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那個瘋子幹什？”食食先生沒有立刻答應下來，他按向餐鈴的手停在半空。

    在怪食齋吃飯是最重要的事情，食食先生很少會在飯菜沒上來之前交談。

    “我聽說他和第一康複醫院院長的失蹤有關，他好像找到了一條去往新世界的路。”夏陽坐在椅子上，很是放鬆。

    食食先生沒有立刻反駁，他看著餐桌上仿佛人體皮膚般的花紋，許久之後才開口：“我們到現在為止確實沒有找到院長，種種跡象表明，他在一個月前的某一天，憑空消失在了醫院，可是我們並不認為所謂新世界真的存在。”

    “那院長能去哪？第一康複醫院的建造者，新滬最有權勢的醫學奠基人，我相信沒人敢殺害他。”夏陽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食食先生，你真覺得新世界不存在嗎？”

    怪食齋內燭火搖曳晃動，人骨琴鍵被按下，悠揚舒緩的音樂響起。

    “我可以幫你去零號病人的腦子看看，畫出他眼中真實的世界。”夏陽的畫在新滬被炒到了天價，斷層領先所有人的畫功隻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點，每個看到他畫的人都覺得他畫出了這個世界的真相，他們覺得夏陽不僅是一位畫家，更是一位洞悉一切的智者。

    每一幅作品都被各種解讀，所有的荒誕和詭異都和這個瘋癲的世界對應，夏陽似乎生來就屬於這。餐鈴晃動，食食先生心口傳出齒輪轉動的聲音，他默默注視著一盤盤從後廚端上來的美味，沉默緩慢的進食。

    夏陽沒有打擾，安靜的坐在一邊。

    每盤菜都品嚐了一遍後，食食似乎有了決定，他拿出紙和筆寫給了夏陽一個地址：“祝你好運，我的朋友。”

    拿起地址，夏陽戴上了帽子：“我來的時候，半半讓我幫忙求情，這孩子很有天分，如果你放心的話，可以讓他跟著我學幾天。”

    “那是他的榮幸。”食噲揮動餐刀，仆人解開了半半身上的繩子：“給他洗個澡，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半小時後，半半背著行禮，滑稽的站在夏陽旁邊，他的養父幾乎是直接把他趕出了家門。

    “夏老師，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去見新滬曆史上最凶殘變態的殺人魔。”

    徐歡抓著無己逃出了吃人的房間，他不敢有絲毫鬆懈，沿著樓梯向下狂奔。直到衝出死亡時間小區，仍舊心有餘悸，他感知到了殺意，從那個自稱時間的怪物身上！

    “無己！你還好吧，怎啥東西都敢吃啊！那家夥身上指不定帶有什病毒！”徐歡肩膀酸沉，無己看著身材纖細修長，實際上比一個壯漢還要重：“老馬，來幫忙！”

    將無己塞進車，徐歡用最快的速度開回管育中心，這的管理人員知道無己醫生出了問題，立刻將最高級的治療室清理了出來，醫生護士忙成一片，跟正在進行某種戰爭一樣。

    徐歡和老馬也被強迫換上了無菌服，有兩位畸形人護工押送進試驗室內，看他們的架勢，如果無己醫生出了事情，那就要讓他們兩個陪葬。

    穿過漆黑的長廊，徐歡來到管育中心地下，在一個個裝有畸形孩童的罐子中央，擺放著一塊不斷生長，又不斷腐爛的肉。

    那塊肉上烙印著某種花紋，和普通的紋身不同，繁複的線條中好像蘊藏著一座無邊無際的城市，每一條紋路都由無數人的命運編織而成。

    “這是什？”

    “無己醫生的孩子。”畸形護工的回答讓徐歡和老馬大受震撼：“你倆最好祈禱無己醫生沒事，不然的話，患者們會扒了你們的皮，把你們喂給他的孩子。”

    “你說的這是人話嗎？”徐歡和老馬被鎖在試驗室內，這沒有信號，徐歡看著手機上的幾十個未接電話和信息，心更是發愁，自己這輩子算是走到頭了，以妻子的性格肯定會因愛生恨，人權委員會那條線應該是廢了。

    苦等兩個小時，地下試驗室的大門才被打開，清醒了許多的無己醫生被兩位護工推了進來。“謝天謝地，你總算是醒了，我差點就被當成飼料喂給這些怪物。”徐歡長鬆一口氣，雖然他死後能夠穿越，可他也不想死的毫無價值。

    “怪物？它們可都是這座城市的孩子，每一個身後都站著一對焦急等待的父母。”無己沒有戴口罩，她的半張臉腐爛醜陋，另外小半張臉競然長出了新肉：“徐歡，你這次可是立大功了。”

    “我幹啥了？”徐歡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說，無己已經滿眼讚賞的靠近。

    “死亡時間小區的那個怪物在撒謊，它不是時間，極有可能就是一直想要殺死你的幕後凶手。”無己嘴唇微動，好像還在回味那滴血的氣味。

    “你怎知道的？”

    “幾年前，或者更早的時候，我記不太清楚了。”無己的長發披在肩膀上：“我和一個四麵八臂的畸形人相戀，我們的靈魂相互吸引著彼此，兩個不正常的人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孩子。”

    “等一下。”無己的故事過於獵奇，徐歡忍不住開口打斷：“剛才那個護工說，罐子放的肉就是你的孩子，他是不是弄錯了？”

    “沒錯。”無己仰起頭，她看向試驗室內所有畸形兒的目光都十分柔和：“我們的孩子出生便有一種能夠治愈畸形的能力，我和戀人通過研究發現，那種能力與孩子身上的奇詭紋路有關，為了緩解我畸形的身軀，戀人嚐試將那紋路描繪到了我的身上。”

    無己的笑容逐漸變得失控：“他治好了我，代價卻是我們的孩子失去了生命，變成了一塊不斷腐爛、不斷再生、永遠也不會消失的肉。”

    徐歡也不敢插嘴，他第一次見無己情緒出現劇烈波動。

    “我不明白他為什要這樣做？當我想要問清楚的時候，他卻消失在了這座城市。我去了很多地方，拜托了很多人，都沒有找到他，直到……”潰爛的傷口流出了血，無己的聲音在顫抖：“我在自稱時間的怪物身上，聞到了對方的氣息，那是一種獨特的肉香。喝掉對方的血後，我終於確定，吃人房間的怪物和我那位失蹤的戀人擁有同樣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