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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術的作用,往往是激人去做某件事。

    張雲溪就是要用這種「激將法」,使得白涑恢複一絲清醒!

    看似這法子很粗淺,實則對任何人都很管用,尤其是用對方最在意的事情去說。

    白涑眼眶更紅,臉皮都在輕顫。

    「鬆開!」

    羅彬一聲低喝。

    白涑卻還是緊緊攥著羅彬,愣是沒有撒手。

    「正統啊,正氣長存啊!」

    胡進青筋畢露,一聲嘶吼。

    白涑一顫。

    羅彬瞳孔猛然一縮,白涑這動作之中,他瞧見了一點不尋常。

    探出另一手,抓向白涑胸前!

    白涑想要伸手來擋,一條粉舌陡然射出,其手立馬頓住,才堪堪躲過黑金蟾的舌頭!

    兩人距離太近,羅彬抓住了衣服一截棍狀物。

    他用力往外一扯!

    衣服布倒是沒破,雷擊栗木樹心被扯了出來!

    小臂長短的樹心,也不算太粗,藏在懷中不容易被發現!

    「還我雷擊木!」白涑更是怒目。

    「你的雷擊木?」羅彬眼皮狂搐,語氣都抑製不住帶上了一絲冷意。

    本身,他身上的法器就少,雷擊栗木樹心是至關重要的一件。

    他真以為被屍王給毀了這寶物。

    卻沒想到,居然落在了白涑的手中!

    事情很明了,白觀禮驅走屍王,他昏迷不醒,作為屍王停留之地,千苗寨必然請白觀禮等人先去探查一遍。

    這東西傷了屍王,既然沒被毀掉,肯定就會從屍王身上下來。

    白涑知道是寶物,藏在身上就理所當然。

    「我明明說過……可能會有一條雷擊木留下來,讓你們注意看看,你給注意到自己身上去了?那分明是羅先生的東西!」胡進艱難而難地爬起身,他嘴角溢血,同樣驚怒交加。

    白涑的手,力道更大!

    「鬆開,否則你將中蠱毒,我不會再管你!」羅彬這句話再無任何情麵。

    白涑沒有再探手來奪雷擊木,抓住羅彬那隻手陡然鬆開了。

    因為,黑金蟾已經再開口射舌。

    白涑不躲,當真就要立馬中毒!

    羅彬冷眼瞥過白涑,快步離開。

    張雲溪和胡進的動作不慢,三人一轉眼就走出很遠。

    「心智不堅,心術太淺,白觀禮已經受到下屍血影響,怎可能再去離方?」

    「為什他如此堅持?離方就能發揮出更大實力?」

    「可這和他的底牌必然沒有直接關聯,因為他最開始沒有這種需求!」

    張雲溪一邊走,一邊快速分析。

    「他連震位,加持雷法的地方都不去了……那肯定是有問題的,羅先生給他點的位置,讓他感受到了比雷法加持還強的實力?」胡進接了話,順手一擦嘴上鮮血。

    「別人道觀的紅袍道士……都已經是人精中的人精……也是高人中的高人,都講究道法自然了……他不由分說就抓人打人……和那種天資高,被人一直照顧著的青袍道士有什區別……」

    胡進又吃痛地絮叨兩句。

    白涑其實沒有下死手,隻是想將胡進推開。

    不過,這種局麵動這樣的手,已經能看出一個人的秉性。

    「方位……」張雲溪打斷了胡進的話。

    「走北。」羅彬迅速開口。

    一時間,他無暇去接胡進的話茬。

    空安帶來了變數,一定要珍惜這種變數,才能走出去!

    不能讓苗王進這!

    不能讓苗王動手!

    苗王隻能出洞一次,這種出,是出來之後直接死,還是動手後,消耗乾淨最後的實力,最後的生氣,從而油盡燈枯?

    羅彬更傾向於後者。

    這樣一來,這件事情還是可以挽回的!

    眉心的位置麻癢不斷,似是那條金蠶蠱種不停地蠕動。

    走道兩側布滿了房間,和先前屍獄中完全沒有門的情況完全不同。

    這,才是正常的三苗洞建築群。

    很多房門是開著的,麵都格外乾淨。

    某種程度上,過於乾淨,反而代表某種髒。

    羅彬也說不上來究竟走了多久,總之,穿過至少十幾個岔口之後,終於到了一條環形的走道中。

    找到一扇門,推開,赫然瞧見曲形往下的階梯。

    這議事大廳的正門外,入口處,赫然站著一人。

    正是臉上布滿老人斑,頭頂隻剩下部分殘存白發的苗王!

    苗王抬手,金蠶蠱在手中不停地蠕動著。

    羅彬額頭上的蠱種蠕動更快,更凶。

    「蠱冥冥之中,有特殊的方式能對話?苗王知道我們要出來了?」張雲溪語速飛快。

    「是。」

    羅彬此前也沒感受過這種能力,金蠶蠱種太弱,而四煉蟾蠱又並非苗王所想的那種本命蠱,它也沒有相關聯的其餘蠱蟲,不過這不妨礙羅彬回答張雲溪。

    一轉眼,三人走下階梯,走出議事大廳,到了大門外。

    苗王麵色是慈祥的。

    他和羅彬點點頭,隨之看向張雲溪。

    「謝謝你對彬兒的照料了。」

    苗王很友善,很禮貌,且的確帶著感激之意。

    「苗王言重,羅彬既是你弟子,也是老夫的忘年交,老夫不自謙,也可說上一句亦師亦友。」

    張雲溪的氣場是有的,他沒有顯得太過謙卑,更多是不卑不亢。

    話音未頓,張雲溪繼續道:「所以,這本質上不是什照料,是做共同的事情,相互幫扶,真說照料,我這把老骨頭,受到的照料應該更多。」

    前一句話,或許會讓人覺得張雲溪有些自持身份了,因為苗王本身就級別更高,在這不卑不亢,反而不好。

    後一句話出來,才明白張雲溪的用意,他是不想承受苗王給的人情。

    一旦張雲溪以任何方式點頭,都成了苗王欠他一個人情。雖說是苗王主動要給的,但依舊能看出張雲溪的人品來。

    「這發生了一些事情,先出去,我……」張雲溪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知道。」

    苗王隻是三個字,卻給人一種,此間一切,盡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感覺。

    「墨狄公為螳螂,那闖入者為黃雀,我是樹下彈弓。」苗王再道。

    「師父……回去……」羅彬話音透著沙啞,眼中透著一絲不甘願。

    「我,回不去了。」

    「我,已然走出來。」

    「這,已是無法逆轉的結果。」

    「不過,今日邁出穀澗,走出三苗洞,再走至真正的三苗洞前,感觸良多。」

    「虹丹,可以給道士。」

    「不過,不能給不友善的道士。」

    「還有,墨狄公不能被那闖入者帶走。」

    苗王這番話,透著篤定,以及毋庸置疑。

    一時間,羅彬又是悲從心來。

    「善屍丹。」張雲溪忽然開口。

    當局者迷,羅彬這才反應過來。

    可多多少少,羅彬眼中又帶著一絲絲擔憂。

    服丹會有奇效,可同樣也要承受衝擊,虛不受補也是一個問題。

    羅彬讓苗王回穀澗的原因,也是打算繼續再立山風蠱的卦陣,善屍丹比之前效果更好了,補足更多,應該會讓苗王更康健。

    當然,思緒歸思緒,羅彬取出了善屍丹。

    「困擾我的,並非是命不久矣。」

    苗王搖頭,沒有接丹。

    他往下走了幾步,下了台階,到了三苗洞前方那個二三百平的空地中,羅彬等人跟過來後,才發現,這更像是一個演武場。

    羅彬沉默了。

    命不久矣,是黎姥姥的說法,他便先入為主這樣認為,且他不像是敢直接觀察白巍那樣去看苗王。

    對於苗王,他更尊重,學陰陽術越深,他也逐漸清楚,不能隨意窺探他人。

    不是命困擾苗王。

    那困擾的,就是境界?

    出手一次……

    就是出手之後,就必須麵臨跨過關卡,或者失敗?

    一時間,張雲溪同樣無言。

    胡進再擦了擦嘴角吐的血。

    「你受了一些傷,這是巫醫峰的藥。」苗王隨手一揮,一個瓷瓶落入胡進懷中。

    胡進微喜,立馬倒出一枚藥丸在掌心中,送入口中服下,他臉色都好看了不少。

    「謝苗王。」胡進躬身行禮。

    苗王淡笑,同時抬頭看著三苗洞。

    沉悶的聲響,不停地從三苗洞那些木質建築群中傳來,內部的打鬥十分劇烈。

    逐漸地,苗王的淡笑,成了一絲絲凝重。

    「他不簡單的。」張雲溪啞聲開口。

    「嗯,是啊。」苗王略唏噓。

    「震懾的墨狄公隻能回到三苗洞。」

    「移靈洞被屠殺了那多弟子,背靈卻不敢直接現身。」

    「我其實想等背靈出現之後再出現,隻是彬兒先前勢弱,再加上那闖入者以一些特殊的手段,隱藏了自己的氣息,讓他無法被窺探,因此,我隻能先走出來,沒想到,他也同時出現了。」

    苗王這一番話,又透出了不少信息。

    「背靈?」張雲溪若有所思。

    「現在他是收網的人了,那闖入者如果活著走出來,我會出手,那背靈會趁我死後,對彬兒下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弓藏樹下,亦還有人坐收漁翁之利。」苗王這番話透著一絲絲複雜,不過,眼神中又帶著冷漠。

    「你有辦法的對吧?」胡進咽了一口唾沫。

    「他如何下手,也沒有意義的,因為,彬兒是苗王,他不可以殺死下一任苗王。」

    「意思是,沒辦法?」胡進臉色變了變,道:「你考驗人性?您是苗王……還會考驗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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