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澄從宣旨太監手中接過了聖旨、一方南洋總督大印,還有一件額外禦賜的鬥牛服。
這鬥牛服比他身上原來穿的麒麟服高上一級,為蟒服、飛魚服之下的第三等賜服,通常隻授予三品以上的官員。
就像飛魚不是魚一樣,鬥牛也不是牛,而是一種蟒形、魚尾、牛角,形象類似於虯龍與螭龍的生物。《宸垣識略》記載:“西內海子中有鬥牛,即虯螭之類,遇陰雨作雲霧。”
王澄抓著鬥牛服搖身一變,華貴逼人的全新鬥牛服就替換了原本的麒麟服,頭頂氣象也隨之大變,青氣氤氳,隱現紫芒。
加上他那隨時都有可能突破上三品在世鬼神的法位權柄,越發顯得他這位新晉封疆大吏威嚴深重,貴不可言。
手握那一方“南洋總督印”,意識迅速拔高,接入覆蓋整個東方的《二十四節律》,從高空俯視自己管理的轄區。
呼!
清風徐徐,白雲悠悠。
從南洋最北方的呂宋、到婆羅洲、到滿剌加官廠、到蘇門答臘官廠、再到龐大的舊港宣慰司全都盡收眼底。
甚至就連地脈網絡、水係分布全都曆曆在目。
大昭不愧是當了六十四國兩百年的宗主國,律法的根係已經紮進了整個東方文明圈,一道聖旨便產生了“時來天地同借力”的夢幻效果。
“嘖,我現在才算是切身體會到了封疆大吏之貴,跟當靖海王的感覺截然不同。
大國的高官在權勢上未必就不如小國國主。”
視野重新縮小,集中到已經被他先一步接入了【靖海王之寶】天規地矩的婆羅洲。
得到總督印和二十四節律的支持,那種將一切事物都給量化的能力“燮理陰陽”得以進一步增強。再加上來自虎神的一道神敕【婆羅洲山君】,本就能通過地脈掌控大半個島嶼。
三者相加,頃刻之間王澄對這座世界第三大島的了解,就遠超經營此地數百年的虎神。
沒費多大功夫就依托島內河流、山川、各部落固有領地. ..劃分出了合適的行政規劃。並且將政令下達給了在各個部落中充當祭司的“魔妃”,開始轉變南島土著的生存方式,加強他們與外界口岸的聯係。
王澄的理念與西洋殖民者截然不同。
西洋人:“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不承認一切異教徒的生存權。”
現代思想則是:“朋友可以是永遠的,而利益應該是共同的,照顧所有人生存發展的權利。注:除了瀛洲。”
讓原本生存條件惡劣的南島土著主動融入到大昭人的生活方式、民俗信仰、乃至語言文化。他們的祖先在被神州人的祖先趕下大海後,後者也是這同化留在大陸的南島先民,保證不留後患。王澄也不追求一步到位,隻要現在草創的製度能在後續的實踐中一點點自我完善就可以了。隻是在看到島嶼南方一大片迷霧區時,才微微皺眉。
婆羅洲上還有不少尼德蘭人,據點在南部班賈爾。
他們花費了幾十年的時間經營殖民地,占據了大片土地,號稱尼屬婆羅洲。
於是,王澄對手下的四品【仙婆娘】帕爾瑪塔提醒道:
“派人注意占領了爪哇島和一部分婆羅洲的尼德蘭東婆羅多公司。
我們想要一統婆羅洲,早晚都會跟他們發生正麵衝突。”
想起對方手中那艘【飛翔的尼德蘭人號】,還有一條吃掉了【南溟夜叉果】的大章魚,對這種局麵也沒有什意外。
該來的早晚都要來,王澄堅信自己的發展速度一定會比所有人都要快。
等他收回感知,重新睜開眼睛,身邊的手下已經是一片歡騰。
俞皋、張家兄弟、大師兄章權、徐有德、彭無咎等人團團圍上,向他道賀:
“拜見總督大人!”
“從今天起師弟也是一方封疆大吏了,光耀門楣啊!”
聖旨上紹治皇帝允他自行開牙建府,掌管軍隊錢糧,任免官員,對外戰爭,權力比國內普通的總督更大而且地盤橫貫南北,軍隊的兵鋒能指到的哪,南洋總督府就能管到哪,完全不設上限。若非南洋地界上在世鬼神、外來英靈和各路邪神數量太多,他的威勢就未必比靖海王在東海上差了。一群人隻有對官場最懂行的俞皋,有些惋惜道:
“可惜總督之位本身隻是個差遣,沒有任何品級和待遇。
師弟是武人不是文臣,本身的品級隻是“正三品鎮海衛指揮使’,加銜也全靠“欽差總兵官’撐著。要是能按製加上“太子少保’、“太子太保’之類的頭銜,在地位上就真能跟國內那些二品的總督們相提並論了。”
大昭的總督有不少,薊遼總督、宣大總督、三邊總督.
在場眾人最熟悉就是衛戍東南的七州總督胡汝貞。
他在擔任總督期間,品級從正四品都察院右金都禦史,一路升到了正二品都察院右都禦史兼兵部尚書。官場上稱呼他為胡總督時,實際上是在稱呼他那個權力巨大的“差遣”,而不是他的本職。而他的品級和待遇恰恰都是按照他“領兵部尚書銜兼右都禦史”的本官來定。
當然,實際擔任兵部尚書管理兵部事務的另有其人。
但這是文臣才有的待遇,王富貴隻有個秀才功名,連海剛峰那樣的舉人都不是,毫無疑問是個武臣,走不了胡汝貞的路子。
隻能去學勳貴的加銜。
一是加“欽差”頭銜,所有總督本質上都是欽差,但在給勳貴的詔書中會特別強調,以示其權力直接來源於皇帝。
二是加從一品“太子太保”、正二品“太子少保”等三孤三少銜,這些是榮譽性的東宮官銜,俗稱“宮保”。
不會負責實際教導太子,而是作為給文武重臣的最高榮譽,極大提升個人的地位和尊榮。
第三就是加“經略”、“督師”,這名號比“總督”還要更高一級,意味著一位官員被賦予了協調數省多個總督的超級權力!
比如大名鼎鼎的“袁督師”,據說這也是一位胥家佬。
王澄倒是不怎在意。
反正他又不靠朝廷的俸祿過活,隻要有權力就行。
“再說,我現在這王富貴的馬甲才二十歲,能有一個欽差總兵兼南洋總督就不錯了。
除非我的那位年度優秀員工當上皇帝,不然這“太子太保’、“太子少保’銜等我成了上三品在世鬼神都夠嗆。
畢竟如果以後官職升無可升,功大難賞,我和皇帝都頭疼,也不對,是他頭疼,我脖子疼。況且”
王澄默默重新讀了一遍聖旨。
話說的都很好聽,但撇開那些沒有意義的駢文辭藻和任命他為南洋總督的核心主題,他不出意外地從中發現了兩個大問題:
“總攝. ..三十六島夷之軍政”這個說法最早可是來自東海國啊!
老父親在瀛洲稱王建製,轄製東海三十六島夷,坐擁戰船數千,部眾數十萬(第1章),這些人後來也成了五峰旗麾下致勝聯盟的統治核心。
王澄不確定紹治皇帝是有心還是無意。
但隻要別人知道了聖旨的內容,就不可避免地會多想。
忍不住問自己一句:朝廷這是要借寶船舟師的兵鋒重新將手伸向東海嗎?
無形中就給王澄和王富貴之間本來十分和睦的關係紮上一根刺,不管私交如何,原本的那股熱乎勁兒非得降溫八度不可。
第二條,讓南洋總督府開府於“舊港”就更了不得了。
鄭和時期建立的舊港宣慰司早就成了過去式,現在隻有吳國,也是老朱家的大本營。
不要說王富貴會不會出兵奪回這個所謂的總督治所,單單是讓對麵的吳王朱堯齋知道,雙方的矛盾就不可調和。
想要在南洋與對方有限合作,也就成了天方夜譚。
王澄暗自搖搖頭:
“真是帝王心術,剛給了一顆甜棗吃立刻不忘打上一棒。
皇帝的本能已經開始讓紹治對我這位萬之外的“南洋總督’產生防備了。
北方與東海國交惡,南方與吳國敵視,就算是南洋總督府真有什心思,想要脫離朝廷的掌控也孤掌難鳴。
當然,我猜他的本意未必是讓我真的去打下舊港宣慰司,畢竟明麵上王富貴就是一個四品,朱堯齋手可是不止一位在世鬼神。
隻要我為了可以名正言順坐穩總督之位,不去跟朱家眉來眼去,就達到他的基本目的了。
總不可能因為我不去攻打吳國,就要砍王富貴的腦袋吧?
如果舊港宣慰司主動來打我,皇帝恐怕也樂見其成。”
王澄對這個難題的回答是:
“笑話,要跟老朱家勾勾搭搭,你儂我儂,也輪不到王富貴啊。”
剛招待完天使,酒宴散場,他就切換馬甲,用靖海王王澄的身份聯係上了嘉善郡主朱素填。“.素填姐姐,對,我已經出來了。
雖然收獲頗豐,但是危險也非同小可,你跟朱伯伯說一聲,這段時間要小心所有重新從牆外回來的人,大部分都不是人了
對了,還有一件小事,我把兄弟王富貴剛剛受封南洋總督,皇帝把舊港設為了治所..
對啊,著實可惡”
大家都熟人,三言兩語便達成了“養賊自重”的協議,由王澄作保,改天先演一場戲給紹治皇帝交差。然後一三五全力進剿,二四六把酒言歡,周天的時候寫信請求朝廷撥發糧餉,然後靜待天變。又從朱素填口中得知,朱堯齋現在依舊在煉丹,開啟最後的衝刺,還需要幾天時間才能煉成。張太嶽也被拉去護法。
他的另一個兒子,也是與景王韓載圳互為鏡像的老四,已經被偷偷“軟禁”了起來。
大昭的廣澤郡王韓欽煜借老四景王韓載圳得了MVP,與老三韓載屋互為鏡像的朱舜齋立刻就成了躺贏狗。人在家中坐,就被世子之位焊死在了腦袋上。
老四百口莫辯,猜疑鏈一旦產生,就算辯了也沒人信。
王澄又將這次牆外之行的情報挑能說的告訴了朱素填,讓她轉告朱堯齋不死藥煉出來先不要吃。“紹治皇帝是中了【輪管天盤】壽命將盡,迫不得已吃了仙藥。
但這朱伯伯也不是省油的燈,這種效力大副作用也大的東西,能不吃還是不要吃的好。
不然兩個羽化仙粉墨登場,可就要了親命了。”
好歹兩家是世交,關係也更近一些。
王澄便給老朱也留了一顆【坎離既濟丹】、一本《西遊釋厄傳》,以對方的眼界本事一看就知道是怎回事。
而得到他這位水衡都尉的不同注資,紹治、吳王這兩位鏡像的命運極有可能自此而分流,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對麵的朱素填也知道這份“恩情”的分量有多重,對他深深一福,鄭重道謝:
“素填代父王多謝王家弟弟相助,今生必以身..結草銜環以報大恩。”
主要還是恩人長得好看,下意識差點把心話說出來,不然就是來世當牛做馬以報大恩了。“自家人何必客氣。天變在即,正是我神州子民黝力同心的時候。”
王澄客氣了一句,隻是感覺這“朱素填報恩”和“白素貞報恩”之間有一種微妙的既視感。將南洋總督府和吳國之間潛在的衝突暫時壓下去,王澄終於得以抽空返航回國。
卻在半路上收到了紹治閉關清修,裕王韓載圳太子監國的消息。
“奇怪,紹治皇帝拿了我的仙藥和《西遊釋厄傳》選擇閉關修行很正常。
但是作為一個純粹的權力生物,選擇直接對太子放權,自己當了甩手掌櫃就讓人想不明白了。但想不明白就不想。”
臉上重新溢出喜色:
“熱烈祝賀我們四海貿易公司的優秀員工韓載屋韓工,成為了大昭常務副皇帝!!!
話說,要是我能早點把股市搞出來,這一波利好不得隨隨便便就能漲停?
不對,既然常務副皇帝是我員工,我哪還用靠什利好消息炒股,我的意誌就是股市晴雨表,還不得當場變股神啊?
哎呀呀,虧大了。”
激動的心情還沒有平複下去,錢眼突然傳來一陣震動。
一眼掃過去源頭竟然是一本《則天皇後如意君傳》。
取出來一看,紙頁上墨跡流淌,形成一行大字:
“我是【處暑】,中樞有緊急情況,二十四位大中正立刻到書中世界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