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墓道毫無任何怨念,輕鬆通過。
進入下一道門,就不再是墓道,而是一個墓室。
一麵牆壁摞著一排鐵壇,一麵牆壁似是藥架,擺著瓶瓶罐罐,還有一麵牆上掛著各式各樣的袍子,串鈴,陰鑼,以及還有許多羅彬叫不上名字的法器。
墨狄公一人學全了三苗所有術法,他更應該叫做三苗之人?
墓室中間還立著一口銅棺,棺蓋是打開的,地上有殘落的符片。
「黑狄水屍就是鎮壓在這口銅棺之中,他不知道為什破棺而出了,就一直在深潭遊蕩,一直到墨狄公也出來之後?」胡進喃喃分析。
「黑狄水屍是保證墓穴安全的存在,應該是移靈洞人嚐試要進來,觸發了什東西,導致放出這口水屍。」張雲溪解釋。
胡進點點頭,表示明白。
一行人走至墓室盡頭的一道門。
再將門推開後,入目所見的墓室,和上方墓室幾乎相同。
一口黑棺懸掛在半空中。
正下方有一個黑漆漆的洞,不停的衝刷著一股氣流。
棺材的蓋子落在地上,同樣還有許多皺巴巴的殘損符紙貼在地麵。
棺材上方也有一股氣流,往頂部衝刷,頂部還有一個洞。
這洞就是氣口,之前灰四爺從這進來。
屍丹短暫破壞風水後,水就從此處灌注,顯而易見,正是因為水流衝刷,墨狄公棺材上的符紙才會破損。
「風水破,三苗危,惡屍出。」張雲溪喃喃念道。
羅彬等人隨著張雲溪視線,看向地麵一處位置,果然,那有九個字。
羅彬心頭微跳。
「將屍丹放進氣口。」張雲溪目光忽然看向棺材底部。
羅彬取出來那枚善屍丹,他蹲身鑽到棺材下方,將其放進了氣口。
頃刻間氣流消失,隨後羅彬就聽到一股轟鳴聲。
大概十幾秒鍾,水聲嘩嘩響起,從上方洞口灌注進棺材。
「氣口被堵住,類似於風水被破壞,而風水要被破壞,三苗一定處於危難之際,這形成了一個假象,放出了墨狄公。」
「他知道了咱們手中法器能祛除三屍蟲,才會要找你。」張雲溪看向羅彬,解釋得很直白,條理有據。
「還有字。」胡進忽然喊了一聲。
他抬頭,看著上方,墓室頂部和張雲溪所視地麵相對的位置。
依舊是九個字。
斬外侵,誅內亂,三危寧。
咽了口唾沫,胡進喃喃:「他出來應該是殺人,殺掉對三危山有威脅的入侵者……誅殺掉本身的內亂之人,平複這三危山?」
「不過,三危山本身沒有問題,因此才找上羅先生?」
張雲溪的分析,基於地麵九個字。
胡進多分析了九字,得出相仿的結果。
「沒有問題嗎?」羅彬心頭格外不自在。
就算不提他,空安,白觀禮等三人,難道不算入侵者。
張雲溪和胡進呢?
擾亂墨狄公行為的原因,或許是祛除掉三屍蟲這件事兒?
否則,現在墨狄公應該在殺人!
「怎樣可以找到他?」白觀禮忽然道。
幾人下墓的目的,就是為了了解墨狄公。
現在他們雖然知道了一點兒,但依舊沒有多大用處。
外邊墓室都是沒價值的陪葬品,眼前墓室又太空曠,隻有那口棺材。
「分散找線索吧,這的水應該會從其他地方散掉,墓室本身不是封死的,不要回到前麵的墓道,就在這陪葬品墓室,以及這主墓室中找。」
「灰四爺你看著屍丹,差不多水沒過我們半條腿的時候,就可以取出來了,讓風水恢複。」
張雲溪做出安排。
白觀禮等三人散開,仔細觀察著墓室各個位置。
胡進則轉身,匆匆進了先前那墓室。
張雲溪則抬頭,凝視著那九個字,不知道在想什。
羅彬沒有去打斷張雲溪,而是多看白觀禮三人幾眼。
當白觀禮回頭看他的時候,他則扭頭看向旁側。
一時間,墓室安靜異常,隻有水流衝刷聲。
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白觀禮等人進了陪葬品墓室,胡進則來了主墓室。
「他躲起來了?」
羅彬忽然開口。
胡進一愣,扭頭看向羅彬,眼中都是詫異。
張雲溪總算從那些字上挪開了目光。
「保留著一部分神誌,知道自己要做什,就知道眼下情況,他知道我和白觀禮道長等人在一處,他覺得不敵,因此而躲藏?他隻是想祛除三屍蟲,而並非是丟掉虹丹,或者他認為,白觀禮道長會誅了他?」羅彬再度分析。
「不對。」張雲溪搖頭。
羅彬皺眉。
「我們麵對羽化惡屍,正常情況下,是完全沒有勝算的。」張雲溪搖頭,隨即說:「但是我相信白觀禮道長有底牌,再加上要合作,我們別無選擇。」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覺得,是某種未知的變化,使得墨狄公躲藏了。」
「他的確怕,但不是怕道士。」
張雲溪這番話,好像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苗王的震懾?」胡進小心翼翼地說:「苗王在暗中確保羅先生的安全?」
「或許吧。」張雲溪揉了揉眉心。
「那我們也找不到墨狄公……這該怎辦?」胡進臉上透著不安。
白觀禮等人也回到了主墓室中,顯然,他們一無所獲。
雖說胡進實力低微,但畢竟是個先生,他都沒找到,白觀禮等人怎可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張雲溪身上,顯然,是在等張雲溪回答。
「如果,按照白觀禮道長你先前所所說來分析,墨狄公還存留有一部分神誌,我們姑且判斷,暗中有震懾,讓他蟄伏一地不敢外出,或許是苗王,或許是你身上的底牌,又或許是其他我們弄不清的變化。」
張雲溪眼神微微顯得淩厲。
「他的去處,其實不多。」
「首先,還要考慮他是個活屍。」
「吃虹丹,存在於大風水之地,的確會讓這件事情成為必然。」
「可必然歸必然,活屍也有活屍的特性,那就是執念。」
「執念所在,墨狄公所在!」
張雲溪言之鑿鑿。
白觀禮點頭,顯然是認同了張雲溪的說法,胡進也有恍然之色。
白涑和白纖相仿。
隻有羅彬,默默分析張雲溪內容中帶著的「信息」,執念這個說法,他也是第一次聽,他這個陰陽先生過於「純粹」了。
先生的「常識」,他還得花很多時間,慢慢補足,這些東西很能影響一件事情的進展,以及掌握程度。
「差不多了灰四爺,取丹。」張雲溪再道。
灰四爺鑽進下方氣口中,將屍丹掏了出來,又回到羅彬肩頭。
就這短暫的幾秒鍾,上方氣口沒有再往下灌水。
羅彬收起屍丹後,貼身放好。
白觀禮轉身,率先往外走去,白涑和白纖速度極快的跟上。
一行人原路返回。
這一趟下墓室,所獲甚少,除了羅彬又恢複了一些屍丹,就是知道那幾個字,其他的基本上沒有收獲。
返回途中沒有遇到任何風險,真蟲被驅趕一次,便沒有再出來。
隻是,羅彬一直觀察著白觀禮。
直至一行人離開深潭,要往回時,白觀禮等人還是走在前邊兒。
「白觀禮道長,且慢!」羅彬喊了一聲。
此刻明月高懸,幾人身上都濕漉漉的,白觀禮的臉色在月光下似乎有些陰霾。
這種情緒,之前並未在他身上出現過。
「嗯?」白觀禮眼皮微微抬了下。
羅彬心頭微搐,他還是深吸一口氣,說:「你有沒有感覺,我喊你這一聲,都讓你心氣不順,煩躁不寧?」
張雲溪的臉色頓時微變。
胡進瞳孔更猛地一縮!
「有嗎?」白觀禮卻搖搖頭,說:「我並未覺得有什不適。」
「或許吧,不過小心無大錯,那種身蟲,按照你的說法,是到了境界就會被真蟲勾出。」
「我們境界沒到,你的應該到了吧?」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想給你用一下法器,就像是我先前那樣,試試身上是否有真蟲,或者,萬一有身蟲,也可以驅散。
羅彬語速飛快。
「你太小題大做,我並未接觸到真蟲,去接觸的是你。」白觀禮直接搖頭拒絕。
隨即他又道:「你有這多時間,張雲溪有這多時間,應該好好考慮,墨狄公究竟在哪,而不是帶我們下去白費工夫。」
白觀禮這番話,潛移默化中,態度直接都變了。
這一次,就連白涑,白纖,兩人都變了色。
「師尊……我看……」白涑正要開口。
白觀禮瞥了他一眼,他頓戛然無聲。
隨後,冷冰冰的視線落在羅彬的臉上,其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還有一絲陰雲。
羅彬抬起手來,掌心中托著幾枚情花果,月光映射下,果皮晶瑩,果子飽滿,看一眼,都讓人精神愉悅不少。
「銅棍雖然傷魂,但我有彌補之物,您兩位弟子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小心無大錯。」
「你已經忽略了自己的不對勁。」
「按理來說,境界促使蟲生,你受到的影響,恐怕比你想像的更大。」
「讓我敲一棍,萬無一失!」羅彬依舊直言不諱。
「是嗎?」白觀禮微眯著眼,忽然笑了一聲說:「你確定?那我想問你,你究竟是誰呢?」
「你,是先天算的人嗎?」
這句話,頓讓羅彬心頭微寒。
先前,中屍白的幻覺最後,他就聽到這樣一句話。
怎白觀禮會真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