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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初八的天兒還是很冷,連簷角的銅鈴都凍得懶得搖晃一下。

    但城主府後宅獨屬於子哥的西跨院兒中,卻蒸騰著與周遭截然不同的熱氣。

    三口大鐵鍋架在磚石壘就的灶台上,剛劈好的硬柴在灶膛燃得正旺,火光映得院中人的臉龐都暖融融的。

    趙楚生裹著件半舊的厚冬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了他線條緊實、肌肉成棱的手臂。

    他正站在最中間的灶台前,用一根棗木長勺攪動著鍋的蔗汁,琥珀色的液體在高溫下泛起了細密的泡沫。

    隨著他攪動的動作,糖汁翻滾著,甜香混著水汽撲麵而來,瞬間驅散了周遭的寒意。

    “老九,柴再添一把,火要穩,別忽明忽暗的。”

    趙楚生緊張地關注著糖汁的變化,頭也不抬地吩咐。

    蹲在灶前添柴的是個八歲的少年,在楊燦的義子女中,排名第九。

    他手邊放著一捆劈得整齊的青岡柴,是比他歲數還小的弟弟妹妹三五塊成一抱地搬過來的。他動作麻利地往灶膛添了兩根柴,又用鐵鉤捅了捅灶底的灰燼,讓火焰更均勻地舔著鍋底。“趙先生,這鍋湯汁要熬到啥時候才換木勺啊?”

    老九站起身,看看鍋越來越濃稠的蔗汁,那糊甜焦香的味道特別好聞,他的鼻尖已經被灶底的熱力熏得紅紅的。

    趙楚生用勺子敲了敲鍋沿,目光落在泛起的泡沫上:“等這沫子從白轉黃,像蜜蠟似的掛在勺上不掉時,就換那柄梨木勺。”

    他說著,抬手抹了把額角的薄汗,轉頭看向院門口的方向。

    兩個孩子正站在院門口,小臉蛋凍得紅撲撲的,卻都把腰板挺得筆直,像小獸似的警惕地盯著院外的動靜。

    這可是幹爹交給他們的任務,趙先生做事的時候,務必守住四周,不許任何人進來。

    兩個孩子中最小的丫丫,才五歲光景,手攥著根比她還高的木棍,眼睛瞪得溜圓。

    西城,老城主李淩霄的宅子,雖已六十五歲高齡,卻仍精神鬢鑠的李淩霄,正與他的心腹市令功曹楊翼對飲。

    麵前的矮桌上擺著四碟精致的下酒菜,一樣肥羊烤炙的胡炮肉,一樣鱸魚膾,名為金童玉膾,一樣鱧魚脯,還有一碟蜜漬白李。

    酒名白墮,又名鶴觴,亦是北方名酒。

    遊俠兒有雲:“不畏張弓拔刀,唯畏白墮春醪”,以示其酒性之烈。

    坐在對麵的市令楊翼四十多歲,舉止沉穩。

    眼見李淩霄豪飲一杯,楊翼便為李淩霄斟酒,笑道:“李公,你這一招,可是堂皇陽謀,我看那楊姓小兒必定束手無策了。”

    李淩霄拋須一笑,道:“那也未必,如果閥主……”

    他剛說到這兒,廊下便傳來一陣皮靴踏地聲。

    緊跟著,廊下小廝道:“老爺,部曲督屈侯大人求見。”

    李淩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抬手道:“讓他進來。”

    障子門拉開了,屈侯脫了靴子,邁步進來。

    地板下燒著“地龍”,暖烘烘的,屈侯精神為之一振。

    “坐吧,喝兩杯暖暖身子。”李淩霄指了指旁邊的空位,楊翼已經起身為屈侯斟酒了。

    屈侯也不推辭,走過去會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抹了把嘴巴。

    “你這個時候過來,怕是有楊燦的消息了?”李淩霄微笑地問。

    屈侯放下酒杯,拱手道:“城主英明。屬下查到,楊燦一大早就離開了城主府,回鳳凰山莊去了。”“哼,果然如此。”李淩霄冷笑一聲,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他這是走投無路,隻能去向閥主搬救兵了。除了這條路,他還能幹什?”

    楊翼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眉頭微蹙:“現在看來,就要看閥主如何選擇了。”

    李淩霄緩緩頷首:“閥主……,依照閥主一向的性子,這楊燦既然令他大失所望,……”李淩霄看向屈侯:“可派人盯著城主府呢?”

    “城主放心。”屈侯道:“屬下派了可靠的人,就守在城主府外麵,隻要一有消息,馬上來報。”李淩霄滿意地點了點頭,再次端起酒杯:“來,陪老夫再喝一杯。

    咱們就等著看看,楊燦風風光光而來,幾時狼狽而歸,哈哈哈哈……”

    日頭漸漸西斜,那第一口鍋的蔗汁已經熬得濃稠如膏。

    趙楚生換了梨木勺,手腕轉動的幅度變小,力道卻更加均勻了。

    他每一勺都貼著鍋壁刮過,將粘在上麵的糖膏刮了下來。

    “老九,把竹匾拿來。”

    趙楚生吩咐已畢,老九馬上捧著鋪好了幹蕉葉的竹匾跑過來。趙楚生將熬好的糖膏舀進匾。琥珀色的糖膏在低溫下迅速凝固,邊緣漸漸泛起淺黃,散發出濃鬱的蔗香,這就是砂糖的雛形了。第二口鍋在熬紅糖,趙楚生特意加了半勺石灰水,蔗汁的顏色慢慢從琥珀色轉為深紅,甜香也變得更加醇厚了。

    這玩意兒,也虧得楊燦做某款穿越生活類遊戲時,邊有詳細的步驟。

    不過,遊戲開發者選擇它,也是因為它有趣一些,還能因此衍生一些有趣的劇情發展。

    比如那水泥,那可是比製糖更有用的技術,隻是因為視覺效果不好看,後續也沒法衍生太好看的劇情,便被一筆代過了。

    楊燦現在也隻能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了。

    這時就輪到一群七八歲左右的孩子上陣了,一人捧著一個小竹篩。

    按照趙楚生教的方法,他們輕輕晃動篩子,將蔗汁殘留的蔗渣濾得幹幹淨淨。

    阿禾動作輕柔,篩子晃得又穩又勻。

    趙楚生看了她一眼,讚許地點點頭:“阿禾手巧,將來一定是個叫夫家滿意的好女子。”

    阿禾聽了,小臉瞬間紅了,隻是手下卻篩得更起勁兒了。

    最費功夫的是白糖。

    趙楚生將熬到半稠的蔗汁盛進陶罐,加入從草木灰提煉出的堿水,不斷攪拌著。

    罐子的蔗汁漸漸分層,上層浮起一層雪白的泡沫,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層泡沫舀出來,放進鋪著細麻布的木盒。

    “這步得輕一些,跟捧水似的。”

    他手把手地教旁邊的阿笑,阿笑緊張地屏住呼吸,學著他的樣子慢慢舀著,連大氣都不敢喘。天色擦黑的時候,院中的三口鍋終於都收了工。

    竹匾的砂糖凝成了塊狀,用手一掰,斷麵光滑,呈溫潤的淡黃色。

    紅糖則是緊實的赤紅色,捏一捏還帶著微熱的黏性。

    而木盒的白糖像初落的雪,鬆鬆軟軟的,在燈火下泛著細膩的光澤。

    “成了!真的成了!”孩子們雀躍地圍過來。

    對於甘蔗棒子這熬啊煮的,又加了些明明不能吃的東西,最後就變成這副樣子,感覺無比神奇。趙楚生用手指捏起一小撮,塞向老九的嘴巴。

    老九立刻張開嘴巴,將糖舔進去,然後眼睛就放出了光:“甜的!真甜!比蜜還甜!”

    “快,把糖收進屋去。”

    趙楚生一聲令下,眾人七手八腳地把糖都搬進了屋。

    趙楚生拿出一架精巧的衡器“戳秤”,這是專門用來稱量金銀、藥材一類輕而貴重東西的秤具。趙楚生先把砂糖放進竹籃,掛上秤鉤,移動秤砣,仔細看著刻度:“砂糖三斤一兩。”

    接著是紅糖,“紅糖四斤二兩。”

    最後是白糖,他特意換了個更小的秤砣:“白糖一斤一兩。”

    “我算算!”笑笑掰著手指頭算起來,算了半天,也沒算個明白。

    楊燦雖然給他們請了先生,可畢竟學習時日尚短。

    趙楚生笑道:“出糖一共八斤四兩。”

    他掐指算道:“方才數著是三十七根甘蔗?總重是一百四十一斤。

    嗯,濾渣、蒸發的步驟好好打磨一下,耗損以後還能減少一些。”

    甘蔗這東西,古今甘蔗的糖含量都差不多,幾千年來這植物的品種也沒太多的變化。

    出糖率大概也就是百分之十二三,趙楚生這是第一次熬糖,期間損耗不少,以後工藝步驟提高,還能提高些單位產量。

    趙楚生大喜,便將最讓人嘖嘖讚歎的白糖秤出一兩來,對笑笑道:“來,你給大家分了,都嚐嚐。”楊笑卻搖了搖頭:“不,我們等幹爹回來,一起嚐。”

    孩子們守著那桌子,百看不厭似的,卻沒一個人離開。

    就那等著,雖然還沒嚐過那糖的滋味,心卻已甜的像灌了蜜。

    天色將晚時,李淩霄這酒席也已撤了,換了茶水上來,三人閑坐,吃茶聊天。

    那茶都衝了五泡,湯色淡如春水,廊下忽然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聽到小廝傳報,屈候道:“是我派在城主府外的人!”

    他立即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屈侯便轉身回了廳內。

    李淩霄放下茶杯,楊翼也正襟危坐,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屈侯走到矮桌旁坐下,沉聲道:“楊燦回來了。”

    李淩霄緩緩問道:“閥主派了誰隨行,鄧管家?”

    屈侯搖了搖頭:“楊燦去時多少人,回來便多少人,閥主並未派人跟他回來。”

    李淩霄眉頭一挑:“他挑的人嘛,卻不給撐腰?”

    楊翼失笑道:“閥主這是放棄他了吧?”

    李淩霄搖了搖頭:“閥主若是放棄他了,便一定會派人來收拾殘局的,但是……並沒有。”楊翼神色一凝:“那城主的意思是?”

    李淩霄目光閃動,道:“閥主應該還對他抱有期望,隻是不知他此去見了閥主,究竟討來了什章程。”

    楊翼聽了,不免氣悶:“閥主也是的!一大把年紀了,還瞎折騰什?”

    李淩霄瞟了楊翼一眼,雖然知道他沒別的意思,怎聽著就是不舒服呢。

    楊翼渾然不覺,仍在發著牢騷:“城主你在任上不是好好的,非要換個人來做什?”

    李淩霄想了一想,道:“看來,上邽這潭水,還要再攪渾些,閥主才肯死心!楊翼。”

    楊翼趕緊欠身道:“屬下在。”

    “明日你去城主府。”

    李淩霄端起冷茶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學著王熙傑的樣子,給楊燦表表忠心。

    哪怕是當眾痛罵老夫幾句,也無妨。”

    他頓了一頓,又補充道:“姿態放得越低越好,多揀他愛聽的話說。關鍵是摸清他下一步的打算。我們得知道,閥主究竟給了他什承諾,他又要拿上邽做什文章。”

    楊翼立刻起身,躬身領命:“是,屬下回去準備一下,明日一早,便攜禮登門,投效他楊燦去。”說罷,楊翼與李淩霄相視一笑。

    沒多久,楊翼的牛車便駛離了李淩霄的府邸。

    月上中天時,楊翼的牛車碾過青石板路,漸漸消失在巷口。

    李淩霄府中的燈火依舊明亮。

    而對麵街上一處茶館,朱大廚捏著茶碗,朝廊下努了努嘴。

    一個穿灰布短褂的小夥計立刻會意,立刻貓著腰跟了上去,身影很快融進了夜色。

    楊燦回到城主府時,已然是暮色四合。

    棗紅馬打了個響鼻,穩穩地停在府門前。

    門子快步迎了上來,牽住馬韁:“老爺回來了!

    今兒大執事李老爺攜夫人來過,不巧老爺不在,是青夫人接待的。”

    “哦,李有才來過?”

    楊燦翻身下馬,把披風的係帶鬆了鬆:“我知道了。”

    楊燦快步向內宅走去,豹子頭和一眾侍衛則牽馬進院兒,自行安排。

    剛剛走進後宅的月亮門兒,旺財就快步迎了上來,顯然是早就候在左近了。

    他滿麵喜色,迎上前來剛要說話,楊燦已然道:“今兒李執事來過?

    你一會就派人去李府送張拜帖,說我明日巳時登門拜訪。”

    旺財忙道:“是!”

    說著上前,接下楊燦的披風,歡喜地道:“老爺大喜,趙先生製糖成功了。”

    “哦?”楊燦的眼睛瞬間亮了,原本走向花廳的,瞬間轉了方向。

    “我去看看!”

    西跨院兒門口,兩個挎木刀的小孩子還異常警覺地守在燈下,身子站的筆直。

    小臉凍得通紅,眼神卻像小狼崽似的警覺。

    忽然看見楊燦大步而來,兩個孩子頓時一喜,齊齊喊了一聲“幹爹!”

    “喲,瞧瞧你們,都要凍幹巴了,還幹爹呢。”

    楊燦快步上前,溫熱的大手捂住兩個孩子冰涼的臉蛋,掌心的溫度讓小家夥們舒服地縮了縮脖子。“怎不進廊下躲躲?冷不冷?”

    “不冷!”

    左邊的孩子挺起小胸脯:“笑笑姐安排的,半個時辰一換班,我們才換班沒多久呢!”

    右邊的孩子也連忙點頭:“嗯,

    小禾姐也說了,趙先生在給幹爹做頂重要的東西,咱們得把好門,絕不能讓閑人進來。

    楊燦心中一暖,指腹輕輕揉了揉他們凍得發僵的耳朵:“真是好孩子。”

    他抬頭看看圍牆,道:“明日我就讓人把圍牆再加高三尺,在這門口建一座帶火塘的門房,以後就不怕凍著了。”

    兩個孩子吸了吸清鼻涕,眉開眼笑地點頭。

    楊燦剛進院子,一陣歡騰的“幹爹”聲就湧了過來。

    一群孩子聞訊跑來,圍著楊燦嘰嘰喳喳,有的拉他衣角,有的抱著大腿。

    大姐頭楊笑板起臉,梳著利落的發髻,聲音清亮地訓斥:“行了,都讓開點兒,幹爹有正事做呢。”孩子們這才紛紛讓開,卻都綴在楊燦身後,像一串小尾巴似的跟著進了屋。

    屋內一盞油燈燃得正旺,趙楚生坐在桌前,身著素色長衫,正低頭在麻紙上記錄著什。

    他在總結今天初次熬糖的細節和得失。

    在他麵前擺著三口粗陶小壇,壇口都用麻布裹著壇蓋,蓋得嚴嚴實實。

    聽見動靜,他抬頭見是楊燦,立刻起身,眼中泛起光亮:“楊兄,趙某不負所托。”

    “趙兄辛苦了。”

    楊燦沒把他的身份讓義子女們知道,自然不便當著他們以子相稱。

    楊燦的目光落在那三個陶壇上,語氣難掩激動:“這就是……”

    “正是楊兄所說的砂糖、紅糖和白糖。”

    趙楚生伸手掀開最左邊一個陶壇的油紙,溫潤的淡黃色糖塊露了出來,散發著淡淡的蔗香。“我按你的說法煉製的,每種都留了差不多三斤左右,分別裝在這了。”

    他又依次掀開另外兩個壇子,赤紅色的紅糖緊實飽滿,雪白色的白糖蓬鬆細膩,三種糖在燈光下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楊燦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撮白糖,放進嘴,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沒有絲毫雜味。

    他又分別嚐了砂糖和紅糖,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鬱了:“好!

    太好了!趙兄厲害啊,隻是聽我粗淺地說了一遍,便能試製成功。”

    趙楚生指指桌上還沒寫完的記錄:“這是我煉製過程中的心得。

    包括火候、用料的比例,過濾方式可以嚐試的改良。

    再多來幾次,一定可以做的更好。”

    “好,好!”楊燦大笑,扭頭對楊笑等人道:“好不好吃?”

    一旁一個小鼻涕孩立刻搶著道:“就九哥嚐過了,我們都沒嚐呢。”

    老九馬上聲明:“我就嚐過那雪一樣的糖,黃的和紅的都沒嚐過。”

    楊燦哈哈一笑,拿過一個勺兒來,吩咐道:“笑笑,取三個碗來。”

    楊笑脆生生地答應一聲,取了三個碗來,楊燦分別把三種糖,各舀出三大勺,倒進碗中。”“好啦,笑笑和小禾負責分糖,你們都嚐嚐。”

    楊燦說著,把那三口小壇子封好蓋兒,放進一隻籃子。

    “這些東西,幹爹還要拿來釣大魚,等以後造的多了,再讓你們多嚐嚐。”

    楊燦向趙楚生囑咐兩句,提起籃子便走。

    楊笑和楊禾立刻守著三隻大碗,非常認真、公平地給所有孩子平分起糖來。

    楊燦到了院門口,對認真站崗的兩個小家夥道:“好啦,今天到此為止,關院門兒,回去嚐嚐糖味兒。”

    青梅在花廳,正打著算盤記帳。

    奶娘陪著孩子在一旁榻上休息。

    這時的小孩子正是渴睡的時候,玩的時間少,睡的時間多。

    此時她已經蜷成個小團子,粉雕玉琢的臉蛋貼著軟枕,呼吸勻淨,輕如羽毛。

    楊燦一見,立刻放輕了腳步。

    “爺回來了。”

    青梅抬頭見是楊燦回來了,立即把筆往定好了算珠的算盤上一壓,迎了上來。

    “老爺!”奶娘見狀,連忙向楊燦行了一禮,輕輕抱起孩子,退去了暖閣。

    “來人,把溫在小廚房的薑湯端來!”

    青梅向丫鬟吩咐了一聲,轉回頭看向楊燦時便又柔軟了幾分:“爺這一路的風雪,得喝口薑湯驅驅寒氣楊燦“嗯”了一聲,把放糖的籃子擱在桌上。

    青梅道:“今兒李有才李執事攜小晚夫人來了。

    小晚夫人有位表哥,名叫王南陽,也跟著來了,說是想在爺的城主府謀個差使。

    爺不在府中,奴便應下改日再細談,中午已替爺設了薄酒招待。”

    楊燦點點頭道:“做得妥貼,明天我去回訪一下。”

    說著,他指向桌上的籃子:“知道這是什吧?”

    青梅湊近了些,鼻尖縈繞著淡淡的甜香,眼尾彎起:“莫不是趙先生試煉成了的蔗糖?”

    “不錯!”楊燦說著,把三口壇子拿出來,一一掀了蓋子。

    “來,你看看。”

    小青梅知道糖已煉成,但她卻是個極為分寸的女子。

    大概,這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姑娘,自小明白的一些事理。

    別看她當初麵對楊燦時頗顯刁蠻,現在正式做了他的側室,卻是越來越向良妻賢母的方向發展了。所以,她雖然知道糖已練成,雖然心中也很好奇,卻沒去到西跨院瞧熱鬧兒。

    這時楊燦把糖取來,她才第一次見。

    楊燦示意青梅道:“喏,你一樣樣嚐嚐。”

    青梅先仔細瞧了瞧,三種糖色深淺各異,或如蜜蠟或似霜雪。

    她才小心翼翼地沾了些,入口的甜意醇厚不膩,瞬間在舌尖化開來。

    “是好東西!”

    她眼睛亮了亮,“有了這蔗糖,咱們府日後定能日進鬥金。”

    楊燦道:“明日記得尋些匠人師傅來,把西跨院的圍牆加高,前邊加個設火塘的門房。

    後宅邊,得立好規矩,閑雜人等,不得往西跨院兒去。”

    青梅連連點頭,甚至已經想好了比楊燦所說更加嚴謹守秘的辦法。

    這可是自己家的搖錢樹呢,能不謹慎著。

    正說著,兩個丫鬟輕步進來。

    楊燦把糖蓋扣好,就見前頭的捧著描金瓷碗,薑湯冒著嫋嫋熱氣。

    後頭的則捧著一張灑金菜單,躬身遞到青梅麵前:“小夫人,這是今晚宴請獨孤兄妹與羅家姑娘的菜單,請過目。”

    青梅接過菜單,剛要細看,卻被楊燦抽了過去。

    “不用設宴了,今晚的宴會取消。”

    楊燦道:“讓廚下準備幾道精美的食物,嗯,直接去問問三位客人想吃什吧,做好了送去他們房中即可。”

    “是!”丫鬟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青梅道:“爺今日匆匆往返於鳳凰山莊和這上邽城之間,想是累了。

    那今晚便不應酬了,一會兒沐浴已畢,奴給爺好好按按。”

    楊燦笑道:“我的身子沒那嬌貴。”

    他拍了拍那三口壇子,笑道:“今晚,我要分別會見兩家客人。

    這世上再鮮美的佳肴,如今對他們來說,又哪及得上這蔗糖的誘惑?”

    PS:為書友151018184223839盟主加更,加更章都一章六千字頂兩章,你就說咱多厚道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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