛剛變成赤貧移民船的那一類，被放在艦隊最前方擋隕石，所有富豪船和中產船都盼著我們死……但偏偏隕石一直沒有砸過來。”

    傑克：“再後來……我也從冬眠艙內醒來了。”

    “其實不醒還好，一醒就又多了一張吃飯的嘴，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我醒來後，立刻殺了那個沒用的船長，召集了一部分窮人，和前來鎮壓叛亂的賽博格同歸於盡。

    一但我們萬萬沒想到賽博格那容易就會被打敗。”

    王E凱接收著智子在視網膜提供的信息，複述道：

    “我們的登陸隊員和賽博格已經交手了，賽博格是很強的，幾乎能與我們的普通隊員五五開，普通人堆數量很難堆死，但是剛剛我們按照你的方法，試驗了一下，讓一群人抱住賽博格，那個賽博格瞬間就不動了。”

    說這，王E凱已經猜到了真相。

    這些賽博格恐怕是終產者提前設置好的。

    果不其然，傑克失魂落魄的說：“是的，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如果說終產者真的是孫傑克的追隨者，那他為什要給移民船配備執法賽博格？

    我現在想明白了，那些賽博格不是別的，是給我們這些移民船的一場思想考試……那個終產者抓住了最核心的問題，第一地球世界的毒瘤從來不是執法單元，而是資本至上的思想。

    如果解決不了這個思想，第一地球不管移民到哪個星球，都會重蹈母星覆轍，他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幕，而隻要移民船重新學會反抗，賽博格就會像紙糊的一樣被我們突破-……”

    王E凱補上最後一句話：“到時候，你們第一地球人就會迎來思想上的重生，真正的重生。”傑克點頭。

    “但這太晚了……我竟然是第一個蒙對答案的人。”

    傑克默然不語。

    王E凱聽了半天的故事，也是一聲長歎。

    這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很大的聲響，隻見一批太空機器人運送著大量的物資走進了這艘臭氣熏天的移民船船艙。

    無數人頓時將目光聚焦在了那些太空機器人運來的物資上。

    有水，有主食，有水果，有肉製品，有麵包和饅頭……

    19萬人的船艙，靜得幾乎可以聽見咽唾沫的聲音。

    傑克抬頭，也看見了這一幕，神情有些呆滯。

    在過去兩人交談的這一個多小時，人類一直在派遣先天境軍人去清理其他難民船上的賽博格，先天境軍人們拳拳到肉，以一敵十，很快就砸碎了那五萬名賽博格，最終完成了對這1000艘難民船的清理。隨後，人類按照智子的標識，選擇性的踹開了一個又一個蜂窩房的門。

    做完這一切之後，人類主動離開了這些難民船。

    這些難民船內部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

    尤其是那些解開束縛的難民。

    在這1000艘難民船麵，不是每一艘難民船都像傑克所在的這艘難民船那樣清醒，中間還有大量的投機分子，在過去的投票中，有超過8000萬暴民按下攻擊鍵。

    難民船似乎也意識到了什。

    都不用人類暗示，剩下的那一億多難民就已經將這些暴民給淹沒了，幾乎隻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地府那邊就又暴增了8000萬的來客。

    隻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人去食用那8000萬具屍體了。

    因為食物來了。

    傑克看著那些食物，水源，身體幾乎打著顫。

    “這些……是給我們的嗎？是隻給我們這一艘船？還是所有船都有？”

    王E凱沒有說話，隻是拍拍他的肩膀，隨後指了指智子的方向。

    智子不知何時已經低維展開形成了一個大屏幕，大屏幕正放著震撼人心的畫麵。

    傑克抬頭看去，感覺靈魂都在顫栗。

    這是？

    這是……

    隻見，在那麵巨大的智子屏幕上，無數食物從行星級戰艦中運出，又運送到難民船之中。

    傑克猛地起身，踉蹌著撲到最近的窗外前，粗重的呼吸在玻璃上凝成白霧，又迅速消散。

    窗外，是光的洪流。

    數以萬計的工程艇正從人類戰艦的腹部緩緩駛出，它們拖著柔和的藍色尾跡，安靜地靠向每一艘千瘡百孔的難民船。對接通道如銀色的枝蔓般延伸、鎖定，隨後

    食物。

    河流一般的流淌的食物，

    真空包裝的主食塊壘成移動的山丘，清澈的飲用水在透明管道中奔湧，然後是那些他們隻在曆史資料見過的“奢侈品”：鮮紅的蘋果、橙黃的檸檬、翠綠的西瓜、散發著麥香的麵包、甚至還有冷凍的肉塊。他們第一次在人類這種恐怖的超級戰艦上，見到了除卻武器之外的其他東西。

    等到船艙已經堆滿了食物時，那源源不斷的物資支援，才算是暫時停止了。

    物資被太空機器人搬進來後碼的整齊之後，移民們都死死盯著那些食物和清水，但卻沒有任何人亂動。“你們不餓嗎？”

    王E凱笑著問。

    這話宛如隕石，瞬間砸在了難民群。

    令王E凱驚訝的是，難民們並沒有蜂擁而至，而是整齊劃一地看向傑克。

    看來這個年輕人在難民心中確實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吃吧。”

    傑克的目光仍然盯著窗外的場景，隨後放開了口子。

    王E凱以為這一次難民們肯定會蜂擁而至了，卻沒想到，哪怕是得到了傑克的命令之後，難民們仍然是整齊地排出了20支萬人長隊。

    隨後，萬眾矚目的物資分發開始了。

    由於人口過多，行星級戰艦容積有限，所帶的資源也相對有限，因此食物算不上太多，在這個過程中，王E凱等人是沒有進行監督的，他們自己拿多少，自己說的算。

    但每個人仍然隻是領取了一小部分，以至於他們領完之後，甚至還能剩下不少。

    王E凱心中歎氣，隻覺得謙總司令還是把吃的備少了。

    “多拿點，放心，後續的物資支援艦很快就會趕過來的。”王E凱主動拿起一個蘋果，往其中一個難民手硬塞。

    此時的傑克，也從窗前走了過來，主動跑到了隊伍的最後麵，在這期間，幾乎每個人都想給他讓位置，但都被這個枯瘦年輕人拒絕了。

    領到食物後的人也沒有立刻開吃，他們隻是用眼睛、用鼻子、用手指仔細地感受著食物的紋理，就仿佛在觀察一個易碎的泡泡一般。

    直到那深深凹陷的眼睛幾乎快流下淚水之時，他們才小心翼翼地咬了第一口。

    清脆的聲音響起。

    清甜的果香蔓延。

    水的清冽、水果的微酸、澱粉被烘烤後溫甜，一切對於食物的觸覺，都瘋狂地湧入到了他們幹涸的身體中，將一切理智都衝得七零八落。在這種情況下連想要快速進食，在此刻競然成了奢望，他們不斷被食物嗆著咳嗽，又不斷地撿起掉下的食物殘渣塞入嘴中，淚水在顴骨突出的臉上瘋狂滾落。

    傑克沒有動，原本足有小山的食物隻剩下了一人的份量，他撿起那顆在微重力環境下四處滾動的飽滿的蘋果，仔細地擦去它上麵的汙垢，細細地打量著那紅色的紋路。

    冰冷堅實的觸感從掌心傳來。

    這是蘋果。

    一顆沉甸甸的蘋果。

    一顆隻存在於神話中伊甸園的蘋果。

    一顆，甜甜的蘋果。

    傑克閉上眼睛，試探性的張開嘴，就在他即將咬上蘋果的瞬間，一個大手突然奪去了這個蘋果。傑克懵逼的睜開眼。

    王E凱歉意的看著他：“額，抱歉，我剛剛接收到了通知，太陽係聯邦政府已經正式授權剩下的難民進入太陽係，太陽係已經為你們這些難民準備好了住處。”

    傑克指了指蘋果，他想吃完再聽王E凱說這些。

    王E凱卻沒有把蘋果給他，咳嗽了一聲，隨後念咒似的念出了視網膜下方的那行官方誇讚內容：“傑克，沒有你，你們這支難民船隊將會被我軍全殲，是你喚醒了他們，是你給自己以及所有人一個活下去的機說完之後，王E凱對傑克伸出了手。

    “幹…幹什？”傑克有點慌亂。

    有什事能不能等他吃完那個蘋果之後再說？

    王E凱：“跟我回戰艦，隨後返回太陽係。”

    “為什？”傑克環顧四周，發現王E凱隻邀請了自己一個人。

    王E凱把蘋果隨手丟了上去，任蘋果在微重力的環境下漂浮，隨後拽著傑克轉身就走：“有麵壁者要見你“等等…蘋果，我的蘋果……”傑克張著手，似乎想要抓住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紅蘋果。

    “地球上有的是蘋果，你再忍一下，進入深海加速液前人要保持空腹狀態，不能進食。”

    “不……蘋果，我的蘋果啊……”

    傑克看著越飄越遠的蘋果，忽然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