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王澄通過那個膽敢道德綁架自家阿綃姐姐的潑皮鮑四,無意間發現了豫章鄱陽湖沿岸存在一條拐賣、獻祭的黑色產業鏈之後。
就派出已經升任五品把總的【鹽人】張武手持自己的符詔,號令各地官府開啟嚴打。
牙人、巫婆、甚至作亂的妖怪、邪祟、鬼神都在嚴打範圍之內。
南洋總督府還專門從二十四衛調集了一批廟軍鬼卒負責伐山破廟,將鄱陽湖周邊的淫祀通通拔除。就算遇到紮手的硬點子,還有停泊在大海上的【白骨重樓艦】提供超遠程火力支援。
大多數時候,王小骨根本不問目標是誰,境界如何,又有多少人,隻問一個問題一一在哪?張武客串的不是攻堅手,隻是一個觀測員。
“什?你問今天是王老爺大婚,為什不放假?”
“大魚大肉、賞戲聽曲這等低級趣味又哪有工作有趣?隻會腐化我這種模範員工的意誌!幹活!”以張武這位【忘磨命】專注於吃苦修行的性子,篤信不是我卷死各位,就是被各位卷死,絕對沒有第三種可能!
【鹽人】的道行也蹭蹭往上漲,距離晉升五品最多也不過是幾年的功夫。
“從那些犯人口中拷問出來的牙人組織源頭大概就在這了。
這夥人出現在大昭的時間不長,但一出手就收編了豫章、閩州二地的四成牙人,幾乎壟斷了人口買賣。按照情報推斷,對方的身份為上三品在世鬼神或邪神,向信眾公開的名號叫做【五婆神】。由宴夫人批示,應對方案:伐山破廟,一個不留!”
站在那座山窟廟宇前,嘴巴重複著龍女娘娘指令的卻不是張武本人,而是一堆渾身由腐蝕性粘液組成的怪物。
此為《順風相送指南正法》中記載的異術【銷骨融金法】。
在胸中養出一口九陽濁烝,一旦噴出就會化作高溫腐蝕性氣霧,骨頭、金鐵、木質都會被輕鬆融化掉。還能將之隨意塑形成各種妖魔鬼怪,群體殺傷力極強。
等到張武晉升中三品,常常遠程開壇做法,噴出一堆在地麵高速蠕動的半透明怪物將任務目標直接淹沒,最大限度降低損失。
事實證明,張武的謹慎是對的。
從山腳到廟門前的路上到處都是陷阱,拌索、弩箭、陷坑、還有各種防不勝防的降頭術:把人變脆的“玻璃降”、專門鑽人腿腳的“篾片降”
留守大本營的老二大昭人【理學儒士】鬼狂生,老三南島土著【降頭師】哈吉早就得知了外麵正在對他們嚴打,才花費大力氣布設了眾多陷阱。
張武剛剛觸發就驚動了他們。
但他們也有苦難言,這個時候根本就無法繼續轉移。
經營兩百年的馬辰港被破,核心信徒被王澄麾下的【仙婆娘】帕爾瑪塔屠殺殆盡,上方老母從各方麵都遭受了重創。
如今這山窟廟宇保存著她唯一的神像,支撐起了唯一的道場法界,也是她能穩固傷勢的唯一依靠。就算明知神號、鬼號分離會降低實力,這個時候也顧不了那多了。
反正動手的地方就在山腳下不遠的州城,就算出意外也能及時支援或回援。
未曾想,鬼號的氣息突然消失在了人間。
此後留守的神號就一直感覺心神不寧:
“六博棋盤雖能用“盧’字棋,替代“梟’字棋互相交換位置。
但這種能力已經用過兩次,一次是逃亡南洋時,一次是逃回大昭時,已經消耗了僅有的兩枚“盧”字棋子,婆婆我再也沒有退路了。
必須借著【媒婆】的權能,控製住那個隻有區區四品的南洋總督,讓他們夫妻乖乖為我所用,才能重新在大昭站穩腳跟。
這次行動隻能成功,不能失敗!一定要成功!”
直到張武控製著一群粘液怪物“”砸響了廟門,這種不安達到了極點。
“開門,你們的事兒發了,嚴打!”
廟中三人還以為來了個傻瓜,競然一個人就想討伐他們。
等他們表情有些荒誕地打開大門,卻發現那粘液怪物已然化成鹵水消散無蹤。
原地隻剩下一枚造型粗獷的骨質符篆信標,背麵還有字。
文化水平最高的鬼狂生下意識念了出來:
“向...我...開.炮?什意思?”
旁邊的降頭師突然驚恐大叫:
“快看天上,佛手!佛手又來了!”
下意識說完之後,自己突然卡殼:
“我為什會說又?”
這不妨礙三人一起抬頭看天,駭然發現天上多出了一隻金光燦燦的巨型佛手。
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屏蔽的馬辰港敗亡細節,早就給他們留下刻骨銘心的熟悉感,卻怎都想不起來上次在哪見過。
但將死之人怎想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遠在大海上的王小骨舉起小手再次發動了自己的看家本事一一【須彌芥子·掌中佛國】:
【於一微塵中,見大千世界;於一那間,見永三世。
一個微小的粒子就可以囊括整個宇宙。
效果:能借一截佛祖指骨生出百丈佛手,隨意扭曲身邊的空間,化上為下,化左為右,化咫尺為天涯,也能化天涯為咫尺.
將自身、人員、炮火隨意挪移。
當前上限一百。】
滿載的兩百門【白骨魔神炮】共同噴吐慘白烈焰,陡然刺破了黑漆漆的海麵。
布滿符篆的骨質炮彈在離開炮口的瞬間,就省略飛行過程降臨到了廟宇頭頂,隨同漫天佛光轟然砸下。轟隆隆!!!
炮彈中原本相對平衡的生死二氣在劇烈撞擊下失控,發生激烈衝突,接連爆炸,火光衝天。不要說是古老的廟宇,就連整個山體都在劇烈顫抖傾頹,比房子還要大的巨石像雨點一樣砸落下來。其中一顆剛好落到上方老母的神像上,將之猛然砸成了碎渣。
“不!”
神號的一聲悲呼挽救不了下一刻便整體垮塌下來的巨型山窟,千萬噸級的山體頃刻之間便將整座廟宇和麵的三人全都拍成了紙片。
龍女娘娘說到做到,上方老母這家沒的徹徹底底,保證連半塊完整的磚瓦都找不出來。
張武這才重新浮現出來,點燃一支價值不菲的問靈香在廟宇原址轉了一圈,回複王小骨:
“大小姐,沒有生命跡象,沒有鬼神香火反應,目標確認已殲滅!”
“噗!”
上方老母的神號被殺,一體兩麵的鬼號當場遭受重創,猛地吐出一大口淡金色的鮮血。
這下傷上加傷,氣息一下子就衰弱到了極致。
對麵雲綃猛撲而來,痛打落水狗。
兩大法位融合成【真龍】後,就獲得了新的靈應【九州社令,五方四時】:
“在自身法界之內強製號令萬物遵守她的命令,甚至調動自然之威,令行雲布雨,調春夏秋冬。真龍的概念在她身上完美具象。”
雲綃表麵隻是半個鄱陽湖之主,九龍江水神,但實際上隻要她想,整個大昭任意一地的龍氣都要受她節製。
再加上得自乖龍珠的天班傳承一一秘傳正法【九州社令雷法】。
“九州”是為天下,“社”為土地神,合起來就是在全天下負責執行雷霆號令,除了可以節製人間官氣,還能敕封地祇鬼神!
差點“道化”後將這靈應、正法融匯貫通,修成一口號令天下的法劍【神霄真王劍】。
以首陽山青銅為材,劍身一麵刻春夏秋冬,一麵刻日月星辰;劍柄一麵刻山川地理,一麵刻人文教化。玉足之下步步生蓮,在空中連踏七步,口中急誦:
“天雷隱隱撞金鍾,神雷威烈摧帨蒙,龍雷震動天火紅,水雷鼓浪海盈充。
九州社令,五雷轟頂!敕!”
哢嚓!
頭頂風雲匯聚,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響,仿若雷神從天宇深處投下一根長矛,一線水桶粗的熾白雷光頓時劈開曆史沉渣的夜色,猛然砸落到了上方老母頭頂。
巴育提前一步吹奏蛇笛,從腰間自成空間的蛇籠放出一條頭頂長出鰭葉的巨蛇,命令它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雷光。
自己則立刻拔腿開溜。
以婆羅多人沒有占到便宜就算是吃虧的性格,白白付出一條蛇,這買賣就已經虧到姥姥家了。想要他打逆風局幫上方老母拚命,門兒都沒有。
可惜,上方老母更不是善類。
擔心一條蛇會影響抗雷的效果,手指一動,一條紅線就將巴育和那條蛇死死綁在了一起。
電光爆閃,這臭蟲一樣的角色連慘叫都來不及,就被殛雷炸成了飛灰。
上方老母趁機卷起陰風,飛速向著曆史沉渣“遊神”的盡頭猛衝。
此時的她已經不是一條性命雙修的真龍對手。
哪怕雲綃隻有性功四品,命功五品的道行,打她這種隻剩半條命的鬼神法相也是手到擒來。“逃!逃!逃!還是保住性命要緊。”
咻!咻!
她才剛跑兩步,身邊就突兀地出現了另外一人,跟她一起倉皇逃命,速度遠超人類,幾乎把兩條腿給跑成了輪子。
不是別人,正是被王澄帶領邪祟大軍窮追不舍的【秋分】!
他從遊神隊伍的中段一直逃到前段,想盡一切辦法偽裝身份,換了不知道多少馬甲都沒能擺脫王澄的追殺。
本職刺客、采花賊、小攤販、賣花女、花魁、才子.起碼幾十個身份,讓王澄大開眼界。
簡直就是那句笑話的現實版:
“大爺我年輕的時候什沒幹過,幹過攤販、樂師、中人、庖廚..等等,小夥子,你說的是工作?”靠著這份非同常人的本事,一直跑到這都沒有被王澄追上。
秋分看到同樣被王富貴他老婆追殺的“同類”,他同病相憐地對上方老母點點頭,身上突然多出了一件補子繡著“城狐社鼠”的官袍。
《晉書·卷四九·謝鯤傳》記載:謝鯤曾以“城狐社鼠”形容劉隗,認為其依附皇權,勢力難以根除。可是,事實上,劉隗雖是士族筆下的“小人”,卻也是堅定的皇權維護者。
最終在琅琊王氏和司馬氏的爭權奪利中,成為了“王與馬共天下”的犧牲品。
隻是隨著城狐社鼠這個詞的傳播,劉隗原本的形象被扭曲,最終真的變成了醜角。
這件曾經屬於劉隗的官袍也隨之異化,能自動變化成適配各個朝代的官服樣式。
穿上之後能對上官和主君進讒言,蛀根基;能對下級則頤指氣使,巧取豪奪;還能對同級狐假虎威,指揮他們替自己做事。
此時,【秋分】看到那對凶神惡煞的新婚夫妻已經匯合到了一處,連忙扭過頭對跑在自己身邊的上方老母道:
“道友,臨陣脫逃還算什上三品?你快回去繼續跟他們打!”
顯然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雖說【漢景帝棋盤】替上方老母擋住了這種規則類的能力,但她的動作還是不可避免地隨之一滯,落後秋分一截。
下一刻,就被另一道雷訣擊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