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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鴻臚寺。

    平忠盛按著膝蓋跪坐,看著對麵盤膝的延曆寺高僧榮有,語氣振奮道:“沒想到這位代王,如此看重我們!”

    在他看來,派出八百高僧,這已經是頂級的規格了。

    榮有點了點頭,有些期待地說道:“前些年,太宰府曾經想過派人來到大宋,請求賜予《大藏經》及新曆法,但因藤原氏反對而作罷。如今這代王如此重視我等,不如趁機請賞。”

    平忠盛點了點頭,他的家族平氏以瀨戶內海為根據地,與宋商關係密切。

    這次商隊開海,率先就是和他取得了聯係。

    他暗戳戳說陳紹的好話,其實也並非全是公心,而是害怕榮有回去以後,和鳥羽上皇亂說,導致他不願意開海。

    如今的東瀛,還是很封閉的。

    而平氏在福原、博多,暗中和商隊做生意,半年的時間就積累了驚人的財富。

    聽到榮有希望得到大藏經和曆法,沒有說其他意見,平忠盛心中暗喜。

    榮有宣了一聲佛號,“我們延曆寺,也是很久沒有見識過中原高僧的風采了。”

    在大唐的時候,兩邊的來往還是很密切的,尤其是佛門。

    到如今,那邊已經是越發封閉。

    逼得很多豪族自己偷偷派出船隻貿易,平氏就是其中之一。

    兩人又商議了一會兒,外麵傳來腳步聲,平忠盛聽到了藤原氏使者的聲音,不禁安靜下來。他們是知道藤原氏也派遣了使者的,對方也知道他們的存在。

    兩邊明爭暗鬥,但誰也不好先發難,最好就是裝著不知道,躲著不見麵。

    此時臨近大宋的新年,他們隻能是在這等到春暖,再回去複命。

    見識過汴梁繁華的平忠盛,此時微微閉上了眼睛,耳聽著榮有念經的聲音,他感覺不到一絲平靜。隻有蠢蠢欲動的野心。

    愚蠢的藤原氏和鳥羽上皇,還在封閉的島嶼上自大。

    他們爭來奪去的地盤上,什時候,能見識到這般的繁華。

    除夕這天,大宋汴梁城,很多衙署都已經關門。

    今天沒有下雪,但是地麵上的積雪還沒完全融化,走在上麵發出“嘎嘎”的細微聲音。

    陳紹剛到院子,就聽到窗子被推開,春桃正笑吟吟地看著他,用力招手。

    麵傳來一聲嗔怪,似乎是嫌她開窗,放了涼氣進去。

    陳紹快步走了起來,來到門前先跺了跺腳。

    房中暖流陣陣,李師師似乎是才沐浴過,白膩的肌膚泛著暈紅,臉頰也是紅撲撲的,還淺淺的浸了一層香汗。秀發半濕半幹,正用象牙梳子通著。

    難怪她嗔怪春桃開窗。

    小女兒陳好好正蹲在猩紅絨毯上玩耍,麵前擺著一個玉盤,麵有各種木雕的小動物。

    見到陳紹進來,她抬頭看了一眼,軟糯糯的聲音叫了一聲爹爹,隨後又低下頭繼續玩了起來。陳紹剛從外麵回來,身上到處都涼,不敢去抱她,就拽著春桃暖手。

    李師師走過來,遞給他一個手爐,問道:“不是說年前無事得清閑,怎又出去了?”

    陳紹道:“鬼子使者來了,我去見了一麵。”

    “鬼子?”春桃瞪著眼道:“你見鬼了?”

    陳紹捏了捏她的臉,沒有解釋。

    李師師戳了戳她的胳膊,道:“你去倒杯熱茶來,給他暖暖身子。”

    春桃哦了一聲就去沏茶。

    回來時候,就見姐姐已經坐在自己位置上,她也不氣,放下茶杯之後,搬了張椅子坐在陳紹另一邊。而且一把就摟住他的胳膊,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聽他說話。

    李師師抿了抿嘴,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意思。

    一會兒就要都去陳紹房中,所有家眷們一起守夜,所以房中並沒有準備吃的。

    這幾個年頭下來,陳紹覺得今年是最輕鬆的。

    壓在他心中的幾個大敵,都已經按死,包括女真在內,其實短時間都無法再威脅到中原。

    此時的大漠草原,更是曆代最虛弱的時候。要知道大漠上的異族,隻要是統一起來,就是中原的死敵。因為他們要是太強大,就勢必會覬覦河套,那個水草豐美,適合耕種也適合放牧的地方。

    河套真被奪去之後,或者是河套地區控製的不徹底,就會威脅到河西的絲綢之路。

    如今西北的武力,為曆代最強,草原雜胡已經是不堪一擊。

    因著契丹和女真的壓製,讓他們衰弱至今。

    但是已經有合不勒橫空出世,看那樣子,像是要統一草原諸部的意思。

    可以說,打敗女真之後,中原迎來了千年以來最安寧、最強盛的一段時間。

    正好適合陳紹來實現自己的抱負,當他的目標完成,生產力的差距大到斷檔,漠北就再不是什威脅了。

    而自己也不會允許一個蒙古帝國如曆史上那般崛起。

    眼看天色將晚,陳紹穿好披風,親自抱著女兒,帶著院子的人去往家宴。

    等他回來,才發現房中全是人。

    大家圍著一張張桌子,熱熱鬧鬧,看見他們進來全都起身。

    陳紹笑著招呼她們都坐下,特意到翟蕊跟前,柔聲安慰幾句。

    剛放下的小女兒陳好好,馬上就去找姐姐玩。

    汴梁昭德坊不遠處的一處宅子,茂德幽幽歎口氣,將窗口竹簾放下。

    她眼睛看的方向,卻是艮嶽。

    在窗口坐了一陣,俏臉素手,都覺得冰涼,回身過來,一直在身後的李清照遞上了熏籠,茂德接過,溫柔地笑笑表示感謝。

    茂德仍然是那副清豔模樣,嬌媚和清純,在這個嫁做人婦的女子身上,似乎最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一雙大眼,什時候都是秋波流動,宛轉嬌柔。

    看人一眼,似乎就跟帶鉤子一樣牢牢的把人抓住,再也掙脫不得。

    這種女子,就是天生尤物,不愧是有宋以來,最漂亮的美人。

    不過這些時日,她的容顏略略有些清減,似乎也有些心煩意亂的模樣。

    這次來汴京,她隻說是來艮嶽見見上皇,蔡偉馬上就不敢跟著了。

    甚至隱隱還表示,教她不要來,生怕得罪陳紹。

    茂德由此心生不滿。

    她很想告訴駙馬,陳紹不是這小心眼的人,比你大氣多了。

    今天除夕,她想到自己既不能去和父皇母後一起,又不能和自己男人在一起,難免有些不是滋味。李清照似乎沒有她這些煩惱。

    雖然都是女人,但還是有所不同。

    李清照被陳紹得手之後,隻是偶爾相會,她這人興趣多愛好廣,讀書、金石、關撲、馬吊. .. 有的是樂子。

    茂德不一樣,跟陳紹好上之後,她就有些依戀。

    這久沒見,讓她渾身不得勁。

    這人馬上要奪我們家江山了,還不來見一見自己,茂德蹙眉咬唇,雖然知道自己是無理取鬧,但就是平靜不下來。

    自家在這,總是沒來由的心煩意亂。那個家夥,卻哪會想到自己這個可憐女子?

    貪戀自己身子了,才會來擺弄自己,如今忙著篡位,自然就拋諸腦後。

    自己就是一時糊塗!

    不該讓他得逞!

    想到深處,茂德幽幽一歎。

    轉頭一看,李清照正在好奇地看著椅子兩側,“上次在代王府,我瞧見他那椅子上也有這個,枕著也不舒坦,到底是做什的?”

    茂德紅了臉,啐道:“誰告訴你是枕的了。”

    “咦?”李清照歪著頭,想了一會不得其解,“做什用的?”

    “趴上麵用的!”

    李清照腦子頓時浮現出一些不堪的畫麵,鬧了個大紅臉,上來就要撕她,茂德被她這一鬧,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鬧了一會兒之後,兩人才分開。

    李清照突然幽幽地說道:“你們這些王宮貴胄,真是荒淫,你用過?”

    這時候門一響,宋氏也走了進來,茂德突然笑道:“我沒用過,嫂嫂用過。”

    宋氏懵懵地問道:“我用過什?”

    茂德努了努嘴,宋氏瞧見她看著那地方,跺腳道:“趙福金最不是好人!”

    李清照緊了緊衣襟,不解地問道:“這樣不難受?”

    “你還不了解他,不就是喜歡看人難受,他好作樂。”茂德吃吃笑道。

    茂德“瘋”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兩人早就習慣她什都敢說。以前茂德有多溫婉,如今就有多放蕩,不過在人前還是舊日模樣。

    三個人在這個幽深的院子,和丫鬟們一起,圍著茶爐守夜。

    正月初一。

    升龍城外的報天寺。

    看著汴梁來信,吳瑜點了點頭,已經知道該怎做。

    他把手下叫來,令他們去按照代王旨意行事。

    一群軍漢來到關押李乾德的房間。

    一腳踢開門之後,發現送來的米飯都在碗,一口也沒吃。

    床頭之人披發跣足,衣袍襤褸卻仍繡金線殘紋,正是大越國主李乾德。

    李乾德見他們進來,坐了坐身子,說道:“孤是一國之君,官家欽封的南平王,為何如此慢待,連酒菜也無!”

    “飯食怎地又隻一碗糙米?連片鹹菜也無!孤……本王在升龍城時,午膳必有魚膾、炙鹿、香粳、玉液,豈能日日茹素如僧?”

    軍漢們聞言,皆冷笑不語。

    唯有一名老兵,見他還在擺譜,不禁啐了一口,罵道:“兀那老獠!還當自己是坐龍椅的皇帝?你可知道俺們來作甚?”

    李乾德一愣,心中有些不安,小聲道:“是不是送我去汴京麵聖?大宋天子仁厚,必賜宅第,養我終老……莫非連酒也不給一口?”

    軍漢們哈哈大笑:“麵聖?麵個鳥聖!俺們大王鈞令已下,要把你這老獠淩遲三千六百刀,祭我邕州百姓之靈!還想著魚膾玉液?待會兒剮你時,血流三丈,便是你的“玉液’!”

    李乾德渾身一顫,臉色霎時慘白如紙,雙膝一軟,從床頭跌落,嘶聲喊道:“不可能!孤……我已獻降表,大宋素來仁厚,豈能如此待我!”

    “還大宋天子呢?”一名校尉冷聲道,“大宋的趙官兒軟弱,俺們代王卻不一樣,是咱們西北出來的咬釘嚼鐵的漢。你這廝生了潑天的膽子,做的無邊的惡業,屠我廣南邊民,豈不知代王最恨此事。今日剮你,非為私仇,乃為天理!”

    說完上前,拽著他就往外走。

    原本整個交趾安南的膏腴之地---紅河平原上,此時已經不剩下多少人了。

    吳瑜下令把李乾德淩遲之後,削下腦袋,開始傳首整個西南。

    先是從紅河北上到大理,然後經特磨道進入大宋,在廣南兩路傳首,叫百姓們都知道。

    李朝王室全部斬首,絕其苗裔。

    張伯玉被叫到吳瑜中軍行轅的時候,剛剛瞧見外麵斬殺王室的一幕,心中說不出什滋味。反正不是很好受。

    但是他此時,已經沒有退路了,隻能是聽從北人的安排。

    來到吳瑜的節堂,張伯玉抱了抱拳。

    吳瑜起身,笑道:“張兄,坐!”

    他對張伯玉一直比較客氣,後者卻對他十分忌憚,因為這人實在太狠了。

    史書上記載大秦時候,武安侯白起坑殺了四十萬趙卒,張伯玉沒有見過,不知道真假。

    但是這個人殺了不止四十萬人,卻是自己親眼所見,隻多不少。

    張伯玉以前覺得自己算是比較狠的人了,跟這位老兄一比,自己簡直是個大善人。

    “恭喜張兄,代王得知張兄開城的壯舉,大感欣慰。”吳瑜說起陳紹,又一次站起身來,道:“代王他表奏張兄為定南王,安南都護,靜海節度使!”

    “不敢不敢!”

    吳階沉著臉說道:“代王口含天憲,親自拍板的事,豈能有變。”

    張伯玉喏喏不敢言。

    這傀儡他真不想當,剛想禍水別引,推出個杜家來當這個倒黴蛋,就被堵住嘴了。

    自己要是不接,估計下一個淩遲的就是自己了。

    他心中歎了口氣,反正也沒得選了,就幹幾天吧!

    希望他們厚道一點,別用完了就把自己殺了。

    吳瑜十分滿意,笑道:“好,可賀,可賀,今日我設宴,邀請王太尉一起,為張兄賀!”

    “相信沒幾日,朝廷的敕封詔書就到了,張兄你也快些組建班底,早日把這安南交趾給收拾起來吧。”吳瑜看著張伯玉,心中暗道你這人也算是運氣好,代王他做事向來厚道。

    你隻要好好當幾天傀儡,念著你開城的功勞,代王稱帝之後也不會虧待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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