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同意投降了?當真?”
剛剛聽聞消息的耶律昭夜趕忙坐直了身姿,一臉認真地想要確定消息。
“千真萬確,如此大事微臣豈敢欺瞞殿下?”
第五長卿恭恭敬敬地說道:
“赫連將軍已經帶著他去洗漱更衣了,稍後便來拜見殿下,從今以後裴守拙便是殿下的部將了。”
“哈哈。”
耶律昭夜興致勃勃地說道:
“我就說你出馬此事一定能成吧,趕緊跟本殿說說,你是如何說服他的?為何此人之前如此嘴硬,但你出麵便能輕鬆說服他?”
“很簡單,攻其心,毀其誌。”
第五長卿微微一笑,有條不紊的說道:
“裴守拙為何寧死不降?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奴庭的忠臣,是百姓心中的英雄,就算是死,也會獲得千萬人的愛戴。
這便是他的信念,他的誌向,也是撐著他走到現在的動力,如果我們毀了他的誌向,沒有信念的他定然撐不住。
所以微臣告訴他,前線已經傳來消息,隴軍內部說他貪生怕死,這才被我軍生俘,丟了邊軍的臉麵,不配為邊軍,甚至還處死了他在軍中的部分親信手下,並且涼的百姓也在罵他是賣國賊、是懦夫。
試想一心想成為英雄的裴守拙得知自己突然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會作何感想?”
“這還用說嗎,定然是憤怒,悔恨,絕望!”
“沒錯!殿下所言正是!裴守拙聽聞此消息之後當場如遭雷擊、失魂落魄。微臣就趁著這個機會努力勸說他,並許以重利,最後他終於同意投降。”
“妙,妙啊,哈哈哈!”
耶律昭夜那叫一個開心,笑容滿麵:
“你果然足智多謀,略施小計便為本殿解決了一大難題,哈哈。放心,等擊敗隴軍,本殿定會親自為你向父汗請功!
以後在奴庭,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微臣不敢貪功,這都是分內之事!”
第五長卿話鋒一轉:
“不過他投降之前還提了幾個條件,微臣擅自做主,替殿下應了下來。”
“噢?還有條件?說說看。”
“其一,他希望殿下赦免玉山軍步卒,收為己用。”
“好說,本就是他的兵,還交給他帶,沒問題。如果有需要,我還可以劃歸部分奴軍歸他指揮。那些奴軍本就是烏合之眾,如果能讓裴守拙練兵,指不定還能變成一支精銳。”
“其二,擊敗隴軍之後,他希望加封涼州將軍,並主掌涼州境內的奴軍兵權。”
“。”
耶律昭夜微微一笑:
“瞧瞧,他還是想要高官厚祿的,人啊,哪有不為自己著想的?如果不同意,無非是價碼給得不夠罷了。
不過人有私欲是好事,這樣的人才肯聽話嘛。
這一條我也同意了!”
“其三,他懇請殿下收複三州之後能盡量善待三州百姓。”
“這種時候了他腦子還想著百姓?真是個榆木腦袋啊。”
這個要求讓耶律昭夜略顯詫異,不過還是點頭道:
“沒問題,本殿自會約束軍卒,絕不濫殺百姓,但對於反抗我大羌統治的叛徒也絕不會姑息!”
“殿下寬宏大量,果然乃聖明之主!”
第五長卿笑道:
“如此一來,裴守拙以後便是殿下的人了。”
“哈哈,甚好!”
耶律昭夜剛露出笑容,赫連灼風的輕喝聲就在外麵響起:
“殿下,裴守拙求見!”
“進!”
已經換上一身幹淨衣袍的裴守拙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屋內,單膝跪地,抱拳沉喝:
“罪將裴守拙,參見殿下!”
嗓音中帶著些沙啞,麵色更是蒼白,整個人看起來相當虛弱,但舉手投足間依舊帶著軍人的英武。
“愛卿,快快請起!”
耶律昭夜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疾步向前,親手將他扶了起來,略帶慍怒地瞪了赫連灼風一眼:
“怎搞成這個樣子?不是讓你們好言相勸嗎!裴將軍可是奴庭虎將,豈容你們如此虐待!
當本殿的話都是耳旁風不成!”
“這,這……”
赫連灼風眼珠子咕嚕一轉,答道:
“都怪底下的人不懂事,沒能領會殿下的意思。殿下放心,末將定會重罰他們!”
“一群廢物!去,每個人打三十軍棍,替裴將軍出出氣!”
“諾!”
赫連灼風大步離去,裴守拙則一言不發。
都是場麵上演戲罷了,誰也不是傻子。
“,裴將軍,你受苦了。”
耶律昭夜側手一招:“身子虛弱,趕緊坐吧。”
“罪將不敢,君臣有別,還是站著好。”
裴守拙一絲不苟,恭恭敬敬地說道:
“此前是微臣糊塗,沒能領悟殿下的好意,現在罪將明白了,唯有替大羌效命才是唯一的出路,替洛羽一個外來戶打仗,不值得。
還請殿下恕臣之罪,日後末將定死心塌地為殿下征戰沙場,死後而已!”
“哈哈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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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昭夜極為開心,一拍他的肩膀:
“將軍能這想就對了,良禽擇木而棲,忠臣擇主而事嘛。此前的事就讓我們拋之腦後,再也不提!
本殿久仰將軍大名多時,日後你就跟著我,我大羌正是用人之際,本殿保你平步青雲,富貴一生!”
“謝殿下。”
裴守拙猶猶豫豫地問道:
“不知,不知罪將提的三個條件……”
“哎,好說,長卿既然已經應允了你,本殿又豈會反悔?”
耶律昭夜大手一揮,極為爽快:
“聽說將軍想在戰事結束之後當個涼州將軍?何必戰事結束,現在你就是涼州將軍!等他日擊敗隴軍,將軍立下大功,奴庭三州的奴軍兵權,皆歸你掌管!”
裴守拙竟是有些激動,目光泛紅:
“末將,謝殿下大恩!”
“哈哈哈!”
耶律昭夜再度朗笑,殊不知第五長卿與裴守拙的眼中同時閃過一抹寒芒。
……
偌大的議事廳內隻剩下耶律昭夜一人負手而立,隔著薄薄的紗窗似乎還能看見兩人遠去的背影。
自始至終,耶律昭夜的嘴角都掛著淡淡的笑容,然後來了一句:
“好手段啊,竟敢把本殿當傻子耍。”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百天縱緩步從內室走出,站在了耶律昭夜的身邊。
牢房中的對話他早已一字不差地複述給了耶律昭夜,也就是說剛才耶律昭夜完全是在演戲,演得極為逼真!
“第五長卿確乃大才啊。”
百天縱唏噓一聲:
“孤身一人蟄伏在我軍之中,不聲不響,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在如此危局之下還敢聯手裴守拙詐降。
此計若是讓他成功,我軍恐怕會吞下一場大敗。”
“可惜,還是被百兄識破了。”
耶律昭夜好奇發問:
“從此前發生的所有事來看,第五長卿都沒有任何疑點,但你為何篤定他是內奸?有什證據嗎?”
這次讓第五長卿去勸降裴守拙就是百天縱的主意,在此之前耶律昭夜已經完全信任第五長卿,就差將其列為心腹。
現在想想,後腦勺都在發涼。
“沒有任何證據。”
百天縱微微搖頭,平靜地說道:
“我隻是站在洛羽的角度去思考問題,敵軍十萬,我軍二十萬,還是整編後的精銳,並且他們還缺少軍糧。
如果想靠劣勢兵力擊敗敵方二十萬兵馬,怎樣才能成功?
內奸!
如果能安插內奸,刺探軍情,他贏得希望便會大大增加!
所以我從頭到尾都沒信任過第五長卿,這次牢房勸降,就是我對他的最後試探!幸好,狐狸藏得再深,終究會露出尾巴。”
耶律昭夜目露震驚、詫異,他一直以為百天縱隻是懷疑,沒想到如此篤定。也就是說此前種種,包括活捉裴守拙之後與第五長卿促膝長談都是裝出來的!都是為了讓第五長卿相信:
己方對他再無絲毫懷疑!
“洛羽心思叵測啊,此人亦城府極深。”
耶律昭夜目光凝重:
“有這樣的對手,咱們真的小心,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但本殿很好奇,既然你如此懷疑他,為何不直接勸我殺了他?”
“殺了他?”
百天縱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內奸嘛,有時候是壞事,有時候是好事,如果我們能將計就計,擊敗洛羽的機會不就來了?”
耶律昭夜心領神會:
“這不,機會已經擺在我們麵前。”
“,正是!”
百天縱麵帶微笑:
“奴庭戰事的主動權已經握在我們手,不出一個月殿下便能徹底擊敗隴軍,收複奴庭,進而奪取隴西三州。
為我大羌立下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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