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閻羅大位,重陽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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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武府,
此刻都似化作了一方小天地,
羅酆神山的虛影在其中顯照,但卻不曾引起長安鎮任何一人的注意。
即便門外的崔百花,也隻是疑惑的打量著武府的門楣。
「奇怪.」
她呢喃自語。
與此同時,武府之中。
老婦人手腳發麻,與陳石山一並瞧望著這驚悚一幕,
黃泉水潺潺,神山高聳入雲端,千數自己親手煉出的先天厲鬼,卻朝著他人匍匐跪拜著,
如似禮迎。
「什交易?」
老婦人乾澀開口,神色微微閃動著,透著驚悚感。
張福生平靜立著,從始至終就沒打算正麵和老婦人碰撞——對方點化超過百座洞天,
意味著她每一座洞天都縱橫超過上百公,其中堆砌山河,
比起自己的十一座洞天來說,遠不止強上十倍這簡單。
雙方幾乎是指數級的差距。
他此刻平和開口:
「你們武家,是為守陵的一脈,傳承自無窮年前的武才人——又或者說,則天皇帝?」
老婦人真正色變了,上百座洞天在身後旋轉碰撞,激蕩起足以稱為無邊的大勢!
天地之力此刻暴動,
她時隔很多年,第一次展露真身,開始變的年輕,頭上華萎,衣裳汙穢,
但同時,也伴起不鼓自鳴的仙樂,周身更顯出天人第二衰的神通特徵,
身光赫弈,晝夜昭然,如似乍破濃霧的天光!
「你到底是誰?」
老婦——不,風華絕代的女仙在此刻迫問,仙音婉轉,天光燦燦,
張福生依舊屹立不動,靜靜站在那,身後繚繞起浩瀚的黑色霧氣。
陳石山強壓著恐懼,抬頭眺望,可以看到那黑霧中有道道身形影影綽綽,
似一個個黑袍生靈,更在滾滾黑霧中,像有一座古橋隱約浮現!
「我身後之橋,名為奈何。」
張福生平靜道。
話音落下,那古橋也逐漸變的清晰,其上有碑,碑中便是奈何二字。
女仙神色劇震,身後輾轉碰撞的百數洞天,也緊跟著驟然安穩了下來。
她癡癡的看著自己苦苦追尋無數年的奈何橋,看著那一橫黃泉河,她便忽然恍然大悟。
女仙帶著顫音開口:
「那橋中魂魄,是否.」
「沒錯。」
張福生平和開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大唐的聖人,已被本座從奈何橋中取了出來,是那天可汗,更是天上的帝主但今日,他稱我一聲道兄。」
女仙臉色發白,就連身周纏繞著的天光仙樂,都在此刻變的暗淡了,
她深吸一口氣,百座洞天驟然散了個乾乾淨淨。
女仙低沉開口:
「你想要什?」
她顯然是誤會了什,但這又恰恰就是張福生所想要的。
他便淡漠開口:
「很簡單,我要你此生所修之洞天,我要你精神之修為,我要你所有技法之磨練。」
「若你交出,我可承諾,給予唐皇自由,許他自由行走,並會讓你去參拜。」
女仙抿嘴,死死盯著眼前屹立在黑霧中的青年,此刻終於明白過來:
「你是高天會的人?」
「是。」
女仙又是沉默。
許久,她低沉開口:
「我聽聞,高天會中的交易,不可違背,言出必行?」
「是。」
「那我願意。」
女仙輕歎,一旁的陳石山急了:
「師尊,您萬萬不可如」
話沒說完,女仙周身仙樂驟然浩大,陳石山沉入仙樂聲聲中,遭滾滾紅塵碾身而過,化作了塵埃。
「倒是夠絕情。」
張福生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此女,對唐皇很是忠心耿耿。
善。
念及此,他做禮狀,有混沌霧氣浮現,聚成真人模樣。
「我已與和此天人達成交易,望請,真人為證。」
「慈悲,慈悲!」
真人一歎,手中勾勒光和影,契書微微震顫,居然不曾發燙——女仙竟心甘情願。
「契約已立。」
浩瀚天音聲中,女仙開始身上的天光散去,仙樂也散去,同樣,頭上華萎與衣裳汙穢之兩衰,也一並散去。
她不再風華絕代,過往數千年的修行正在剝離,
是法妙,是精神意誌,是諸技
女仙重新老去,正在化作枯骨。
修為沒了,屬於天人的五千八百年壽,自然也跟著沒了。
她便頃刻間老死。
餘下的,隻是一道完魂。
完整無缺的魂魄。
「我可以見帝主了?」完魂站在閻羅殿中低沉發問。
「自然。」
張福生頷首,黃泉奈何橋羅酆神山等異象都散去,千數先天厲鬼重新沉入地下,
府中驟然恢複正常,黑霧退潮。
而契書中。
則躺著一百零三座洞天,還有四千六百年精神修為與四千六百年的技法修行。
賺大發了。
張福生輕輕拉開府邸大門,再度看了看眼巴巴等候在門外的妙齡少女,
他側目呼道:
「二鳳,來,進來!」
唐皇便入了武府之中,府門也再度合攏。
「您是.帝主?」
完整無缺的魂靈,帶著顫音發問。
唐皇打量著她,平靜道:
「是武才人的後代吧?」
他對武才人本就無感,隻是後宮中很不起眼的一個小家夥,
但得知了武氏篡唐之後,他從無感變成了厭棄,甚至在猜測,武氏一族得以留存的原因,是否和紫微大帝有關?
那魂兒朝他參拜,卻驟又起身,飄忽至閻羅殿中,竟一屁股端坐在閻羅天子座上!
這座府衙驟然森嚴,其中一排排幽燭次第燃起,
武氏婦人聲:
「張福生,還不來拜!」
森然府衙,竟現出百魂千魂萬魂,赫然全是無數年來死在武府中的生靈,
諸魂之上,都披掛著陰差的衣裳,持殺魂棒!
張福生驚奇:
「難怪如此心甘情願的交出一切,原來還有後手?」
他望去,此地可不止萬魂,甚至超過了十萬之數,這是數千上萬年來,武氏一脈的積累!
十萬幽魂陰差,於有須彌納於芥子之能的武府,又或者說閻羅天子殿中,並不顯得擁擠,
這十萬幽魂陰差,口中著殺威二字,殺魂棒在地上敲擊,打出能震懾天人乃至神靈魂魄的齊響!
「帝主,閃開!」
端坐在閻羅天子座上的魂魄高聲,張福生被莫名的拘束之力,給強行拘入了閻羅天子殿中。
這殿,黑得沉手。
空氣又濕又冷,帶著一股子陳年棺材板混著線香味兒的怪味,吸進肺都覺著堵得慌。
四下瞧不真切,隻有兩邊的幽幽燭火,而後忽有天光大亮。
十萬魂分列兩側,幽燭燃燒,殺魂棒擊地,殺威聲不絕,此起彼伏之間震的他魂靈都快離體!
但他神色平靜依舊。
張福生笑道:
「倒是小覷你了,也小覷了這閻羅天子殿之能.我若失沒猜錯的話,袁家魏家,也有類似的底牌手段吧?」
「否則,單憑天人坐鎮,如何能守住千昭陵?」
武氏婦人身上浮出虛幻的並不真切的閻羅天子袍和冠冕,
手中撚起一支判令,朝地上一擲:
「罪人張福生,還不速速受審!」
音落,有黑色雷霆在殿上生生滅滅,演化出刑罰審判生死等意韻,
張福生卻笑:
「閻羅天子殿,審判得我?」
「放肆!」
武氏婦人端坐在大座之上,一瞪眼睛,竟真有幾分閻羅的威風來!
她高舉起判木,而後!
手掌僵在半空中。
那判木,無論如何都無法落下去。
閻羅天子殿,審不得這張福生。
又或者說
審不得這最古年的【人祖】。
判木崩裂,武氏婦人的魂兒險些飄散在陰風中,
她頭暈目眩,再安定下心神,卻見自己整匍匐在大殿中,兩側是十萬幽魂,而抬起頭時。
那個叫做張福生的青年,卻已端坐在了閻羅天子的大位之上。
太易篇,掌沾因果。
如今的婦人失了修為,張福生撚起彼此審罰與受審的因果自然輕而易舉,
而在將之調換一下,也輕而易舉。
如此,他便從被審之人成了審罰之尊,原本端坐著的魂兒,也就成了階下的囚徒。
十萬殺魂棒擊地,十萬幽魂——「殺!威!」
婦人的魂魄遭震散了,但張福生隻是伸手一撫,散去的魂靈重聚。
她匍匐在地上,匍匐在殿前,不知道多少次發問:
「你到底是誰?」
張福生隻是輕笑:
「二鳳,你這守陵一脈的人,該怎處理?對錯不論,她對你倒是忠心。」
唐皇不知何時已走入了閻羅殿內,對這森然莊嚴景象,倒是並不驚愕,
對於他來說,對於他的記憶來說,一個多月前,他才來過閻羅殿,
但彼時,是有十位閻王,親自來迎,稱他人主,執禮做拜。
唐皇負手而立,凝視著為了自己,甘願放棄掉數千年苦修的魂兒。
他平靜的:
「擅自行事,不問尊意,便是僭越。」
「念你心頭向好,忠心耿耿,可免死罪至於具體如何?」
在婦人茫然的目光中,唐皇朝著張福生,施禮。
「還是由福生道兄做主吧。」
閻羅位上,張福生捉起龜裂的判木,摩挲著,一拍而下。
「奈何橋缺一個守橋人,你便守橋去吧,守百萬年孤橋,再論功過。」
武氏婦人的魂靈搖曳顫動,沒入了黑色霧氣中,墜入了張福生的神境,墜入了奈何橋上。
閻羅殿內,唐皇詫異:
「福生道兄,你這倒不像是在懲,守奈何橋的可是【孟婆】。」
張福生平靜頷首,摩挲著閻羅大位,嚐試將之收入神境——但失敗了。
閻羅殿,這座森嚴府衙,似乎紮根於此,不可挪動。
「怪事兒。」
他呢喃,而後對唐皇解答:
「我在那婦人身上,看到了厚重的因果,片刻前坐在這閻羅位前,原本看不清晰無法追溯的因果,卻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了。」
「她是她,也是你那武才人不知多少代的轉世之身。」
唐皇愕然,聽見這位福生道兄繼續呢喃:
「如此來看,魏不死還不好說,袁天道和袁飛道,會不會就是袁天罡袁守誠的轉世身呢?」
呢喃間。
府衙之外,忽而劇烈震搖。
張福生從閻羅大位上騰然起身,目光驟凝,側耳聆聽。
是重陽。
是整個重陽天地,正在搖曳晃動。
它.
徹底從黃金行省剝離了。
在朝著一片蒼蒼莽莽無垠無限之所,轟然墜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