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開玩笑了！”阿奇就算是看見夏老師拿出了刀，腦子也有點轉不過來，夏老師為老城區捐贈了學校，是市麵很出名的畫家，許多上層人士都以收藏他的畫為榮，這樣的人怎可能是殺人凶手？“為什不可能是我？”夏老師身上沒有殺意，臉上還是那溫柔的微笑。

    “我都說我看見了，殺人的是一個怪物！”阿奇從未懷疑過夏老師，他也不認為看著柔柔弱弱的夏老師會是自己的對手。

    “有時候雙眼看見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實的。”夏老師手臂揮動，阿奇還沒反應過來，脖頸已經出現了一道血線，他沒有感覺到痛，就好像被蚊子叮咬了一下。

    “好好睡一覺吧，等天亮，我會叫你們起床。”夏老師認真記住阿奇的每一個表情，隨後合上了阿奇的雙眼。

    一筐筐汽水瓶好像玻璃宮殿，這個熱心快樂的年輕人倒在了自己的王座上。

    沒有急著離開，夏老師呼吸了幾口帶著血腥味的空氣，臉上的笑意淡淡的。

    慢悠悠的轉過身，夏老師朝著老城區最混亂的建築群走去，他包裝著從市帶回來的昂貴新藥，毫不吝嗇的分發給那些病重的窮人，在感謝聲中，他來到了一棟老樓的地下室。

    整棟樓都好像沒有安裝燈，這比老城區其他地方都要暗一些，似乎光線被某種力量給吞食掉了。按照固定的節奏敲擊房門，幾秒之後地下室快要腐爛的門被打開，一條手臂將夏老師拽了進去，動作粗暴，好像帶著怒火。

    “小畜生！老城區的連環殺人魔是不是你！”高醫生姥爺的聲音在床上響起，屋沒有燈，隻能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他比在被勒死小區的居住時瘦了很多：“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我早就應該把你丟進水缸溺死！”

    “如果沒有我，老城區會有數百人死於瘟病，我為他們帶來了藥，我殺的人可能還不如我救的十分之一多。”夏老師眉眼之間帶著一種溫柔，說話不急不慢：“有十幾人因為我而死，有數百人因為我而活，你覺得我是活著好？還是死了好？”

    “你這個畜生！你還是人嗎！”姥爺氣的從床上坐起，咳嗽了幾聲。

    “消消氣，消消氣。”小舅鬆開了抓住夏老師的手，端著盛滿水的飯盒靠近，他也不是太喜歡夏老師，對夏老師說話語氣很差：“你爸在屋，他的狀態不是太好，估計是高醫生的死亡對他造成了很大的打擊，現在他隻剩下你這一個孩子了。”

    歎了口氣，小舅不再多言，屋隻剩下姥爺的咳嗽聲。

    走過陰冷的過道，夏老師發現高醫生的媽媽坐在唯一的小窗旁邊，如同一株停止生長、逐漸變得枯黃的植物。

    “每個人都會死，我們也不例外，他隻是早走了一步。”夏老師一直蔑視著生命，追逐著死亡，這已經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安慰了。

    來到樓廊深處的房間，夏老師整理了一下衣服，輕輕敲門。

    片刻後，腐爛的木門緩緩打開，夏老師邁入屋內，麵一片漆黑，什都看不到。

    “父親，在這住的還習慣嗎？真不用更換一個地方？”夏老師自顧自的說著話，他摸到牆上的開關，可按了半天燈也沒有打開，隻好從包取出火機。

    火苗升起的瞬間，夏老師看見了獨自待在暗室的父親。

    那是一個怪物，全身皮膚被剝離，隻有雙臂和臉頰還算正常，血肉和黑暗融為一體，他每時每刻都在承受難以想象的痛苦。

    心髒跳動的聲音，讓夏老師時而迷茫，時而清醒，他看見父親從左臂撕扯掉了一塊烙印著血色花紋的皮膚，帶血的手指將那塊皮遞到了他的身前。

    “這是給我的？”夏老師似乎早就在等待這一刻，他打開包，那把造型奇怪的刀是專門用來剜心的。刀尖劃出傷口，夏老師好像感受不到痛苦，小心翼翼把烙印著血色紋路的皮縫進了自己胸膛。眼睛眯起，夏老師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中的肉香。

    咚咚的心跳聲愈發強勁，塵封的記憶開始蘇醒，一個名字率先湧入腦海。

    “夏陽………”

    手掌捂著心口的血肉，記憶突破澹妄的封鎖，帶給了夏陽短時間的清醒。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瀚海血城之主拖著八位不可預知進入澹妄，又比如他們差點在澹妄世界未成型前便被撕碎。

    這場前所未有的廝殺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慘烈，瀚海血城之主要拖延時間，可構築澹妄世界後，他卻發現這個瘋癲世界的時間流速被某種規則幹預，哪怕在譜妄世界拖延一年，深層世界才過去一天。這是時間血城之主的能力，為了讓時間變得正常，瀚海血城之主以新滬血城的意誌為誘餌，將其按照不同能力分割成了姥爺、姥姥、媽媽和舅舅等家人，每人都蘊藏著新滬血城的部分力量。

    接著他把自己身上一部分帶有瀚海血城規則的皮，縫合到了“姥姥”身上，在和時間血城爭奪新滬意識時，故意讓其奪走了一部分。

    澹妄世界成型後，對方果然降臨到了那部分意識之上，瀚海規則包裹著時間，這才讓澹妄和深層世界的時間流速一樣。

    曾經夏陽也很疑惑，為什高醫生去哪都會帶著家的拖油瓶，記憶複蘇後，他才想起來，那些家人就是新滬意誌，是少有站在瀚海血城之主這邊的力量。

    不過他們和瀚海血城之主的關係並不好，最受寵愛的是二號，也就是高醫生。

    姥爺經常怒罵父親和小舅，唯獨看向高醫生的時候，隻有讚揚。

    “我想起來了……”

    光是為了讓澹妄世界時間恢複正常流速，瀚海血城之主就活生生剝掉了自己鐫刻瀚海鬼紋的皮，而這還隻是第一步。

    澹妄世界在穩定之前不斷虛化，虛幻血城之主強行讓自己扭曲整座世界的規則，想要把一切變為不存在，瀚海血城之主又獻祭了自己一次次死亡的真實記憶，撐起所有荒誕和詭異。

    腐爛和衰老兩種力量肆意破壞，瀚海血城之主就將一尊血肉的神鑄進大地，與它們交融。

    傾盡所有，直到真正的澹妄降臨，所有人都開始遺忘，所有人都開始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