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問城,城主府深處,歸墟峰。
“季師弟。”
見到季青歸來,在此等候的陳元與霜繯迎了上來。
兩人經過短暫調息,傷勢雖未痊愈,但氣色已好了許多。
季青微微頷首,目光卻越過他們,投向了城主府最核心、也是最為幽靜隱秘的禁區。
那是師尊天問城主沉眠之地。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層層禁製與空間。
看到那道曾經偉岸如山,為他遮風擋雨,如今卻沉寂無聲的身影。
沉默片刻,季青緩緩開口,語氣平靜的說道:“我想去看看師尊。”
他頓了頓,迎著陳元與霜繯驟然凝重的目光,繼續說道:“我想試一試……能否將師尊喚醒。”“喚醒師尊?”
陳元臉色驟變,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師弟,師尊沉眠乃是因當年為你抗下宇宙海反噬,本源受創極重,非尋常手段可愈。且其沉眠狀態玄奧,貿然驚擾,恐有……”
他話未說盡,但意思已明。
天問城主沉眠前曾留有隻言片語,此番沉睡乃是療傷與規避某種天道反噬的特殊狀態,需直至紀元終結方有蘇醒之機。
強行喚醒,風險未知。
季青的目光依舊平靜:“我知道。但時空秘境浩瀚,我曾見得諸多奇物,或對修複本源、滋養神魂有奇效。不試一試,我心難安。”
他的話語很輕,卻蘊含著不容動搖的決心。
師尊因他而傷,陷入漫長沉眠。
如今他自詡已有些許能力,更從時空秘境帶回不少在宇宙海堪稱絕世奇珍的寶物,豈能坐視不理?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他也必須嚐試。
陳元與霜繯對視一眼,他們又何嚐不希望師尊早日蘇醒?
隻是以往無能為力罷了。
如今季青歸來,實力深不可測,更攜時空秘境重寶……或許,真有一線希望?
思忖再三,陳元重重點頭,咬牙道:“好!那就……試一試!一切小心,若有不對,立刻停下!”霜繯也道:“師弟,我們為你護法。”
“有勞師兄師姐。”
季青不再多言,當先一步,朝著城主府最深處行去。
陳元與霜繯緊隨其後。
三人穿過層層古樸玄奧的禁製與回廊,最終來到一座完全由混沌色奇異晶石構築的寂靜大殿之中。大殿中央,一方古樸的玉台上,天問城主靜靜平躺。
他麵容依舊,仿佛隻是沉睡,周身卻無半分生命氣息流轉。
隻有一絲極其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的心靈波動,如同風中殘燭,證明著他並非徹底死去。看著這道曾經如山嶽般庇護自己、此刻卻沉寂無聲的身影,季青心中泛起一絲複雜難言的情緒。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緒,眼神重新變得定而專注。
“開始吧。”
他心念一動,一件件形態各異、散發著不同屬性磅生機的寶物,自他袖中浮現,懸浮於玉台周圍。有赤紅如血、內部仿佛有鳳凰虛影飛舞的“涅槃血晶”。
有碧綠欲滴、散發出無盡生命精氣的“萬載青木心”。
有通體乳白、能溫養修複神魂本源的“養魂玉髓”。
更有一些來自時空秘境、宇宙海聞所未聞的奇異礦石、靈液……
季青如同最耐心的醫者,開始逐一嚐試。
他將“涅槃血晶”的精粹血氣緩緩引渡向天問城主身軀。
那血氣沒入其體表便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更換“萬載青木心”,浩瀚生命精氣湧入。
天問城主身軀依舊沉寂,那一絲心靈波動也未曾增強。
“養魂玉髓”的溫潤魂力流淌而過,同樣未能激起半分漣漪。
一件件在宇宙海足以引發腥風血雨的至寶,在此刻仿佛都失去了神奇。
季青麵色不變,繼續嚐試。
同時取出大量時空之晶,以其精純的時空本源之力作為“媒介”或“催化劑”,配合各種寶物。當嚐試到一枚來自某次時空塔獎勵的通體銀灰色,表麵有奇異螺旋紋路,名為“時空源核碎片”的奇異晶石。
並輔以海量時空之晶一同激發。
突然,異變陡生!
“嗡!”
那枚“時空源核碎片”驟然亮起微光,與周圍磅的時空之晶能量產生共鳴。
一縷極其精純、仿佛蘊含時空誕生之初奧秘的奇異能量。
混合著時空之晶的溫和本源,緩緩滲透進天問城主沉寂的身軀。
下一刻!
天問城主身軀微微一震!
雖然極其輕微,但季青、陳元、霜繯三人都清晰地感知到了!
更重要的是,那一絲原本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心靈波動,在這一刻,如同被注入了強心劑。猛地……變得清晰、有力了一絲!
並且,還在持續增強!
“有效!”
季青眼中精光爆閃,心中大定!
看來,師尊的傷勢與沉眠狀態,與時空本源、或者說某種更高層次的“源力”虧空或紊亂有關!尋常補充生命、神魂的寶物無用。
但這涉及時空本質的“源核碎片”與海量時空之晶,恰好對症!
他不再猶豫,立刻加大力度。
心念催動之下,“時空源核碎片”光芒更盛。
如同一個核心,瘋狂吸納著周圍堆砌如山的時空之晶。
“嘩啦啦……”
海量的時空之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化為普通頑石。
其中精純的時空本源被抽取出來,經由“源核碎片”轉化提純。
化為一股股銀灰色的、充滿古老生機與修複之力的能量洪流,源源不斷地注入天問城主體內。隨著這磅而特殊的能量注入,天問城主身上的變化越來越明顯。
那一絲心靈波動,如同星星之火,開始燎原,變得愈發澎湃、活躍!
其沉寂了無數歲月的軀體,也開始有微光流轉。
幹涸的經脈與本源仿佛久旱逢甘霖,發出饑渴的“吮吸”聲。
一股深藏於軀體最深處、原本已近乎枯竭的……恐怖氣息。
如同沉睡的太古巨龍,開始緩緩……複蘇!
“轟隆隆……”
這股氣息的複蘇,仿佛觸動了宇宙海某根無形的弦。
天問城上空,原本晴朗的天象驟然變幻!
風雲匯聚,雷霆隱現。
虛空中自發衍生出種種混沌初開、大道顯化的瑰麗異象!
一股難以言喻的,淩駕於尋常始境之上的氣息,開始彌漫開來,籠罩整座天問城。
並迅速朝著更遠處的宇宙海擴散!
幾乎在同一時間。
宇宙海各處,一些與世隔絕、常人難以尋覓的絕地、秘境之中。
一尊尊仿佛與宇宙同化、氣息浩瀚的偉岸存在,幾乎同時從深層次的入定或沉睡中被驚動!他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同一個方向一一天問城!
“這股氣息……古老、熟悉……是天問?”
“怎可能?紀元未終,大劫未至,他怎會提前蘇醒?”
“其氣息複蘇之兆劇烈,不似自然醒轉……有外力幹涉!”
“天問城……發生了何事?”
一道道蘊含著驚訝、疑惑、探究的強大意誌,在宇宙海無形層麵悄然碰撞、交流。
隨即,沒有過多猶豫。
“嗡!”
“嗡!”
“嗡!”
一道道身影,或是直接從閉關之地消失。
或是自虛無中凝聚。
或是駕馭著法寶,撕開層層空間,朝著天問城方向穿梭而去!
城主府深處。
季青心無旁騖,依舊在持續引導著“時空源核碎片”與海量時空之晶的能量,灌注進入天問城主體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師尊那沉寂的本源正在被迅速滋養、修複。
那股屬於終極境的恐怖氣勢,正如同解凍的江河,奔流之勢越來越猛,複蘇的速度越來越快!陳元與霜繯在一旁緊張地護法。
感應到師尊氣息的快速恢複,臉上既有激動,也有擔憂。
如此動靜,恐怕已驚動了宇宙海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
果然!
就在天問城主氣息複蘇達到某個臨界點,即將引起更大範圍天地共鳴的那。
“嗡!”
大殿上方的虛空,毫無征兆地泛起劇烈的漣漪。
緊接著,一道又一道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仿佛與整片宇宙海星空共鳴的偉岸身影。
如同從水幕中走出,相繼顯化於大殿上方的虛空之中!
他們的身形或清晰或模糊,或被神光籠罩,或與道相合。
氣息或熾烈如陽,或深邃如淵,或古老滄桑,或淩厲霸道……
但無一例外,皆帶著一種淩駕於萬物之上的終極威嚴!
終極境!
而且不止一尊!
他們的目光瞬間穿透了大殿,齊齊落在了玉台之上的天問城主身上。
更牢牢鎖定了正在施法的季青!
被如此多道終極境的視線聚焦,即便以季青定之心靈,也感到周身一緊。
仿佛有無形枷鎖加身。
但他麵色不變,手中動作未停。
隻是緩緩抬起頭,迎向那一道道高踞虛空、如同神祇俯瞰眾生般的目光。
他的目光平靜,與那些蘊含著無窮力量與威嚴的視線碰撞。
“終極境……”
他低聲自語,聲音隻有自己能聽見。
而就在這時。
“轟!”
一股更加暴烈、更加霸道、帶著明顯怒意的恐怖氣息,如同火山爆發般轟然降臨!
虛空被蠻橫地撕裂。
一道通體籠罩在暗金色火焰中、體型遠比尋常生靈龐大的猙獰身影,一步踏出。
瞬間出現在天問城主沉眠玉台的正上方!
其一雙威嚴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下方的季青。
“季青!你究競對天問……幹了什?”
季青緩緩抬起頭。
目光平靜地掃過虛空。
那,一道又一道巍峨偉岸的身影,靜靜矗立。
仿佛亙古以來便已存在,與整片宇宙海呼吸相共。
曾幾何時,在他眼中,這些身影模糊而遙遠,被無盡的規則迷霧與位麵偉力所籠罩,難以窺見真容。可如今……
他看得很清楚了。
每一尊,都是宇宙海的巔峰一一終極境。
他們的生命本質,細細感應之下,與一階神無異。
然而,他們的一舉一動,乃至每一次呼吸,周身都縈繞著浩瀚無邊的宇宙海位麵之力。
仿佛他們本身,就是宇宙海意誌的延伸。
這是一種近乎“身合宇宙海”的奇異狀態。
正因如此,這些終極境的存在,其實際威能、其調動力量的規模,早已遠遠超越了尋常的一階神。達到了一個難以估量的層次。
此刻,麵對足足好幾位終極境的無聲注視與隱隱散發的位麵壓迫。
季青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波瀾。
他收回望向虛空的目光,重新落在身前依舊沉睡的天問城主身上,語氣淡然地開口道:“諸位沒看到?”
“我在喚醒師尊。”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在每一位終極境的感知中響起。
“喚醒天問?你一個區區……”
率先響起的,是魔淵之主那低沉而渾厚,帶著慣有漠然的聲音。
然而,話隻說了一半。
戛然而止。
虛空之中,那道籠罩在深邃黑暗與血色魔光中的龐大身影,似乎微微前傾。
他那仿佛由無盡魔淵凝聚而成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仔細地,落在了季青的身上。
之前,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氣息微弱的天問城主身上。
季青的出現,雖引人注意,但並未被他們真正重視。
直到此刻。
魔淵之主的“眼眸”深處,幽暗的光芒劇烈地閃爍了一下。
“你……”
他的聲音,第一次褪去了那俯瞰眾生的漠然,帶上了一絲極淡的、卻真實不虛的驚疑。
“你是……二階神?”
最後三個字,他吐得很慢。
仿佛每個音節都重若千鈞,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似乎難以確信的意味。
他不僅看出了季青生命層次的躍遷。
更準確地叫出了“二階神”這個稱謂。
顯然,這位魔淵之主,對時空秘境並非一無所知。
季青眉頭微微一動,心中掠過一絲訝異,但隨即便了然。
是了。
這些終極境,某種意義上已與宇宙海部分相合。
宇宙海內發生的諸多大事,恐怕都很難完全瞞過他們的感知。
至於他們為何不曾進入時空秘境……
其中必有緣由,或許牽扯甚大,但此刻並非深究之時。
“對。”
季青沒有否認,坦然承認。
聲音依舊平靜,卻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
“嗡!”
那間,虛空中那一道道原本隻是帶著審視、好奇,甚至些許漠然的目光。
驟然變得無比灼熱、銳利,乃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一道道視線,落在季青身上,似乎要將他外外看個通透。
二階神!
這個宇宙海中,絕大多數修士連聽都未曾聽過的境界。
但這些站在宇宙海最巔峰的終極境們,又豈會不知?
他們漫長到近乎永的生命,並非沒有感知過二階神。
曾經,也有來自“時空秘境”的存在,以二階神之姿,來到過宇宙海。
雙方也隱隱有些接觸。
但彼此戒備,相互忌憚,互不侵擾。
那是一種基於對等力量層次的微妙平衡。
而如今,天問城主這位失蹤數百年的弟子。
競然不聲不響地,成為了他們需要以全新目光看待的……同等層次的存在!
從生命本質上說,二階神已完成二次躍遷,淩駕於一階神之上。
而他們終極境,雖戰力滔天,借助宇宙海之力甚至能壓製尋常二階神。
但生命本質,卻依舊停留在一階神的範疇。
某種意義上,眼前的季青,在生命層次上,已然超越了在場的所有終極境!
這如何不讓他們心神劇震?
魔淵之主周身翻騰的魔光與黑暗微微凝滯,不再言語。
其餘幾位終極境偉岸身影散發出的無形壓迫,也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不再帶有絲毫阻攔之意。
默許了。
季青不再理會虛空中的目光。
他轉過頭,繼續自己的動作。
揮手間,海量的時空之晶如同璀璨的星河洪流,自他袖中傾瀉而出,湧入天問城主的身軀。更有種種在宇宙海堪稱絕世奇珍,甚至在時空秘境也價值不菲的生命寶物,被他毫不吝嗇地取出。化作精純磅的生機道韻,滋養著天問城主沉寂的意誌與受損的根源。
那“揮霍”的姿態,仿佛他拋灑的不是足以讓終極境都心動的珍寶,而是隨處可見的沙石。終於……
“嗡……”
天問城主那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軀體,輕輕一震。
籠罩其身的朦朧道韻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
一股浩瀚、深邃、與宇宙海緊密相連的磅意誌,如同沉睡的太古星辰,緩緩蘇醒。
緊閉的眼眸,倏然睜開。
眼底深處,仿佛有無數宇宙生滅,大道輪轉的軌跡一閃而逝。
“師尊!”
“您終於醒了!”
一直緊張守候在旁的陳元與霜繯,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激動地呼喊出聲,眼眶微微發紅。
天問城主的目光,最先落定的,並非虛空中的老友們,也不是激動的弟子。
而是站在他身前,青袍依舊,氣息卻已淵深如海、迥然不同的季青。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更多的卻是難以言喻的欣慰與了然。
雖然陷入沉睡,與宇宙海意誌對抗反噬,但他身為終極境,意識依舊與宇宙海部分相合。
對於宇宙海這些年來發生的劇變,對於季青的離去、歸來,乃至那震撼人心的二階神氣息……他並非全然無知。
“季青……”
天問城主的聲音帶著久未開口的些許沙啞,卻依舊溫和而充滿力量。
“辛苦你了。”
他的目光掃過周圍尚未完全消散的時空之晶光華與寶物氣息。
隨即搖了搖頭:“時空之晶珍貴,這些生命本源亦非尋常,收起來吧,莫要如此耗費。”
季青聞言,卻隻是淡淡一笑。
“師尊不必在意。”
“在時空秘境,這時空之晶……予取予求,要多少有多少。”
他的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毋庸置疑的底氣。
在宇宙海視若瑰寶、連許多始境都難得一見的時空之晶。
在他口中,仿佛真的成了可以隨意堆砌的尋常之物。
此言一出,不僅陳元、霜繯瞠目,連剛剛蘇醒的天問城主,眼底也掠過一絲驚異。
而虛空中,那一道道偉岸身影,再次泛起微不可察的波動。
“天問。”
魔淵之主的聲音再次響起,已恢複了之前的低沉,但少了幾分漠然,多了些難以言喻的意味。“你還真醒了。”
隨著話音,那籠罩在魔光中的身影向前一步,真正顯化而出。
緊接著,另外幾處虛空也泛起漣漪。
一道周身繚繞無盡星輝,仿佛由無數星係漩渦構成的身影。
一尊通體翠綠,生機磅如太古森林的巍峨存在。
一位赤發飛揚,腳下流淌著灼熱岩漿長河的雄偉巨人。
總共四位終極境,相繼現身,來到了天問城主身旁。
他們的形態各異,氣息或幽深、或浩瀚、或生機勃勃、或暴烈熾熱。
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與宇宙海緊密相連的宏大韻味。
“原本以為,你強行與宇宙海意誌對抗,遭其反噬,神魂受創,至少要沉睡到這個紀元終結之時,才有望緩慢恢複……”
那星輝身影開口,聲音如同億萬星辰的低語。
“沒想到,競提前蘇醒。”
翠綠身影接口,目光掃過季青,語氣中帶著驚歎,“如此海量的時空之晶,還有這些連我等都需費心搜集的生命本源寶物……想不蘇醒都難。”
赤發巨人的目光則灼灼地盯著季青,毫不掩飾其中的驚歎與羨慕:“天問,你當真是收了一個好弟子啊!不僅踏入了時空秘境,竟還成就了二階神……”
“二階神……”
另外三位終極境也低聲感歎,眼神複雜。
他們畢生追求,最大的成就與期望,也不過是培養出同樣達到終極境的弟子罷了。
那已是宇宙海內,一條路的極致輝煌。
可季青,卻走出了一條截然不同、更加廣闊的道路。
二階神!
那是他們隱約知曉,卻從未真正觸及的領域。
是一條生命本質得以升華,前途無可限量的通天大道!
與他們選擇的、與宇宙海深度綁定,雖得無邊偉力卻也受限頗多的“終極境”之路相比。
高下立判!
羨慕,甚至有那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
“哈哈哈……”
天問城主聞言,蒼老而威嚴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暢快而欣慰的笑容。
他看著季青,越看越是滿意。
“老夫也沒想到,季青居然闖出了如此天地……二階神,好,好啊!”
他的笑聲在虛空中回蕩,充滿了自豪。
“師尊。”
季青待天問城主笑聲稍歇,開口道,“此處非詳談之地。”
天問城主立刻會意,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周圍四位終極境老友。
“諸位道友,若無事,不妨隨老夫往天問大殿一敘?想來,諸位對時空秘境,對季青的此番經曆,也有諸多疑問吧。”
“正有此意。”
“同去。”
四位終極境自然沒有異議。
今日之事,無論是天問提前蘇醒,還是季青成就二階神歸來,都足以震動整個宇宙海格局。他們需要了解,需要交流。
下一刻,眾人身影模糊。
時空變換。
已然置身於一座巍峨、古樸、彌漫著浩瀚道韻的宏偉殿堂之中。
天問大殿!
大殿上首,並排設著兩張主位。
天問城主自然而然地落座於左。
而季青,則在眾人目光注視下,神色平靜地坐在了右側主位。
與他的師尊,宇宙海巔峰存在之一的天問城主,平起平坐。
下方兩側,四位終極境存在依次落座。
更下方些的位置,霜繯與陳元也恭敬地坐著,有幸旁聽。
天問城主默許了他們的在場。
因為接下來,在這座大殿中將要談論的,或許是關乎宇宙海最深層的秘密。
更是關乎時空秘境,關乎紀元興衰,乃至關乎在場所有終極境未來道途的絕密之事。
能聆聽此等秘辛,對霜繯與陳元而言,乃是天大的機緣。
大殿內,一時間安靜下來。
唯有淡淡的威壓與玄妙道韻流轉。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了那位青袍身影之上。
大殿內的寂靜,終於還是被季青平靜的聲音打破。
他目光掃過天問城主與魔淵之主,沉聲問道:“師尊,魔淵之主,還有諸位道友……聽方才言語,你們似乎對“時空秘境’,並非一無所知?”
問題直指核心。
天問城主與魔淵之主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掠過一絲複雜之色。
其餘幾位終極境,氣息也微微波動。
沉默片刻。
魔淵之主那籠罩在幽暗中的龐大身軀,緩緩開口回答道:“不錯。吾等……知曉。”
他承認得很幹脆。
但這承認背後,似乎並無多少欣喜,反而透著一種深沉的無奈。
季青眼神微動,繼續問道:“既已知曉,那諸位……為何不曾進入時空秘境?”
這才是關鍵。
若終極境能自由進入時空秘境,以其能調動部分宇宙海偉力的恐怖實力。
在時空秘境中恐怕都能占據一席之地,許多事或許早已不同。
“非不願,實不能也。”
這次開口的是天問城主,他緩緩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季青,你以為我們未曾嚐試過?”
他的目光變得悠遠,仿佛穿透了殿宇,回到了某個久遠的年代。
“很久以前,當我們隱約感知到似乎有“時空長河’存在,知曉“時空秘境’後,便不止一次聯手探尋。”
“吾等終極境,雖受限於宇宙海,但聯起手來,足以撼動宇宙海。我們曾多次深入“時空墳場’最危險的區域,幾乎將那片混亂的時空翻了個遍……”
天問城主的聲音帶著一絲追憶與無力。
“但是,沒有。”
“無論我們如何搜尋,如何感應,甚至不惜損耗本源,催動宇宙海位麵之力進行大範圍“掃描’……都找不到你所言的“時空長河’,更遑論其深處的“時空秘境’。”
魔淵之主接口,聲音冷硬:“那條河,那片秘境,仿佛隻存在於傳說,或者……隻對特定的人開放。它就在那,但我們,看不見,摸不著,進不去。”
季青緩緩頷首。
果然。
和他之前的猜測一致。
找到時空長河,進入時空秘境,並非實力強橫就能做到。
這更像是一種……篩選。
一種冥冥中,基於某種未知標準的“緣分”。
至於這標準究竟是什,是靈魂特質?
是因果牽連?
還是某種連終極境都無法理解的規則偏好?
無人知曉。
“其實,我們也曾退而求其次。”
那周身星輝流轉的終極境存在緩緩開口:“派遣過一些我們認為天賦、心性俱佳的後輩或下屬,攜帶特殊信物,進入時空墳場深處尋找機緣,希冀他們能成為那個“有緣人’,找到時空秘境,建立聯係。”翠綠身影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可惜,要一無所獲,悻悻而歸。要……便是一去不回,音訊全無,生死不知。”
赤發巨人嗡聲道:“如今看來,那些一去不回的,多半是僥幸找到了時空長河,進入了時空秘境。但正如你所言,未成二階,無法打破秘境壁壘歸來。他們被困在了那,自然無法向我們複命。”幾位終極境存在的話語,拚湊出了一個漫長而無奈的真相。
他們站在宇宙海的巔峰,卻困守於此。
眼睜睜看著一條可能更廣闊的道路就在“時空墳場”,卻始終找不到那扇“門”。
季青,就是那個意外推開“門”,並且走了出去,又回來的人。
“這說……”
季青若有所思,“宇宙海中偶爾出現的一階神,甚至可能存在的二階神蹤跡,諸位都曾接觸或感知過?”
“不錯。”
天問城主肯定道,“雖不頻繁,但漫長歲月,總有些許“異類’氣息掠過宇宙海邊緣,或短暫停留。彼此氣息交感,互相戒備,互不侵擾,已成默契。”
季青追問道:“那諸位可曾想過,在宇宙海內,推廣這一階神乃至二階神的修行體係?”
這個問題,讓幾位終極境都沉默了。
片刻後,天問城主緩緩搖頭,語氣沉重:“難,難如登天。”
“一階神,需以己心衍化真實宇宙雛形,更需完成第一次生命躍遷,對資源、對悟性、對機緣的要求,高得可怕。宇宙海雖浩瀚,但適合的資源並非無窮無盡,尤其是涉及生命本質躍遷的核心之物,更是稀缺。”
“此乃其一。”
魔淵之主冷冷補充:“其二,即便耗費巨大代價,培養出少數一階神,然後呢?二階神之路,更是渺茫。在宇宙海,我們根本無法提供二階神所需的“環境’與“資源’。這條路,在宇宙海……是斷的。”當然,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阻礙。
最根本的問題,還是在於“時空秘境”的篩選。
他們無法與時空秘境建立穩定聯係,無法互通有無。
無法獲得那個世界的資源來完善這條道路。
至於那些能自由出入的二階神“過客”……
雙方更多的是忌憚與疏離。
那些二階神,要是獨來獨往、對宇宙海毫無興趣的古靈。
他們的親人、朋友、羈絆,早就在一次次紀元大劫中化為塵土。
宇宙海對他們而言,隻是一處偶爾路過的“古跡”。
要,便是心向更廣闊天地的求道者。
宇宙海在他們眼中,更像是束縛生命的“牢籠”。
此地的終極境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困守囚籠、自得其樂卻無望超脫的“可憐蟲”罷了。
交流?合作?推廣體係?
道不同,不相為謀。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如今這般格局。
宇宙海是宇宙海,時空秘境是時空秘境。
兩套體係,兩個“世界”,彼此知曉,卻近乎隔絕。
季青的出現,是一個巨大的“意外”。
因為他不僅在短短數百年內,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成就了二階神一一這打破了所有已知的記錄。更關鍵的是,他的根在宇宙海,他在這有師尊,有同門,有牽掛,有羈絆。
他和那些冷漠的過客古靈,和那些一心隻想衝向時空源界的求道者,都不同。
他是橋梁。
“季青……”
天問城主的聲音將季青從思緒中拉回。
這位老城主臉上帶著一絲罕見的猶豫,但最終還是開口問道:“關於那時空秘境……其中詳情,可否……與我等透露一二?”
他的語氣很謹慎,甚至帶著一絲請求的意味。
這並非單純的好奇。
而是困守此地無盡歲月的巔峰存在,對“時空秘境”的渴望與探尋。
季青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師尊何須如此客氣?即便您不問,弟子也會將所知盡數告知。”
他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緒,隨即開始娓娓道來。
從時空秘境的基本格局一一各大勢力分布、資源構成、修行體係等等。
到核心建築“時空塔”的挑戰規則、檔位劃分及其意義。
再到“古靈”這一特殊群體的存在、其與普通修士的微妙關係。
以及時空秘境作為“中轉站”,連接無數異位麵,修士們通過時空令征戰、爭奪機緣的殘酷與精彩。最後,更是提到了時空塔深處的“時空傳送大陣”。
以及那匯聚了無數位麵頂尖強者的最終之地“時空源界”的存在。
在那,三階神乃至更強的存在,都可能出現。
季青的描述,平靜而詳盡,仿佛在展開一幅波瀾壯闊、層次分明的浩瀚畫卷。
大殿內,落針可聞。
唯有他清朗的聲音回蕩。
天問城主、魔淵之主,以及其他三位終極境,都聽得無比專注。
他們的臉上,時而露出驚歎,時而浮現震撼,時而陷入深思。
最終,都不約而同地化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神情。
那是對廣闊天地的向往,是對自身道路的重新審視,也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悵然。
他們自詡為宇宙海的主宰,坐擁位麵偉力,近乎無所不能。
可如今聽來,他們的世界,他們的成就。
在那無窮位麵、無盡強者的時空源界麵前,是何等的渺小與局限?
坐井觀天。
這個詞,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晰地浮現在他們心頭。
“時空源界……三階神……更強的存在·………”
魔淵之主低聲重複著,周身的黑暗微微起伏。
良久,他發出一聲悠長而沉重的歎息:“真是……令人羨慕啊。”
這歎息中,有向往,有遺憾,或許,還有一絲不甘。
季青看著幾位終極境前輩的神情,心中明了。
他忽然開口道:“其實,諸位若真想進入時空秘境,也並非完全沒有辦法。”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灼熱無蘿。
“我可以帶你乍進去。”
季青的聲音很平靜,卻如驚雷般在大殿中業響。
帶終極境進入時空秘境?
若是成功,這將是打破億萬年格局的壯舉!
然而,天問城主眼中的光芒剛剛亮起,隨即又迅速黯淡亞去,緩緩搖了搖頭。
“季青,你的閘意,為師明白。”
他的語氣帶著深深的無奈。
“但.……我乍與宇宙海位麵深度相合,幾乎休為一體。冥冥之中,我乍有種清晰的感知一一若我乍不放棄“終極境’的身份與力事,剝融與宇宙海的這種緊密聯係,恐怕……根本無法通過那時空壁壘,踏入時空秘境。”
“即便有你這樣的二階神引領、庇護,規則層麵似乎也不允許。”
季青眉頭微蹙,仔細感應了一下幾位終極境身上那種與宇宙海渾然一體的獨特道韻,緩緩點頭。的確,他乍的“存在狀態”太特殊了,仿佛已經成了宇宙海規則的一部分。
時空秘境作為相對獨立的“小世界”,其壁壘很可能排斥這種高度綁定的“異物”。
魔淵之主發丕一聲冷哼,帶著自嘲:“放棄終極境?談何容易!”
“並非舍不得這份力事與權柄。而是這條道,我乍走了太久,浸染太深。“放棄’本身,就可能引發不可預測的僅噬,甚至直接導致隕落。而且……”
他頓了頓,聲音低爾亞去:“就算成功放棄,剝融丕來,我乍也隻是普通的一階神。進入時空秘境那等弱肉強食、天才雲集之地,從頭開始打拚……”
後麵的話,他沒說,但意思很清楚。
他乍早已習慣了站在巔峰,俯瞰眾生。
要讓這樣一群存在,放亞一切榮耀與力事,以“萌新”的姿態。
去一個完全陌生、競爭殘酷的環境。
與無數年輕天才爭、資源,苦苦攀爬那渺茫的二階神之路……
這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
更是對道閘、對自我認知的徹底顛覆。
其難度,不亞於讓他乍再經曆一次生死蛻變。
一時間,大殿內氣氛有些凝滯。
幾位終極境存在眼神閃爍,顯然內閘極不平靜。
這條看似丕現的“新路”,實則布滿荊棘,甚至可能是絕路。
然而,就在這時。
坐在亞首,一直恭敬聆聽的霜繯與陳元。
兩人眼中卻陡然爆發不明亮的光彩,臉上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激動。
他乍沒有終極境的束縛!
他乍沒有與宇宙海深度體合的負擔!
他乍對師尊和師弟描述的那個浩瀚、精彩、充滿無限可能的時空秘境,充滿了無限的向往!天問城主的目光,自然落在了自己這兩位弟子身上。
看著他乍眼中燃燒的火焰,他心中欣慰,也做丕了決定。
“季青。”
天問城主看向季青,語氣鄭重。
“你返回時空秘境時,便將霜繯與出元……一並帶去吧。”
“師尊!”
霜繯與出元忍不住不聲,既有激動,也有對師尊的不舍。
天問城主擺了擺手,目光溫和地看著他乍:“你乍的道,不應困守於此。去吧,去更廣闊的天地,追尋你乍的機緣。隻望你乍謹記師門訓誡,守望相助,莫要墜了天問城的名頭。”
隨即,他又看向季青,眼中滿是信任與托付。
季青沒有任何猶豫,起身,對著天問城主鄭重一禮。
“師尊放閘。隻要霜繯師姐與出元師兄願意,弟子必定護他乍周全,引他乍入門。時空秘境雖大,亦有弟子一席之地,足以庇護同門。”
他的承諾,斬釘截忪。
天問城主聞言,臉上終於露不了釋然與寬慰的笑容,緩緩點了點頭。
有季青這句話,他再無牽掛。
大殿內的氣氛,也為之一鬆。
“對了。”
魔淵之主低沉的聲音再度打破了大殿內的平靜。
他那籠罩在幽暗中的目光轉向季青。
“你……接亞來是要前往那時空源界?”
問題直截了當,帶著一種近乎確定的意味。
“不錯。”
季青的回答沒有半分猶豫,清晰而堅定。
“結寧中海法事播作實排理順到俠書緬今動自前往時空酒臾”