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大人,真要邀請她嗎?”
“這個女人……”
看著安維拖著她的親哥哥離開的身影,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是瘋的啊!
起碼哪怕是身為人人聞之色變的神秘組織成員,這種事自己就幹不出來。
別人眼,神秘組織是瘋子,但神秘組織,其實也怕瘋子的。
“當然,安維小姐是最適合的人。”
麵對輔祭的擔憂,下了決定的頌猜祭祀卻笑的有些輕鬆,歎道:“其實,原本我就打算說服她來為我們執掌銅文聖典,現在她自願擔起這一職責,倒是省了我們的口舌……”
“可是……”
輔祭不知道該說什,隻是遲疑:“她甚至並不是銅的信徒,而是燭陰的汙染者……”
“誰說執典之人一定要信仰銅了?”
頌猜祭祀輕輕一歎,低聲開口:“你們太年輕,並不知曉,在遙遠的曆史之中,最強盛的銅文明,一直都有兩個象征。”
“一個是集合整個文明之力所打造出來的最強武器,也就是我們的信仰,是那神秘的活性銅,掌握了它,便擁有了征服,乃至於重塑整個世界的力量。”
“但是,這種銅已經消失了,重建時代以來,它隻存在於我們一代代的傳說之中。”
“我們如今的追求,也是找到它。”
“而另外一種……”
他微微一頓,看向了安維消失的方向,輕聲道:“則是智慧!”
“或者說,是機械之母!”
“執掌銅之聖典的處子,你真以為是隨便挑選一個女人過來?不,她隻是我們需要的一個容器,一個自願接引機械之母降臨現實的媒介。”
“所以,她是誰,信仰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自願配合我們,她需要對青港很熟悉,也需要擁有強大的承受能力,隻有這樣,才能接引機械之母降臨。”
“畢競……”
他略有遲疑,看向了青港方向:“銅已經消失了,但機械之母一直存在。”
“隻是,她很辛苦。”
“我們都知道,她有一部分就在青港,而這,也或許是我們唯一能接觸她的機會。”
“隻有接觸到了她,引得她降臨到執典之人身上,才會由她來指引我們,幫我們連接曆史,才有可能與曆史中的銅文明對話,不然,一切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妄想而已……”
輔祭心忽地一驚,察覺到了祭祀口中的異常。
“那,之前下載的那些知識……”
頌猜祭祀苦笑了一聲:“哪有什神明,隻需要連接就可以下載?”
“,這一切,都是我不知尋找了多少遺跡,和一位老朋友苦苦的搜集尋找出來的。”
“我們,並不是在侍奉神明,而是,一直在苦苦尋找神明啊……”
他一邊說著,目光看向了那邊的幾位祭祀,隻見他們已經開始成功的將各大輔祭祭台的意誌,與候之柱進行了嫁接,而且在以各自的精神活性助其穩定,形成,幫著他穩定下來。
不然以候之柱目前的層次,僅是這無數的意誌,就有可能將其壓垮。
而這樣做的結果,便是候之柱像是被一座山壓住,想表達什意見也表達不出來了。
準備充足,萬事俱備。
頌猜祭祀便也輕輕抬手,沉聲道:“那,銅之聖典可以開始了。”
輔祭終於意識到了這一次的聖典究竟是多的凶險,又是多的重要,他起身時,甚至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有些艱難的直起了身來。
順著旁邊的台階,爬上了那高大的祭台,麵對著七八米高的機械佛陀,他手持廢鐵,用一種虔誠的態度敲落下來。
“……”
因為結構的巧妙,這一團廢鐵拚接而成的神像,或者說巨大而散亂的鐵架,在輕輕敲擊之後,居然形成了一種美妙的共振,清晰而悠長的聲音,在白臘山鎮子回蕩,傳播了出去。
一聲之後,又是一聲。
他一共敲擊了七聲,悠長的回音,響徹整片白臘山地帶。
便像是開啟了這片山區的某種信號。
山區之中,一具一具的活銅之傀現身,足足二十二具,它們蛇形的腦袋兩側,亮起了詭異的紅光。每走出一步,身上的金屬碰撞,便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看起來動作遲緩,但走的卻極快,穿越了白臘山周圍無數跪拜著的人,去到了指定的位置。
垂手肅立,紅光閃爍如星。
山區邊緣,則是一隻一隻的械鬼軍團在密麻與荒草叢中探頭。
它們很多都已經看不見人形,有的身上金屬甚至已經多過了血肉,但那張僅剩的麵孔之中,卻也滿滿都是敬畏與虔誠,向白臘山鎮子廣場之上,豎立的機械佛陀神像叩拜。
同樣在這七聲敲擊響起之時,各個地方,開始有教頭帶人念誦經文。
這龐大的地域,足足二十餘萬人,不可能整齊劃一。
但是隨著他們的念誦聲音響起,卻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將每一個人的聲音都吸引到了一起,又進行著一種精神層麵的微調。
最後,每一個字,每一個頓錯,每一個音節,都變得完全一樣,形成了一種微妙的融合。
二十幾萬人的聲音重疊交織在了一起,就變得異常宏大,甚至是讓人心生敬畏。
這聲音本身便是一種力量,在白臘山地域回蕩。
而最終的集合點,則是白臘山鎮子廣場,機械佛陀麵前的候之柱。
他表現的幾乎完美,承接下了整片場域的意誌,也與所有的信徒精神都達成了融合。
“看樣子,他還是沒有現身的意思啊……”
機械之魂祭祀等人將欣賞的目光從候之柱身上撤回,不約而同看向了科學巨人祭台方向。
有些事情不必明說,但是所有人心都已經明白:
繼承人早就已經進了白臘山,卻沒有現身,也一直沒有被找到,這說明了什?
隻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他完美融入這片地域。
那便是,他已經扮成了信徒。
這對身為繼承人的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很有挑戰性的事情。
隻不過,既要扮成信徒,又要防著自身意誌被同化,那他能做的便隻有一點了。
躲藏在某個教團之中,寄希望於拚死一搏,而這樣一來,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麵,而且之前甚至沒有人聽說過的科學巨人,簡直就像禿子腦袋上的蒼蠅一樣顯眼了。
當然,這位繼承人居然在旁人皆未察覺的情況下,打造出了一支教團,倒是本事不小。
頌猜等人倒是都沒想過,這支教團,會是臨時被打造出來的。
“,他已經到了這,又出不去,那繼續躲著還是現身相見,便是他自己的選擇了。”
機械之魂的大祭祀冷聲開口:“要便是前來與我們相見,享受我們的侍奉,王歸神國,要便是甕中捉鱉,向我們億萬信徒謝罪,無論怎樣,都是一個新的曆史記錄了……”
“不必等他,繼續吧!”
說話之間,他不由得也看了其他幾個教團成員一眼,目光複雜。
銅之聖典已經開始,而整個聖典最重要的時候,便是建造虛實之門,與曆史中的銅文明對話之時,那時候需要三個主祭,誰也不想放棄。
而想要拿到其中一個主祭名額的方法,如今已經擺了出來:那便是看誰能解決那位繼承人。這絕對可以壓過其他人,占據一席。
可關鍵是,這事也太大,之前沒人做過,即便是他們,心也不免有點慌。
既怕別人搶了先,但自己又不太敢挑這個頭。
“請執典聖女過來吧……”
而頌猜祭祀看了這幾人一眼,隻是微微一笑,便隻轉身,向身邊的輔祭說道。
開口之時,便也見到白臘山鎮子中心廣場之上,那跪滿了一地的信徒,身體不受控製向兩邊蠕動,讓出一條道路來。
道路的盡頭,是安維小姐手捧銅皮聖典,在兩隻活銅之傀一左一右的護衛之下,慢慢的邁著步子向前走來,此時的她,看起來模樣已經非常怪異。
似乎已經在銅文信徒的侍奉下,飲下了某種奇怪的液體,身體之上的血管隱隱的浮現出來,透出一種奇異的金屬色,蔓延全身,使得她看起來有種詭異的美感,半人半金屬的模樣。
而頌猜祭祀看到了她這樣子,便也滿意的點頭。
無論這位青港的嬌慣大小姐究競是有什目的,起碼她直到這一步,都非常的配合。
而在這一步之後,很多事情便不是她自己可以控製得了的了。
當然,事後她或許會獲得一些權柄,但是對她如今的付出而言,她值得。
“那……”
他抬頭看向了眾人,溫和的聲音,像是直接傳進了白臘山上下無數人的耳中:“銅文聖典,正式開始。“第一步,入侵青港現實溫床!”
“什?”
在他這一句話出口之時,除在場的幾大教團祭祀之外,其他好幾個已經算是高位輔祭的人都大吃了一驚。
他們對於傳說中的銅文聖典,並沒有真正的經曆過,隻知道建造虛實之門才是重中之重,要防著青港過來搞破壞,卻沒想到,聖典的第一步,便是主動入侵青港。
“咯咯……”
在這時安維居然興奮的笑出了聲。
伴隨著她的笑聲,身前的機械佛陀忽然之間震蕩起來,居然從這巨大的佛陀身上,延伸下來了無數的數據線,電纜,它們像是活物一般,結結實實紮在了安維的身體各處。
有鮮血流淌了出來,有數不清的電光與數據,鑽進了她的身體。
這詭異而可怖的一幕,讓在場無數人頭皮發麻,可是安維笑聲居然很開心。
而在這無盡電光灌入了身體之後,約三五秒鍾,她的身體之中,也仿佛是達到了極限,忽地向外炸開了一團詭異的電光。
這無盡的電光彌漫在了空氣之中,與整片白臘山地域的精神網絡交織碰撞,隱約間形成了一個安維的模樣,再下一刻,這個“安維”已隨電流而走。
白臘山地區本就有無數的電纜與信息網絡,與青港相連,如今這一團詭異的信息流,幾乎傾刻之間,便已劫持了這些信號,而後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勢頭,入侵了青港之中。
“一級警報!一級警報!”
當那毫無征兆的警報聲忽然在青港的各重要部門響起時,青港尚處於一片混亂之中。
不知有多少人一下子都沒有反應過來,表現的隻有錯愕:
“不是……”
“我們還在研究該用什方案去調查他們,去解決他們,結果……”
“他們先入侵了?”
“這群銅文信徒,是已經瘋掉了嗎?”
在這不約而同的一片錯愕之中,最先出了問題的,則是青港青港武裝力量總指揮安曾輝的莊園,他剛剛就已經不知摔了多少東西,憤怒的咆哮聲回蕩在巨大的客廳。
所有的下人,助理,全都躲得遠遠的,因為就在剛剛,盛怒下的他,甚至已經活活打死了一個仆人。“那個瘋子,她究竟是想幹什?”
“我對她還不夠好嗎?我培養她,訓練她,她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她想要我的印章,想要我的一切,她有那個命嗎?”
他紅著眼睛,仿佛是在發狠,對著電話另外一端的人怒吼:“她隻是在尋死!”
“就算我已經在電話立了誓,但雙方精神力量未曾接觸,她也沒有接手我這些東西的可能,而她若是回來……”
“她一旦回來,那便必死無疑!”
“,,她真以為毀掉了老大和老三,真以為殺了那兩個私生子,我便隻有她一個選擇,隻能將所有東西都交給她了?”
“不,她根本不了解貴族這兩個字的價值!”
“她……”
“不,我的父親!”
但下一刻,安維的聲音,忽然在他的電話響了起來,帶著笑意:“我了解!”
“我太了解了,所以為了拿到你的印章,我什都可以付出。”
“你……”
安曾輝大吃了一驚,這聲音來的太過突兀,他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但緊跟著,他便聽到了無數個安維的聲音。
他身前被砸出了一道裂縫的電視機,茶幾上的智能音箱,監控設備的語音係統,每一個可以傳遞出聲音的設備麵,都響起了安維那開心的調侃聲:
“現在,該兌現諾言了,我的父親!”
“快通知三位獨立調查員,張持國呢?快叫張持國來開會!”
“還有,丁香公館,丁香公館……”
“他們負責現實防線與銅之祭壇的維修,這樣的入侵,隻能找他來解決問題!”
青港各處焦頭爛額,一瞬間亂作了一團,隻有無數的大吼,但是整體的意見歸結起來,又大體隻有三條,而且無數人都立刻將希望寄托在了丁香公館身上。
事實上,在剛一發現銅文信徒的痕跡時,便已經有人去知會丁香公館了。
與銅文信徒有關的事情,這位老先生自然是專家。
尤其是,他本身就曾經是銅文信徒的祭祀,對那些狂信徒而言,他是叛徒,水火不容。
那,如果說青港有人對這些銅文信徒最為堅定的話,他當然是其中一個。
隻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這位老先生確實動身了,他換上了一件華麗的袍子,坐著自己的輪椅行走在青港的街道上,緩緩的開口,向身邊推著他的女徒弟說道:
“這樣看,那位繼承人,確實就是那個逃出來的孩子,而且,現在他也已經被困在白臘山地區了?”“是!”
女學生道:“張持國不惜違反命令,也要衝去白臘山,證實了這一點。”
“機械佛陀的頌猜老師也已經傳遞了信號過來,現在他已經被白臘山地區的精神場域困住,不可能再逃出來了。”
“既然這#樣…………”
丁香公館的老先生低低笑了一聲,因為太過蒼老,而滿是皺紋的臉上,百年來第一次,露出了真正鬆快的笑容,低聲道:“那我們,也該回歸信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