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萬古之前,千秋之後
首都。
「啟動一級預警,立刻開啟特殊聯絡程序,向議長閣下發起聯絡!」
各個聯邦最高部門都在此刻亂成了一團,甚至根本沒什人出來主持大局——
神靈們的好奇心都太重了,這幾乎七成以上神祇層麵的生靈,
都正在順著那虛空裂隙,探查著佛寺區域的境況,
直接導致大量神靈此刻都被鎖死了,目光強行聚焦在那兒,根本無法挪開!
(請記住台灣小網→??????????.??????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能級檢測中超出儀器最大測量範圍!」
研究總院,有研究員帶著顫音,近乎於呻吟般開口:
「可問題是,咱們這台儀器的最大測量功率,是【真聖】啊」
為數不多不曾凝視虛空裂隙的老院長呼吸一滯。
真聖,乃是大神通者之上,為神道第四境的存在,幾乎是諸神的頂點了!
「也就是說.」
薑飛鳥顫栗開口:
「正在從佛像中蘇醒歸來的意誌,超越了真聖,至少也是一位天尊?!」
「不,或許觸碰到了那個層麵。」老院長低沉開口:「僅僅隻是一縷意誌,能讓包括大神通者在內的諸神無法動彈。」
「這種層次的力量,又如何會是【天尊】?」
薑飛鳥瞳孔收縮:
「您的意思是傳說中,可以接觸到時光而一證永證過去現在未來永如一,且能隨意定義一座真實宇宙規則的【大羅】?」
「不一定是大羅,但至少半隻腳踏在了那個領域。」老院長如是說道:
「應急預案應當已然啟動了,但未必有用。」
「除非,議長破關而出——可偏偏議長閉的是死關!」
說著,老院長都有些絕望了,呢喃開口:
「大爭之世僅僅才開端,便有這樣的存在降臨了嗎.」
研究室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隻有警報聲依舊尖銳,夾雜著首都各個部門的急促匯報聲。
大屏幕上,已然投出那座佛寺正在發生的事情。
「現在該怎辦?」薑飛鳥發問,卻沒有人回答她,
來自黃金行省,才抵達總院的眾人也都在沉默著,眼下發生的事情,甚至已然超越了他們的理解範圍。
「出大事了。」張小西呢喃,她不知道到底在發生什,隻知道,天要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屏幕上,都在等待那個恐怖意誌的完全蘇醒。
然而。
「那有人,正在飛馳!」有眼尖的研究員大聲開口。
眾人朝他所指的屏幕一角看去,隻看到一個蒙麵少女踏著清氣長河飛奔,
看到有一個模樣邋遢的垂暮老人,騎著一頭碩大的赤牛,從木樓中走出。
「能級檢測中尊者,接近尊者級的能級波動,或許是遮掩了自身!」
有研究員大喊,在這個時候出麵的生靈,又怎會隻是一個尊者?
「他在說話!正在進行唇語識別!」
這一段屏幕上的影像並沒有聲音,眾人隻能用最笨的辦法——讀唇語。
有人將老者的話,一字一句的複述。
「今我西出函穀關,一如往年.便再為蒼生,留下一卷道德?」
「這是什意思?」薑飛鳥下意識發問,卻沒有人回答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畫麵中突然出現的老者——這會是轉機嗎?
「他在.寫字?」老院長匪夷所思的呢喃。
與此同時,佛寺之外。
原本伴隨恐怖意誌蘇醒而凝滯的厚霧,忽的又開始流淌。
佛像中,正在一點一點占據黃鼠狼身軀,正在從無數年死寂沉睡中蘇醒的存在,
忽然收斂驚天動地的威勢。
那道意誌隻是發出一聲不可思議的呢喃:
「不會這倒黴吧.」
低沉的大音回蕩在這片天地之間,一道道被鎖死在此的神靈目光都朝那個老人眺望而去,
凝滯在天穹中的光影巨人也隨之一驚。
祂也望去。
祂便瞧見。
在那,在木樓前,騎在赤牛背上的邋遢老人微垂著腦袋,
他從身旁蒙麵少女的手中,接過了筆和紙,少女則在替他研磨。
並不如何精致昂貴的毛筆沾了沾普通平常的墨汁,
老人伸手一抖,宣紙憑空飄浮,而後在其上揮毫。
寫下一字,誦出一字。
「道可道,非常道。」他如是落筆,如是朗聲,並沒有什其他的異變發生,
但某個正在從人種袋最深處歸來的恐怖意誌忽而顫栗了。
祂噤聲,收斂所有威和勢,忽然變得乖巧無比。
與此同時,張福生還在邊寫邊誦。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從這時候開始,已有一些妙相開始顯化了,慶雲從天上來,伴隨的是天花和仙蓮,
有金色的泉水在乾枯焦黑的大地之上流淌著,
這於過去年間,遭金烏橫空而炙烤成焦炭的大地,竟在緩緩的複蘇!
「道衝,而用之或不盈。」
「淵兮,似萬物之宗。」
牛背上的老人似沉浸在至妙和至理當中,寫的越發的快,誦念的也越發的快,
忽有一縷特殊的似囊括諸因諸果的慶雲,從他眉心祖竅中噴薄而出。
「元始慶雲!」某個恐怖意誌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縷元始慶雲流淌在張福生的身側,
他一念之間,動用神通【星數】。
天穹之上,忽有群星閃爍,張福生所誦之道音,投映向群星,借天地妙理,這星數之神通竟百倍千倍的作用著,
使群星在妙言中共振!
於是。
群星便將張福生正誦著的一字一句,伴隨星光,潑灑向整個母星。
四十九行省,數千城天地,無不在回蕩著道音。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天長地久。」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黃金行省,紫竹林中。
金甲抬頭,蘇千算色變,都在聆聽著至妙之音,祂們看見天上忽氤氳起一抹紫氣,
正在閉關的明月姑娘睜眼了,神色震動:
「道德經」
她呢喃,同樣凝望天上的紫韻,竟失聲。
而後便匍匐,聽取大道。
重陽天地,正端坐在閻羅殿中的唐皇站起身來,走到威嚴府衙的大門處,
他也咀嚼著道德經三字,凝望著天穹上映照出的淡淡紫氣。
「是老祖宗。」
唐皇呢喃,看著天上的紫氣越來越厚重,越來越厚重。
逐漸洶湧成河。
或者說。
紫氣在四十九座行省,在數千城之天地的天穹上,洶湧著,如潮般翻湧,
而後
伴隨又一聲道音,伴隨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等妙音,
那紫氣,那天地處處的紫氣,都竟朝著同樣一個方向湧去。
首都。
源起點研究總院。
老院長走到窗邊,望著天上流淌而去的千紫氣,呢喃開口:
「三千紫氣,是為聖人降臨。」
「而今時,數千座天地,數千個三千紫氣,又是什額呢?」
無人可回答祂的疑惑。
所有人都癡癡的沉浸在妙音中,都癡癡的凝視著畫麵,那諸多天地匯聚而去的紫氣淵海。
「他是聖人嗎?」張小西問。
站在一旁的餘華鳳輕輕搖頭:
「聖人豈有此能?」
話落。
屏幕的畫麵中。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紫氣在張福生的頭頂盤旋,竟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
他視若不見,自己也已完全沉浸在道和理中,
他書著一個個墨字,念著一句句妙言,
他發現,自己書寫這道德經,竟不曾有半點阻礙!
要知道,那些遠不如道德經的佛經,自己最多也隻能勉強的書出半部來,
可道德經呢?
卻書寫誦念的順暢無比。
天上的紫氣漩渦此時在下沉,圍繞著他瘋狂轉動著,天地也在共振,像是在慶賀。
張福生抬起頭,看了一眼。
他似乎看到了模模糊糊的【天位】。
屬於【老子】的天位。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
諸天地間所流淌來的紫氣,開始倒灌入張福生和那宣紙之間,
就連身下的赤牛和牽牛的阮玉兔,也都得了紫氣的些許眷顧,身上也開始綻放一些獨特的大道紫韻。
這是功德?
張福生忽然醒悟。
原來,這就是功德。
他並不知紫氣模樣道天地功德有什用,隻是一字一句的寫著,一字一句的念著,
倒灌而下的紫氣越聚越多,
天地之間的種種異象也越來越多。
有一大片混沌,霧氣翻湧,其中一株株蘊含大造化的青蓮綻放,搖曳生輝。
有巨大陰陽圖浮現,一黑一白首尾相銜,演繹生滅和循環。
有整座世上高原,乃至經文所去到的母星數千城之天地那,
無數山河大地,伴隨經文章節起伏呼吸,
群山如脈搏般律動,江河隨句讀而頓挫。
天地萬物,竟在此時此刻,皆成了此經文的注解與和聲。
神靈們癡癡的聆聽著。
孕育恐怖意誌的佛像,竟不知道何時,朝著那道蒼老的身影匍匐。
在跪拜,在聆聽,金石所鑄的佛眼中,居然流淌下淚水,是親聽大道喜極而泣的淚水。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這一句張福生一直奉為道理,在嚐試踐行的妙言吐露而出時。
他的身形忽然變得模糊了。
張福生察覺到不對,眼前依舊是諸異象紛呈,是山河大地律動,是世上高原,
但同時,他又看到另外一重景。
是在一座古老的關隘前,是在蒼茫的大地上,無數守關大將士在聆聽,
無數獸和禽都在朝拜,
而在那天上,在雲端,仙佛的身形影影綽綽,祂們也在聆聽。
這是春秋年間。
張福生既站在世上高原,也站在無窮歲月以前的春秋年間。
他在世上高原中書寫道德經,也在過去無數年前書寫同樣的經文。
他既在萬古之前。
他也在千秋之後。
於是。
此經第八十一章,最後一句寫下,念出。
「天之道,利而不害;」
「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講經說法到此為止。
眼前同時存在的兩重模糊景物合二為一,
他從萬古之前回到了千秋之後。
此刻,萬籟俱靜。
抬起眼瞼,回望四麵八方,山河大地不再律動,諸異象也開始緩緩消散,
而那漫天的紫氣,也盡沉落。
四成半落入了自己身體,四成半氤氳在宣紙中,
剩下一成中,一大半浸潤於毛筆頭,其餘的零星,則由赤牛和阮玉兔共分之。
天地忽清明。
那籠罩世上高原的大霧,原不知何時,已盡都沉落在大地之上,
似乎這霧也在匍匐聆聽。
張福生伸手,藉助從虛空中墜下的八十一張宣紙,紫氣勾連,將八十一張宣紙釘成了一本道經,
他便再提起忽已如萬鈞之沉重的毛筆,
在書封上,落下最後兩字。
【道德】。
道經震顫,發紫色光,映透十方。
老人捧書,執筆,藉助尚且殘留幾分天地加持,依舊能震動群星的【星數】神通,
向母星數千城天地,最後落下一言。
「我贈蒼生道德五千言。」
「便已敘盡。」
大音落下,同時綻放光芒的周天星辰重新暗淡,
諸城天地中的飛鳥遊魚走獸從道理中覺醒,
沉在世上高原大地之上的霧氣,重新氤氳而散開,遍布四麵八方。
可天地之間,依舊萬籟俱靜。
「醒來,醒來。」
老人輕撫赤牛頭顱,牛兒驚醒,牽牛的少女也睜眼,
少女便牽著牛兒,牛兒便馱著老人,一步步上前。
直至那座佛寺之處。
至於此刻,諸多神祇忽而驚覺,自己已不再被那恐怖意誌所桎梏,
光影巨人也從凝滯中解脫,
祂們落目看去,發現那佛像不知何時匍匐著。
「黃眉。」
牛背上的老人溫和開口。
佛像一顫,
其中的恐怖意誌無比苦澀的開口:
「小童在。」
張福生凝視著佛像,平和道:
「你回來的太早了些。」
佛像沉默,沉默。
祂能感覺到,眼前的老人似乎很普通尋常,氣息連尊者都不是——但那又如何?
佛像便再一叩首:
「小童明白。」
而後,占據黃鼠狼身軀的恐怖意誌緩緩抽離,自覺老實的流淌向蒼穹,流淌入古老星空
祂自封於星空當中。
「慈悲,慈悲。」老人一聲輕歎,騎著牛兒,向著更遠處而去。
一步,一步,又一步。
神靈不曾言語,光影巨人也在默默的凝視。
走遠後。
牛背上的老人忽而回眸,伸手一捉。
大地震動,佛寺碑他拔起,收入了袖中。
他便騎著牛兒,繼續向前。
直至徹底消失於深沉的霧中。
諸神麵麵相覷,光影巨人呢喃開口:
「假的吧」
許久,許久。
有神靈發問:
「他是誰?」
天地震動,忽起狂風,便見山河草木於風中共鳴,竟震出如似人聲來,在自發的回答。
「老子。」
天地如是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